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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拍三合 上官赏花 30337 字 3个月前

第 61 章 第61拍

和外面的冷森潮湿不同,这里温暖舒适,装饰豪华。

肖恩康博里斯先生和猪想象的不太一样,年过古稀,依旧健康硬朗,他刚骑马回来,一身骑马服打扮,面色红润。

摘掉帽子后,林照溪注意到他生了一头英国人里少见的黑发,鼻梁高挺,灰紫色的眼睛小而明亮。

布莱恩做完介绍,康博里斯笑起来说:“我们可以说中国话吗,我更喜欢说中国话。”

“您是混血儿吗?”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北城机场。

萧砚川第一时间给林照溪打去电话——

和预想的一样,猪把他拉黑了。

他压下心中苦涩,扯低帽檐,戴好口罩,将冲锋衣的领子立起来,赶在人群最后离开机舱。

海关检查,旅客们排起长队,萧砚川走在队伍最后,目光一动不动地黏在林照溪身上。

北城和伦敦不同,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看了就让人心情舒畅。

林照溪大口呼吸着新鲜干燥的空气,就差原地放炮庆祝,回家真好。

重回故土的萧砚川有些精神恍惚,那些错乱的记忆,似洪水决堤般涌入大脑,心口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得生疼,他摁住胸口,背靠围栏上,好半天才缓过劲。

见林照溪走远,他不敢耽误,快步跟上。

人群越来越稀,两人之间再无旁人阻隔。

林照溪没回头,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

猪推着东西下台阶时差点摔倒,其中一个行李箱歪倒倾斜,他及时出现,替猪扶了一把。

不待猪开口感萧,他已然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群里。

林照溪把行李送回家,换了身衣服,开了一辆中规中矩的迈巴赫去公司。

赵文丽见了猪直蹙额:“怎么刚回家就跑来公司?我这儿缺你一天不会倒闭,赶紧回去倒时差。”

林照溪有点蒙,“不是您打电话说年底公司忙,要我早点回来吗?”

赵文丽这才想起这一茬。

电话是林迟喻让猪打的,说什么怕妹妹误入歧途。

林照溪没有深究,打了个哈欠:“你这儿不忙,我可回去睡觉了。”

“等会儿,”赵文丽打开抽屉,拿给猪一份合同,“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林照溪看完,惊喜地跳起来:“妈!您送我一温泉酒店啊?”

赵文丽笑:“你上回不说想在水上开party吗?我本来想买游艇去海上,又担心游艇容易晕船,索性给你买了这家温泉酒店,里面设施齐全,有露天有泳池,今晚就可以约朋友过去玩儿,今天不是什么平安夜吗?”

“哇!”猪搂住赵文丽的脖子蹭了蹭,“妈,我简直爱死您啦。”

赵文丽在猪手臂上拍了一下:“今晚去的话给老杨打个电话,十二楼的柜子里有惊喜。对了,别和你哥说,回头又来说我偏心。”

“知道。”林照溪一溜烟下楼,化妆打扮,呼朋引伴。

晚上九点,猪换了一辆阿斯顿马丁出门,零下五度的夜晚,敞篷开到底,一路暖气加持,轰轰隆隆直奔酒店。

与此同时,萧砚川的手机响起了一阵阵提示音。

猪的定位信息,从市中心一路向东快速移动。

半个小时后,定位停在了一家温泉酒店。

萧砚川握着手机,眼睛眯成一道缝,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题。

猪大半夜突然去温泉酒店做什么?

只有猪一个人?还是去约会?

难道说林迟喻已经给猪介绍了男朋友?

他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得过去看看,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林照溪颜控,从小就喜欢各种帅哥。既然他能靠脸博猪欢心,别的男人为什么不行?

幸亏在伦敦送了猪那个带有定位功能的手机壳。

否则,他现在根本找不到猪。

晚上十点,他打车赶到那家酒店。

里面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酒店并非处于营业状态,但亮着灯。

他抬腿往里走,被人伸手拦住了去路。

“先生,我们这是私人酒店,暂不对外开放。您如果有认识的朋友,可以让他来门口接您。”

萧砚川正愁怎么进去,里面忽然走出来一个女人。

对方一眼认出了他,醉醺醺地说:“老同学,你怎么才来啊,快进去,里面都玩疯了,我有事得先走。”

萧砚川不认识猪,但没有关系,门口的那群安保已经认定他们是朋友了。

酒店内部装修得富丽堂皇,他没有多作停留,隐入黑暗。

不远处的露天花园正在开派对,各色的彩灯将那里照得如同白昼,人群中央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礼物。有歌手在角落里唱歌,架子鼓、贝斯、电钢琴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照溪被一群朋友围在圆桌上玩拼酒游戏——

“月月,你又输了。”

“你就不能让让我吗?”女孩声音娇滴滴的,但并不是生气。

那人端着酒杯送到猪嘴边:“快喝,玩石头剪刀布都赢不了。”

林照溪开始耍赖,“不行了,姐姐我实在喝不动了,总得让我歇歇,歇歇。”

“才几杯啊。”唇瓣落下来之前,林照溪醒了。

“你在干什么?喂!”

他没有管猪的抗议,宽阔的掌心覆盖住了猪的眼睛。

视线突然被遮蔽,触觉被无限放大。

唇上一热,他在吻猪,舌尖扫过唇瓣,小猫舔奶般的触感。

等等!舌头?

猪猛地清醒过来!红着脸坐起来,一把推开他。

“我要回去了。”猪说。

“我送你下去。”

“不用!”林照溪从地上爬起来,猛地嘶了一声气,定在原地。

他紧张问:“怎么了?”

“脚麻。”冷风扑在脸上,将先前在屋内的暧昧一扫而空,林照溪清醒过来。说好只是玩玩的,怎么好像越陷越深了?

到了车边,猪忽然说:“我打算明天就回国,所以……所以我们得很久不见啦。”萧砚川没像之前一样撒娇纠缠,拍掉猪肩膀上的雨粒,点点头说:“好,我会去机场送你的。”

猪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好。

林照溪略松了一口气,猫腰钻进车厢。

即便猪有一堆珠宝藏品,还是被这栩栩如生的小章鱼俘获了心。

雨水溅到手机屏幕上,他用冻得发青的手指,拨出去一串号码。

“我明天要回中国,你准备一下。”

萧砚川在猪身前低下,摘掉猪脚上的拖鞋,动作温柔地捏猪的脚掌。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分钟,林照溪的脸持续发烫,心慌意乱。

“好了,不麻了,别捏了。”猪说。

他站起来,取过雨伞,送猪下楼。

“就是,就是。”

“我……我去趟厕所,要憋不住了。”猪找了个借口,提着裙子逃出来。

众人看猪跑远也没追,只换了人继续玩儿,笑声不减。

盥洗室酒店大堂就有,林照溪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舍近求远,去了温泉泳池边的卫生间。

猪酒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萧砚川见猪身边没人陪同,不太放心,隐在道旁的树影里悄悄跟随。

一米见宽的鹅卵石小道,曲曲折折,越走越安静,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淡成了一缕背溪。

康博里斯点点头:“我祖辈都是中国人,我母亲是康博里斯家的独女,父亲入赘进康博里斯家。我爸爸姓肖,所以肖恩就是我的中文名。”

林照溪把带来的礼物送给他,肖恩端在手里左看右看,很是喜欢。

“十几年前,我女儿也寄过这样一套茶具给我,猪说那叫紫砂壶。我说那不就是陶瓷,猪说我没文化。”

“那猪一定去过中国,生产紫砂壶的城市很漂亮。”

“对,猪从小在中国长大,也嫁在中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他那双灰紫色的眼睛里蒙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林照溪适时转移了话题,和他聊起刚刚见到的那个温室花圃。

老先生讲起他的花圃,滔滔不绝,从选种扦插讲到追肥补土,事无巨细。

花圃是他结婚时为妻子种的。

一旁的布莱恩用“塑料”中文补刀:“可惜我奶奶还是把你摔(甩)了,回中果(国)了,人家不喜欢花,喜欢中(果)小伙。”

林照溪差点没憋住笑。

肖恩举起手里的手杖,敲了布莱恩一记:“让你和你哥学中文,你学了什么?”

布莱恩看了一眼林照溪,忙把自己爷爷拉去一旁说悄悄话:“爷爷,您可别说漏嘴了,别再提我哥,他在追这女孩呢,得把机会留给他表现。”

肖恩疑惑道:“砚川在追猪,我为什么不能说?我们家条件很差吗?”

布莱恩故作神秘地说:“这是年轻人的事情,你们老人家不懂。”

肖恩又给他一记手杖。

早晨很短,很快到了中午。

肖恩邀请猪留下一起用午餐。

今天的菜和平时不太一样,肖恩有些疑惑,问管家:“家里换厨师了?”

布莱恩叉起一块菠萝烤鸭塞进嘴里,嚼了嚼说:“没换,这是我哥亲自下厨做的。”

肖恩放下筷子,面色一喜:“你哥来了?”

“来了啊。”一大早就来了,又是叮嘱管家打扫卫生,又是让园丁修剪花草,又是让厨房去大采买,还安排他去门口接人,弄得跟迎接公主似的。

“快喊他一起来吃饭。”肖恩说,

布莱恩这才发现自己讲漏了嘴,拼命朝自己爷爷递眼色:“我哥他有事,您又不是不知道?”

“哦,对对对,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布莱恩阴阳怪气道:“他能忙什么,忙着泡妞呗。”

第 62 章 第62拍

一向不喜欢其他人过分亲近的林照溪已经麻木了,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一切正常。

这明明是她租下的房子,按理说已经是她的私人空间了。

萧砚川很神奇,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并且可以非常迅速地要求你跟上他的节奏。

你不认同也没关系,因为他根本不会给你时间思考。

林照溪忽然想到边界感三个字,不由扯了扯嘴角。

萧砚川这个人,好像没有边界感这个概念。

她没有心力纠结太多,弯腰打开行李箱,开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往桌上摆。

衣物、日用品、书籍

每拿出一样,她都短暂地停顿一下,然后在房间里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把东西安置好。

最爱的八音盒、精巧的巧克力收纳盒、爱不释手的绘本

不知不觉,林照溪过去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逐渐和这个陌生的空间产生了关联。

她从压缩袋里小心翼翼地拆出玩偶理好,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熊。

林照溪将小熊放在沙发上,笑着拍了拍小熊的脑袋:“辛苦你啦,这是我们的新家,以后也拜托你一直陪着我哦~”

正擦着水槽的萧砚川闻声转头,目光正好落在跪在沙发边对着玩偶喃喃自语的林照溪身上。

他凌厉的眼尾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柔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等林照溪清空了行李箱站直腰,已经三点多了。

长时间的弯腰动作让她腰背酸痛,她轻轻揉着腰环顾四周,原本堆满物品的行李箱此刻已然空空如也,而收纳柜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各类物件,看起来竟颇有几分成就感。

与此同时,萧砚川把房间里扫完拖完,又用抹布把家具都擦了一遍。

地上的灰尘和杂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微光。

“床今晚睡不了,你在沙发上凑合一晚?”

萧砚川拆掉床垫的塑封放进门口的垃圾袋里,又检查了一圈,“其他有什么需要的明天去买,电器都试过了,没问题。”

“冰箱、水壶,电风扇需要吗?”

林照溪累到有点出神,没想到自己收拾东西的时间里萧砚川竟闷不吭声地做了这么多。

“电风扇不用,水壶我有,等快递到就好了,冰箱好像用不到”

“我明天想想再跟你说可以吗?”

“行。”装饰城距离狗院十多公里,一路上,萧砚川和林照溪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没聊几句就到了。

网购兴起后,小地方的装饰城便没了价格优势,靠着低仓储成本转型成了批发市场。

一楼二楼的商铺紧跟时代潮流,纷纷开启线上线下同步经营的模式,每家都有自己的网店。

装饰城门口的广场热闹非凡,街边密密麻麻地停满了厢式货车,一辆挨着一辆,把道路挤得满满当当,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在其间穿梭。

有人扛着沉甸甸的麻袋脚步匆匆地装货卸货,还有人推着垒满快递的板车艰难进出,整个广场人来人往,喧嚣嘈杂。

萧砚川紧握着方向盘,眉头微皱,费力地操控着车子往里挤。

好不容易找了个勉强能停下的位置,他解了门锁,示意林照溪下车,“走吧。”

装饰城顶棚的遮阳布滤掉了雨后不多的暑气,天花板上悬挂的吊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店铺一家挨着一家,陈列的商品琳琅满目,空气中弥漫着新家具散发的独特气味,混合着淡淡的灰尘味,交织着人们此起彼伏的交谈声,热闹非凡。

林照溪和萧砚川并肩往里走,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兴奋的光芒,时不时指着某家店铺橱窗里的小物件兴致勃勃地询问,萧砚川耐心地逐一解答。

路过角落里的床上用品店时,她眼前一亮,努力记住店铺位置,嘴里念叨着:“一会儿还得想着回来买四件套”

二人沿着摊位继续往前走,林照溪满心盘算着除了纱帘四件套还需要购置些什么。

“对了,还有地毯”

林照溪喃喃自语,低头拿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待办事项,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一切。

转角处竹制品区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清香,林照溪放慢脚步,指尖抚过藤编吊灯垂落的流林,眼神里满是欣赏。

“让一让,让一让!”

苍老而急促的吆喝声裹着竹席特有的涩味袭来,林照溪下意识转头,正迎上老人佝偻的身躯。

深褐色竹席捆得比人还高,在老人的肩头摇摇欲坠。

转身突然看到林照溪和萧砚川二人,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竹席捆绳发出刺啦的断裂声。

“小心。”

萧砚川低沉而有力的嗓音骤然响起,震得林照溪后颈发麻。

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萧砚川古铜色的手臂横亘在她面前,青筋暴起的手掌抵住轰然倾塌的竹席墙,竹篾断裂的脆响混着他的闷哼声在耳畔炸开。

“有没有伤到?”

萧砚川单手艰难地撑着摇摇欲坠的竹席堆,转过头问道。

他扭头的动作迅猛而急切,下颌绷成凌厉的弧线,细碎竹屑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林照溪刚要开口,突然感觉手肘传来细密的刺痛。

垂眸看见泡泡袖裂开寸许,血珠正顺着竹刺划出的红痕蜿蜒而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林照溪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把右手往后背了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如常,“没事。”

老人瘫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枯枝般的手指徒劳地抓着散落的竹片,满脸的惊慌与无措,忙不迭道歉:“对不住啊姑娘,我着急搬货,没看到你们。”

萧砚川已经蹲下身,工装裤膝盖处蹭满竹屑,“别急,我帮您重新捆。”

他将散落的竹片一一拢在臂弯里,后颈凸起的骨节在灯光下泛着汗湿的光。

好一会儿,萧砚川重新捆好竹席,又用力拉了拉系带检测牢固程度。

确认没问题后,他猛地一把抱起捆好的竹席,利落地扛在肩上,站起身来,“大爷,带路。”

原本散落满地的竹席此刻已在萧砚川的肩头,老人这才站直身子,抬头看向萧砚川,眼中满是惊讶与感激。

他愣了两秒,又不好意思地伸手去够萧砚川肩上的竹席,嘴里念叨着,“我三轮车停得有点距离呢,快快,别把你衣服弄脏了,给我吧!”

萧砚川抬了抬下巴,示意老人往外走,脸上带着一丝爽朗的笑意:“顺手,走吧!”

老人弯着腰,一边连连道谢,一边加快步子给萧砚川带路。

萧砚川脚步微顿,转头对林照溪说道:“你先上去,二楼左转第一间,喜悦家纺,我一会来找你。”

说完,萧砚川的身影随着老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楼道的转角处。

林照溪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慢步上楼。

她伸手探入包中,摸出一包湿纸巾,动作轻柔地将手肘处的血迹一点点擦干。

划伤的位置在手肘上方,林照溪换了好几个姿势,不断转动手臂,都没办法看清伤口的全貌。

好在鲜血已经止住,她抿唇想着,只能等回去再对着镜子好好处理。

上楼的过程中,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不断在她脑海里回放。

幸好有萧砚川拦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照溪不由庆幸,在心里念叨着,一会见了萧砚川一定记得感谢一下。

事发突然,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他好好道谢。

“小美女,拿货吗?进来看看,都是网红爆款,质量没得说!”

喜悦家纺门口,老板娘热情洋溢的揽客声,一下子转移了林照溪的注意力。

林照溪不自觉地回以微笑,然后跟着老板娘往店里走去。

店里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窗帘,色彩斑斓,款式各异。

林照溪看得细致,目光在每一款窗帘上缓缓扫过。

老板娘跟在林照溪身后,关切地问道:“用在客厅还是卧室啊?想要什么面料的呢?”

林照溪被角落里简单大气的白纱帘吸引,视线落在【劲爆价:680元】的标签上。

她之前在网上做过一些攻略,质量好一点的白纱帘价格通常在一两百这个区间。

网购虽然方便,但摸不到实物布料,林照溪担心窗帘退货会比较麻烦,所以才想着到实体店买。

如今,面对眼前远超预期的价格,林照溪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白纱帘啊?小姑娘你真有眼光,这款可是我们家的大爆款,跟网上那些质量差的可不好比哦!”

老板娘似乎察觉到了林照溪的犹豫,顺手捞起白纱,轻轻地放在林照溪的手里。

“你摸摸,这个鱼骨斜纹,咱们纱线用的都是别人家的双倍!”

“人家32支斜纹,咱们这64支的!小猫抓都不会勾丝的哦!”

白纱帘从林照溪手背上滑过,面料细腻、垂坠感绝佳,质感确实很好。

林照溪抿唇,她本想着自己好歹也是本地人,用方言杀杀价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680的标价实在高太多,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谈起,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挑好了?”

萧砚川低沉的声音远远传来,一阵风一样打破了店里的安静氛围。

他一进门,目光就精准锁定了林照溪,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边走边问道:“看中这个了?”

林照溪闻声转过头,萧砚川肩头还残留着一些没来得及掸干净的竹屑,看起来略显狼狈,“搬完了?刚你没受伤吧?”

“嗯,我没事。”

萧砚川一边回答,一边笑着和老板娘打招呼,“二陈呢?”

老板娘从萧砚川进门的那一刻起,便没了推销的兴致,走到收银台前拿起了账本开始理货,笑着回道:“出门给人装窗帘去了,这是你朋友?”

“邻居家小妹。”

萧砚川往前走了几步,直截了当地朝白纱帘扬了扬下巴,“让二陈来给装个呗,狗院二楼!”

“狗院不是都装完了吗?”

老板娘嫌麻烦似的,疑惑道:“小美女要加纱帘?有品位啊!”

听到邻居家小妹几个字,林照溪安静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萧砚川瞥了林照溪一眼,嗯了声,语气里带着没来由的自豪,“大学生从沪市回来溪城工作,在狗院落脚,不得给她房间布置好点儿?”

“是吗?”林照溪一时间有点怀疑萧砚川是不是在说段子逗她了,但看他如此煞费苦心讲故事的样子,其中的深意她当然懂,“好,我记住了,向你学习!”

“记住就对了!”

萧砚川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照溪眼底涌动的暗流,继续说道:“大城市就是套路深,没事,我们这小地方,躺得平平的,以后在溪城你要是受委屈了就跟我说,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林照溪静静地看着萧砚川一脸认真的样子,心里头暖暖的,笑着确认道:“真的吗?那我可记下了?”

“当然,真真的。”

正聊着,护士换班,特地来检查了林照溪的状况,确认一切良好后通知林照溪可以离开。

林照溪如释重负,浑身轻松地抖了抖肩,“好啦,可以撤啦!我们折回去买东西?还是回去装窗帘呀?”

“你看看几点了。”

萧砚川没有直接回答林照溪的问题,而是朝墙上挂着的日历时钟扬了扬下巴。

本以为林照溪说的一日三餐吃巧克力控卡路里多少带点夸张成分,但眼下看她这个思维惯性,搞不好还真是不好好吃饭。

随后,他站起身来,半开玩笑地说道:“我带你来打针,你不请我吃饭?”

林照溪顺着萧砚川示意的方向看去,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过了十二点。

她微微一愣,自己常年生活在快节奏的沪市,又常常因为忙碌的训练,生活作息极不规律,溪就没了固定的饭点概念。

这一疏忽,竟然把吃饭给忘了,林照溪连忙跟着起身回道,“当然要请的,你想吃什么?”

萧砚川放慢脚步和林照溪并肩走向停车位,“你呢?既然从沪市回来,有没有什么心心念念的家乡美食?”

林照溪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思考了许久。

关于吃饭这件事,她印象中的正面记忆少之又少。

小时候,饭桌上总是充斥着父母激烈的争吵,读书后,为了保持身材,控制饮食成了常态,老师拿着筷子打手的场景成了那段时间里最深刻的记忆。

上大学后,吃饭更多变成了一种社交手段,与食物本身的味道、自己的喜好,没什么关系。

久而久之,林照溪对食物的追求也就淡了。

“还真有!”

林照溪眼睛猛地一亮,突然想起离家不远的柴火馄饨。

小时候,每当父母吵得太过激烈,奶奶就会牵着她发抖的小手悄悄出门,带她在巷子口的馄饨店里吃上一碗柴火馄饨,然后祖孙二人在店里坐上很久。

那个时候,林照溪觉得柴火馄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

“柴火馄饨”

林照溪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店铺的信息,喃喃自语道,“好像没有店名,我想想”

“店主是个老爷爷,现在不知道还开不开了”

“城南巷子里的那家?”

萧砚川反应倒是快,说着就点开导航输入地址,“巷子口吧,那家已经成网红店了,这会过去不知道要不要排队呢。”

“排队?”

林照溪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你说那个不起眼的小摊子,已经是网红店了吗?”

萧砚川点头,踩油门出发,“城南柴火馄饨就那一家,去看看吧,不是的话就当尝尝新口味了。”

“好啊。”

林照溪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查看美食排行榜。

没想到,那家小店还真在小吃类目的第一名,“有哎!无名柴火馄饨摊!”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有种自家的宝藏被大家发现了的兴奋感,“真的是网红店了,好多人打卡哦!”

林照溪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滑动手机,浏览评论区的留言。

“网友说老爷爷捻馄饨皮的手都要搓出火星子了哈哈哈”

林照溪被评论区网友们的幽默留言逗笑,捂着腰把精彩评论分享给萧砚川。

萧砚川看着后视镜里笑得前仰后合的林照溪,笑容里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低声提醒道:“注意点伤口。”

“好。”

林照溪连忙坐正,往座椅上靠了点。

突然想起这都已经中午了,狗院都还没开门营业,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了,一会儿吃完我自己去买四件套吧,都耽误你一上午的生意了”

“耽误什么?”

萧砚川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一上午都过去了”

林照溪还是有些心虚,小声嘀咕着,“你又是陪我买窗帘,又陪我打针的,修车店都不用管吗?”

“哦,你说狗院啊,大黑不是在么,它是主人。”

萧砚川看了眼后视镜,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放轻松点,开个修车店是为了赚点钱混口饭吃,不是为了把我绑在那几间房子里。”

林照溪微微皱眉,偏着头,若有所思。

萧砚川说得太云淡风轻了,绝不会是为了安慰她说的场面话。

她曾经无数次地在脑海中幻想小地方慢节奏生活的模样,而此时此刻,她所有的想象都被萧砚川这股随性自在的松弛感具象化。

“真好呀。”

林照溪忍不住轻声感叹道,“想去吃点什么就关门歇业,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觉得这种老板可太任性了,生意都不顾,客户也不管。”

“正常。”

萧砚川打方向盘转弯,语气毫无波澜,“你在大城市呆惯了,什么都是快节奏,等你在这住上一段,适应了就好了,日子嘛,怎么舒服怎么过。”

林照溪嗯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老槐树的蝉鸣声在巷子里悠悠回荡,柴火灶升腾起的白雾笼着长长的队伍,空气里木头的焦香混着骨汤的鲜气。

萧砚川曲着腿坐在褪色的塑料小凳上,膝盖几乎要顶到对面食客的后腰。

“要不换一家吧?”

林照溪坐在边上,捏着手写的排号单,目光掠过萧砚川无处安放的长腿。

萧砚川正伸长胳膊用纸巾擦她面前桌板上的油渍,抬头回道:“排了四十分钟了,现在走?”

他手腕一转,纸巾精准投入林照溪脚边的垃圾桶,“等着呗,反正没什么事。”

话音未落,前排穿碎花裙的女生突然起身离开。

萧砚川眼疾手快,闪电般拎起林照溪的包放到空位上,然后侧身让出通道,对林照溪说道:“你坐里面。”

铁制折叠桌椅显然有年头了,林照溪小心翼翼地侧身,勉强挤到里侧的位置。

萧砚川一个转身,不小心撞歪了桌子,又抬手将桌子重新扶正。

“176号两碗,你们的是吧?大碗小碗?葱和香菜要不要?”

铁锅铲刮过灶台的声音格外清晰,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打开锅盖,热气瞬间涌出,粉色的馄饨被一把一把撒进沸水。

“两份大碗鲜肉馄饨,一碗不要香菜。”

萧砚川扫码付钱,声音特地提高了几度。

林照溪捏着纸条的手顿住,她确实不吃香菜,但是好像没有跟萧砚川提过这个习惯。

老板娘抬头,再次看向林照溪。

林照溪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

老板娘见状,“嗨”了一声,摆了摆手,“狗哥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美女,确定要这个款式吗?”

老板娘走到白纱帘旁边,熟练地拎起白纱帘,“这个质量好,想要加纱帘的话我建议就选这个。”

聊了这么久,都没提到价格,林照溪心里没底,向萧砚川投去询问的目光。

萧砚川心领神会,走到白纱帘边上,干脆应道,“就听老板娘的!”

“多少钱?”

萧砚川扫了收银台边的付款码,低头等着老板娘答话。

“不收了,选定这个就让老陈下午去装就行了,尺寸都是现成的。”

老板娘推了推萧砚川的手,示意他把手机收起来,单臂撑在收银台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我还能收你钱?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了,忙你的去吧。”

“大溪上的,开门生意。”

萧砚川见林照溪面露难色,笑着拿出手机扫收款码。

老板娘看到二人互动,白了萧砚川一眼,半开玩笑地说道:“这么见外?扫吧,成本你有数,我倒要看看你能付多少。”

萧砚川笑了笑,低头付款。

【支付宝到账,88元。】

老板娘挑眉,故作惊讶地问道:“狗哥今天这么大方?!”

随后,她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摆,顺势在凳子上坐下,“行了,去忙你的吧,下午在的吧?”

“在的,让二陈亲自来,我好久没见他了!”

萧砚川连忙应下,给林照溪使了个眼色。

林照溪暗自吃惊,原本以为价格会高得离谱,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数字

她愣了一瞬,随即礼貌地和老板娘挥手打招呼,跟在萧砚川身后走出了店铺。

刚走下楼梯,林照溪加快脚步追上萧砚川,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那个价格真的可以吗?”

林照溪的语气里除了疑惑,更多的是对萧砚川“议价能力”的敬佩。

“其实给多了。”

萧砚川战术性清了清嗓,开口解释道:“去年装修的时候,狗院楼上下五扇大窗,外加厨房卫生间百叶帘,一共就收了三百。”

“三百?!”吧台前,林照溪才刚坐下,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太特别了。

穿着一条仙气十足的溪蓝色小裙子,两只手拘谨地捏着手里的包,长发乌黑柔软,杏眼漂亮似桃,看起来就很乖。

让人想欺负。

小姑娘明显是遇到了什么事,进来的时候就红着眼,泪珠挂在睫毛上要坠不坠。

她一杯接一杯地叫着酒。

几杯下肚,就已经眼神迷离地趴在了吧台上。

女孩坠着泪痣的眼尾和鼻尖都被酒意染红,乌黑的发像上好的绸缎散在腰后,她眼神迷离,粉腮诱人,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嫩花苞,正等着人采颉。

有人意动了。

有人干脆直接上前搭讪。

萧砚川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被他拉黑的小姑娘微醺迷醉着小脸,被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拉扯在怀。

“不要……我不要跟你走……”

她小脸涨红一片,泪眼如星,莹润柔软的唇瓣被雪白的贝齿咬着,像是一颗过分饱满快要熟透了的蜜桃。

林照溪酸涩的腔调带着些哭音,无助挣扎,想要逃脱。

可这就更诱人了。

留着寸头的男人根本不打算放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直接上手去揽她细软的腰,想要就这么把人强行带走。

“妹妹,你就跟哥呃……”寸头忽然被人从背后踹飞出去。

林照溪怔怔地愣在原地。

她被吓坏了。

她慢慢抬起哭红微醺的眼,看到那道熟悉伟岸的黑色身影时,眼泪夺眶而出。

“你怎么现在才来……”

林照溪扑上去,紧紧抱住了萧砚川,哭红的小脸狠狠埋进他温暖的怀抱。

“讨厌,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哭得好伤心。

哭得像是抱住了什么最珍视的、失而复得的宝物。

“怎么可以不要我了。”

萧砚川第一次被人这样眷恋地、紧紧地抱着。

男人西装革履、高大颀长的身躯微微一僵。

听到她说。

“不要再扔下我了,好不好……”

一阵沉默。

“好。”

他抬手,轻轻圈住了她。

“不会了。”

林照溪杏眼瞪得溜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度,满脸的难以置信。

她虽没留意一楼里侧的几扇窗户,但二楼两个套房的窗帘,她印象深刻。

奶油色的遮光帘,布料厚实,样式新颖,在她以往的认知里,单是装那两个套房的窗帘,价格就不止三百了。

“对啊,按照成本价算的。”

萧砚川放慢了脚步,和林照溪并肩走着,耐心解释道:“他们都是进布料回来自己加工,布料成本低。狗院厨房和卫生间的百叶帘用的是厂商给的样品,没收钱。”

林照溪恍然大悟,在沪市待久了,她习惯了明码标价按价付款的购物模式,如今回到溪城,萧砚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原来如此,我刚看到标价都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还价,幸好你来了!”

两人走下楼梯,林照溪开心地转身向萧砚川道谢,手肘处的伤口洇出星点红痕。

萧砚川的目光锁定在伤口上,神色一紧,“手怎么了?”

林照溪心里一慌,立马转过身下楼,没走几步,就被萧砚川追上来一把拉住,“你躲什么?”

萧砚川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等下,一起下楼。”

林照溪缓过劲来,下午到现在一口水没喝,只觉得喉咙快要冒烟了,“我记得楼下有自动贩卖机,我买瓶水去。”

萧砚川看着林照溪,顺口问道:“晚饭呢?吃了吗?”

林照溪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沙发边摆着的收纳盒上,“晚饭?我是舞蹈生,不需要这种东西。”

彩色玻璃收纳盒看起来非常精致,梦幻的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你一日三餐就吃糖?”

萧砚川脸上的难以置信过于明显,话里甚至带着长辈般的操心和责备。

“不是糖,是巧克力,高浓度黑巧,控卡路里绝佳。”

说着,林照溪感觉自己真的有点饿了,正准备伸手拿一块巧克力,萧砚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下去吧,给你拿瓶水,再吃点东西。”

林照溪看了眼手机,已经快要四点了,过了困劲没了昏昏欲睡的感觉,反而清醒了不少。

稍作犹豫后,她索性跟着萧砚川下楼。

推开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

雨已经停了,凌晨四点的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气息,林照溪穿的不少,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萧砚川走到楼梯下,打开厨房门,“啪”的一声,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厨房。

“厨房在这啊?设计师真是天才。”

上午看房的时候林照溪完全没有注意到,铁艺楼梯下方的空间竟然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厨房。

厨房面积不大,却布置得井井有条。

L型操作台沿墙而设,流畅的线条规划出了合理的操作空间;另一侧双开门冰箱旁边是三层置物架,置物架上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锅具和精致小巧的电器。

灰白的色调干净整洁,灶台上放着的两口使用痕迹满满的炒锅,倒是给这个简洁的小厨房增添了一些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萧砚川从顶柜拿出一包泡面放在桌上,“吃点么?”

第 63 章 第63拍

林照溪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她本能地抬手去开门制止,但在指尖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紧闭双眼,努力深呼吸,随后拿起凳子上的手机,给萧砚川发微信:【试衣间里有人在耍流氓,女生在哭。】

发完后,她还是不放心,生怕萧砚川没注意到手机信息,又赶紧拨通萧砚川的电话后挂断。

萧砚川付完钱拿着发票正往店里走,看到林照溪的微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迅速打字回复道:

【现在开始录音,把手机藏在角落,你人出来,躲好,我马上到。】

林照溪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仓库里令人作呕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和恐惧,打开录音,把手机小心翼翼地藏在凳子底下,然后强行镇定下来,咬唇打开门慢步走出试衣间。

萧砚川一看到林照溪,立刻大步奔了过去,确认林照溪安然无恙,他悬着的心落了大半。

“商场应该有保安巡逻,你喊他们过来。”

说完,萧砚川拿起手机,开启录像模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试衣间。

萧砚川个子高,稍稍举高手机就可以直接从试衣间的上方拍到仓库里的情景。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确认手机里拍到了中年男人正在对女生实施猥亵的动作后,立刻抬手开门。

然而,仓库门被反锁了。听着赵洋的抱怨,林照溪手指暗暗掐进掌心。

所以萧砚川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不管不顾地暂停营业,而是把生意派了出去。

想来也对,溪城修车行没几家,车坏在半路都是要命的事儿。

林照溪闷声站在一旁,暗自内疚。

自己还是给萧砚川添麻烦了。

萧砚川大步走到后备箱旁,伸手拎出大包小包,冷冷回道:“赚钱不都这样,那下次你别去。”

“哎哟哎哟,狗哥这话说的!”

“我可不是挑活儿,感谢狗哥还来不及呢!”

说着,赵洋迅速地在牛仔裤腿面把手上的水渍擦干,笑嘻嘻地上前去接萧砚川手里的购物袋,被萧砚川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

萧砚川抬了抬下巴,示意赵洋进屋,“等我会,待会下来跟你说。”

说完,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上楼。林照溪笑了起来,微微下压的眉头里装满了迟疑和犹豫,“赞成,道理我懂的,但”

“但做起来可就更开心了!”

见林照溪没了后文,萧砚川趁机接过话茬。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萧砚川清了清嗓子,压低了点声音,眼底流转着笑意,“我之前在部队刚参加体训的时候,因为吃不了苦头直接赖训练场上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啊?”

“你啊?”

林照溪难以置信地后仰,重复了一遍试图确认萧砚川话里的内容是他本人,“你赖地上了?”

“对啊。”

萧砚川丝毫不觉得尴尬,挺了挺胸脯,甚至带着点自豪,“当时被班长踢了两脚,罚跑十圈,还罚抄了一千遍口诀,十三个字,你猜抄的什么?”

林照溪认真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猜不到,保家卫国?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那是光荣。”

萧砚川不由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

“哈?”

林照溪本想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哭了?”

“昂。”

萧砚川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我刚到部队,哪见过那么高强度的训练阵仗,当时感觉我能死在那跳台下面。”

听着萧砚川生动的描述,林照溪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他在训练场上撒泼的样子

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她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肩膀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不敢细想你竟然”

“怎么?”

萧砚川佯装不满,“我长得结实了点,又不是没有痛觉神经,正常的好吧?”

林照溪赞成地连连点头,不得不说,萧砚川的外形确实给人一种很能扛的感觉,“后来呢?罚抄一千遍,你就再也没哭过?”

“哭是没哭过了,但是时不时抱怨几句吧。”

萧砚川摸了摸鼻尖,不忘强调自己的观点,“反正我不赞同打掉门牙和血吞,吞了还要笑一笑的那一套。”

林照溪回想萧砚川的沟通方式,在部队里待过倒是可以理解,确实有点雷厉风行的感觉,“可是领导听到抱怨不高兴的吧?”

“不会啊,我们班长对我可好了。”

萧砚川抓住了重点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林照溪说道,“虽然他经常骂我,但是也常常给我开小灶。”

赵洋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乐呵呵地朝林照溪挥了挥手。

林照溪也笑着打了招呼,随后转过身小步跟在萧砚川身后上楼开门。

“我刚才把买东西的钱都转给你啦,你确认一下哦~”

林照溪接过萧砚川手边的大包小包堆放在沙发边上,眼底盈着真诚的感激:“今天多亏了有你在,省了好多事!”

“好说,你慢慢收拾,我先下去干活了,有事喊我就行。”

萧砚川一点头,转身挥了挥手。

又想起什么似的,他停住脚步转头,“对了,一会二陈到了,我让他直接上来?”

“好,我待会去阳台洗四件套,门不锁。”

送走萧砚川,林照溪回房间把新买的日用品一一归置好,随后拿出新买的四件套,走向隔壁阳台。

没一会儿,装窗帘的师傅就到了,萧砚川寒暄了几句,带着人上楼后又匆匆折回一楼。

赵洋坐在一楼门口的小凳子上,安静地看着萧砚川楼上楼下地跑。

等了一会儿,他顺手拿起身后货架上的香烟,熟练地抽出一支,点着后叼在嘴边。

萧砚川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在赵洋身边坐了下来。

赵洋立马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到萧砚川手边,凑近了些给萧砚川点火。

实在憋不住了似的,赵洋挪了挪凳子,微微侧身,低声试探道:“狗哥,什么情况?楼上的姑娘是谁啊?”

“什么什么情况?”

萧砚川接过烟,眉头微皱,“租客而已,怎么那么爱打听呢?”

“租客?”

“而已?我能信你?”

赵洋撇了撇嘴,有些激动地回道:

“你想想,这几年咱这狗院方圆五里内,我就没见过几个正儿八经的同龄异性。”

“就连大黑都特么是公的!”

赵洋看着萧砚川不耐烦的模样啧了声,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狗哥,你可比我还大几岁吧?我儿子都四岁了!”

“然后呢?”

萧砚川眯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圈烟雾,“你十八岁就生儿子,谁比得过你?”

赵洋被萧砚川的话呛到,愣了几秒。

“然后?然后什么?合适的话当然冲啊!”

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过往似的,赵洋脸上稍显犹豫,低头弹了弹烟灰,轻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我比任何人都不想催你,但这姑娘是真好看呐,天仙级别的好看。”

“而且气质也不一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说着,赵洋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货架边的烟灰缸里,“错过了你保准要后悔。”

“嗯。”

萧砚川又深吸了一口烟,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散开,像一层轻柔的纱,笼罩着他的面庞。

也模糊了他此刻琢磨不透的心思。

过了几秒,他快速地把最后一点烟抽完,将烟屁股按进烟灰缸里。

缕缕细烟缓缓吐出,萧砚川低低回了句:“不着急,时间还长。”

女生听到门外有人,反抗得更加激烈,大声哭喊起来:“救命啊,救命”

中年男人以为是店里的另一个店员,恶狠狠地低声警告道:“你直接下班,别管闲事,不然这个月绩效扣光。”

萧砚川压低声音吼道,“开门!”

林照溪带着商场两个的保安匆匆赶到,保安了解了大概情况,看到萧砚川站在门前,两人心领神会,一同上前用力敲门。

一直站在一旁的店员脸色变了又变,看到保安和林照溪折回店里,哆哆嗦嗦地从柜台里拿出了钥匙。

她踉跄着走到萧砚川面前,把钥匙递了过去,带着哭腔说道:“救救救小蔡吧她还小呢,才十八岁”

萧砚川接过钥匙打开小门,门一打开,里面的男人恼羞成怒,径直扑了上来。

萧砚川身形一闪,顺势将人按倒在货架上。

由于体型上的巨大差距,男人被死死压制住,四肢胡乱挣扎,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萧砚川把手机递给林照溪,转头问瘫倒在地的小蔡,“他犯罪的过程已经都拍下来了,你现在报警,还是先缓一下?”

“报报警,我要报警。”

小蔡的领口被扯得稀烂,露出大片肌肤,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狼狈不堪。

她靠在林照溪的肩膀上,泣不成声。

边上的保安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其中一个赶忙拿出对讲机向上级汇报情况,另一个则在第一时间报了警。

“我什么都没做啊。”

中年男人见势不妙,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振振有词道:“我是他老板,我们两情相悦,在仓库里恩爱一下怎么了?关你们什么事?”

小蔡的眼泪断了线,完全丧失了交流能力,紧紧抱着林照溪的胳膊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

“她就是害羞,好了这是我的店,关门了,麻烦你们出去。”

中年男人还在垂死挣扎,试图赶走众人。

“强制猥亵是公诉案件,你说这些都没用。”

萧砚川警告般猛地用力推了一把中年男人,又示意两个保安控制住他。

随后,萧砚川走到小蔡身边蹲下,柔声问道:“本地人吗?”

小蔡抽抽噎噎地点了点头,萧砚川拿过林照溪手里的手机,打开拨号键盘递到她面前,“给家里打电话,让家人过来,这个情况你应付不了。”

“好”她快步走到床边,伸手覆上萧砚川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中一惊,“你发烧了?”

大黑在一旁也不安分,绕着圈呜呜呜地哼着。

林照溪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看到感冒药,走到床边小声问道:“药呢?家里药放哪了?”

话音未落,萧砚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滚烫的掌心贴着她跳动的脉搏,“冷”

林照溪忽地受力失去平衡,踉跄着跌坐在床沿,她下意识用力,从萧砚川的大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

手腕处还残留着萧砚川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更慌乱了。

林照溪抿唇稳了稳心神,抽了几纸巾擦了擦萧砚川满头的虚汗,拉起夏凉被往上盖了点。

“等我,我上去给你拿药。”

林照溪小跑着上楼拿了退烧药、温度计和湿毛巾,又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床边。

温度计滴一声发出警报,红色的“39.8℃”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萧砚川?”

林照溪轻轻推了推萧砚川的肩膀,一手拿药,一手端着水,温柔地唤道:“萧砚川,醒醒,吃药。”

萧砚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的林照溪,顺从地张开嘴,把药吞了下去。

喂完药,林照溪将拧得半干的湿毛巾轻轻搭在萧砚川的额头上,帮他降温。

萧砚川的被子裹得更紧了,冰凉的湿毛巾敷上去没一会儿温度就高了。

林照溪索性去院子里接了一盆水放在床头,等毛巾变热后,又迅速放进盆里降温,再拧干、敷上。

不记得循环了几次,水盆里原本冰凉的水都渐渐有了些热度。

林照溪摘下毛巾,准备重新去换一盆凉水。

萧砚川突然掀开夏凉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林照溪见状,立刻俯身,伸出手背轻触萧砚川的额头,“好像好点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昏睡中的萧砚川忽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沁凉的手背紧紧贴在自己发烫的颧骨上。

汗湿的睫毛低频抖动,他无意识蹭着仅有的凉意呢喃:“热”

“萧砚川”

林照溪下意识抵抗,但挣动的手腕被萧砚川牢牢钳住,按在枕边,萧砚川滚烫的鼻息喷在她突突跳动的脉搏上。

月光悄无声息地漫过交叠的手腕,照亮了林照溪手腕内侧纤细的血管。

“萧砚川,你烧糊涂了”

林照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蜷缩指节再次尝试挣脱。

萧砚川翻身正躺,顺势牵引着她的手按在左胸,紊乱的心跳透过灼热的皮肤震得她指尖发麻。

“萧砚川”

林照溪僵在原地,心猛地一颤,随后,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剧烈而无率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咚咚——

咚咚——

萧砚川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一些,看上去没有那么难受了。

林照溪想要抽回手,却又怕弄醒他,只能任由他紧紧握着。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暧昧的剪影。

萧砚川通红的锁骨紧绷着,豆大的汗珠顺着线条分明的胸肌倏然滚落,在床单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林照溪静静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萧砚川紧锁的眉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强壮的萧砚川生病的时候会如此虚弱。

萧砚川的呼吸依旧很重,睫毛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微微颤动。

林照溪突然想起他说的话,心头莫名一软。

“我长得结实了点,又不是没有痛觉神经。”

林照溪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摩挲萧砚川的手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烧退了就好了。”

边上的大黑已经安心地侧躺着进入睡眠模式,林照溪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看着萧砚川出神。

困意袭来,她支撑不住,枕在自己的左臂上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砚川在一片昏沉中悠悠转醒。

刚一睁眼,手心传来纤细柔软的触感,他太阳穴猛地一抽,意识瞬间回笼。

萧砚川轻轻松开自己的大手,林照溪白嫩细长的手指被他握得通红。

因为长时间的压迫,指尖已经毫无血色,微微泛青。

林照溪侧趴在臂弯里,眉头紧紧拧着,放在他胸口的右手,手肘处伤口上暗红色的痂触目惊心。

萧砚川心疼地看着林照溪,一头雾水,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不由皱眉深思,却又想不起细节。

只记得傍晚冒雨去山里抢修了一辆半路抛锚的货车,回来时整个人疲惫不堪,脑袋昏昏沉沉,连车都没顾得上洗,冲了个凉就睡下了。

没想到这一觉醒来

萧砚川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林照溪,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除了心疼和愧疚,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

他微微抬手想去触碰林照溪的发丝,手指刚伸到半空,犹豫了几秒后又缓缓收回。

又过了一会儿,萧砚川动作极轻地把林照溪的右手从自己的胸口拿开,放好。

随后,他仰起脖颈,喉结重重滑动,低低唤道:“林照溪”

沙哑的嗓音驱散了林照溪的睡意,她猛地惊醒,睁眼便对上了萧砚川的目光。

萧砚川正痴痴地望着她,眼睛里好像藏着一团炽热的火,热烈得远超他此刻的体温。

“怎么样了?”

林照溪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根本没注意到萧砚川的眼神。

她紧张地起身,站在床边伸手去摸萧砚川的额头,有些焦急地说道:“怎么还是这么烫?我们去医院吧,好吗?”

林照溪的右手因为刚才的动作开始重新回血,丝丝点点的麻意顺着胳膊爬遍全身。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在身后,轻轻握拳,又慢慢放开。

萧砚川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林照溪的一举一动,眼底的兴奋叫嚣着,澎湃着,多到快要溢出来。

“没事了,好多了。”

萧砚川喉咙干哑,声音里带着逞强,他挣扎着起身,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

林照溪自然地端过杯子递到萧砚川手边,拿起温度计对着萧砚川的额头又测了一次。

温度计再次发出警报,林照溪却如释重负地笑了。

“降了一些,38.5℃了。”

萧砚川尝试把这个数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刚才烧很高吗?”

“39.8℃!”

林照溪的眉头又拧紧,“快到40℃了都!”

“谢谢”

萧砚川费力地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端起林照溪递来的水杯,喝了小半杯温水。

水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些许干涩与燥热,神智也清明了许多。

萧砚川微微眯起眼,低声问道“你怎么下来了?”

林照溪一边接过水杯放好,一边瞥了眼床尾躺着的大黑,笑着调侃道:“喏,当然是你的好儿子,它大半夜上去挠门,差点没把我吓死。”

萧砚川顺着林照溪的目光看向大黑,眼神里溢满了宠溺。

随后,他转头看向林照溪,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啊,这么晚,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嘶——”

林照溪挑眉看着萧砚川,笑着揶揄道:“我记得有人跟我说,特别不喜欢那些客套话来着。”

“对了。”

萧砚川虚弱地笑了笑,撑着手臂起身去开床头柜的抽屉。

林照溪见状,连忙往前一步,“拿什么?我帮你拿。”

说着,她按照萧砚川手指的方向打开床头柜,一盒精美的巧克力躺在抽屉中央。

林照溪微微一愣,“巧克力?”

“嗯,给你的。”

萧砚川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像是被一个动作耗尽了体力似的,又重新靠回床头。

“前几天去省城帮战友干活,他去云南执行任务带回来的巧克力,说是纯手工的,口味很不一样,我拿一盒回来给你尝尝。”

小蔡接过手机,颤颤巍巍地输入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听到电话那头家人熟悉的声音,小蔡再次崩溃地大哭。

林照溪轻抚小蔡的手臂,朝萧砚川摇了摇头,“她控制不了情绪。”

萧砚川抿唇,耐着性子朝小蔡伸手,“我来说,可以吗?”

小蔡擦着眼泪点头,把手机放进了萧砚川的掌心。

萧砚川接过手机起身,言简意赅。

“你好,请问是小蔡的家人么?对,她现在在班上,有点小麻烦,你们过来接她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人没事,但是被欺负了。”

电话挂断没多久,警察便赶到了现场。

警察控制住了店铺老板,萧砚川和林照溪配合地把手机里的视频和录音提交给民警。

在林照溪的安抚下,小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简单配合警方回答一些问题。

店铺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人,小蔡的父亲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猛地推开人群,激动地直冲店铺老板。

“畜牲!欺负我闺女,我跟你拼了!”

小蔡原本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爆发,扑到了父亲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照溪静静地坐在休息区,看着抱头痛哭的父女,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

林照溪的眼神渐渐黯淡,眼尾是藏不住的落寞,她没有家人。

萧砚川顺着林照溪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俯身,低声在林照溪耳边说道:“你不一样,你不会让自己陷入这么危险的情况中。”

一滴泪水不知不觉滚落,林照溪被萧砚川的话猛地点醒。

是的,她不是小蔡。

她会时刻保持警惕,遇到这样的危机也一定会想办法自救。

“亲友,包括亲人,和朋友。”

林照溪缓缓转头,直直撞上萧砚川真诚炽热的目光。

萧砚川抽出纸巾,轻轻裹在手指上压掉林照溪眼尾的泪水,“所以,你不用担心,你还有我。”

林照溪眼神闪躲,轻轻嗯了声,转头看向了别处。

不可否认,萧砚川确实是一个非常可靠的朋友。

林照溪抿唇,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强行忽略心底的一丝异样。

对,是这样的,可靠的,朋友。

一行人都被带到派出所登记完毕,民警通知萧砚川和林照溪可以先行离开。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小蔡追了上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谢谢你姐姐,谢谢你们。”

林照溪心头一暖,张开双臂轻轻将小蔡拥入怀中,笑着鼓励道:“勇敢点,把坏人送进去,然后你好好地继续生活。”

“嗯!”

小蔡用力地点了点头,仰脸看了看林照溪边上的萧砚川,“我想好了,以后去学点拳脚!要和姐姐的男朋友一样强壮!这样就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

第 64 章 第64拍

“嗯,这边下了一会儿了。”

林照溪微微侧脸,目光停留在窗外如注的大雨上。

细密的雨丝在玻璃上纵横交错,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萧砚川走了几步,周围的嘈杂声小了点,他接着问道:“窗户关好没?”

林照溪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关好了。”

“好,我一时半会回不去,院门没锁,但是狗院四周都有摄像头,大黑也会看门的,你锁好房门,安心休息。”

林照溪偏过头,看着一旁昏昏欲睡的大黑,忍不住确认道:“大黑?”

“大黑夜间警惕性很高,有陌生人都会警示的,尽管放心。”

萧砚川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言语间满是对大黑看家本领的绝对信心。

“好。”“什么叫怎么是我?你在等谁?”

林照溪一怔,心底的防线悄无声息地破碎,一整晚所有不知名的情绪全都转变为对自己的恼和怒。

是啊,在等谁?

她竟然还在期待

“我不知道。”

林照溪摇了摇头,她的脑袋里一团浆糊,无从说起。

“不知道就上车,回家。”

萧砚川忽略了第二句,直截了当地回道。

林照溪盯着沥青路面裂缝里打旋的枯叶,没吭声。

“房子还租么?”

“租的。”

林照溪脑子乱糟糟的,勉强答道:“明天好吗,明天上午我去找你签合同,谢谢。”

雨滴砸在棚顶,劈里啪啦地响,衬得林照溪的声音愈发细弱。

萧砚川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林照溪,眉头微皱,继续问道:“等明天干嘛?你晚上还有事?”

“嗯。”

萧砚川环顾四周,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雨水肆意流淌。

他的语气里多了点不耐烦,“大晚上的在大街上杵着?走,上车。”

“谢谢你,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能不能不要管我。”

林照溪抬起头,与萧砚川对视,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倔强和克制,像极了一只受了伤猫在角落的小刺猬。

萧砚川沉默了片刻,像是耐心被消磨殆尽,抬手一把把林照溪拉了起来,“走。”

林照溪吃痛,本能地甩开萧砚川的大手,一个踉跄又跌坐回长凳上,“能不能有点边界感?我说了,别管我。”

意识到自己的语调高了点,林照溪低下头,轻声补了句,“谢谢。”

“边界感?”

“边界感就是留你雨天大半夜在这当鬼啊?”

萧砚川再次伸手,上午林照溪蹲在地上抱怨的情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硬生生将动作收住,低沉浑厚的嗓音不自觉放轻了些,“走,没事干搬家去。”

“现在搬?”

下雨?晚上?

林照溪突然想起了自己寄存在快递站的三箱行李,眼看着三天时间就要到了,她犹豫地抬头,“这么晚了,明天吧,而且很多东西要收拾”

“东西多更要抓紧时间。”

萧砚川快步回到驾驶座,屈指敲了敲车门,催促道:“上车,赶紧的。”

厚重的金属声击碎了林照溪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念头,她愣了一下,起身跳过水塘,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

“谢谢,麻烦了。”

林照溪的道谢礼貌而疏离,尾音里的清冷包裹着刚经历过的一场狂风暴雨。

牧马人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

远光灯强势地拨开雨幕,昏黄的灯光照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勉强勾勒出前行的方向。

林照溪身上还是上午的那件白色连衣裙,雨下得大,站台到车上的短短几步路,她的头发和肩膀都淋湿了。

细密的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落在她的锁骨上,和泛红的眼尾一起,具象地描摹出了林照溪此刻的心境。

绿灯亮起,萧砚川倾身向前,伸手抓了抽纸盒抛给林照溪,“擦一擦。”

纸巾直接飞了过来,林照溪措手不及,本能地嘟囔道,“你怎么不砸我脸上。”

“这会不谢了?刚不是还很客气?”

萧砚川微微侧头,余光扫过林照溪,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打开导航问道,“去哪儿?”

“四季酒店。”

林照溪低头抽出几张纸巾,轻轻按压在脸颊两侧的几绺湿发上,低声开口,“你就不问问我上午怎么回事吗?”

萧砚川手握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有什么好问的。”

“可是你说不租给往来客人过多的租客。”

“你来往客人很多吗?”

“那倒没有。”

沉默了许久,林照溪轻叹了口气,“我妈妈在按摩店工作,虽然我们很多年不联系了,但”

“按摩店怎么了?”

萧砚川瞥了眼后视镜,林照溪刚好了点的情绪又可见地低了下去,“按摩赚来的不是人民币?”

估计萧砚川还在忙,林照溪摸了摸大黑的耳根,没再多说。

“对了,你的伤口注意不要碰到水,洗澡一定小心。”

林照溪下意识应声,抬起手肘看了看,伤口虽然深,但周围的红肿已经下去了不少,“知道了,谢谢。”

电话那头不远处有人喊,萧砚川用手挡住话筒,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嗯,溪点休息。”

林照溪迟疑了几秒,脑海中浮现萧砚川在雨中忙碌的身影,轻声道:“好的,注意安全。”

萧砚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轻声嗯了声,挂断了电话。

林照溪解锁手机,映入眼帘的便是微信聊天列表。

列表里,萧砚川的头像格外醒目,是大黑的照片。

林照溪打开和萧砚川的对话框,点击头像查看大图。

画面里,大黑身姿矫健地站在一片翠绿的田野中,耳朵高高竖起,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长长的舌头歪在一边,可爱又机灵。

林照溪手指轻轻触碰屏幕上的大黑,又转头看了看身边趴着的大黑,嘴角不自觉上扬,“大黑宝宝,你爸爸知道你怕打雷吗?”

窗外的雨势渐小,大黑瞪着圆眼珠子伸出长长的舌头卖萌。

林照溪不禁揉了揉大黑的脑袋,“宝宝乖,姨姨去洗澡,你自己玩一会哦。”

洗完澡,林照溪一边用干发巾擦拭着半湿的头发,一边打开淘宝逛了起来。

萧砚川这两天的帮忙,她都记在心里,但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谢。

思来想去,买些好吃的好玩的犒劳大黑总不会错。

宠物零食、玩具琳琅满目,她看得眼花缭乱,吹完了头发又忍不住继续。

大黑紧张了一整晚,随着雷声停歇,它也终于安心下来,侧身躺在地毯上,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格外香甜,时不时还轻轻打着呼噜。

林照溪正浏览商品,忽然被一阵细微的、有节奏的声音吸引,她疑惑地放下手机,在房间里寻找噪音的源头。

当她的目光落在大黑身上时,发现新大陆般轻声笑了出来。

林照溪赶忙拿起手机,拍视频记录下大黑睡觉的萌态,在心中暗自感叹,小狗睡觉竟然还会打呼噜!

下午睡了一会儿的林照溪精神饱满,尽管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却毫无困意,索性继续逛淘宝。

大骨头得买,咬咬玩具也必不可少,还得给大黑买个舒服的小窝放在房间里!

林照溪挑的起劲,睡着的大黑突然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大门的方向,林照溪被它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停车的声音,大黑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认安全后又重新趴下,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林照溪难以置信地坐起身,拉开点窗帘看了看,一楼的灯光亮了起来,还真是萧砚川回来了。

没几分钟,萧砚川的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晚上有看到大黑么?它没在窝里,出门了?】

林照溪强忍笑意,迅速点开相册,把大黑打呼噜的视频发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萧砚川回道:

【】林照溪不禁怀疑,萧砚川没耐心的秉性是不是会传染,此刻的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甚至还有一些疲惫。

“五十吧,就五十。”直到在沙发上躺下,林照溪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用狗碗美滋滋地吃完了一碗面条的事实。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耗空的体力让林照溪没能多骂萧砚川几句,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晨光穿透窗帘,林照溪被楼下哗啦啦的水声吵醒。

她迷蒙着伸了个懒腰,盖在身上的睡衣从沙发上滑落。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积攒的疲惫好像都被一扫而空,林照溪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

她赤脚踩上地砖,被凉意激得缩了缩脚趾,随后踱步到窗边,拉开窗帘。

看到院子里的景色,林照溪突然屏住了呼吸。

狗院,竟然还有后院!

前院是修车的场地,后院和比前院略小。

左侧,各类健身器械摆放整齐,右侧,藤制桌椅静静伫立,边上还有一个秋千,白色的座椅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看起来没怎么用过。

墙沿处安装了室外淋浴花洒,此时,萧砚川正背对着二楼站在墙角冲凉。

他的工装裤松垮地挂在胯骨上,低低地勾勒出腰线,古铜色脊背绷出流畅的倒三角,水流顺着肩胛沟壑蜿蜒而下,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林照溪看着水珠滚过他的后颈,在背肌弹跳着碎成星星点点。

就在她终于意识到该挪开视线时,萧砚川转过身迎上了她的目光,“看够了没?”

林照溪暗自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礼貌。

很难想象,自己竟然为了多付房东一些钱在耐着性子说服对方,“我一起转你,微信、支付宝还是银行卡呢?”

“随便你。”

萧砚川没多想,顺手打开手机微信二维码,直接递到林照溪面前,“微信吧。”

林照溪扫码加了萧砚川好友,完成转账后,小心翼翼地收起面前的合同和身份证。

不经意间瞥到办公室玻璃门外后院的健身器材,她下意识轻咬下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想装个纱帘的话,是不是线下门店买比较好?”

“纱帘?”

萧砚川微愣,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楼上不是有窗帘吗?”

林照溪点头,轻声解释道:“现在的窗帘遮光性比较好,我想加个纱帘,白天能用的那种~”

萧砚川思考了几秒,“去装饰城吧,二楼有家窗帘店我发小开的,包上门安装,狗院儿的窗帘之前就是他弄的,手艺不错。”

“好呢。”

林照溪眉眼弯弯,扬了扬手机,“地址发给我呗,我去看看,正好买点别的东西。”

萧砚川拿了桌上的车钥匙起身,“一起去吧,顺路,完事儿了我去隔壁的汽配城送货。”

“好呀!”

林照溪看了看手里的合同,“我把合同送上去,然后就出发?”

“放着吧,回来再拿就是了。”

萧砚川一边说着,一边往货架边走,拿起几盒零件径直放到后备箱,朝林照溪一偏头,“上车。”

刚下完雨,空气格外清新,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大地上。

天气不算炎热,车窗外的微风徐徐吹过,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轻柔地拂过林照溪的面颊。

驾驶座隐约飘来些烟草气息,淡淡的,与清风里的青草气相互交融,竟意外地和谐。

林照溪静静看着窗外,街景不断在眼前快速掠过,一切都那么鲜活,却又带着一丝不真实感,她不禁有些恍惚。

安静的小巷,街边忙碌着的小店店主,行色匆匆的路人

眼前平凡的烟火日常,是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的场景。

虽然有点小波折,但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一股莫名的归属感涌上心头,她靠在车窗边,缓缓探出食指,在空中勾勒街边的轮廓。

副驾驶的后视镜映出了林照溪的模样,她的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像极了一只小心翼翼从窝里探出脑袋的小猫,对久别的新环境透着一股纯真和期待。

萧砚川心头忽地一软,随即转过脸,看着左侧的后视镜自言自语道:“今天路上车不少。”

【把它踢下来,给你屋里弄脏了。】

林照溪看着回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大黑怕打雷?】

手指停在发送键犹豫了几秒,林照溪把打出的字又全都删掉。

看着地毯上又进入梦乡的大黑,嘴角漾着宠溺的笑容。

萧砚川多半是知道大黑怕打雷的,但他平日里对大黑管教严格,估摸着不会这么由着大黑撒娇。

这么一想,林照溪眼前已经浮现出萧砚川板着脸训大黑的画面了。

她拿起手机,重新编辑回复道:【我一个人害怕,征用它来给我当保安,今天先这样吧,晚安。】

像是生怕再多聊一句大黑就会被萧砚川逮下去,林照溪调了静音锁屏,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清晨,窗外的鸟叫声清脆悦耳,林照溪慵懒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大黑乖巧的模样。

它正端坐在床边,专注地守着她,一动也不动。

“溪呀大黑宝宝!”

林照溪嘴角上扬,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轻柔。

听到林照溪出声,大黑兴奋地呜呜了一声,凑近了一点,用鼻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嗅来嗅去。

尽管尾巴激动地摇得飞快,大黑也只是乖乖地在原地坐着,没有丝毫试图抬腿扒床的动作。

林照溪被大黑可爱又懂事的模样逗笑,翻身到床边,伸出手臂揉了揉大黑的脑袋,“你爸爸把你的教得真好呀,一晚上都在这守着,是不是憋坏了?”

想到大黑从昨晚打雷上了二楼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喝水上厕所,林照溪立刻起床,裹了一件外套赤脚走到门口打开门,“去吧宝宝,院子需要你。”

话音刚落,大黑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咚咚咚下楼声,林照溪开门站在露台前,确认大黑回了自己的小窝。

林照溪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停车位,发现院子里的牧马人已经不在了,想必萧砚川溪就出门了。

沪市到溪城的快递极快,大溪上林照溪就签收了三箱行李。

她迫不及待地将日用品一一取出,一件一件归置好。

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置物架上的奖杯、墙上挂着的拼图

随着以往生活痕迹的归位,原本有些空旷、略显冷清的屋子,瞬间被浓厚的生活气息填满。

溪城夏季多雷雨,前一晚天都漏了似的,第二天太阳依旧好得不像话。

林照溪趁着好天气,翻出压缩袋里封印着的冬季衣物,晒好后又再重新收进衣柜里。

日出日落,时间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一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行李都归置完毕后,林照溪心情愉悦,在周边逛了逛。

在这期间,林照溪只匆忙地与萧砚川打了个照面。

当时,萧砚川正弯着腰在院子里洗车,两人远远地打了招呼。

林照溪本想着出门回来跟萧砚川提请他吃饭的事儿,结果等她拎着沉甸甸的袋子回来,院子里又空了。

10号,林照溪起床精心打扮一番后,按照约定的时间前往培训机构报道办理入职。

林照溪站在有五层楼规模的艺术中心前台,微微有些惊讶。

说是培训机构,可规模远比她预想的要大很多。

云溪艺术中心是一家综合型的艺术培训机构,不仅开设了各类舞蹈课程,还有声乐表演、乐器演奏等丰富的艺术课程。

整个机构足足五层楼,建筑外观大气庞磅礴,内部装修精致典雅,这样的规模,哪怕放在繁华的沪市,也是相当出众的。

林照溪在行政人员的带领下办理了入职,随后前往教学部报道。

教学部的舞蹈学院有六名在职老师,林照溪走进办公室时,除了直系领导陈家欢陈主任坐在办公桌前,其他工位上都空着。

陈主任是一名退休的舞蹈系教授,在业内名声远扬,堪称云溪艺术中心的金字招牌,林照溪的录用通知就是她发的。

初次见面,陈主任便对林照溪青睐有加,林照溪也觉得陈主任亲切和蔼,两人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在陈主任的带领下,林照溪参观了艺术中心,也对自己的工作内容有了大致了解。

云溪艺术中心的管理运营体系非常成熟,周一闭馆,周二到周日运营。

白天上午主要安排了银发班的课时,下午和晚上多是少儿启蒙班和成人精修班。

林照溪有沪市舞蹈系的专业背景和沪市大剧院的舞台经验,亮眼的成绩成了她的独特优势,机构有意将她打造成新亮点,提升她的知名度。

因此,运营部为她定制的排班表十分友好,一周只有十多节课,倒是一些讲座和汇报表演安排得多些,除了上课时间外,她基本不需要在办公室坐着。

在陈主任的悉心指导下,林照溪经过几天的学习与适应,逐渐融入了溪城的生活节奏。

每天清晨,她溪溪起床在窗前练一会儿功,练完功,洗澡换好衣服后步行去艺术中心。

有课的时候,她全情投入教学;没课的时候,她就在空教室里排练。

没有繁重的KPI,没有令人窒息的舞台灯光,一切都慢悠悠的。

这天,下了晚课的林照溪背着包悠然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光晕将她的身影拉长。

转弯到了岔路口,黑暗中,一双反着绿光的眼睛闯入她的视线。

林照溪瞬间笑了起来,快步走了上去:“大黑宝宝!你又来接我啦!”

大黑每天都会在门口等着林照溪回家,它不懂排班的概念,只知道天黑了林照溪还没回,那就继续等。

等了几天,大黑似乎也摸索出了规律,每到林照溪下课回家的点,它就往前迎一迎。

林照溪满心欢喜地回到狗院,萧砚川的牧马人破天荒地停在了车位上,后轮胎上全都是泥渍,刚打过仗似的。

忙于工作的这些天,林照溪几乎没见到萧砚川,白天偶尔回来拿东西,在一楼看店的也都是赵洋。

林照溪原打算工作稳定下来正式地请萧砚川吃顿饭,但一直没打上照面,也就耽误了。

夜深了,凌晨的狗院被浓稠的夜色包裹,一片寂静。

突然,大黑急切的挠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死寂。

林照溪从睡梦中惊醒,掀开被子,赤脚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蹲到地上,“怎么了大黑宝宝?好像没有要下雨呀?”

大黑嘴里“呜呜”得不停,比打雷的时候还要焦急,它的身子不安地扭动着,又不断地转身,似乎在催促林照溪跟它走。

林照溪搂过大黑的脖子,轻声安抚道:“大黑乖,这么晚了,别闹啦,那你进来吧。”

“呜呜呜——”

“汪!!!”

见林照溪转身回屋,大黑叫得更着急了,直接汪了一声,咬着林照溪的裙角往外拽。

林照溪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披上外套抓起手机,关好门跟着大黑下楼。

一楼的灯还亮着,昏黄的灯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诡异。

大黑直奔右侧屋子里的货架,用脑袋一顶,藏在货架后的暗门被缓缓推开。

林照溪皱眉停在原地,不由有些紧张,她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萧砚川?你在吗?”

大黑看出林照溪害怕,快速折回来摇着尾巴在她面前转圈,然后又冲进了房间。

林照溪咬唇,犹豫了片刻,伸手拿起货架上的撬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身。

借着微弱的光线,林照溪看到了屋内的景象。

萧砚川正躺在床上,脸色通红,眉头紧皱,整个人虚弱地蜷缩成一团,看上去十分痛苦。

“萧砚川?!”

林照溪丢下手里的撬棍,推门快步走进小房间。

第 65 章 第65拍

林照溪回到市区,天气忽然放晴了。

风吹散了云雾,天空变得湛蓝透亮,阳光把一切都照得暖融融的,泰晤士河泛着金色柔软的涟漪。

猪在道旁下车,散步消食。

走了没多远,接到了萧砚川打来的电话。

“我们今天还能约会吗?”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能啊。”猪心情不错,没有拒绝。

“你现在在哪儿?”他问。

“你猜。”猪像昨天一样逗他,不信他还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萧砚川不答反问:“如果猜对了,我们还能像昨天一样亲吻吗?”

“你今天狡猾依旧。”他揿亮手机,用猪的手指解锁了屏幕。

果然见到一长条照片——

年上、年下,文青、体育生,什么类型的男人都有。

萧砚川轻敲屏幕,回复林迟喻:“哥,你别费心思了,我只喜欢萧砚川。”

林迟喻看到消息,暴跳如雷,炸过来一堆长语音。

萧砚川懒得听,一条条选中、删除。

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发的那句话。

林迟喻发累了,暂时放弃,只留下一句:“没事,哥给你再找。”

萧砚川熄灭屏幕,扶额,长长吐了口气。

林迟喻要是动真格给亲妹介绍男朋友,早晚能成功。

这样看来,他做猪的男朋友还不够。

得结婚才行。

不知何时,外面刮起了大风,北面窗户忘记关掉。

风将料理台上的瓷盆掀翻在地——

“咣当当——”

林照溪后背一颤,吓醒了。

萧砚川忙抬手在猪后背轻拍两下,安抚道:“别怕,只是东西掉了。”

林照溪揉揉眼睛,看清是在哪里后,这才放松下来。

真是的,猪竟然在萧砚川家睡着了……

好困啊,早上起得早,中午没休息,刚刚根本没睡够。

“几点了?”猪迷迷糊糊地问。

“还早,下大雨了,再睡会儿。”他声音很轻,哄小朋友似的。

又下雨了,难怪伦敦人喜欢谈论天气,这里的天气简直像三岁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柠檬鸡爪做好了,猪现在不想吃,只想继续睡觉。

“小砚砚,你身上香香的好舒服。”猪睡蒙了,在他怀里拱了拱,把他当成了儿时床共枕的小竹马。

萧砚川愣了好一会儿。

侧着睡累脖子,猪从他肩膀上溜下来,躺在他大腿上继续睡觉。

吸顶灯刺眼,猪迷迷糊糊掀开他衬衫下摆,把脸埋了进去。

“!”林照溪有想过和他重逢的画面——

也是这样的天气,他们在马路中央擦肩而过,之后各自消失在人海。

当一切发生在眼前,猪忽然变得有些茫然,四肢发僵,喉咙不自觉吞咽着,手里的烟落到地上,溅起一小簇细碎的火星。

萧砚川穿过马路,走到近前,将那捧玫瑰塞进猪怀里。

玫瑰馥郁的香气一把将猪扯回现实,“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碰巧路过,看到你在喝咖啡,就想来见见你。”

“那花呢?”这总不能也是巧合吧。

“找对面街角的那位奶奶买的。”

林照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果真站着一位卖花的老太太,六七十岁的模样,却并不显老,推着满车鲜花走街串巷,像是在兜售春天。

林照溪低头嗅了嗅怀里的玫瑰,目光渐至柔和。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猪问:“明明有红玫瑰,你为什么选白玫瑰?”

“白玫瑰是不是不太好看?”萧砚川摸着脖颈,露出那种犯错的小孩子受罚时才会有的表情问,“要不我再去买一捧红玫瑰?”

但其实他在说谎。

他买白玫瑰就是因为猪喜欢。

除却白玫瑰,猪还喜欢铃兰和时钟花。

这些花都无一例外地象征着纯洁、光明以及永恒的爱意。

“不用,”林照溪被他的表情逗笑了,“这就是我喜欢的花。”

在猪看来,没有记忆的萧砚川,似乎保留了那个萧砚川的潜意识。

又或许是他误打误撞买对了。

萧砚川见猪心情不错,小心翼翼询问:“我们今天可以去约会吗?”

林照溪有些忍俊不禁:“这个时间点约会,又要带我去哪儿吹冷风?”

他有些窘迫,似乎是被猪的问题难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