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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号渣女A[GB] 豆米圆 26535 字 13小时前

我露出苦笑,“谢谢你的好意,真不用了,请松手。”

他又给了我一个可怜的眼神,另外一只手不自觉地拽到了骨头钉子上,他比我高点,胸肌就在我脸下方。

我眼睛一转,注意到他手的动作。

苏惟安完全没意识到他在紧张的时候,会无意识地做这个动作。

他往外拉着自己的钉子,嘴巴里不自觉带上喘,胸肌很大。

苏惟安说话的时候胸肌还在起伏。

我听见他说,“你不要讨厌我。”

然后他松开了手。

苏惟安确实松开了手,但我并没有获得现实意义上的自由。

他松开了手,不抱我的腿也不牵我的手了,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像只甩不掉的尾巴。

我走进浴室,眼疾手快地合上玻璃门,把他关在外边。

幸好我及时关上了门,我看到苏惟安抬起来的脚了,他竟然还想跟我一起进来。

想到关门前他脸上的瘪嘴和不满,我的心里浮现出一股无名怒火。

火速洗了个澡,换好衣服,洗漱打理完,我捡起掉落肩上的发丝轻嗅,还是玫瑰香,看来真洗不掉了。

没纠结太久,我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苏惟安穿着浴袍坐在浴室门口,我走出去的时候差点被他绊倒,他眼疾手快地抱住我,我伏在他肩膀上,鼻子凑近他的腺体,闻到了玫瑰香。

被玫瑰香包围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跟我梦里的那个Omega是一个人吗?

……

真的是一个人吗?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大。

我暂时不愿意面对。

我给自己洗脑。

我有冉绥了。

冉绥是我的命运之番。

我一定会喜欢上冉绥的。

我这样提醒自己。

……

我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试探性地往门那边走了两步路,就见他又故态复萌地想来抱我的腿。

气笑了,我用脚趾头踢开他伸过来的手,“你去洗。”

宋敏静的脚趾很柔软,洗完澡后,大概是因为泡水跑久了,握在手里的触感皱皱的,苏惟安顺势捧住她的脚,趁着她不注意快速亲到她的脚背上。

要不是现在的宋敏静大概率会生气,苏惟安很想伸舌头舔她。

这是以前的宋敏静最喜欢的事情。

也是苏惟安最热衷的睡前活动。

舔吻是他和她之间最常发生的事情。

混着爱,交错着欲,肢体交缠,苏惟安最喜欢她抱着他的身体。

她那时候最温柔。

他喜欢疼痛,也喜欢温柔,不管哪一个,都是宋敏静赏赐给他的爱。

刚进坠入爱河那会儿,他和宋敏静都被爱情迷昏了眼,尚不知命运早在暗中标好了幸福的期限。

做过的疯狂事不止一件,宋敏静喜欢,他也喜欢。

苏惟安迄今为止最记得也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假期里瞒着伊丽芙和阿尔弗跟着宋敏静偷跑出去。

宋敏静带他去荒芜星订了一间建在热带雨林里酒店。

在那里,他和她度过了很多美好的夜晚。

酒店很贴心,按着苏惟安的指示,在屋子的各个角落里放上了湿巾和纸巾,还有安全套。

宋敏静经常需要抽湿巾帮他擦掉腿间的沾上的汗水。

不帮不行。

苏惟安会撒娇作怪。

最后苦的还是宋敏静。

第57章 愚人A世界尽头等着天亮看盛大朝阳……

漫天星辰环绕着这颗荒芜星球。

星球冷热分明,南北半球一半极寒一半炙热,中间一小部分是两边交融的过渡地带,交揉着冷与热。

热的那半球高温不退,遍布火山,火山时不时喷发,通红的岩浆像瀑布一样从火山口往下流,周围铺着大片奇形怪状的岩石。

这里也是宋敏静的苏惟安游玩的第一站。

热浪裹挟着刺鼻的硫磺味扑面而来,火山口前站着穿黑色冲锋衣的两个人。

热风拂面。

苏惟安攥紧宋敏静的手,指腹触到她掌心细密的汗。

脚下的火山岩滚烫,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板上。

岩浆在凹陷下去的火山口翻涌,宋敏静盯着翻滚的岩浆,眼里闪着奇异的色彩。

某一个瞬间,她想挣脱苏惟安的手,跳入岩浆,化为灰烬。

手被攥得紧紧的。

站在一旁的苏惟安则是怔怔望着女孩被火光映红的侧脸。

突然觉得。

这荒芜之地翻涌的岩浆,再滚烫炽热,也不及此刻的心跳热烈。

冷的那半球终年严寒,冰块砌满了整条河,宋敏静看见冰面下有鱼在游动时诧异地睁大了眼。

远处河上飘满了冰山,时不时有大块冰崩落,轰隆声在空荡的星球上回响。

这里是他和她的第二站,整个宇宙的世界尽头。

苏惟安小心翼翼地捧着宋敏静的脸,将挡在她脸侧的碎发理顺,眉眼很温柔,他郑重地诉说真心,“我爱你。”

宋敏静嗫嚅两下嘴唇,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脸色暗淡下去,漂亮脸蛋变得苍白。

她吸吸鼻子,忍着泪水,踮脚亲上了苏惟安。

周围有风在吹。

他们在这里接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吻。

从冰面上吹来的风混着冷气,宋敏静呼出白雾,望着冰山,世界苍茫,此刻似乎只剩下她和苏惟安两个人了。

她忽然湿了眼眶。

爱意很厚重,是一颗沉甸甸的真心,但也很飘渺,风一吹就散了。

两个人之中确实有一个是胆小鬼。

胆小鬼在接吻的时候抱苏惟安却抱得很紧。

荒芜星的过渡地带上零散分布着酒店,少有酒店是邻在一起的,大多是北边一个,南边一个,隔着老远。

苏惟安选的这家酒店周围可以说是荒无人烟。

酒店坐落在原始森林里,整体由木头搭成,外形是一座木屋,有十多层楼。

到了晚上,拉开窗帘就能看见极光在天上飘,绿色紫色的光带翻来覆去地舞动,把窗外的大树影子都染得忽明忽暗。

宋敏静第一次看到极光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激动地抱着苏惟安大叫。

她很喜欢新奇事物。

苏惟安的头发被她的动作晃荡乱了,风衣也被扯乱,他小心地扶着她的腰,担心她不小心扭到,看见她的笑容,他宠溺地看着她。

这里人少得可怜,也正合苏惟安的意,宋敏静看破不说破,躺平任由苏惟安安排。

两个人除了晚上看极光,白天做快乐事,吃这里才会有的热带水果,他们还特意留出一天去徒步探险,穿越湍急河流,观察在雨林中生活的稀有动植物。

宋敏静偶尔会跑出去和

酒店老板喝酒,听美艳的老板讲她年轻时的风流韵事,苏惟安坐在一旁看着她笑,酒店里客人很少,喝醉了的宋敏静突发奇想要为苏惟安弹吉他。

于是苏惟安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坐在台上为他弹奏曲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宋敏静脸红红的,那么多人,她的眼睛却只盯着他,也只有他,有时会弹错几个音,宋敏静红着脸冲苏惟安笑。

苏惟安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老板和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喝醉了的宋敏静很大胆。

弹完她直接冲下台,不在意其他人,抱着他开始激吻。

苏惟安放纵地低下了头,更方便她亲。

周围传来尖叫声和祝福声,零星的掌声响彻这间木屋。

还有秋千挑战,他陪着她荡秋千,秋千高高飞起,世界展开在他们眼前。

再就是等着天亮看盛大朝阳。

等天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太阳就从树林那边冒出来头了,金灿灿的阳光一下子铺满整座原始森林,清晨的露珠被照得闪亮。

苏惟安和宋敏静结束完晨间活动,两个人都是全身大汗。

宋敏静受不了赶紧跑去浴室冲凉。

而苏惟安则没皮没脸地顶着满身爱痕蹲在露台等着看日出。

宋敏静跨过门槛的脚步很轻柔,露台的木地板在脚下微微下陷。

荒芜星的一切仿古地球,很简陋也很原始。

藤编摇椅放在一旁,苏惟安蜷坐在地上,雪白的身体,乌黑的发,周身是葱茏的绿。

听到动静,他在一片绿意里转头朝宋敏静看来,发梢垂落肩头,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抬眼时眼睛里都是缱绻的笑意。

她见状呼吸微滞,脚在地上顿住一会儿,才重新抬起。

宋敏静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时带起一阵淡淡的雪松香气,双臂穿过苏惟安的膝弯与后背,将他稳稳托起。

苏惟安睫毛轻颤,乖顺地被她抱起,等宋敏静站稳后,在她怀里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脑袋自然地靠上她的肩头,带着惺忪睡意和过度愛事后的劳累,身体很疲惫,但苏惟安还不想睡。

他淘气地用指尖滑进宋敏静浴袍的缝隙。

宋敏静是一个Alpha,更何况苏惟安对她有天然的吸引力,感受到他的动作,她抗不住撩拨。

为了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宋敏静故技重施,腾出手来,将手指捏到他的臀部上,威胁性地大力揉搓按捏。

苏惟安被这连续的力度按得很喘,他没有挣扎,很乖地伸手抱住她的脖子。

他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相反,苏惟安很享受女孩对自己身体做出来的一切行为。

他好爱她。

爱她的呼吸,爱她的眼睛,爱她的笑,爱她的泪,爱她的错,爱她的坏,爱她每一寸肌肤……爱到希望自己如果可以把她从身体里生出来就好了。

不过这只是他的妄想。

她要是愿意往他脸上坐就好了,他会让她很舒服的,但宋敏静不愿意。

宋敏静这个锯嘴葫芦,爱不说,也不愿意承认,该做的事情倒是一件都没少做……苏惟安揪着她的浴袍撇了撇嘴。

宋敏静展示大女人的力气,稳稳地抱着他坐到了露台的藤椅上。

落座时,藤椅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环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让苏惟安更贴近自己的怀抱。

宋敏静知道,他喜欢这样。

苏惟安是一个不乖的孩子,不能对他太好,他会多疑,他不会相信。

更不能对他太坏,他会哭的。

他喜欢疼痛,要是想让他多爱她一点,要控制给他疼痛的量,适度原则,这样才能让他心理依赖,身体沉溺。

宋敏静正在脑内计划如何汲取苏惟安更多的爱,被她抱在怀里的苏惟安又开始不老实了。

宋敏静见怪不怪,她已经习惯他喜欢搞这样子的小手段。

她会默默配合。

这是他和她之间的情趣。

苏惟安调整姿势,将腿放到宋敏静身侧,半跪在上方。

听到Alpha骤然变得浓重的呼吸声,他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爱欲是一种很美妙的东西。

沉溺于其中的时候,觉得明天世界末日来临也无所谓了,甚至恨不得此刻就拉着对方去死。

只有死亡能将爱情保持在最新鲜的状态。

藤椅旁边有配套的玻璃桌子,上面放着开封的湿巾和纸巾,宋敏静揪出来几张湿巾,擦干净苏惟安腿间的汗水与东西。

脐橙果然很累,苏惟安的腿非常抖,跪也坐不稳了,几乎要撑不住,左膝盖一弯,他揽着宋敏静脖子的手骤然加紧了。

本来完全撑得住,但苏惟安看见宋敏静好整以暇的表情,他眼珠子咕噜一转,松开了抱着宋敏静脖子的手,向后一坐,身体往后倒。

于是藤椅开始前后晃荡,而苏惟安这个人看着要从她身上掉下去。

他是故意的……宋敏静叹气,手一揽,把苏惟安抱回了怀里。

藤椅渐渐稳定下来。

苏惟安躺在宋敏静身上,听她的鲜活的心脏跳动。

他用指尖在她肚子上画着爱心,见宋敏静不理他,苏惟安拉着某人的手去摸自己身上被嘬红了的小粉果。

苏惟安又被捏叫了。

宋敏静想好好看日出,然而苏惟安实在是一个很会挑逗人的Omega,时刻都想抓住Alpha的注意力,将她的眼睛吸引到自己身上。

宋敏静忍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拽住他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如苏惟安所愿,把他重新抱紧了。

宋敏静拍拍他的脑袋,亲他柔软的发,哄猫咪的态度,“乖啊,不弄你了,待会儿弄狠了你又难受,晚上就弄不了了。”

他哪次喊停她停过?最后都是他被接着干,宋敏静就是这样坏,偏偏他还就喜欢她这样……苏惟安撇嘴,“宝宝你说的真好听,哪次不是只顾自己爽。”

宋敏静挑眉,她左脚一蹬,藤椅前后摇动起来,趾高气昂的苏惟安在身体突然前后晃动起来,失去平衡后,像受惊的小鸟重新趴伏在宋敏静身上了。

又菜又爱撩。

宋敏静哼笑出声。

远处的天际线开始泛起鱼肚白,云层边缘渐渐染上金黄色。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薄雾的刹那,苏惟安抬手挡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看宋敏静,见女孩在笑,他嘴角漾开一抹笑。

宋敏静下巴轻轻蹭过他柔顺的发丝,抱紧了苏惟安。

任由晨曦将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他和她有太多美好的、难以遗忘的曾经。

回忆起会心痛,但苏惟安还是忍不住回忆,因为太美好了,记忆里的女孩和现在的女孩……苏惟安眼帘一掀,偷瞟眼前的宋敏静,看她一眼又迅速移开。

苏惟安知道虽然床上的时候,宝宝很喜欢把他搞脏,但平时她都很爱干净。

苏惟安自己也一直都是香香的精致型Omega,他自然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一直都是最好的样子。

他在心里叹气,极其不情愿,不想被她讨厌,两种心情撕扯着他,最后苏惟安还是选择乖乖听她的话,进浴室去洗澡了。

看来他真的很了解我,连我的洁癖都清楚。

浴室的玻璃门轻轻合上,花洒的出水声响起没多久。

外边,费怡敲打面前的铁门,催促的声音传进去。

“静静,好了没有?”

我走到门口,拉开铁门,门外站着费怡。

门在拉动过程中发出“嘎吱”的声音,走廊的风猝不及防地闯入,带来消毒水的味道。

想了很多,这是个离开的好时机,他并不在我身边,就算是跑出来拦我,苏惟安也赶不上。

因为费怡已经站在外边,就在我面前几步路的距离。

我往前走,就能自由。

我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腿往前迈时,眼前忽然滑过苏惟安抱我腿时,眼睛里漾着的泪光,我“哎”了一声,对着站在门边的人说,“姨姨等我一下,我把事情和他说清楚,我们再走。”

费怡明显知道我在口中的这个“他”是谁,她站在门口点点头,中气十足,“有事你就叫我。”

我说好。

铁门重又合上,室内再次只剩下淅沥的花洒声。

他洗澡很迅速,像是担心我偷偷离开。

我拿着不同味道的营养液在研究,很多味道我都没有见过,第一次看见雪松味的营养液,还有雪松味的糖果,冰箱里还放着很多雪松味的食物制品,还有雪松提取物。

我看到的时候感觉很神奇,苏惟安这么喜欢雪松味的东西吗?

听到浴室那边有响动,我下意识扭头看,就见他连头上都还有泡沫没洗掉,就慌忙地跑出来了。

这是有多急?

我用手指隔空点了点他的脑袋,“你头上还有没洗干净的泡沫。”

苏惟安看我一眼,神色稍安定。

见宋敏静人乖乖坐在地上拆营养液盒子,周围散落着他定制的一堆零食,苏惟安松了口气,听到她的话他耳朵很快变红了,脚趾拇抓地。

头上竟然还有泡沫?苏惟安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在宋敏静面前,他犹豫片刻。

但看宋敏静有话要说的表情,苏惟安立刻转身又回了浴室,再出来时整个人都很干净。

我不看他的眼睛,盯着地板,语气僵硬,“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真的有未婚夫。”

“他也是一个Omega,名字叫做冉绥。”

“对了,他是我的命运之番。”

她说完这些就离开了。

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一眼都没有。

谢康时站在门口,不敢冒然进去,他瞥见门里面的苏惟安脸色很难看。

费怡带着宋敏静离开了,他家老大看着神色却不是很好。

苏惟安耳边是接二连三的轰鸣声作响,那些声音又在他耳边叫起来了,一句比一句更能让他感受到剖心般的疼。

爱也会跟着记忆的缺失一起消失吗?

第58章 愚人A漂亮皮毛AO在易感期能做什……

顺着隔离中心往前走,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一路上能看到穿防护服的隔离人员在不同的房间进出。

半开的铁门里传来疯狂的嘶吼声,Alpha溢散出来的信息素刺激着我体内的狂暴因子。

我不适地皱眉,捂住鼻子。

费怡一直注意着宋敏静的情况,见她小脸皱起来,加上房间里的异响,她感受不到信息素,稍加联想猜到些什么,带着宋敏静加快了步子。

两个人很快走出隔离中心这条不长不短的昏暗走廊,大门一阖,就将玫瑰香味道的Omega彻底推出我的世界了。

没有他的记忆,我也觉得,我们天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身上的羽毛太光辉了,看着是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少爷,吃的用的肯定要最好的……

先不论我能否养得起这样一个Omega,再就是我站在他面前感受到深深的自卑。

苏惟安被我抱在怀里的时候一直撒娇,力气大了要闹,力气小了也要闹。

要亲,要抱着他,要时刻准备好和他亲密接触。

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和冉绥点到为止的友好交流,乍然碰见苏惟安这样娇娇的小少爷。

我很不习惯。

他不应该会爱上我这样一个人。

这比中彩票的概率还低。

更何况我自认为确实不是一个好人。

我满身都是缺点。

我习惯性地疏离别人,对一切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害怕亲密关系,我抗拒被了解,也不喜欢主动去了解人,所以当生活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很“了解”我的人时。

我从心理上抵触。

我喜欢自我选择,情绪应该属于我自己,应该由我掌控,这才是正确的、应该发生的事情,而不是没缘由地为他感到难过。

我讨厌计划之外的人和事情,苏惟安他并不在我的计划里面。

我喜欢独处,我厌恶无用的社交,在联邦医学院,能在很多地方看见我特立独行的身影。

没来边境星的时候,冉绥对此深有体会,我的冷漠被他吐槽过很多次。

费怡也知道,但是她一直很包容我,我到现在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我不相信有人会坚定地选择我。

苏惟安说是我的未婚夫这件事或许是真的,但我心理上不喜欢他、抵触排斥他这件事也是真的。

所以我们到底是如何相爱的呢?

没理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更需要保持理智……看他刚才的表情貌似很难过?

需要这么难过吗?

爱情又不是生命里唯一的东西。

在我看来,比爱情重要的东西有太多太多了。

爱情在其中微不足道。

费怡带着我往医院外边走,顺着台阶往下。

边走边聊。

我这才知道,原来自我易感期开始到结束,外边已经过去了七天。

我第一次易感期的体验真是糟糕。

费怡观察着女孩脸上的表情,她主动提及苏惟安,但宋敏静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情绪波动很小,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费怡顿住。

难道已经恢复记忆了?

费怡好奇地凑近宋敏静,捏住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宝宝,你想起以前的记忆了吗?”

我被她的手捏着脸,艰难地摇了摇头,“想起部分。”

“刚刚你回去,和他说了什么?”

我眨眼睛,“我跟他说,我有冉绥了。”

费怡捂脸大笑,笑得身体东倒西歪,眼睛一斜,意有所指,“他好像是你失忆之前的未婚夫。”

“一个女生能和两个男生在一起的吗?”

“可以的啊,为什么不行。”费怡看得很开,苏惟安挺有手段和势力,就是目前羽翼未丰,亲爸不同意这一切白谈。

而且还极有可能给宋敏静惹些麻烦过来,说不定宋敏静差点被杀的遭遇也有他爸的手笔在里面……

不过她家孩子魅力比较大,费怡对此深有体会,“你喜欢他吗?对他感觉怎么样?”

喜欢吗?

我对未来的婚姻质量期待挺高,我希望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同样优秀的人,眼前滑过这段时间苏惟安时常闪着泪光的眼,他一直在示弱,而我喜欢强大的人……

我摇头果断否决,“不喜欢。”

搂着宋敏静肩膀的费怡听到这话,脑袋上浮现了大大的问号。

她家姑娘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但费怡深知这温和表面下的疏离。

宋敏静很拧巴。

想要什么她并不会直说,喜欢什么她也不愿意承认。

费怡还记得宋敏静刚到奥里加那会儿,因为失忆前的经历,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明明仅有孩子的思考能力,她竟然都不好意思跟费怡说这件事情。

宋敏静只是夜半三更悄悄搬着枕头和被子,拉开费怡房间的门,在费怡床边打地铺。

还是某天晚上,费怡半夜起床不小心踩到地上的宋敏静,这件事才终于停止,后面在费怡的强烈要求下,她们俩一起睡。

费怡因为这件事悄悄观察过宋敏静很久,她脑袋里浮现很多猜想,最有可能的就是宋敏静小时候没有被父母好好养大,她甚至连喜欢什么都不敢说。

费怡太清楚宋敏静拧巴的性格,但这斩钉截铁的态度……她真的有点担心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又想起苏惟安刚进去宋敏静隔离房间的那几天。

Alpha和Omega在易感期能做什么?

苏惟安进去不久,门内悄无声息,门外的人倒是很担忧。

费怡因为

担心陷入易感的宋敏静过于狂躁,把苏惟安打了怎么办?

她和谢康时守在门口,苏惟安进去第一天无事发生,他人并没有被宋敏静赶出来。

第二天也是无事发生,第三天也是,第四天……

就在谢康时考虑要不要撬开门进去看看他家老大还活着没有,实在担心苏惟安被宋敏静咬死了怎么办?

他们就一个老大啊!

隔离中心不允许其他人员擅自给易感期的Alpha开门,除非特殊情况,诸如苏惟安这种Omega进去安抚自己的Alpha可以破例开一次门。

其他情况绝不允许开门。

谢康时看过这些规则,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走正常流程,让隔离中心给他开门可能性根本没有。

谢康时打算撬门。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谢康时拿着撬棍来撬门了,费怡站在一旁全然当看不见,她也想看看里面的情况,关心则乱,实在想知道宋敏静的状态。

要是宋敏静不喜欢苏惟安,那让医生开门的事,费怡可就要内疚一辈子了。

谢康时霹雳哐啷弄得门响,门还没背撬开,隔离中心的人来了。

他赶紧收起撬棍,站到角落里吹口哨。

隔离中心的人穿着防护服,站在门口用钥匙开了门,拉出一条缝,将手上的塑料袋挂到门把手上,隔离人员再用手大力敲铁门。

塑料袋里面放着一堆雪松味和玫瑰香的营养液。

很快一只满是斑驳红痕的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拿走了这袋营养液。

他留下一声沙哑的“谢谢”,然后拉上了门。

费怡松了口气。

谢康时藏起了手中的撬棍。

……

费怡开始忧愁,难道她真的好心办了坏事,“为什么?你这次易感期他帮了大忙呢。”

为什么讨厌苏惟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挽着费怡的手臂,有话直说,“我才看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讨厌,并且最重要的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远离他。”

费怡听懂宋敏静的意思,免不了要打趣她,“这么相信啊?要是你的直觉是错的,怎么办?”

“他很需要我给不起的东西。”

费怡迷惑,“你平常说话都挺直接的,怎么今天说得这么模棱两可?”

我被她说得闹了个大红脸,将手从费怡臂弯里收了回去。

费怡讨好地来挽我的手,“小宝宝,你最乖了,重新好好说,姨姨真没听懂。”

我闭了闭眼,“他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少爷,和他呆在一起肯定很浪费时间,我不喜欢太粘人的伴侣。”

费怡直接爆笑了,“你都想那么远了还说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我抓着费怡的胳膊,忍不住强调,“我有冉绥了。”

费怡听小姑娘这么强调有冉绥了,还感觉世界有点恍惚,她收起到嘴边的话,打算不告诉宋敏静,她和冉绥的婚约已经取消了这件事。

看宋敏静的样子,她或许真的不喜欢苏惟安。

不喜欢再强求也没什么意义,但看苏惟安的样子,不会轻易放弃啊……费怡叹气,“冉绥都快成你的挡箭牌了。”

我揪着费怡的胳膊没说话。

费怡说,冉绥的手术很成功,人已经醒来,安全度过了危险期,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还有一个事情是她找到了我姐姐的一些消息,得等费怡亲自去验证真假,再带我过去。

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我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西卡港了,还得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我很想念在奥里加的大床。

好想回去好好休息。

他们已经提前找好了住的酒店。

酒店离医院不远,还靠着在医学界里赫赫有名的学府——威克斯医学院,听说旁边就是樱花大道。

我跟着费怡回到酒店,碰上来找费怡的冉绥妈妈,她们想去樱花大道拍照片,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摇摇头,说自己身体很累,想要休息。

连续几天的情事和易感期的后遗症都带给我深深的疲惫感。

费怡心疼地摸摸我的脑袋。

他们的房间在一层楼,我的房间在另外的一楼。

按理说我们的房间应该都在一起,怎么会单独列出我一个,我问费怡这个事情,她也觉得奇怪。

问酒店客服,客服打了个电话,大堂经理亲自来了,和费怡解释酒店内房间爆满,只能分开。

他们会给我们提供补偿服务。

这事情还真是奇怪,因为酒店房卡与个人终端账户绑定,只有本人才能入住到账户下的房间里。

最奇怪的是这一层好像只有我这一间有人入住。

我的奇怪只维持了一小会儿,随即刷房卡进入房间,关门。

我直冲着床去了。

第59章 愚人A谜“他发情期的时候偷你的衣……

第二天一早,我去医院看望冉绥,顺道在路边的集市里买了些鲜花和他喜欢吃的甜品。

我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冉绥正在看书。

他低着头,神色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从宽松的病号服袖子里露出来的手腕,细得不正常。

我喊了一声,“冉绥。”

他迅速抬头朝我看来,眼中尽是讶异,这时我已经从门口走到他床前了。

凑近看,这才发现,冉绥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随着我们之间距离的缩短,我甚至能看见他皮肤上的青色血管。

他的眼睛依然很温柔,只是眼睛里没什么光彩,像是蒙了层灰。

冉绥因为做手术剃了光头,还戴了头套,没了头发,他漂亮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梁全都露了出来,见到今天来照顾他的人是我后,他很不好意思地偏过身子,还拿起来手上的书挡住脸。

我注意到他嘴唇干得起皮了,将手上的吃食放到柜子上,鲜花插到玻璃杯里,再拿起一旁的水壶帮他倒了杯温水。

我把杯子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吧,你嘴唇好干。”

冉绥还是很害羞地拿书挡着脸,不让我看。

知道他还希望自己在我心里是以前不过有头发的形象,我残忍地打破他的幻想,“刚进来的时候全都看见了,你剃光头的样子。”

冉绥不安地露出半张脸,仅用两只眼睛看我。

我笑眯了眼,补充道,“我觉得可以的,不一样的风格。”

冉绥特别注意形象,平常就算了,偶尔见他往自己身上喷香水,都做手术了还在意这些,好臭美的少男,我又不会嫌弃他这样子。

我觉得他这样子不丑啊,和人相处最重要的是这个人本身,又不是和他的脸相处,费怡早早教过我,看人不能只看长相,心灵美才是真的美。

冉绥更不愿意拿开脸上的书了,他藏在书下的脸蛋早就红成了番茄色,他还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想留下个好印象。

他拿书挡着脸可以,但不喝水,这可不行,嘴巴都干到起皮了……我摆出要生气的架势,“我特意早起来看望你,你就这样对我?还拿书挡着脸,这么不想见到我吗?”

我叹了一声,站起身装作要走,“那我走算了。”

冉绥终于把书放下了,脸上的表情很不情愿,他盯着我,语气别扭,“我没有。”

我抬起手中玻璃杯示意。

他无辜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乖乖伸出手接过我手上的水杯。

我提前试过温度,刚刚好的温度。

等他喝完,我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

再转身,就见冉绥怔怔地看着我。

坐在病床上的冉绥穿着病人服,这身衣服确实很贴合他的气质,温柔。

太阳随着时间推移,光洒落下来的位置也在变化,窗外是绿荫,光从缝隙里洒下来,洒到他的脸上,冉绥见我呆呆地看着他,会朝我温和地笑笑。

我觉得这样子的他很像天使。

我坐回到床边,再将椅子往他床前拖了拖,真心实意地朝他一笑,我说,“你这样子挺好看的。”

我知道他是一个禁不住夸的人,这在我们之前的相处里早有端倪,但我还是很喜欢逗他,把他逗脸红特别好玩。

这时候我会观察一下他的表情变化,有时候心情好还会数一下时间,看看冉绥这次花了几秒脸红。

如我所料。

冉绥的

耳朵没几秒就变红了,他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又开始不和我对视,只是悄悄地掀起眼帘看我。

有时候不小心和我对上,他又迅速地将眼睛转开,鬼鬼祟祟好像在做坏事。

我忍不住调笑他,“你的脸比苹果的屁股还要红哎。”

冉绥又把书挡在脸前面了,他恼羞成怒却没什么气势地丢给我一句“闭嘴。”

这两个字根本没什么恐吓的威力,跟小猫叫差不多。

我摇摇头,也不戳破,在塑料袋里翻找,削了一个梨,递给他。

冉绥接过梨,拿在手里细细嚼着,手术后的食物对他来说味同嚼蜡,吃东西只是为了保证身体定时定量摄入一定的营养。

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冉绥的话变得很少。

以前都是他说我听,如今变成了我讲他听。

他吃着梨看着我,脸上不时会出现恍惚的表情。

次数太多了。

身体不舒服吗?我有些担心,问他,“你怎么了?身体难受吗?”

“不是。”冉绥摇头,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苍白的脸上,透着脆弱的美丽,他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这样子太幸福了,让我感觉在做梦。”

我不禁失笑,“你啊你,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冉绥看着宋敏静圆润耳垂边的那点小痣,看入了迷,宋敏静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

她知道了吗?

知道还对他这么好?

可怜他吗?

如果能这样,可怜他一辈子就好了。

他的父亲早在几天前就提前告知他,他和宋敏静婚约解除的事情。

那天冉绥原本挺高兴的,因为医生说他身体恢复得越来越快了,这样的趋势下去说不定可以提前出院。

结果他的老爹立马给冉绥的好心情泼了一盆冷水。

冉爹站在病房里唉声叹气。

冉绥天真地发问,“那可以不订婚,直接和宋敏静结婚吗?”

他老爹又叹了一口气,说关键不是婚约,是宋敏静没失忆前已经标记过其他Omega了,要是其他Omega还好说,偏偏那个Omega是心黑手更黑的苏惟安。

苏惟安明里暗里的警告可给冉父造成了不小的困扰,他早就屁股冒火坐不住了,一等到儿子身体恢复得差不多,见能承受得住打击了。

冉父赶紧跑着来医院敲打儿子快离宋敏静远点,他还不想自己这么早就白发人送黑发人。

冉绥不明白,“我也是Omega,那个Omega给宋敏静的东西,我也可以给。”

冉父震惊,这竟然是他养的儿子说出来的话,一阵头晕眼花,冉父颤抖着嘴唇,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宋敏静已经有其他Omega了,你还上赶着去。”

结婚了也会离婚,冉绥很不在意宋敏静有没有其他Omega,“但宋敏静是我的命运之番啊。”

冉父气得脸红,“怎么跟你说不通,宋敏静已经标记了那个Omega,你懂吗?”

冉绥依旧不依不饶,“宋敏静喜欢他吗?他和宋敏静注册了结婚吗?他们举办了婚礼吗?”

冉父没办法回答这几个问题,只能恨恨地瞪了冉绥一眼,让他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冉绥躺在病床上,头偏向一旁,听见冉父的话,他没吱声。

宋敏静标记了其他Omega也没关系的,冉绥盯着宋敏静漂亮的眼睛想,她要是愿意……他现在就可以给她。

被冉绥盯得头皮发麻,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变化。

他竟然在发呆?我哼笑一声。

玻璃窗外拐角处,一直站在这里的大眼睛虫子默默将这一切拍摄了下来。

中午十二点,到了饭点,依着冉绥的意思,给他买了皮蛋瘦肉粥。

[费女士:照顾好冉绥,也别忘了照顾好自己。]

[Song:收到!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把热腾腾的粥放到桌上,叮嘱冉绥等一会儿,等到不烫了再吃。

我拉开门又出去了。

沿着住院部走廊往前走,消毒水的味道猛地往鼻子里面蹿,我想找冉绥的主治医生问问他现在的情况。

关于冉绥的很多事情,费怡她们都不和我说,我明白她们不想让我担心,但我想知道。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

护士站里,一个护士正低头忙着为病人写病历。

等着办理住院的病人走了,我深吸一口气,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您好,我是309床冉绥的家属,想了解下他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戴蓝色口罩的护士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冲我笑了笑,她按着名字在智能屏上找到了病人[冉绥]的信息,“您放心,这位病人的恢复情况挺好的,最近要注意饮食吃清淡点,按时换药。”

我道了声谢。

病房之间通常安静,冉绥的身体恢复情况很好,这是一个好消息。

想回去告诉冉绥这个好消息,他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

走到一半忽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

“宋敏静?”

我朝声源处看去,一个男人长腿几迈,快速冲过来挡在了我面前。

这架势看着……来者不善,我疑惑,“你是?”

这男人一身西装梳着背头,脸很俊,眼角是挥之不去的阴沉与凛然,旁边跟着一个提着包的男人,应该是他的助手之类的人。

男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皮鞋跺地嗒嗒响,指着我,不相信的语气,“真失忆了?还记得我吗?”

我指着自己的脑袋,好脾气地开口,“我失忆了。”

先用一句话终结他后面的废话。

他凑近点点头,我看见他眼角爬着细小的皱纹,“嗯嗯嗯,确实没有表演的痕迹。”

旁边的助理担忧地伸手来扶他家总裁,自从夫人昏迷后,总裁的精神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堪忧,前不久才大闹了老宋总的公司,美其名曰帮宋苒苒宋敏静两姐妹清理门户。

三天上房揭瓦,模拟赛后打折宋修明的腿,助理当时赶到现场时被满地的血吓得不行,他被董事会的老人们揪着脑袋千叮咛万嘱咐把步则看好了,别再让他搞些事情出来了。

总裁今天又突发奇想说是要来医院看望夫人,明明上午才看过,下午他们又来了。

助理站在步则旁边有苦说不出。

他眼睛在眼前两个人之间来回晃荡,不怀好意的是他们步总,面前的姑娘脸尖尖的,眼睛很大,一脸懵地盯着他们俩。

助理担心步则欺负小姑娘,忍不住开口,“步总……”

步则还在盯着宋敏静的脸看,“你变瘦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对他如此自来熟的态度感到惶恐。

助理还想开口,步则扔过来一句“你出去,把车开到门口等我。”

有司机还要让他开车,就差没有直接丢一句滚给他了,助理叹着气离开了,他在心中祈祷步则不要发癫伤害小姑娘。

窗前又只剩下步则和宋敏静两个人,不远处的走廊上有医生进出病房。

步则盯着小姑娘看,他找了宋敏静很久,快翻遍整个宇宙,找遍所有星网关联的星球,宋苒苒还昏迷着,他这个姐夫是要照顾好宋敏静的。

但怎么找也找不到,要是费怡没有找上门来,他都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和星网断联的鬼地方,人在那里面,宋敏静的踪迹简直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

宋苒苒还没有醒……这段时间过得生不如死,步则捏揉眉心,好歹宋敏静回来了,“我是宋苒苒的丈夫,也就是你姐夫,带你来这里的那个人叫费怡,我早上刚和她通过电话,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她,确认下身份。”

他话里全然都是自信,况且敢笃定地站在这里……我当着他的面拨打了电话,在得到费怡肯定的答复后,他的名字原来叫步则……我收起手机,“

我姐姐呢?”

宋敏静上来就问姐姐,步则很是意外,“还记得姐姐?不是失忆了吗?”

我凑过去,和他拉近距离,“我记起来的并不多,大部分只是碎片,串联不起来……宋苒苒呢?她为什么没来?”

很久没听到有人喊“宋苒苒”这三个字了……步则握拳咳嗽两声,咽下喉头翻涌的血腥味,言简意赅,“跟我来。”

我跟着他坐上了电梯,原以为他会带我离开医院,没想到他只是带着我坐着电梯又上了几楼,推开了另外一间病房的门。

消毒水味一如既往的刺鼻,我久违地感受到凉意,病床旁的监护仪在滴答作响,而病床上的宋苒苒眼睛紧闭,呼吸面罩戴在脸上,她的脸色很苍白。

确实是我的姐姐,第一眼看到就情不自禁地想亲近她,心底油然而生的喜欢感。

我扑到床边,伸手轻抚宋苒苒额头,眼泪掉落到手上,转头问他,“她肯定会醒的对吧?”

步则喉头发紧,脸色瞬间暗淡下去,他给不出承诺。

病房门一阖,泪意狂涌,走了几步,脚颤抖到支撑不住身体,我靠着墙壁蹲下,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步则手忙脚乱地安慰哭泣来的小姑娘。

步则之前没见过宋敏静这样,她一直都是安静内敛的性格,情绪很少外泄,冷漠是她身上最大的特质。

他听宋苒苒讲过她们的小时候,妹妹不喜欢说话,被人打了也不说,摔倒了除非摔太狠了,妹妹几乎都没怎么哭过,因为这件事宋苒苒还头疼过,担心妹妹会不会是得了什么怪病,才会那么孤僻。

甚至妹妹因为孤僻还被同龄人孤立过,这些是宋苒苒后来从宋敏静的其他同学嘴里知道的事情。

后来妹妹长大了,想考威克斯医学院,凭本事考上了,学费生活费能自己挣,绝对不和宋苒苒伸手要,平常也很少给宋苒苒添麻烦。

宋苒苒没和步则在一起前,天天唉声叹气,他那时候是她忠实的追求者,自然不能放过这个了解她的好机会。

步则趁机关心她,问怎么了。

那时的宋苒苒苦笑说,妹妹太省心了,越长大反而越来越不亲了。

回去的路上,步则好像是被我的突然大哭给吓到了,他送我到电梯口还不够,还要送我进病房。

临着要到冉绥的病房门口,我站住了,伸手擦眼睛,转头问步则,“我眼睛红吗?”

红是肯定红的……步则尽量挑着说,生怕又惹宋敏静哭,“我觉得不红,红也没事的,没多久就消了。”

我吸吸鼻子,“我天天都要去看宋苒苒。”

步则千依百顺,“嗯嗯嗯,你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我会和守着的人说的。”

“我还有一个问题,姐夫,你知道苏惟安吗?”

步则听到这个名字瞬间脸色大变,像吃了屎一样,苏惟安这个没担当的疯子。

宋敏静失踪后,苏惟安除了接过他刚开始打过去质问的电话,后面步则再打,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

最需要人手来寻找宋敏静的那段时间,苏惟安玩人间蒸发,步则骂了他千百遍没担当。

再怎么说,爱人失踪了不慌也应该难过点,但步则在电视的议员竞选上看到了这个疯子,苏惟安竟然是个Omega。

他每场竞演笑容都异常灿烂。

好像宋敏静的人一消失,苏惟安的所有障碍都被扫清了,他平步青云……而且最重要的是,步则目前查到的很多证据都表明宋苒苒和宋敏静的意外,和他脱不了干系。

以及苏惟安最不要脸的就是!

他发情期还派人跑去宋敏静的公寓洗劫了她的衣柜。

苏惟安是一个Omega,在发情期,拿一个Alpha的衣服,能用来干什么?

苏惟安以前还玩A装O那一套,把他们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他一直跟在宋敏静身边。

那次宋敏静身上的Omega信息素就是苏惟安故意留下的。

步则还记得那Omega标记地盘的行为跟野狗做记号没差别,怎么越想越恶心……步则暗骂,勉强压下去恶心,摆顺表情,“这个名字听着就不是好东西……你还记得他吗?”

我老实地摇头,“记不得了,但前面易感期,他来我房间陪我了,他说是我的未婚夫。”

“什么?他一个Omega,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吗?”步则说着,紧张地去拽宋敏静的手,“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啊。”

步则怎么会这么紧张,恰好我也奇怪于自身对苏惟安莫名的厌恶感,我反揪住他的袖子,“苏惟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做过不好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问?”

“我对于他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讨厌感,听到他的名字都很讨厌。”

讨厌就对了!

这失忆好啊!失忆妙啊!

幸好宋敏静失忆了,没有对苏惟安的喜欢才能看清楚他虚伪无情的真面目,步则舒了口气,“他就是个扫把星,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你姐姐的意外和你的意外都和他脱不了干系,不是他直接导致的,也一定有他的原因在里面。”

步则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易感期是你和他一起过的吗?”

我顶着步则好似要杀人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

步则瞬间原地抱头蹲下,我听见他小声念叨,“宋苒苒对不起,没帮你看好你妹……”

一小会儿过去,很快他又直起身子站起来了,情真意切地握住我的肩膀,“宋敏静你一定要相信我,离他远远的。”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苏惟安就是个变态。”

“他之前发情期的时候,派人去你公寓,偷光了你的衣服。”

第60章 愚人A惊梦我该如何形容这种亮呢?……

发情期?

偷我的衣服?

这怎么听上去好像骗子才会说出的话?

……

直到再次开门进入冉绥的病房,在病床边坐下,我还有点恍惚。

冉绥见我表情不对劲,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说没事。

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处理好这些情绪了,冉绥生病了,不能让他再大动干戈地担心了。

冉绥见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上是藏不住的苍白。

次日,趁着天气晴朗,我搀扶着冉绥出去散步。

住院部一楼大厅直走出来是一条林荫小路,路的两旁种着香樟,碎金阳光从叶子间隙倾斜而下,洒在青石板路上。

微风掠过,树叶沙沙作响,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冲淡了医院的消毒水味。

我们顺着青石板路来回走了一圈,走累了,就近走到附近一个长椅边坐下。

耳尖地捕捉到嗡嗡声,我定睛仔细一看,一只大眼睛虫从面前飞了过去。

没太在意,我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刚刚好的暖,我转头,冉绥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很柔和。

太阳一照,冉绥的脸更苍白了,我有点担忧,“太阳晒吗?要不拿遮阳伞挡一下。”

冉绥抬眸,他摇摇头,语气淡淡地,“你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一阵冷风吹过,冉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咳嗽声很剧烈。

他偏向一旁,连咳嗽也要对我遮掩。

我皱眉,扶住他的胳膊,“还是回去吧,风这么大,你身体都还没有完全好,被吹得又生病了怎么办。”

冉绥很想拒绝,今天出来晒太阳是他主动提出来的,宋敏静整天陪着他在病房里面打转。

他都感觉到日复一日这样生活的无聊和厌烦了,但宋敏静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笑呵呵的,浑不在意。

冉绥却忍不住心疼。

这么好的天气,真的很适合在阳光下散步,他想和宋敏静两个人继续散步。

可话还没出口,就是憋不住的咳嗽。

一连串咳嗽带来的结果,他最后被宋敏静强硬地送回病房了。

走得匆忙,冉绥披在身上的外套落椅子上面了,我下楼又来到刚坐过的长椅,拿起衣服,往回走,顺着楼梯走到走廊上。

走廊上的情况吓了我一跳,下个楼梯再上来的功夫,走廊上的人突然变多了,穿西装戴墨镜的保镖围站在护士站前。

到冉绥的病房需要绕过护士站,我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沉默着往前迈步。

肩上传来撞击

的力道,我被人撞到肩膀,一个踉跄,头深深的低了下去,两侧的长发遮挡住我的脸。

宋修明撞到人也懒得道歉,大操了一声,给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很快把撞到的人挤开了。

周围围着一群保镖,宋修明大摇大摆的地打着电话,“妈,宋敏静那个贱人没在这里,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乍然听到我的名字,我惊愕地抬手挡住脸,扭头朝声源处望去,隔着保镖,我看见一个瘸子被保镖众星捧月般地围在中间,他缓慢地向前行走。

护士站里的护士和医生都盯着外边异常的情况,资历老一点的医生已经打了电话喊人过来了。

保安过来的很快。

宋修明被劝离,他翻了个白眼,推开身前的保镖,冲出去对挡他道的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保安被踢得闷哼出声。

电话那头田婉还在絮絮叨叨,说让他要亲眼确定宋敏静还活着没有,宋修明叹了口气,“苏惟安没说什么吗?”

意料之中的沉默,他又叹了一口气,那间病房外边有人把守,根本进不去。

等了几分钟,宋修明才听到田婉的回答,他鹦鹉学舌一样阴阳怪气地重复田婉的话,“对对对,苏惟安是会帮我们的,苏惟安都帮我们设立了公司,还在外边为我们造势……”

这些话田婉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时间不等人,瞥见护士站里已经有人报了警,宋修明果断做了决定,带着保镖下楼跑了。

他们家出行都带保镖不是没有理由,前段时间田婉和宋林去旅游,飞行器忽然故障,要不是田婉带着宋林跳车跳得快,早就死无全尸了。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身上已经发生太多次了。

每次都是在他们要死时,又给他们续上一口气,跟玩游戏一样。

只不过被玩的是他们。

问题是又找不到到底是谁想害他们。

怀疑过苏惟安很长时间,但每次他们要死的时候,来救他们的人都是苏惟安。

于是宋林和田婉渐渐的生出一种畸形的依赖来,苏惟安成为是他们的救世主。

宋修明身上有很多伤疤,他从前是个特别骄傲的人,如今身体里却装满了自卑。

他极端地仇恨这个世界。

田婉跟他说要对苏惟安感恩戴德,要跪舔苏惟安,要对苏惟安死心塌地,这样才能保证他们的这辈子不愁吃喝,然而当他看见父亲是首都星大贵族的苏惟安时,心里只有嫉妒和奇怪。

苏惟安之前天天和宋敏静在一起,去哪里都黏在一起,宋敏静死了,而且害死宋敏静的人就是他们,苏惟安真的会毫无芥蒂地帮助他们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和田婉说了很多次,田婉却像着了魔一样,不管苏惟安说什么做什么,田婉都觉得是对的。

他妈早就疯了。

宋修明又叹了口气

人群如潮水散去。

那个人口中的只言片语让我感到惶恐。

我加快步伐朝冉绥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多了些穿常服的陌生人,其中一人主动上前和我解释说他们收了费怡的钱,负责来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点点头。

他们主动给我开了门。

我一身冷汗地进去了。

找到床边熟悉的位置坐下,我从纸盒里抽了张纸擦汗。

冉绥听到门开合的动静,他放下手里的书,眼睛扫过女孩的脸。

那张漂亮脸蛋上挂着惶恐与不安。

“刚刚出去,遇到了什么?”

我摇摇头,把气喘匀称了,说没什么,刚下去拿东西的时候被风吹到了,有点冷。

真的吗?

宋敏静又在说谎了。

过了一会儿。

冉绥说自己很冷,想让我抱着他。

“不行。”

乍然听到这个请求,我没想到拒绝会脱口而出。

看到冉绥骤然变白的脸色,我真没想到他也变得这么脆弱了。

冉绥嘴角扬起苍白的弧度,眼底浮起水光。

他明明在笑,却让我感觉空气都染上了酸涩的苦意。

冉绥不明白,“抱一下都不可以吗?”

我懵住,仔细思考了一下,冉绥现在是我的未婚夫,拥抱这种身体接触是合理的,“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那种诡异的后背发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而来的?

冉绥听到宋敏静给了肯定的答复,可怜的神色褪去,换上了轻松的表情。

他调整了下姿势,坐直起身体来,准备好迎接Alpha的拥抱,然后就见宋敏静笑眯眯地从塑料袋里掏出来了一碗粥。

太瘦了得多补补肉,我抬着粥,抚摸碗边,温度正好,“先把这碗瘦肉粥喝了,你身体虚,得多吃肉。”

冉绥盯着那漂浮在表面的肉馅,“你又去买粥了吗?不要对我这么好嘛。”

这只是我每天来看他的时候顺便带的,听到他的话我很惊讶,“买碗粥给你喝就是对你好了吗?那你确实很容易上当受骗。”

冉绥露出一个苍白无辜的笑,“喝完抱我?”

我抬着勺子在搅拌肉馅,头也没抬,“嗯嗯嗯。”

“那得快点,我希望你可以抱我,抱久一点。”

我抬着碗,把粥吹凉了放到冉绥嘴边。

他吃一口,对我笑一下。

吃了几口,冉绥感叹道,“果然患难见真情,之前宋敏静对我好冷淡,生了病,身体很难受,但有宋敏静在,又没那么难受了。”

我听见他这略显感性的话很想笑,耳边传来开门声,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

反应过来后,我暗笑自己的大惊小怪。

这时候会来看望冉绥的,除了我,应该就是费怡或者冉绥的家长,我努力忽视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刚扭头打算扬起笑容打招呼。

手上的粥碗直接被来人伸手一把抢了过去。

“砰”地一声,粥碗被狠狠砸在地上,粥溅得到处都是,黏糊糊的。

我的裤腿上也被溅到部分。

碗的碎片扎在粥里,看着乱糟糟的,地上一片狼藉,很是吓人。

耳边一片轰鸣,我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去。

是苏惟安。

黑色西装包裹着他的身体,露出优越的曲线,衬衫领口扣得严实,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扎在脑后扎了个小啾啾,眉眼漂亮但眼睛赤红如同恶鬼。

玫瑰香随着他的到来猛然涌入这间房间,瞬间淹没了我。

苏惟安伸手将呆愣住的宋敏静从冉绥床前撕拉开,强行扯着站了起来,他冷笑道,“我这个未婚夫不在的日子,哪来的小三小四,也好意思来扒拉着别人家的Alpha不放。”

他说完直直看向了冉绥,眼中尽是不屑。

这个人就是苏惟安……?冉绥依旧温和地笑,“你把她扯疼了,松下手吧。”

听到他这“老好人”的话,苏惟安更加咬牙切齿,忍不住又加大了拽宋敏静的力气。

我被他紧紧地箍住,他的力气特别大,像要把我的手扭断。

我用另外一只手挣扎着去推他的手,“放开我。”

按理说Omega的力气应该没有Alpha的力气大才对,但接触中误触,摸到了他的肱二头肌。

苏惟安,你不是Omega吗?

我挣扎的动作一顿,挣得更用力了。

苏惟安纹丝不动地拉着手里面的人,别再想让他松手了。

他这几天盯着监控,看宋敏静和这个Omega每天亲亲我我的日常,要不是谢康时扒拉着不让他拿着尖锐物品来。

再加上这边的议会,临时又把苏惟安叫了过去召开紧急会议,进行议员宣讲活动。

不然在看到

这个叫冉绥的Omega对着他的Alpha撒娇的第一天,就准备提着斧头过来捉奸了。

苏惟安越想越气,简直要气死了。

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

太坏了。

实在太坏了。

宋敏静每次都这样。

她一直都学不乖。

一、直、都、很、不、乖。

坏死了。

……

尤其今天,在监控里面,又一次看见这个Omega对着他的宝宝撒娇,让苏惟安的宝宝抱他。

暴怒像失控的潮水瞬间漫过苏惟安头顶,他呼吸急促,仿佛胸腔要裂开,宋敏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提前命令保镖把外边看门的人以更高价钱全部支走,他一路都很顺畅,苏惟安的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身体内只剩下原始的冲动在叫嚣。

推开门的那瞬间,听到宋敏静哄他喝粥的声音,愤怒的情绪达到顶峰,苏惟安几步就冲上前,直接抢过她的粥碗向地面。

在炸开的清脆声响里,那些需要斟酌的后果,需要顾虑的关系,所有的后怕与犹豫,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

愤怒之下理智全无。

摔完碗后,他心头的气稍平。

苏惟安只到手心的黑手套抚过自己娇弱的唇,眼睛里泌出毒液,甜如蜜的声音裹着刀片,“宋敏静是我的宝宝,她所有的易感期,包括最近那次,都是和我一起过的,她干过我很多次了,你被她干过了吗?”

我:“?”

我:“………”

我挣扎的动作滞在空中,悬在半空的手腕突然失去了力气,呼吸卡在喉间。

某一刻我甚至忘记了呼吸。

滚烫的羞耻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我一直想要粉饰的太平就这样被苏惟安强硬地扯下了遮羞布。

喉咙吞咽的勇气也被抽离,每一寸皮肤无所遁形,就这样被暴露在了阳光下。

太阳太过炙热,让我感觉在某个瞬间,我会被阳光晒死。

冉绥虽然提前知道了这件事,但从情敌嘴里这样宣示主权地说出来,到底还是杀伤力巨大。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暗淡下去,脸皮变成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房间里面没有风,冉绥整个人的身体却突然前后晃荡起来。

苏惟安见状笑了,这点挠痒式的攻击都受不了,还敢和他抢人。

我耳尖地捕捉到冉绥愈加艰难的喘息声,手猛甩了几下,依然挣不开苏惟安的手。

下一秒,就在我眼前,冉绥直直倒在了床上。

慌乱如同藤蔓,爬满了心头。

我被吓得失去了言语,想去看看冉绥他人怎么样,忘记了手还被人拽着,没走出去几步,被拉住的手骤然传来力道。

我重新被拉回到了苏惟安身边。

厌烦这样无意义的争执,我一个鼓劲,把他一把推开了,Alpha的力气到底还是比Omega的力气大。

我快速跑到床边,握住冉绥的肩膀,喊他名字。

被喊名字的人完全没有反应。

我翻开他的眼皮,不好的预感更加旺盛。

所有动作的完成不过只花了几十秒。

苏惟安紧紧地跟在我后面,跟鬼一样。

他盯着我的动作,又伸手来握住我的肩膀,用最大力气将我的身体扭转过去,面向他固定住,将脸凑了过来,索吻的样子。

他竟然还想吻我?!

这个疯子!

担心冉绥,我紧急错开了脸,他亲在了我的脸颊上。

苏惟安没亲到想吃的嘴唇,委屈地撅起嘴来,“你不想亲我吗?宝宝,要干我吗?在这里”

我狠厉地给了他脸一巴掌,反扯住他的肩膀,将他扯出了病房。

外边守着的人果然换了一批。

我松开他的肩膀,着急地跑到护士站,请她们快去看一下冉绥的情况。

一番折腾下来,护士说冉绥因为情绪变化过大晕了,没什么大事,但康复期需要静养,叮嘱说不要刺激他。

我灰头土脸地说好。

苏惟安一直没离开,他就跟在我后边。

我试了很多种方式,根本甩不掉他,又担心和他吵架的声音影响到冉绥的休养,我打了个电话给冉绥父母,让他们快来,然后守在了病房外边。

苏惟安顶着被我扇红了的那半边脸,像个没事人一样指着自己另外一边脸问我,“这边也可以打,你要不要打。”

我感觉世界很荒谬,他说的话也很奇怪,苏惟安人完全不正常了,“你疯了吗?别发疯了好吗?”

苏惟安一直都很难过,他想要以前那个爱他的宋敏静,本来他还想对步则泼在他身上的脏水做一个辩白。

就在刚才,他发现面对不爱自己的爱人时,一切言语忽然都没有了意义。

苏惟安的眉毛微微皱起,仿佛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你不是恨我吗?讨厌我,来啊,直接对着我本人来报复,找其他Omega算什么。”

他激动的声音很大,走廊上路过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纷纷朝我们所在位置投来怪异的目光。

我被他说得脸皮发热,“你别乱说了,我没有以前的记忆,冉绥是我的名义上的未婚夫,我不能对他好点吗?”

提到未婚夫这点,苏惟安更气了,“你没失忆前爱的人是我,你觉得这样对我公平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让我变成这样子的是现在的你。”

我脑袋被他吵得疼,被突然围住,我只会想逃跑。

这种胆怯根深蒂固在我身上。

旁边就是楼梯间,我一个转身,往里面躲了进去。

苏惟安被我丢到后面,转身的那瞬间,我脑中滑过了很多想法。

苏惟安,你跟那些想要恨我恨到想要杀死我的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早上骂我贱的人,嘴里亲切地喊着你的名字。

其实看见苏惟安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他的羽毛太光辉了,靠近不是被灼伤,就是注定要与他一同面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大概率是各种危险与伏击。

我确实是一个胆小鬼。

所以没失忆的我,究竟是如何克服对死亡与未知的恐惧,爱着眼前这个人的?

我没失忆前肯定很爱他吧。

我也好奇,到底是失去了一份什么样的爱,才会让苏惟安如此歇斯底里?

我不愿再卷入纷争,远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意料之中被他拉住,截断逃跑的路,我们站到楼梯间的拐角处,这里好歹不是一个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地方了。

我无力地惨笑,“你说的那些都过去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

“你们?哈,真搞笑的说辞。”

苏惟安面部肌肉剧烈抽搐,眉头拧成死结,笑容扭曲,“你和我上床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哪里来的你们?”

他赤红的双眼死死地锁住我,粗重的喘息喷在我头发上。

我不适地扭头,苏惟安很快又将我的脸强行扳正了。

他的手掌狠狠掐住我的后颈,指尖与皮肤相连处带来酥麻感,玫瑰香和雪松交融在一起。

苏惟安握得我的脖颈握得太紧了,指甲几乎要陷进我的皮肉里,他又一次凑着脸靠近。

我对他变态的程度有一个新的认知。

看来步则没有骗我。

苏惟安不止是变态,他还有病。

我拼命挣扎,散发着玫瑰香气的嘴唇瞬间压了下来。

我偏头躲避,脸颊又被轻柔地印上一个吻。

很奇怪的人。

他很喜欢虚张声势。

明明用那么大的力气箍着我,亲吻的时候却又小心翼翼到不行。

亲完他力道就松了下去。

我一把挣开他,故意刺他,“你能别随时随地发情吗?”

苏惟安露出一个神经质的笑,他无所谓地反问我,“我爱自己的Alpha有什么问题吗?”

我叹口气,眼眸低垂,“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掉价吗?”

苏惟安眼中闪着病态的光,他固执地说,“我就要纠缠你。”

苏惟安确实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纠缠”,他把这两个字的精髓全都身体力行地展示出来了,几乎是让我反胃到呕吐的程度。

这个人的存在实在让我感到

厌烦。

他每时每刻都要跟着我,我根本没有机会进去看冉绥的情况,还好冉绥的父母很快赶来照顾冉绥了。

看着他们进入病房,我终于放下心来。

人并不能做到时刻都紧绷,苏惟安也是。

他偶尔也会有紧急电话需要接听。

在这时候,苏惟安盯我盯得最松。

我趁着他要接电话放松了注意,赶紧和费怡打了电话,费怡迅速带着一大波保镖来接我。

我们人比苏惟安带来的人多,人多势众。

苏惟安只能阴沉地看着我们俩坐车离开。

我走的时候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

那种偏执的、病态的眼神,像是笼中即将面临死亡的困兽死死地盯着猎物,似乎无论有什么外力,不管谁来劝说,都无法阻止这道滚烫到令人脊背发凉的注视。

他的眼底尽是癫狂的执念。

我不小心和他对视,就见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该如何形容这种亮呢?

对,就是那种不正常到极点,病态到可怖,看一眼就永生难忘的亮。

好可怕的目光。

回到酒店,费怡也和我吐槽说,被苏惟安盯着像被鬼盯着一样。

我认同地点头。

晚上就做了恶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又看见了[我]。

在飞行器里,绝望地一次又一次拨打[苏惟安]的电话。

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苏惟安,为什么不接电话?

巨大的悲伤压着我的心,我和[我]一样,眼泪伴随着哽咽掉落。

再醒来时外边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衣服湿透了。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变重了,脑袋、身体、心脏……

尤其是心脏的重量。

都说心上不能放太多东西,不然就太重了,可我心里的恶意全都冒头了,怎么办呐?

恶意是攀附在恨上的菟丝花。

又想起费怡问我的那个问题了。

为什么讨厌苏惟安?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人存在于世界上?

为什么?

我觉得很不公平。

他凭什么长成那副样子,看到第一眼就让我讨厌死他了。

长得那么骚。

赶也赶不走,上赶着找Alpha干。

我阴暗地想,我不在他身边的那些日子,他肯定又招蜂引蝶勾引了很多人爱他。

苏惟安。

为什么嘴唇那么软?亲起来那么甜?

为什么身体也那么软?怎么折都折不断?

为什么那么能忍受痛苦?明明被我弄得很难受却还是一声不吭?

为什么啊?苏惟安。

我们爱对方都爱得这么痛苦。

我都已经痛到无法忍受,只能松开了手。

你为什么还是死死地拽着,不愿意放手呢?

悲伤如水,无孔不入地渗透过我的心。

我才记起来,在这个世界里,爱情,是最不能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