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默:“…………”
越描越黑。
“哎哎噢噢,对对对,我菜还没洗,你们聊。”姥姥百米冲刺的架势,拔腿就跑。
临走前,给了方远默一个“深刻”的眼神:好默默,姥姥对不住咯,就交给你啦。
方远默:“…………”
坑孙第一名。
这下好了,他家大醋精估计血管都泡软了。方远默默不作声,等待被“制裁”。
陈近洲意外没反应,慢条斯理脱外套:“你歇会儿,我去帮忙。”
路过他时,陈近洲表情不变,威胁全灌进语气里:“晚上再收拾你。”
方远默:“……”
呜。
*
饭后,姥姥“撵”方远默出去遛狗,把陈近洲叫进卧室。
姥姥仍喜欢睡黏土炕,结结实实垒在窗边。陈近洲坐床尾,姥姥去床头翻箱倒柜。
没多久,姥姥怀抱小包袱蹭回来。
姥姥盘着腿,递来个红包:“见面礼,拿着。”
目测厚度,少说两万。
陈近洲推回去,“我们不缺,您留着花。”
“小默和我说了,你是大老板,但这是姥姥的心意。”
陈近洲握进手心:“谢谢姥姥。”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啦。”
“嗯。”陈近洲心脏收紧。
一家人。
姥姥捂着小包袱:“小陈啊,你实话和姥姥说,这次是认真的吗?”
陈近洲:“认真。”
“怎么个认真法?”
“不论如何,我绝不离开他。”
“我可记住了,你要是辜负我们小默,看老太太不收拾你。”
陈近洲笑着:“嗯,请姥姥监督。”
“你这娃娃,嘴巴会说着呢。”
心里的石头落地,姥姥展开布包,里面裹着两个小布包。
打开发旧的红布包,一副金镯,一对金耳环,还有串金项链。
老式锻造风格,沉甸甸的克数,积年累月的痕迹,纯金制品,仍保持原本光泽。
“这本是我留给小默妈妈的,闺女去天上了,物件又回到我身边。”姥姥摩挲着手镯,“我本想着,等小默娶了媳妇儿,把这些传给她。”
陈近洲:“对不起,是我们不孝。”
“说啥呢!男娃娃女娃娃都一样,你俩开心就成。”姥姥握他的手,拍了拍,“相比他瞒着我,找个不喜欢的姑娘结婚,我很庆幸了。”
“一辈子不长,得找个喜欢的过。”
陈近洲:“我会付出全部,视他为我的生命。”
“嗯,你们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都是女娃娃的东西,你别嫌弃。”姥姥把金饰塞他手心,“我和小默妈妈的心愿,就由你保管了。”
陈近洲攥紧布包:“谢谢姥姥。”
姥姥展开另一个布包,将红绳缠陈近洲手腕:“前段日子,我偷摸偷去了趟静安寺。千万别跟小默说,他知道又要训我、说我迷信啦。”
“我给你俩求了姻缘,愿你们一生顺遂,再不分开。”姥姥把另一根红线递给他,“他那条,你替他缠。”
陈近洲:“谢谢姥姥。”
“好孩子,小默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
遛完儿子,洗了澡,陈近洲还没回来。方远默没去催,整理房间。
衣服收拾到一半,陈近洲的气息扑进来。
方远默转身:“你们聊什么呢,这么久?”
“洗完澡说。”陈近洲拿了换洗衣服下楼。
方远默留了盏灯,躺床里侧。
没多久,陈近洲带一身香气返回,坐床边,关掉灯。
黑暗里,陈近洲捏他手腕。
“怎么了?”方远默手上痒痒的。
陈近洲折腾完才开口:“好了。”
方远默转动红绳,在陈近洲手腕发现了同款:“这是什么?”
“姻缘线,永远不分开。”
“你怎么也迷信了?”
陈近洲:“不行?”
方远默:“行。”
恋爱脑男友,做什么都不稀罕。
方远默:“从哪求的?”
陈近洲:“静安寺。”
“那在哪?”
“不懂的人,不要询问过多。”
方远默:“…………”
迷信得跟姥姥似的。
陈近洲贴过来:“方老师,该讨伐你了。”
“讨伐什么?”
“装傻,罪加一等。”
“…………”
方远默坦白,争取宽大处理:“青岚镇是项目拍摄地,我肯定要去的。姥姥向来热情,家里空房间又多,没理由让人家住酒店。”
“收拾房间那事,我肯定不能让客人收拾,又不能让姥姥收拾。”方远默说,“要不你训练训练方胖子,以后让它收拾。”
“方老师,解释没用。”
“那怎么办?”
“只能用刑讯逼供了。”
大手滑入裤腰,完整握上去。
方远默惊慌,全身一抖,“不行,姥姥在楼下呢!”
“姥姥睡了,门也关了。”
“隔音很差,学长唔。”
内裤扯到脚边,人按了下去。
“嘘,只能拜托方老师克制自己……”
“小点声音。”
第63章
明知不能出声,陈近洲还故意挑.逗,再从枕下掏出整盒安全套。
方远默:“…………”
有备而来的大骗子!
开着冷气的夜晚,方远默裹进被窝,藏匿喘.息,迎合喜欢的身体。
在老家连住两晚,周一早上,后备箱装满姥姥的爱。
不远穿姥姥缝的花裙子,很近脖上挂了圈牛肉干,一家四口回程东隅。
下了高速公路,陈近洲先送方远默。
车停大厦门口,方远默问他:“先回家吗?还是去公司。”
后排有舔毛的女儿,还有肚子吃圆、正打嗝的儿子,后备箱也塞得满满当当。
陈近洲:“先回家。”
“好,那我先上去……”
话到一半,方远默转头,庄别序的车就停旁边,人正要下来。
回瞄陈近洲的表情。
方远默:“……”
糟糕,恋爱脑要触发醋王技能了。
方远默赶忙降温兑水,冲散醋意:“我们已经说清楚了,师兄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纠缠的。”
陈近洲剥开他衣领下的吻痕,再帮方远默提好,“嗯,下班我来接你。”
“好的。”方远默侧身拉门,“路上小心,到公司给我发……哎!”
身体倾斜,人被抱回来,吻了上去。
浅尝辄止,陈近洲又吻了一下:“下班见,男朋友。”
方远默冲进电梯,手机里有他主动发的消息。
「大清早的,过分!」
「以后不许搞偷袭。」
J:「就不。」
J:「下次还干。」
方远默:“…………”
不讲理,讨厌死了。
J:「小默,你准备好了吗?」
「哪有直接问的。」
J:「不是指这个。」
「那是什么?」
J:「见他。」
电梯门打开,光射.进来,灿烂耀眼。
「迫不及待。」
*
陈宅的装潢符合陈秉德心意,复古原木色调,氛围沉郁压抑。
陈近洲站在书房门口,看拿起毛笔,却无法正常书写的人,有种莫名快意。
等陈秉德怒地甩掉笔,陈近洲才敲响房门:“爷爷。”
像失望过后遇到了希望,陈秉德眼角堆起笑纹:“近洲,你来了。”
陈秉德颤巍巍摆手:“快去,叫厨师买些排骨。”
陈近洲面无表情:“不了,小默不爱吃这里的菜,我回家给他做。”
陈秉德:“有朋友做客?”
陈近洲应下,加重语气:“男朋友。”
几乎同时,门口闪进人影,深棕短发,偏白肤色。他走进来,主动介绍:“陈校长,我叫方远默。”
似曾相识的名字,勾起不悦的记忆。
陈秉德转向陈近洲:“这是什么意思?”
“您心脏不好、脑袋不行,现在连耳朵也背了吗?”陈近洲扯开讽刺的表情,“没关系,我不介意重新介绍。”
陈近洲牵上当事人的手:“这位是我男朋友,毕业于东大摄影系的方远默。”
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热血澎湃。
这一天,陈近洲盼望多年。他舍不得眨眼,盯死苍老的五官,生怕错过每一帧精彩画面。
陈秉德按按胸口,额头渗汗,“你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但为何带他到我面前!”
“快乐就是要和家人一同分享,不是吗?”陈近洲加强语调,“爷爷。”
“不孝子!”陈秉德气得手哆嗦,“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了吗?”
陈近洲眼底闪过轻蔑,迅速被冷漠覆盖,“你指哪个妈?是遭受我爸背叛,日日以泪洗面,为了生我,惨死在产房的那个吗?”
“放肆!怎么能这样说她。”
“你当我是傻子?如果真的有我妈,家里怎会找不出半张她的照片、一件她的遗物?你连她名字都说不出口。”
“你不是不能编,是怕编出名字我会查,早晚找出破绽。”
“陈秉德,你本就漏洞百出。”
黑.色.童话能糊弄五岁小孩,但骗不了成年的陈近洲。
“不知好歹!”陈秉德拍痛桌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陈近洲冷笑,“你指的为了我,就是诬陷爸爸,让他在我心里恶贯满盈吗?”
陈秉德:“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相比听说,我更相信我爸的日记。”
“哪来的日记?”
“从英国寄来。”
陈秉德瞳孔藏不住惊愕:“你去见他了?”
“是啊,见了。”陈近洲的兴奋和陈秉德鲜明对比,“Uncle Raphael.”
“或者,他更喜欢我叫他中文名,我的另一个爸爸,陈案池。”
“闭嘴!他不是你爸,也不配姓陈!不要听他一派胡言!”
陈秉德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书砚根本没有写日记的习惯,都是假的!”
“你指什么假?是把他丢进戒同所、让他挨饿、被打、受电击是假?”
“是逼他结婚,他不同意,你就想用下三滥手段,强迫他试管代.孕是假?”
“还是逼疯了他,让他走投无路自杀是假?”
“我没想他死!”陈秉德喘息粗气,“他是我儿子,我也很伤心。”
“伤心?他死后,你想方设法拆掉实验楼,连他的照片遗物都不留,只为抹去他存在的痕迹,以免影响你校长的声誉。”
陈近洲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反刺进他的心:“他曾是你的骄傲,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却让他彻底消失。”
“是他不知悔改,咎由自取!”
陈近洲的心被用力砸下去,“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你就要折磨死他,再配上一句咎由自取?”
“我是救他!哪知他这般执迷不悟。”
积年累月的憎恶在身体里发酵,每个字都带着恨意。
“救他?”陈近洲咬牙,“如果不是你,他根本不会自杀。也许此时,他还在实验室,为生命科学的发展做贡献!”
“你杀死了一位伟大的科学家,一位好老师,一位好爸爸。”
“陈秉德,最该死的是你!”
“放肆!我是你爷爷!”
“你所谓的爷爷,就是让我下跪,用藤条抽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吗?”
“一派胡言!”
“别狡辩了。”陈近洲递来亲子鉴定报告,“若非确定,我不会对质。”
“我爸不像你,不会为了私欲伤害任何一个人,不会明知是同性恋还和女性结婚,更不会同意做非法代.孕。”
“不论是我还是我爸,不过是你维持声誉的工具。你这一生,爱过的只有自己。”
陈秉德腿一软,瘫进座椅。
“你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暂时容忍你的恶行,但你对我爸所做的一切,永远不原谅。”
“当然,如果你以后想我了,我不介意带小默过来看望你。”陈近洲又说,“但记得,每顿饭都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滚!”怒火烧满全身,陈秉德扯出干枯的嘶吼,“给我滚!”
陈近洲:“小默,我们走。”
方远默挣脱了陈近洲的手。
他跨步上前,拿起墙上的藤条,坚硬质地抓疼手心,一步步来到陈秉德面前。
陈秉德状态越来越差,蠕动身体,满目惊恐,说不出完整的话。
“放心,我不打你。”方远默一字一句,“不会像你一样恶心。”
“你也许装得像个好校长,但绝不是好爷爷、好父亲。”
方远默左手握藤条尖,右手握尾端:“从今天起,别再用它伤害我男朋友!”
“咔啦。”
藤条断裂,摔向陈秉德的脸。
方远默牵回陈近洲的手:“我们回家。”
“嗯,回家。”
两人下楼,陈近洲带他到客厅:“手,我看看。”
方远默背过去:“没事。”
陈近洲:“张开,快点。”
左手缓缓打开,印着几条,因用力过度划破的血痕。
陈近洲拿来消毒水:“疼不疼?”
“没有你疼。”方远默眼眶含着层水膜。
“他那个破身体,早没资格抽我了。”陈近洲轻轻吹干手心的药水,“折它干什么。”
“看它不顺眼,就是要折。”
梦里,方远默折过无数次藤条。美梦成真,好过一万次幻想。
解气,仍痛心。
“他怎么狠得下心!”
陈秉德在藤条尾端缠了棉布,防止磨破自己手皮,另一端却又尖又硬。
手掰破才将藤条折断,那他被抽打的身体该有多疼。
“我差点没忍住,我真的好想抽他。”方远默发着抖,扑他怀里,“不该这么便宜他。”
魔鬼凭什么好活,他该在阴曹地府,受尽折磨。
“你说得对。”
陈近洲放开他,转手去拿铁锤,径直上二楼。
方远默跟上:“干嘛去?”
陈近洲不答,往书房走。
不祥之感涌现,方远默追上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冲动,不值得。”
陈近洲的回应可有可无,停在书房门口。
降香黄檀木门,带着“鬼脸”纹理,深红褐色,紧闭的模样肮脏丑陋。
陈秉德是极爱面子之人,如果命令他关门,当晚注定被打。
小时候,陈近洲恐惧那扇门,憎恶冰凉的地板和不透光的方窗。
陈近洲扬起铁锤,用力砸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鬼脸”消失,黄檀木砸出透光的洞。
陈近洲一脚踹烂,跨步而来。
速效救心丸洒落满地,陈秉德趴在地上,像只丑陋蛆虫,蠕动挣扎,只为够到颗药粒。
陈近洲脚底踩药粒,站陈秉德手边,眼中带毒刺,刺进他身体里。
他丢掉铁锤,抬脚捏起药粒,掰开陈秉德的下巴怼进去,并拨打了120。
“死太便宜你了,你只配生不如死。”
两人头也不回,离开阴暗别墅,方远默扑进他怀中:“你吓死我了。”
陈近洲拍后背安抚:“怕我砸他?”
“刚才的气势,我真怕你做傻事。”
“如果使用暴力,我不会等到今天。”陈近洲抱紧他,“更不会为了他搭上自己。”
方远默深吸新鲜空气:“都过去了。”
在明媚阳光里,他们对视彼此,笑弯眼睛。
“方远默,我们自由了。”
第64章
从陈秉德那回来,方远默仍有疑问。
如果陈近洲和爸爸爷爷均无血缘,当年是怎么来这个家的,亲生父母又在哪?
陈近洲拿来本日记,翻到中页,递给他。
方远默:“陈叔叔的?”
陈近洲点头。
“我可以看?”
“当然。”
日记中提及,陈书砚去英国留学时认识了Raphael。
那时的Raphael风趣幽默,长了张英俊多情的脸,爱慕他的人很多,他却钟情陈书砚一人。
Raphael为他学汉语,关心备至,常伴左右。陈书砚拒绝过几次,最终被吸引并打动。
陈书砚深知父亲的观念性格,也知彼此无法长久。回国前,他说了违心的话,主动结束了两年的感情。
Raphael出生于富商家庭,过无忧无虑的生活,陈书砚曾以为,自己只是他的过客。
可半年后,他在东大遇见了Raphael。对方为了追回他,专门来东大进修。
幽默风趣的英国绅士,再次击破陈书砚的防线,两人旧情复燃,保持地下关系。
金发蓝瞳的Raphael总是大众焦点,两人的秘密传进了陈秉德耳朵里。
面对专治霸权,陈书砚被迫与Raphael分手,劝说其回国,并被迫住进戒同所。
日记到此,被陈近洲拦住。他向后翻,避开戒同所相关。
从戒同所回来,陈书砚的状态大不如前,他遵从父亲所有要求,以为妥协能换来平静生活。
陈秉德却得寸进尺,强迫他与女性结婚,陈书砚强烈拒绝,他又打上代.孕的主意。
陈书砚以死相逼,用报警做威胁,陈秉德无奈放弃,却在半个月后,带回来个襁褓中的男孩。
起初,陈书砚非常抗拒,暗中寻找孩子的亲生父母。
多方打听才知,孩子的父母意外离世,家中仅剩身患重疾的奶奶。老人身体每况愈下,只求离世前为孩子谋个好归宿。
陈书砚接受了上天馈赠的生命,视如己出,并给他起名——陈近洲。
「远看西北三千界,近视江南十二洲。」
日记中详细描述他与儿子相处的日常,字里行间,满满父爱。
他不求儿子优秀,也不必成为了不起的人。只盼他快乐长大,再拥有份热爱。
日记里偶也描述育儿烦恼,例如:儿子心智成熟,不贪玩、不调皮,偏爱科学书籍。别的孩子喜欢用电脑打游戏,他喜欢研究系统程序,不爱交朋友,也不和同龄孩子玩。
陈书砚尝试过帮他合群,均以失败告终,便劝说自己,家里要出个小天才了。
也好,只要小洲开心,怎么都好。
儿子的出现,填充了陈书砚的生活,也缓解了压抑。他本以为日子能简单延续,直到他与Raphael再次相遇。
五年间,Raphael如同行尸走肉,从未停止对他的思念,陈书砚又何尝不是。道德和压力轮番折磨,他快要不认识自己。
Raphael想带他回英国,开启新的生活。可陈书砚既不想违背父亲,又放不下年幼的陈近洲。
在403实验室,他们放手彼此,以吻告别。不幸的是,陈秉德又发现了,陈书砚第二次来到戒同所。
陈近洲接下日记,再次翻走戒同内容。
半年后,陈书砚离开戒同所,状态每况愈下。他强颜欢笑,努力像正常人,实际连活着都很难,呼吸也痛苦。
他开始策划方案,给儿子买房,精心布置装修,当成庇护所。离开当天,他将定情项链托付给儿子,把钥匙和日记寄给Raphael,请求他交给十八岁的陈近洲。
陈书砚也想活下去,想看儿子长大,想陪他尝遍人生百味、游览山河美景。
但疾病吞噬了人格,他已无法苟活。
日记最后一页。
近洲,别怪爸爸,快乐长大吧,做热爱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爸爸永远爱你。
Raphael,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案池。下辈子再相爱吧。下一次,我会坚定地选择你。对不起,我爱你。
我在天堂等你。
方远默抱紧日记,哭湿陈近洲的肩膀,嘴里叨念着: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都过去了。”陈近洲拍拍他,“爸爸们,还有妈妈,不希望我们哭。”
“要快乐长大。”
“成为想成为的人。”
盛夏结束,秋末清爽,生活宁静幸福。
周五晚上,陈近洲正给方远默吹头发:“明天上午去姥姥那,还是中午?”
“这周去不了,晚上和本科舍友聚会。”
陈近洲:“他们回来了?”
本科毕业后,方远默和谈越留校读研,席恒回县城老家,周瑞去广市打拼。
分别当天,除去方远默都喝了酒,四人稀里糊涂做了三年之约,如果没混出天地,就回东隅一起闯。
年轻气盛的约定,早被大家遗忘,却在第四年重提,并付出行动。
他们回来了。
全回来了。
*
周六晚上,川菜馆。
四人多年没见,却从未断联。时间没有拉远感情,好像回到了大学时代。
晚饭结束,方远默看了眼手机:“我男朋友来了,咱们下周见。”
席恒反应最快:“男朋友?”
周瑞:“哎?啊?”
谈越刚反应,眨眨眼:“男?”
“是啊,男朋友。”方远默笑着说,“你们都认识。”
三个人相互对视,异口同声:“谁呀?”
“陈近洲。”
“什么?”
“主席?”
“是他?”
“当年的八卦……”
“是真的?!?”
*
方远默上车,打开副驾驶车窗,和陈近洲说:“和我舍友打个招呼吧。”
陈近洲转头,眺向玻璃门内,惊讶、微笑、腼腆招手的三个人,并挥手回应。
陈近洲:“你和他们说了?”
“嗯,早晚都要知道的。”方远默说,“这事也不该瞒朋友。”
陈近洲:“我过去打个招呼?”
“我刚才也这么说,可他们有点怕你,强烈要求改天。”
“我有那么可怕?”
方远默瞄向他的脸,回忆当年:“不熟的时候是挺凶的。”
“现在不凶了?”
方远默抿抿嘴唇:“偶尔也凶。”
陈近洲偏头:“比方说?”
“我说不行,你还继续的时候。”
“哦,方老师惨了。”陈近洲发动汽车,笑音舔过耳边,“睡前又要凶你了。”
*
一周后,临下班。
方远默等在办公室门外,庄别序的电话还没打完。
他只好先联系陈近洲:“可能要晚,稍等我一会儿。”
“有麻烦吗,他要留你?”
“没,他一直忙,我还没进去呢。”话音刚落,方远默再转头:“他打完电话了,等会儿见。”
手机揣进兜,方远默敲门:“师兄。”
庄别序放下笔:“怎么还没走?”
方远默递来信封。
【离职申请】
“是我让你困扰了吗?”庄别序推推眼镜,“还是陈总介意?”
“都不是,是我个人原因。”
“小默,我准备回伦敦了。”
“啊?”
“既然没有缘分,我也该回去了。”庄别序说,“工作室后续由聂雯雨负责,她很需要你,替她肯请你留下。”
“师兄,我辞职不是你的原因,也没人给我压力。”方远默坦白,“我准备和朋友开工作室,当初来这里,也是想学习经验,为后续做准备。”
“这样啊。”庄别序弯起嘴角,“好,那就不留你了,祝创业成功。”
“谢谢师兄。”方远默问,“师兄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年年底。”
“也祝师兄万事顺意。”
庄别序:“谢谢。”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一下。”庄别序从桌下掏出礼盒,递过来,“送你的。”
掀开盒盖,是一台相机。
【哈苏H6D-400C MS】
这款相机价格不菲,是市面上可拍摄像素最高的中画幅相机。
方远默推回去:“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不是很喜欢吗?”庄别序说,“此次一别,很难再见,就当纪念吧。”
方远默的确非常喜欢,但碍于价格太高,机身又重,拍摄条件苛刻,实际并不实用,方远默才没舍得买。
见他犹豫,庄别序又说:“我也不瞒你,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当时我不愿你为难,也想给自己留点颜面,才没送出去。”
“这台相机不是我的偏好,退换期早过了。你不收,我也用不着。”
“作为朋友的馈赠,收下吧,行吗?”
“谢谢师兄的好意,但不管哪种理由,我都不能要。”方远默说,“喜欢的东西,我可以自己买。”
“或者,男朋友也会买给我。”
*
方远默小跑着出来,上了陈近洲的车,凑过来吻他脸颊:“久等了。”
“说好了?”
“嗯。”方远默满怀期待,“接下来就要忙自己的工作室了。”
“当然,再次感谢我伟大的男朋友,低价出租写字楼给我们用。”
陈近洲发动汽车,笑着说:“不客气,房租记得交。”
“知道啦,忘不了。”
车开出一段距离,本该左转的路段,陈近洲直行。
方远默:“不回家吗?”
“买了相机再回。”
“啊?什么相机?”
“哈苏H6D-400C MS。”
“你怎么知……”方远默霎时反应,忙翻手机,通话仍在继续,36分57秒。
方远默天塌了:“你、听到了?”
“方老师不是故意让我听的?”
“我让你听这个干什么。”
“买相机。”
“不是不是。”方远默又囧又急,感觉像耍心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找借口拒绝他,用你最有效了,谁知道我忘挂电话了。”
“是或不是都没关系。”陈近洲的嘴角压不下去,“方老师可以继续用我。”
“只要你喜欢,全世界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