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解决一顿饭,温白苏没精打采的往旁边一靠,“没滋没味的,我还要吃多久啊。”
邢谚让人将碗碟收拾走,“很快了,柏鄞说再等一个星期。”
这才调养第五天呢,时间还没过一半。
温白苏撑起脑袋看他,“要是治疗不成功该怎么办?”
他从来没在家人那听到过治疗的成功几率,按照他的状态来说,如果概率高,家人一定会说出来安抚他的,现在没说显然是因为概率不高。
邢谚伸手摸摸他苍白的脸颊,认真道:“不会不成功的。”
自从开始调养之后,温白苏就明显没有了之前活泼,随着他情绪的沉寂,被其遮掩的脆弱展现得一览无余。
温白苏听着邢谚这话,心中无奈。世上就没有必定成功的事情,怎么也不知道往不好的方向设想一下,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呢。
邢谚等温白苏坐着休息了会儿,牵着他下楼。
因为要给温白苏治疗的事情,这几天家里的人都很忙,一天到晚都不一定能见到面。
因此,两人下楼看见有人在家时,还有些惊讶。
韦昱彤看见两孩子,笑着点点头,打过招呼后给他们介绍,“这是你们四婶子,这孩子是咱家资助过的,说是想要报答就一起进来了。”
温白苏看着那个眼熟的身影,唇角抽搐。
郁晓杰怕两人说什么话,连忙站起来道:“原来温先生是小少爷啊,之前还没感谢过您,得亏您我才有幸得到温家的医疗资助。”
闻言,韦昱彤笑问:“你们这是早认识了?”
郁晓杰连连点头,“先前在洛城见过几面,也有些不好的人,以我为借口打扰过小少爷。”
他这话说得漂亮,将自己完完全全摘出去了,原本以为韦昱彤会多问两句,这样他才能将自己的计划完善。
谁知,韦昱彤闻言,只淡淡地应了声。
她关心地看向温白苏,“白苏,真的有人欺负你嘛,怎么也不和妈妈说。”
温白苏不喜欢郁晓杰,面对妈妈的关心还是乖巧道:“邢谚都帮我还回去了,就不想说出来让你担心。”
韦昱彤轻叹一声,满是心疼:“你这孩子……”
被晾在那里的郁晓杰有些尴尬,但他也是脸皮够厚,明白韦昱彤对儿子的心疼后,忙笑道:“我在这里正式跟温先生道个歉,希望您没被那些人影响到心情。”
温白苏转移的视线,又落到了郁晓杰身上,他有些稀奇:“你脸皮怎么做到这么厚的?”
作为温家小少爷,他向来是被宠着的,只是以往和人接触得少,传出去的性格才像是个乖乖仔,事实上他骨子里就带着恶趣味,也没有给客人留面子的意识。
见郁晓杰神情僵硬,温白苏摆摆手,直白道:“算了,你别又打邢谚主意就行。”
以前他真情实感担心他的出现会阻碍两人的感情,是因为他以为两人早就在一起了,而他只是个外来者。
但如今,听到的那些传闻都是郁晓杰厚脸皮的谋算,温白苏当然不会把对象给让出去。
就算他死后邢谚再找,对象也不能是郁晓杰!
所以,温白苏乐的打破他对外的好形象。
听着儿子这话,韦昱彤的脸色微变,再看向郁晓杰的眼神里,就没了对年轻人知恩图报的欣赏。
外面将温家人做的慈善,评价为‘挟恩图报’。
所有接受过温家资助的人,都要给温白苏手抄祈福经,因此温白苏的长相根本不是秘密。
郁晓杰接受他家的资助,还在明知是她儿子和刑谚是一对时试图勾搭刑谚,如今更是光明正大上门在她面前使小心思。
韦昱彤豪门出身,多年商战经历,思绪稍微一动就想得深了。
幸好长安并不是外界以为的乖巧安静,不然……
这么想着,韦昱彤眼神狠厉。
第36章 调养
温白苏在妈妈面前挑破郁晓杰的真面目后, 就不管他之后会是个什么遭遇了。
韦昱彤女士是一位明道理的好长辈,在他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最多就是断掉对郁晓杰的医疗资助, 表达一下对他的厌恶。
至于这会有什么连带的后果……
关他们什么事?
总不能因为有钱, 就活该当冤大头,还得忍着不表达喜好吧。
看着温白苏哼着歌脚步轻快, 邢谚忍不住笑起来, 对他的性子爱得不行。
往外溜达没有两步, 就看见锦色马蹄哒哒地跑过来, 围着两人转一圈,又凑近温白苏拱他。
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力气倒是掌控得很好。
温白苏稳稳当当地站着, 将一直拿在手上的苹果递给锦色, “给。”
锦色高兴地甩着长尾巴, 叼着苹果原地蹦跶两下, 跑了。
温白苏就慢吞吞地走, 没有多久, 又看见跑走的锦色回来, 屈膝伏在温白苏面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温白苏跃跃欲试。
邢谚在他上马之前拉住人,没好气地用脚碰碰马屁股,“起来, 我送他上去。”
锦色晃晃脑袋,动作麻利地站了起来,马蹄顺溜的踢踏几下。
温白苏看着它起身时那流利干脆的动作, “坐上去这么起,肯定很好玩。”
邢谚抱住他, 轻而易举将人送上马,“是,好玩,玩一次难受半小时。”
温白苏摸摸鼻子,朝着邢谚讨好笑笑。
能有这么准确的数字,当然是因为温白苏偷摸玩过,还没能及时瞒住人。
邢谚牵住绳子,牵着他们四处走走。
爱极了马背之上的温白苏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活动无聊,他的视线会被每一处的不同吸引,而邢谚总会回应他的分享。
骑了大概四十分钟的马,温白苏被邢谚扶下来,慢吞吞地往别墅走。
这是调养方案的另一条,锻炼身体。
原本专家们是商量着让他跑步的,然后这一提议被他家人坚决反对,理由也很直接——他跑步是真的能要命。
阳光逐步炎热,温白苏走路慢吞吞,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汗意。
邢谚就跟在他的身边,偶尔帮忙擦擦汗,但多余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做,直到进入别墅阴凉处,这才忙不迭将温水送过去。
温白苏靠着邢谚喝了两口水,蔫哒哒地不说话了。
真不想活了orz
·
夏日太阳炎热,对身体的影响也大。
回到别墅后,接下来一天的行程都不会出去,温白苏对此表达过不满,但被全家给镇压了。
他低低咳嗽着,在邢谚担忧的视线中,喝水漱了漱口。
自从被要求不准隐藏,咳嗽就成了他身上的常态。
不过这样的常态对邢谚而言还是十分具有冲击性,每次一听见温白苏咳嗽,他都头皮发麻浑身紧张。
温白苏看着这样的邢谚,心中哀叹。
他漱完口,在邢谚坐下时,凑近轻轻啄吻一下。
邢谚抬眸看过来。
温白苏脸颊有些红,转移视线看向投影的内容,听身边的人心跳微快。
邢谚笑笑,将温白苏揽近一点,只觉得心里满当当的。
电影是一如既往的喜剧电影,温白苏看得多了,没有一开始的欢喜,只觉得有些疲累。
他靠着邢谚,又想起几天后的治疗。
如果没能扛过去疼痛的话,家里人一定会扛不住的。不过他和邢谚在一起还没有多久,也许他不会太过于悲伤。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唇瓣忽然一凉。
温白苏习惯性地张开嘴,清甜的橘肉入口,他往腮帮子里填一填,又张嘴:“啊。”
邢谚将剥出来的全给他塞进去,“好了,没了。”
温白苏眼巴巴地看着,“还想吃。”
邢谚受不了他撒娇,只能重新拿起一个橘子。
·
日子过得平稳安定,调养渐渐到了尾声。
这几天温白苏咳嗽的次数越来越多,但每次咳血量都有所降低,这样的消息无疑是最好不过的。
只等两天后的手术-
“咳咳咳咳——”
卧室内,咳嗽声一阵阵。
邢谚睡得迷糊间,听见这动静,吓得翻身坐起来,入目就是背对他坐着的温白苏。
他伸手,将人身体轻轻扳过来。
询问还未出口,滴滴鲜血顺着指缝流淌而出。
邢谚瞳孔紧缩。
他着急忙慌起身,冲出房门找人。
温白苏抬起的手只能放下,虚弱地咳嗽着,鲜血汩汩涌出,怎么都止不住。
这不对。
温白苏咳血已经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完全止不住咳嗽。
他虚弱地蜷起身体,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这段时间的情况很稳定,他也有乖乖地配合调养计划。
人来得很快。
温白苏刚找到个舒服点的动作咳嗽,一家人就跑了进来,住得最近的温博远掐住温白苏的脉搏,眉头深深蹙起。
在父亲和爷爷进来时,他退开让他们看情况,自己安排人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韦昱彤急得四处乱晃,却只能和邢谚一样站在旁边,连询问都不敢有,生怕打扰到他们。
温白苏视线模糊地环视一圈,眨了眨眼睛。
温博远小心地伸出手,想要给温白苏换一个姿势喂药。
手突然被人抓住。
温白苏声音微抖,沙哑至极,“你们没、没开灯吗?”怎么视野一片昏暗。
这话一出,房间陷入死寂。
泣音坠落。
温老爷子声音干涩,“是啊,都怪你哥,进来都不知道开灯。”
温白苏沉默下来,不再限制他们搬动他的动作。
温柏鄞推着病床过来,等温博远将弟弟放上去,一家子浩浩荡荡进入隔壁的医疗器材室。
一家人有条不紊地忙碌,邢谚抹了把脸,在房间门口蹲下。
视线垂落。
袖子上一片鲜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
大脑混混沌沌,时间过去了好久,邢谚都蹲到腿脚发麻了,温家的爷孙三代才从里面出来。
温柏鄞拍拍他的肩膀,“进去陪着长安吧,他找你。”
邢谚应了声,起身时没站稳,差点往前摔出去。
温柏鄞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人,“你不会也跟着生病了吧。”
说着,他就要给邢谚把脉。
邢谚摆摆手,轻轻嘶气:“没,蹲久了腿麻。”
他撑着墙缓解不适,还不忘问道:“白苏情况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说起这个,温柏鄞轻叹:“不太好,我们打算提前开始手术。”
谁也没想到恶化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现在温白苏的体内就是一团乱麻,所有的药进入他身体,都只是勉强缝补一二。
手术过后,可能连修复期都没有,就要注射基因改造液。
邢谚点点头,扶着墙一顿一顿地往里走。
温白苏本来情绪不高,看见邢谚进来的动作愣了下,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什么情况呀,怎么看着比我还可怜。”
听到他这话,邢谚的视线从他病恹恹的面色转移到眼睛,“现在能看见了?”
温白苏故作轻松地点点头,“刚吃了餐药,现在的视力差不多是轻度近视。”
邢谚勾了勾唇,“是个好消息。”
说完,他又想起刚刚温柏鄞的话。心中微叹,只希望能一直是好消息。
温白苏也觉得这是个好消息,他看邢谚走路笨拙的样子,心情还算不错,提起精神坐起来点。“腿麻得严重吗?我喊护工进来给你揉揉?”
邢谚面色微苦一瞬,“别了,更难受。”
虽然那样好得快,但那一瞬间的麻意上涌,想想就让人痛苦面具。
温白苏看他这样,哈哈笑出声来。
·
听着房间里的笑声,温家人之间的低气压缓了缓。
温柏鄞起身:“我去安排手术时间。”
温博远忙跟着他走,“我跟你一起,顺便看看手术事宜。”
父子俩都离开了,韦昱彤安抚温老爷子,“爸您先回去睡吧,明早长安的手术时间不会短,可有得熬呢。”
原本还没有睡意的温昌鸿闻言,不得不承认他被儿媳妇戳中了软肋,不情不愿的起身回房,让她也早点睡。
韦昱彤送温老爷子回房后,联系助理,将明天的工作安排能推的推,能挪后的挪后。
·
外面的动静打扰不到房间里的两人。
温白苏有些疲惫,又不想睡在这里,拉着邢谚的手撒娇:“你抱我回去嘛,我好困,不想在这里睡觉。”
邢谚缓了缓腿脚的麻意,确定不影响行动后,俯下身,轻轻将温白苏抱起来。
怀中人轻得让人心疼。
邢谚抿紧唇,想起第一次见面。
其实,这还是养胖了的。
进入熟悉的环境,温白苏才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
太阳升起,鸟雀鸣叫。
脚步匆匆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出来。
邢谚跟在后面,余光瞥见探头探脑的锦色,想起温白苏对它的喜爱,邢谚动作微顿,朝它招了招手。
“我们一起等他出来。”
马儿唏律律,温白苏躺在病床上,侧头看见熟悉的身影。
他笑了笑。
第37章 第一次手术【二更】
昨夜突然而来的发病, 使得温白苏陷入虚弱。
阳光透过窗户落到病床上,温白苏面色白的几近于透明,好像随时都会随风散去。
长久就职于此的医护人员有条不紊的做着前期检查, 车内只有医护之间几句关于检查内容的低声交流。
听觉被繁杂的嗡嗡声覆盖。
温白苏听不太清这些人说的话。
他手指蜷缩几下, 到底还是开口提醒:“我听不清楚了。”
这话一出,车内的声音瞬间安静。
机器频率性的滴滴声持续着, 将他们从这一消息中唤醒。
这群人立即忙碌起来。
温白苏模糊间听见爸爸的名字, 他神思恍惚的想到, 还是瞒不住他们。
一张张脸在面前划过, 最终定格成邢谚。
他拖累了那么多人,这是唯一一个原本不该被他拖累的。温白苏想,他该活着出手术室, 至少将还没有思索清楚的话告诉对方。
思绪闪现又坠落
“病人昏迷了!”惊慌的声音响起, 本来就极快的车速再次提升, 在后面车上的温老爷子得知消息, 差点跟着孙儿晕过去。
温博远只能放下焦急, 给老爷子做舒缓。
温昌鸿缓过来, 声音哆嗦, “别管我,车开快一点儿,去帮柏鄞的忙!”
司机应了声。
邢谚看着这一幕,身体紧张的颤抖。
大脑一片混沌,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温白苏危在旦夕。
那个活泼的、热爱这个世界的人,很有可能和他告别。
·
病床匆匆推入研究楼, 里面有规格最高的手术室。
邢谚跌跌撞撞下车,看着那队有条不紊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跑进去, 神思恍惚的往那边走。
没走两步,衣角被跑过来的锦色咬住。
他回过头。
骏马的蓝眼睛中满是焦急和不解。
见他傻站着,锦色气愤的踢踏两下,拱着他往前。
它知道,如果有人类带着,它就可以进入人类的地方。
邢谚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他摸摸锦色的脑袋,声音干涩:“你在附近玩吧,一会儿白苏就出来了。”
锦色盯着他,将信将疑的张开嘴。
邢谚往前走了没两步,脚下一软差点摔下去。
韦昱彤正回头找他呢,见状吓了一大跳,喊保镖过去:“扶一下,可别摔着了。”
·
手术室内。
刺目的灯光被打开,温白苏恍惚的睁开眼,只觉得视线一片白茫茫。
清醒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再次失去意识。
主刀医生整理着工具,道:“麻醉师准备好了吗?”
“嗯。”担任麻醉师的温柏鄞垂眼,亲手给弟弟注射麻醉剂。
主刀医生深呼吸一口气,轻薄的手术刀划破皮肉,开始剔除病原点。
温白苏的病很特殊,目前暂时将其定为基因病,但在心脏处有三角形分布的病原点,这些病原点在不断地改变着温白苏的身体,使他越来越虚弱。
他生命中过去的几场手术,都只是剔除病原点。
这样的手术极为精细,又是心脏周围反复开刀,对身体的影响极大。
可以说,温白苏的命,是用钱吊回来的。
而如今他们看到了治疗的希望。
沉浸于相关研究的专家们可不只是为了温家的钱才聚集,更多的是对这种特殊病症的好奇心,能够救回来对他们而言也是莫大的收获。
不说温家人,主刀医生都心情澎湃。
·
手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术室外的一家人沉默的等待。
邢谚有些坐不住,时不时就站起来走两圈,视线落在手术室门口,期待有人推开门,说一句手术顺利。
相较于他的紧张,温家人尚且算是平静,毕竟这样的手术,温白苏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
就连韦昱彤都亲眼目睹过手术过程。
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这次手术之后,温白苏有希望获得更进一步的治疗。
而不是全靠剔除病原点短暂延寿。
·
时钟滴滴答答的转动,指针一圈又一圈。
温博远快步进入这条走廊,刚要说什么,余光撇到邢谚,“你面色怎么也这么白,去旁边房间躺躺。”
韦昱彤和温老爷子这才注意到邢谚状态不对,想起这是他第一次经历温白苏进手术室,忙跟着道:“就是个小手术,你别那么紧张,把自己熬坏了还不是让长安心疼?”
邢谚摇摇头,想要开口,才发现喉咙干得不像话,他轻咳一声咽咽口水,“没事,我等他出来再说。”
见他坚持,三人也就没再劝。
温博远将带来的早餐分给他们,自己拿着个包子,蹲在地上没有半点形象的啃着。
指针滴答声挑动他们的心跳,身体渴求着进食,胃部却因情绪的消极而抗拒食物进入。
·
手术室旁边的安全灯亮起时,邢谚还是茫然的。
他看着温家人匆忙站起身,大脑后知后觉将安全灯的意思传递过来,他猛地起身,还没有站稳就往前走,最终跌跌撞撞的停在手术室门前。
首先推门出来的就是温柏鄞。
他咧开嘴,给了家人们想要的好消息,“手术成功。”
“呼——”
松口气的声音在走廊内响起,邢谚腿软的站不住,干脆就地跌坐下来。
看他这样,一家子都好笑又心酸。
温柏鄞手欠的拍拍他脑袋,“你说你,胆子咋这么小呢。”
邢谚一抹脸,“小就小吧,我扛不住再来一次了。”
温柏鄞惋惜一叹:“那你完了。”
后续的基因药剂注射倒是不用进手术室,但邢谚肯定更心疼更扛不住,而基因药剂后,还有一场修复手术在等着呢。
·
病床被人从手术室推出来,进入了旁边不远的病房。
可以说全世界医疗相关的大拿都在这栋楼,在温白苏情况稳定前,他哪里都不能去,确保他们能够及时复诊。
邢谚缓了缓,从墙边站起来,脚步缓慢的走到病房里。
温家人已经走了。
温家爷孙三要为温白苏的身体忙碌,韦昱彤要去公司解决一些要紧事宜,只有他,公司丢给了爹妈,医疗方案插不上手,可以在这里陪着爱人。
温白苏的麻药劲还没尊过去,邢谚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
阳光被阴影遮挡。
邢谚抬眸看过去,对上一张焦急而愤怒的马脸。
邢谚:……
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三楼吧?
邢谚狐疑的走到阳台,躲开锦色撞过来的脑袋,探出头往外一看。
马蹄下,宽敞的升降机十分有存在感。
旁边还站着个捧着饭盒,忙里偷闲吃饭的温柏鄞。
兄长大人笑眯眯的打招呼,“这小家伙非要看白苏,你看着点,别让它摔下来了。”
邢谚:6
他对温家人强大的心脏,和自我调节能力服气了。
·
温白苏是被疼醒的。
手术再精确,再小心,那也是在心脏上开个洞。
这会儿密密麻麻的痛感传到大脑,温白苏眼泪哗的就掉了出来。
这破身体,他一天也活不下去了!
邢谚就在旁边守着,见状,手忙脚乱的给他擦拭眼泪,“乖啊,不哭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会儿让你哥注射止疼药。”
温白苏的视线还模糊着呢,委屈巴巴:“他才不会给我打止疼药。”
他常用的止疼药对伤口愈合有影响,小伤口也就算了,心脏上这么大个口子,温柏鄞宁愿听他哭。
邢谚更心疼了,擦眼泪的动作都轻了不少。
他清楚温柏鄞对温白苏的爱护,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问题,但这样一来的话,他也不敢说什么给温白苏弄止疼药了。
温白苏早就料到他的想法,哼哼两声,顺着邢谚的动作润了润唇。
喝水是不敢的。
躺在病床上缓了缓,适应头晕胸闷之后,温白苏才开口,让邢谚去找人过来。
邢谚也不清楚他这症状严不严重,把东西放下,脚步匆匆的跑走了。
等他带着医生回来,温白苏已经再次昏睡过去。
专家给温白苏重新检查,调整了下旁边的仪器,“切记禁食禁水,如果一小时后还有类似症状,我再过来一趟。”
邢谚道过谢,送人离开病房后,重新坐回病床边。
刚做过手术,温白苏的精神很差。
昏睡状态也不太安稳。
邢谚不敢离开,就连饭都是在病房里吃的。
·
麻醉药的药效彻底过去时,温白苏也彻底清醒了。
对比一下,先前的痛楚跟挠痒痒似的。
最让人难受的是,没有注射止疼针剂后,体内的疼痛密密麻麻的蔓延开来,像是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没有一处幸免于难。
而这样的疼痛在手术伤口下,又显得微不足道。
病房内,呜呜的哭声止都止不住。
邢谚心疼极了,却手足无措的,都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温白苏呜呜哭了会儿,抽噎了下,心口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憋住抽噎,面色扭曲一瞬,声音虚弱道:“邢谚我肚子饿。”
早上饭都没吃就被推进手术室,现在都下午了,他胃部饿的几乎要泛酸水。
邢谚顿时道:“我让人煲了粥,你等一下,他们这就送过来。”
温白苏委屈巴巴的应下。
邢谚仔细的给他擦着疼出来的冷汗,又稍微喂了一点温水。
粥从温白苏出手术室就煮着了,送过来时已经十分软烂,最是适合病人吃不过。
邢谚舀了一勺,仔细吹散上面的热气,试了试温度才送到温白苏的唇边。
温白苏乖巧的喝粥。
伤口太深,又是心口,只是简单的动作,都让他疼得四肢无力。
而这样的疼痛,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看着邢谚细心的,没有半点不耐烦的照顾,温白苏心中酸涩。
不是说家人不好,但这确实是第一次手术过后,不是护工陪在身边照顾他。
温白苏知道,爸爸妈妈他们都是在为了他的身体而忙碌,但渴求家人陪伴的心思,不是理解能够压下去的。
热气在眼眶氤氲,温白苏遮掩下眼泪,认真的喝了小半碗粥。
邢谚看着剩下的大半碗,有些担心:“真的不喝了吗?”
温白苏轻轻的摇了下头,为了避免扯到伤口,连声音都放的很轻:“吃不下了,我想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我一直在这。”
邢谚将碗放到旁边,缓慢的将升起来的床头放下,给温白苏拉好被子。
温白苏看着他,缓缓闭上眼睛。
身体上的伤口让温白苏不得不用大量的睡眠加速恢复,以至于一天二十四小时,他清醒的时间屈指可数。
就连邢谚和他说话的时间都少,更别提只能忙里抽闲来看一眼的温家人。
不过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不到四天。
温老爷子调配的愈合药效果太好,手术留下的缝合伤口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温白苏昏睡的时间少了,每天都会踩着升降台上来的锦色也进入了他的视线。
第一次看见熟悉的马脑袋时,温白苏被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把满满一杯牛奶倒在床上。
“什、什么情况。”
看他被吓着,邢谚将牛奶接过去,仔细的给他擦去手上的牛奶。“你做手术的时候,它在研究楼外转圈捣蛋,让你哥用升降台送上来看看才安静下来,然后就养成习惯了。”
温白苏闻言,心头顿时软了。
锦色一直很乖,转圈捣蛋什么的,估计也是因为想见他。只是个手术就这样,也不知道他死后,锦色会不会出事。
温白苏温声逗着锦色说了两句话,给小家伙高兴的,居然在升降台上蹦跶起来,差点没把他吓得再进一次手术室。
邢谚也给吓着了。
他将剥好的水果塞进温白苏手里,又去安抚胆肥的罪魁祸首。
温白苏捂着胸口,看小家伙消失在视野里,才缓过神来。
邢谚转过身来,“我一会儿让人把升降台撤了。”
温白苏纠结了下,小声道:“还是不了吧,它也只是想我了而已。”
邢谚:……
啧,就知道娇惯。
之前在洛城就是,那只小猫被宠的,就差从他们嘴里抢吃的了。
心中嘀嘀咕咕,邢谚可不会真说心上人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默认了温白苏的想法。
温白苏乖巧笑。
·
温白苏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一直在病房陪着的邢谚总算听劝,进入隔壁休息室睡觉。
止疼针剂被注射进体内的那一刻,浑身的疼痛以极快的速度被压下,温白苏只觉得呼吸都轻缓了下来,也有心情听专家们说基因改造的事情了。
其实对他这个病人而言,没有什么需要更细一步交代的。
只有两个字——忍痛。
基因改造液会对身体进行摧毁和愈合,强烈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够忍耐的。
在第一批的人体实验中,配合药物研究的都是素质很不错的保镖,而足足五十人,其中三分之二选择了放弃。
温柏鄞调整着病床的倾斜度,声音低沉:“你要是受不了就及时说,只要开始进行改造,对你的身体就有好处,以后哥哥再带人研究不疼的基因药剂。”
温白苏听他们的话,有一瞬的疑惑:“没有失败的可能吗?”
温柏鄞的手一顿,轻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斩钉截铁:“没有。”
哪怕是最差的情况,也比他现在的状态好。
有了基因改造液在前,二代三代,甚至于类似药物的研究都会顺畅无比。
着急开始治疗纯粹是因为温白苏的身体撑不下去了。
听到哥哥这话,温白苏忍不住期待起来。
如果他哥没有骗他的话,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期待像正常人一样活着?是不是他不用想着怎么和邢谚告别?
他的家人,也不会在二十多年的提心吊胆之后,依旧面对他的早逝。
第38章 调养
担心着在病房里的爱人, 邢谚根本睡不安稳。
等到身体迫切的睡眠需求得到满足后,他猛地就睁开了眼睛,大脑在他起床的动作间清醒。
这一觉睡得太沉, 身体意外的轻松。
想起温白苏已经好了不少, 邢谚沉下心来梳洗过后,这才推开房门。
匆匆路过的温柏鄞看见他出来, 瞟了眼时间, “怎么不再睡一会儿?”这还不到六个小时呢。
邢谚抓了把长长不少的头发, “睡不着了, 白苏现在怎么样?”
温柏鄞道:“还行,有力气看书了。”
话语顿了下,他补充道:“吃饭的时候, 他就吃了两三口, 你一会儿吃东西劝劝他。”
邢谚闻言, 严肃的点点头。
温柏鄞还有事情要做, 把事情跟他一说, 也就不担心弟弟不听话的事情了。
在让温白苏吃饭这方面, 邢谚总是有特殊加成。
可能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单身狗摇着头, 发出不理解的感慨。
·
病房内很安静,舒缓的轻音乐飘向窗外。
温白苏的眼睛还是很不舒服,看一会儿书就模糊起来,不然就是大脑接收不了书上的内容。他不得不经常看窗户外面, 借助绿色舒缓一二。
位于山脚的研究楼周围一片绿色,鸟雀叽叽喳喳的,一点也不吵闹, 反而像是一首首自由的乐曲,让人心驰神往。
病房门被推开。
温白苏刚转过头, 就看见邢谚端着食物进来。
他的第一反应和亲哥一样,“你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邢谚走进来,“想看着你。”
他刚睡醒不久,声音还有些沙哑。
温白苏听得耳朵微红,声音不自觉就软了,“我一直在这,什么时候看不行。”
邢谚笑笑,没有解释。
他将带过来的食物放到旁边,给温白苏摆好用餐的桌子,“我听柏鄞说你没吃什么东西,陪着我吃一点好不好?”
温白苏有些纠结。
那些清汤寡水的,吃起来和白开水没啥差别,他是真的吃不下去。
但看着邢谚期待的眼神,温白苏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就吃一点点吧。
这么想着,温白苏点点头,顺从的坐直身体。
邢谚的视线在他胸口处划过,见温白苏并没有什么疼痛的表现,不得不感慨一句注射的止疼药有够强大的。
一份份食物被摆到桌子上,分量都不多,但种类充足。
温白苏搅拌着煮到软烂的肉末粥,视线在其他食物上掠过,依旧没什么进食的欲望。
邢谚将高凳搬过来,取出最后的蛋在桌上敲破,仔细的剥壳。
温白苏走了会儿神,注意到邢谚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前倾身体,“你怎么还带咸鸭蛋过来了?”
邢谚的手一顿,有些疑惑:“有什么不对吗?”
他问过了,说是可以吃啊。
温白苏听出其中的意思,讪讪的抓了下脸颊,“我还以为不可以吃呢。”
在去洛城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种食物,因而哪怕是想吃,也没想着和他们说。
邢谚听着,心疼极了。
二十二年药膳留下的影响太多了。
温白苏看着邢谚剥好咸鸭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接过,用筷子揭开表面的蛋白。
咸香的蛋白入口,温白苏看着留出来的蛋黄落入粥里,用勺子盛起那一块地方的粥。
浓郁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连带着清淡的肉末粥,也让人留恋不已。
温白苏感慨一声:“活过来了。”
邢谚失笑的摇摇头。
被重口味的咸鸭蛋开了胃,温白苏总算有了些食欲,桌上的食物一样吃了些,肚子就微微鼓了起来。
邢谚等他吃的差不多,加快速度填饱肚子。
将碗筷收到旁边,不多久就有人过来,带着这些它们离开。
温白苏把书放到一边,眼巴巴的看向邢谚:“我可不可以出去走走啊。”
邢谚迟疑,“我得问问他们。”
温白苏撒娇:“你一定要好好说,在床上躺那么久,我都块长毛了。”
看他这样,邢谚心软的摸摸他的脑袋,“好,我好好说。”
·
正在忙碌的专家们听到温白苏的请求,满口答应。
不过,“温先生不能走太久,也不可以吹着风,热或者出汗都得回来。对了,千万不能上马。”
虽然温白苏上马也只是稍微坐一会儿,但上马的过程也会影响他的身体状态。
邢谚点点头,牢记叮嘱。
等他推着轮椅进入病房时,正好对上温白苏期待的眼神,也不知道他这么看着多久了。
邢谚柔声:“走吧,带你出去走走。”
温白苏看看轮椅,看看他,扭头:“我才不要坐轮椅。”
他就是想自己走!
邢谚早就料到他会拒绝,闻言洋装叹息:“这样啊,我原本想着带你走远一点,回来时还可以坐着轮椅休息。”
温白苏意动。
邢谚:“你不想坐轮椅的话就算了,我们在楼下走走也可以。”
温白苏:!!!
温白苏顿时道:“我坐轮椅,走吧!”
邢谚看着他掀开被子起来,笑眯眯的松开轮椅走上前。
他扶着温白苏往外走,轮椅落入了保镖手中。
注射了止疼药剂后,身体就不再被病痛烦扰,但着不代表温白苏就没事了。
如今他光是站在平地上,都有些前后摇摆打晃,根本没有力气。
邢谚几乎是半抱着温白苏走出的病房,光看温白苏的状态,他都担心对方能不能走到研究楼外。
温白苏对邢谚的担心一无所知,他认真的一步步的走着。
阳光从穿过研究楼的大门撒入,落到宽敞的大厅之内,为数不多的研究人员忍不住停下脚步,看向他们所在。
“唏律律~”
还没有走出研究楼大门,就听马儿欢快的叫声。
锦色哒哒哒地跑过来,要不是保镖出手拦了下,它这会儿已经把脑袋凑到温白苏怀里撒娇了。
被拦住,锦色嫌弃又着急。
温白苏只能伸手摸摸它,安抚这只还年幼的崽子。
好在锦色不是非要凑上来,得到安抚之后,就乖巧的跟在他们身边。
·
阳光炙热,树荫下却有些凉意。
温白苏踩着树影往前,问道:“是不是快秋天了?”
“还差几天秋分。”邢谚扶着他,“这几天的温度逐渐凉爽,等治疗结束后,咱们就回洛城,那边的冬天很暖和,可以出去玩。”
温白苏从小生长在北方,没法想象暖和的冬天是什么模样。
邢谚见他好奇,就多说了几句冬日的洛城。
温白苏听得津津有味。
·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温白苏就坐到了轮椅上,被推着往研究楼的方向走。
锦色看他们又要回去那个‘吃人’的地方,忍不住咬住了邢谚的衣服,漂亮的大眼睛渴望的一眨一眨。
要么把它带进去,要么都不进去!
邢谚扶额。
温白苏笑了笑,让保镖把轮椅朝向转过来,揉着小马的脑袋认真叮嘱:“我要治病呀,等身体好了,就可以和你在草地上奔跑了,锦色再等一等好不好?”
骏马哼唧着,被哄骗着松开了嘴。
它不开心的看着人类被带走,气呼呼的就地啃草。
负责维护绿化的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凉气。
真的是,败家!
·
又养了几天,温白苏的状态终于达到注射的最低标准。
匆匆从赶来的邢建邦和谭永君看着他又瘦又白的小脸,好一阵心疼叹气,“好不容易被养胖一点,这会儿全掉没了。”
温白苏笑得无奈,“哪有那么夸张,瘦了不到三斤呢。”他在洛城可是胖了八斤。
谭永君看来看去,怎么也不觉得只瘦了三斤。
她心疼的抱抱温白苏,“再努努力,熬过这一次就好了啊乖乖。”
邢建邦也道:“等好了之后,让邢谚带你吃遍全世界的美食,公司那边爸还能再撑好几年呢。”
温白苏乐不可支的点头。
邢谚笑道:“那感情好,爸你可不能后悔。”
邢建邦一挑眉,“你爸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闻言,邢谚暗暗点头,他爸说话确实……
“那多了去了。”谭永君被戳中敏感词,抬头振振有词:“就说最简单的一件事,你高中答应陪我去做美甲的,现在还没去!”
邢建邦:……
邢建邦头疼:“陪你做指甲没问题,但你别老想着拖我一起做啊。”
那些漂亮的指甲在女人手上好看,在他手上不伦不类的,这要是做了美甲走出去,指定能让竞争对手笑到进土。
谭永君忽视他的争辩,幽幽叹息:“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扭过头,对温白苏认真道:“小谚要是说话骗你,可一定要告诉妈妈,我帮你教训他!”
温白苏哈哈大笑,“我一定会的!”
看他笑得这么开心,邢谚幽幽:“别忘了,你也被我妈骂进去了。”
温白苏笑意一僵。
谭永君叉腰:“那可不一样!”
在三人的疑惑中,她掷地有声:“白苏是小仙男!”
小仙男怎么会是大猪蹄子呢!
第39章 治疗【二更】
小仙男的治疗来得很快。
早上九点钟, 温白苏活动完回来,在专家们的簇拥下,从被仪器摆满的病房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
准确来说……床很大的房间。
温白苏:?
大床足足占据房间的五分之四, 剩下的地方摆了一个个小型检测仪。
温柏鄞忧心忡忡的让弟弟坐下, “不要害怕,如果情况不好, 哥哥会第一时间进来的。”
温白苏安抚他:“那么多年都扛过来了, 我的忍痛能力可是一流的, 肯定没事!”
看他这样, 温柏鄞更担心了。
亲眼目睹过第一批试药人状况的他,清楚的明白,那样的痛苦有多强烈。
罢了, 让他放松着迎接也好。
温柏鄞接过助理提着的手提箱。保密等级极高的箱子里只有一支浅绿色的药剂, 看上去很是普通, 一点也不像是价值数亿的救命良药。
温白苏看着哥哥准备好, 将退下袖套的手臂伸出去。
刺破皮肤的痛感很轻微。
温白苏看着药液被推入体内, 听见周围的人呼吸都沉重下来。
他动了动手臂, 疑惑:“不是说会很疼?”
温柏鄞抚过弟弟的头, 声音温柔:“止疼药剂会给你提供适应的时间,再等二十分钟,才会是疼痛来临的时刻。”
温白苏哦了一声。
他对哥哥口中的疼痛不太上心,毕竟心脏处的伤口都能靠意志力挺过去, 他对自己还挺有自信的。
为了避免意外,房间里除了床铺外,什么家具都没有。
小型检测仪周围还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着, 墙壁上也贴上了柔软的垫子,一看就是预防他撞墙的。
温白苏看着房间的布置, 紧张慢半拍的席卷上来。
他抬眸,看向角落里的监控。
温白苏知道,他的家人和诊治专家都在隔壁看着,但凡他出现任何的意外,他们都会快速过来。
这个认知让温白苏心里松快些许。
房间里没有时钟,温白苏估摸着大概过去十来分钟时,身体出现疼处。
这种疼和往日里不打止疼针剂时的挺像,对比起来还要轻微许多,应该是止疼针剂的药效被冲散了。
温白苏想了下,以防万一的躺到床上。
·
隔壁监控室。
邢谚紧张的看着屏幕里的人,无意识的咬住指骨,浑身上下都是坐不住的气息。
“叮铃铃——”
忽而响起的闹钟声很快被按停。
邢谚感觉到,就坐在旁边的温柏鄞浑身紧绷起来。
他意识到什么。
屏幕内,本来躺在床上,还有心情打量周围的人面上浮现些许痛苦。
应该是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那些许的痛苦很快就被压下去。
“小少爷的忍耐力确实很出色,面对身体的痛苦可以做到不显露半分,说不定改造液能够在他的身上发挥最大的效果。”有任职十多年的专家感慨道。
温白苏的身体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疼的,他曾经目睹温白苏的第一次发病,也参与过止疼针剂的研制,自然清楚如今的温白苏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旁边有一起见识过的专家道:“如果这次改造液成功,我们可以专心于进化液,说不定还能做出延寿的伟大成就呢。”
“你这老小子,野心可真够大的……”
邢谚听着几位专家尚且轻松的聊天,视线紧紧的盯着屏幕上的温白苏。
高清的监控中,温白苏任何神情的变化都能被捕捉。
方才那一瞬的痛苦好似错觉,他就那么平静的躺在那里,谁也看不到他的脆弱。
邢谚揪心起来。
能够让见识众多的专家感慨,他不相信温白苏的表现,只是他也无法明确温白苏的痛苦。
这样的无力让邢谚呼吸困难起来。
·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开始,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
温白苏闭着眼,思维放飞一瞬:小说里蛊虫啃食身体的痛苦,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吧?
随着药效的彻底消退,前不久做手术的心脏处,也开始刺痛起来,血肉撕裂的痛苦短暂转移了温白苏的注意力。
监控里的人看着温白苏面色逐渐苍白,乃至于透明,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谭永君和韦昱彤互相支撑着,作为母亲,她们最难承受孩子面临这样的痛苦。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唯一能救她们孩子的办法。
·
“唔——!”
骤然从骨肉里迸发的痛苦让温白苏闷哼出声。
这和因病而至的疼痛完全不一样!
像是血肉骨髓被反复碾碎,强烈的痛楚让他不得不蜷起身子,试图缓解这样的痛苦。
汗水一滴滴的顺着额发滑落,将他所躺的位置汗湿,眼泪在此刻根本不受控制。
温白苏咬住被褥,强忍着痛呼声。
·
邢谚腾的站起身来,“我过去陪他。”
不等离开,温柏鄞就冷着张脸,将他重新按下来坐着。
邢谚看着温柏鄞,着急道:“药剂已经注射,接下来就是靠他扛过去,我在不在那里都不会妨碍什么的!”
温柏鄞张张嘴,“……”他咳嗽两下,才发出一点声音,“我知道,但不是现在。”
邢谚意识到什么,手掌握紧,“你这是骗他。”
让温白苏受不了主动出声喊他们的疼痛该有多恐怖?温柏鄞根本不会在第一时间进去。
他骗了信重他的弟弟。
被挑破心中的想法,温柏鄞的面色颓废,按着邢谚的手却没有任何放松:“只有这样,是对白苏的身体最好的。”
邢谚视线扫过周围,只见其余温家人毫无异色,显然是支持温柏鄞这种想法的。
他想起温白苏一直以来的消极治疗。
温白苏他想的……
从来都是享受生活过后,迎接死亡。
温家人强留满身病痛的他留存于世,他撑了二十二年,终于撑不下去了,而这个时候他拥有了存活的希望,代价是百倍千倍的痛苦。
温白苏是怎么想的呢?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是不是也想过——死亡。
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
·
汗水划入眼睛,应有的刺痛感好似不存在,温白苏痛苦的辗转反侧,他喃喃启唇。
强烈的疼痛已经接过了声带,他发不出除了痛苦呻·吟外的任何声音。
温白苏恍惚的想——哥哥,你怎么还不过来。
好痛啊。
改造液效果像极了他本身的病痛,都是从心脏开始蔓延到四肢百骸,血肉从里至外的被碾碎,最强烈的那一瞬间,嗡鸣声骤起。
恍惚间,温白苏听见他发出尖锐的痛喊。
他在喊谁?
爸爸、妈妈、哥哥,还是爷爷?
心脏好似被碾碎,他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精神好似被雾气遮掩,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我好疼啊……”
温白苏无意识的喃喃,“为什么还不来,我好疼啊……”
·
温白苏痛呼的同一时刻。
邢谚猛地站起身,“你们什么想法我不管,我要去陪着他,听他的想法。”
被甩开的温柏鄞撞到桌角,疼痛让他变了下脸色。
“来人。”
温昌鸿冷肃的声音响起,立即就有保镖大步进入。
认识后就分外和煦的老人看着邢谚,“请三位好好坐着,等待我孙儿的康复。”
邢谚闻言面色微变,这才注意到他爸妈面上的不忍,他爸甚至已经走到了门口附近,却还是被人给按回了椅子上。
谭永君紧攥着闺蜜的手,声音悲伤:“昱彤,你们这不是爱白苏,你们这是在折磨他啊!”
韦昱彤避开她的视线,“他会理解我们的。”
这话出来,邢家三人觉得难以理解极了。难道就因为孩子会理解,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违背他的想法吗?
温博远语气平静:“我们是在救他。”
只要能活下来,多少的痛苦都是应该的。
·
又一波的痛苦席卷而来,温白苏撞击着自己的身体,试图用外界的疼痛压抑住体内的。
混沌的脑海中,一片迷雾被吹散。
温白苏这一刻无比清楚,他的家人不会过来。
注射药剂之前所有话语都是骗他的,他们只是想让他不抗拒治疗。
“哈哈哈哈——”
饱含痛苦的笑声透过监控播放出来,令人毛骨悚然。
温白苏该明白的。
他的家人早就在一年年的救治中疯魔,他们只在乎他能否活下来,至于治疗过程的痛苦,那是应该的,那是通往生路的考验啊。
可他不想接受考验……
脑海里浮现一个温柔的身影,温白苏几乎是用尽全力:“邢谚——”
这一声堪称凄厉,“邢谚,让我死——”
温白苏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他无力的蜷缩着身体,疼痛搅乱了他的神思,他喃喃:“邢谚,我好想死啊。”
·
“嘭!”
被那求死声震撼的房间里,猛然响起的击打声惊醒所有人。
邢谚眼神狠厉的挣脱困着他的人,刚还拘束他的椅子,被他狠狠地砸到了保镖的脑袋上。
周围的保镖看得头皮发麻,面对邢谚,面对温白苏的爱人,他们束手束脚。
温柏鄞看着屏幕里的弟弟。手指颤抖:“你去了,他可能去活不了了。”
听着这话,邢谚握紧手中的椅子,却毫不犹豫,“我只听他的。”
哪怕是送爱人去死。
·
撞击声响起。
温白苏泪眼朦胧的抬头。
模糊的视野里,站在门口的男人分外沉默。
温白苏声音干涸,“邢谚……”
邢谚回过神来,他猛地将房门从里锁上,快步到温白苏身边,小心的伸手抱住他。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温白苏几近于贪婪。
好像过了好久,好像疼痛都轻缓,他习惯性露出安抚的笑:“你来了。”
邢谚声音哽咽,“我动作慢了点,你别生气。”
在他的口袋里,装着被封存的止停剂。
“邢谚,我好疼啊。”
温白苏攥紧手下的衣服,青筋跳动好似随时会爆裂。
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大沽大沽的鲜血就这么淌了出来,将邢谚胸口的衣服染红。
邢谚听见这话,心都要碎了。
他握紧口袋里的止停剂,“白苏,白苏……你再和我说一次——你的决定好不好?”
温白苏缓了缓,一字一顿:“我不要治疗了。”
能活,就活,不能活,让他去死。
“好。”
邢谚声音干涩。
他手几乎是发着抖的拆开止停剂,从来都没有打过针的他,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或许,也有他的私心在阻止他下手。
温白苏听见门被人敲响的声音,或许外面正有人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他握住邢谚的手,猛地扎下。
针剂被飞快推入,打开房门的一行人怔在原地。
温家人看着握在一起的两只手,脑海空茫。
“让让让让。”
谭永君挤进来,毫不客气的把温家人和所谓的专家往外面推,“你们都走开,别打扰我儿子休息!”
她叉着腰,横眉冷目:“你们真是疯了。”
明明温家人那么爱白苏,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狠心坐视不管的。
白苏那么疼啊!
她还以为、还以为温家人清醒了,知道过往的行动过激了。
·
体内的疼痛一步步退离,温白苏闭着眼睛,大脑还是一阵一阵的刺痛恍惚。
他听见家人的辩驳,听见干爹干妈的生气,也听见邢谚温柔的安抚,他闭着眼睛,疲惫好似要将他拖入更深层次的睡眠。
改造液带来的疼痛一步步退离,再次占据上方的,只有心脏处的手术痛楚。
不完全的改造过程对他的身体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这在预料之中,他的家人说谎,从来都不是欺骗隐瞒之类。
他们只是含糊罢了。
门口的对峙还在继续,邢谚看着温白苏蹙起的眉,冷喝:“闹够了没有。”烟杉厅
声音忽而一顿,众人的视线落到两人身上。
才吐过血的温白苏脆弱的好似水晶花,被高大的男人拢入怀中,只露出些许衣角在外。
邢谚擦去温白苏唇边的血液,他轻声:“白苏,我们回家好不好?”
温白苏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空洞:“带上锦色。”
邢谚看着那双眼睛,心头一抽一抽的疼,他声音干涩,“好。”
第40章 脱困于囚笼
面对温白苏的请求, 邢家人自然没有拒绝的。
就在温家城堡的徐源和秦执开车过来。
温家人僵持在门口,良久之后是韦昱彤出声:“让白苏走吧,他现在心情正不好呢。”
温白苏是个聪明的孩子, 在他说出求死的话语时, 大概就明白了他们的想法,也在用这些话抗拒他们的安排。
这是温白苏第一次坚定的拒绝。
韦昱彤神情恍惚的看着她的孩子, 看着邢谚抱着他越走越远, 眼前一黑。
“妈!”温柏鄞连忙扶住母亲。
谭永君最后看一眼闺蜜, 轻叹道:“你们的爱太重, 已经忘记了爱的本意。”
她还记得孩子刚出生就得知孩子身体不好的温家人,他们面对周围人的担忧坚定表示,只要有他们在, 定会让温白苏开开心心的过完一辈子。
那个时候他们说:活的短一点没关系, 只要开心就好了。
现在, 他们试图延寿。
为此不惜漠视温白苏的痛苦。
邢家在首都没有什么名声, 但谭家在军方很有建树, 在得到谭永君的求助后, 立即就安排了前往洛城的直升机。
至于锦色, 被谭永君的侄子带去托运。
·
邢家人的动作太迅速。
温白苏昏睡醒来,已经到了千里之外的洛城。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微风拂动窗纱,靠坐在床上的人面色依旧是不健康的白, 唯独唇瓣被粥温出几分血色。
唇瓣再次被勺子贴合,温白苏乖顺地喝下粥,听着勺子划过碗壁的碰撞声, 精神疲惫却分外放松。
等到一小碗粥下肚,温白苏摸索着攥住邢谚的衣角, “我爸妈他们……怎么样了?”
在想通的那一瞬间,他不是不怨的,只是那是爱了他多年的家人,他们为了他的身体奔劳二十多年,温白苏怨不下去。
邢谚将粥碗放下,温柔的暖着他的手,“妈晕过一次,醒来哭了一场,家里人情绪都比较低落。”
温白苏抿着唇,过了好久,小小声道:“我当时说那些话,是不是很过分?”
他不想伤害爱他那么久那么深的家人。
邢谚顿住,轻轻将人揽入怀中,“不过分的。”
他温声:“他们那么爱你,会理解你的。”
温白苏应该任性一点,至少让温家人明白,他也会疼也会疲惫,所有的‘为他好’都应该考虑到他的想法。
听着邢谚的安抚,温白苏靠在邢谚的肩膀上,无声落泪。
·
过了好久。
邢谚把睡着的人放进被窝里,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谭永君担忧的看过来,“怎么样?”
邢谚轻声:“哭了场,睡着了。”
谭永君轻叹一声,趴在石桌上幽幽不解:“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是啊,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温家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间也是这个想法。
他们只是想着温白苏身体变好,那么期待康复后他能开心地跑跑跳跳,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想过会让温白苏不开心,让他面临危险。
“可能是太疼了吧。”温博远看着桌子,“也太乖了。”
他们居然忘了他的疼,相信了他表现的轻松-
温白苏好好的睡了一觉。
醒来时,他睁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发了会儿呆,邢谚走出浴室,见他醒了,伸手将人抱起来换衣服。
温白苏不太好意思的抓住衣服,轻咳一声,“我自己可以穿的。”
邢谚看他的眼睛一眼,顿了下,还是点头:“有问题叫我。”
“嗯。”
温白苏将衣服挪近,确定正反面之后,才准备脱身上的睡衣。
正动作时,他脸蛋忽然一红。
他之前的衣服沾了血,身上这件可没有血腥味,那给他换衣服的……
温白苏轻咳一声,压下羞意,快速换上日常的衣服。
“我好了。”
听见温白苏的声音,邢谚转过身来,给他整理好身上的细节,“晚点我们去医院给你看看眼睛。”
现在这雾蒙蒙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温白苏撑着下巴想了会儿,“好吧。”
他伸手朝邢谚:“抱~”
邢谚难得见他要求抱抱,伸手将人揽入怀中,跟抱小孩子似得抱出去。
温白苏晃着脚丫子,“早饭后要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我那会儿太疼了,话里的意思有些过分。”
邢谚随他:“好。”
温白苏抱着他的脖子,声音软软:“你怎么什么都同意啊?”
邢谚亲亲他的侧脸,“那是你的家人,你想要怎样对待我都站在你这边。”
温白苏又忍不住晃了晃脚丫子。
·
接到温白苏电话的时候,温家人都是愣怔的,他们都以为按照温白苏离开前的态度,会很长时间不搭理他们。
温柏鄞摆好手机,自己坐偏了一些。
电话接通,温白苏看见家人的一瞬间,就忍不住想哭。他委屈的喊了遍人,带着些转移话题的问道:“哥哥呢?”
坐在角落的温柏鄞被扯出来,他轻咳一声:“在这。”
温白苏扁嘴,气哼哼:“你不哄我还躲着我!”
他被骗的那么惨,都那么疼了,也不进来帮他停止治疗。
温柏鄞低着头,蔫哒哒。
温白苏看他这样,心里再多的怨气都发不出来了,他轻哼两声,看向家里其他人。
爸爸妈妈还是那样温柔,只是神色里多了些歉疚,爷爷躲闪着他的注视,又忍不住看过来观察他。
凑那么近看家人,对眼睛的压力有些大,温白苏退开些揉揉眼睛。
温博远终于忍不住:“长安,你的眼睛……”
温白苏:“高度近视了,还没有去看医生,不过应该是可以恢复的。”
他眼睛刚出问题的时候,那是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楚,现在逐渐能够看清楚些东西了。
温博远担忧的皱起眉,想起才狠心做出的事,又说不出让他回家养病的话来。
温白苏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他直接道:“我那么疼你们都不管我让我很不开心,但是也有我一直忍着不舒服,给了你们我还好的错觉。”
他抿抿唇,“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温白苏不想和心爱的家人闹翻,也不想现在就和他们碰面亲亲蜜蜜。
他需要一个时间去缓和如今的心情。
听懂他的意思,温家人心中再有百般不愿,也只能点头同意。
·
电话挂断,温白苏舒出口气。他趴在书桌上,情绪不是特别好。
邢谚走过来,将手机合上,“走吧,带你去医院。”
温白苏拉长声音应下,问起醒来就不见的人:“爸妈呢?”
邢谚:“去公司忙了。”
他妈气呼呼的,觉得温家人这次做事不带脑子,非要把温家多让的利益还回去,免得他们以后吃人嘴软,没办法理直气壮给小白苏做靠山。
温白苏抓着邢谚的大掌,摸到那朴素的戒指,他想了下:“我们出去玩好不好?等回来就结婚。”
美食和美景是抚平情绪的最佳手段,温白苏想看看那些曾经可望而不可及事物。
邢谚顿了下,没有反对温白苏的提议。
但在那之前,“先做检查吧,想要去玩,至少要等眼睛好了。”
温白苏当然没有意见。
·
两人还是到的温氏医院。
医生看见他们俩还有些惊讶,“小少爷不是说在家接受治疗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白苏笑道:“我家人管得太严格了,还是在这里轻松自在。”
医生停下看检查单的动作,视线落到温白苏身上,他顿了下,笑开来:“看来这一次你的收获很多。”
温白苏疑惑的“嗯?”了一声。
医生低下头继续看检查单,“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出色,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将检查单递出去,“不过更加让人高兴的是,您不再困于囚笼。”
作为一个普通的医生,他看过很多场悲剧,对于饱受病痛折磨的人而言,死亡其实并不值得恐惧。
他曾以为温白苏是意志力强大,如今再看,他过去更像是囚笼中的苟延残喘。
温白苏闻言,笑意顿了下,更加真实:“是的,我将拥抱世界。”
不论寿命长短,不论健康与否,他将拥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