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调七拐八拐的,好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江南峤不由自主地蹙了眉,但没等他开口,就见夏时昳敏捷无比地挡在了他前面,冲陈莫凡没好气道:“大清早的,少在这碍眼啊。”
陈莫凡却完全没动怒,反而嗤地笑了一声:“峤队现在是贵人多难,还轮得到我碍他的眼么?”
话一出口,夏时昳的脸色便是一白,他刚要再开口反击,一旁的楚渝拉了陈莫凡一把,将他拽走了。
夏时昳转过身,江南峤正看着他,最终却没说什么,两人接着一道往外走。
出宿舍楼的一路上,又零零散散碰上了几个选手,有相熟的,上来打招呼,也有不那么熟的,彼此点头致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南峤感觉到他们今天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虽然并不明显,但江南峤同样是个敏感的人,总归是隐隐从中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还是因为昨天三公舞台事故的事么?又或者……
不等他深究,两人已经一道出了宿舍楼门,没走出几步,就突然听见远处爆发出一阵气势不小的尖叫声。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基地的一道侧门,正好坐落在宿舍楼附近,但这会儿与他们还有一段不短的间隔,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是一小撮年轻人,大概都是粉丝。
为了避免私生骚扰、粉丝私联一类的行为,节目组平日里一向管理严格,录制基地附近绝对不允许外人接近;只是今天是公演过后难得的一次假期,每到这特殊的几天,节目组的安保管理就会心照不宣地适当放松一些。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才会让这几个粉丝混到了基地门口。不过蹲守在铁栅栏外,遥遥地望一眼他们在岛上云养的儿子,便已是亲密接触的极限了。
江南峤听到他们在呼喊自己的名字,这让他一时有些愣怔。
他从前是个素人,上岛之后身份虽然变了,但由于节目组一直以来的严格管理,除了每次的公演会固定面向数百名观众外,他从未在舞台以外的机会见到过“粉丝”。
严格来说的话,云雨霁算是第一个,但她毕竟身份特殊,不适合代表大多数。
因而面前的这一小撮年轻的男孩女孩,倏然让“粉丝”这个身份在江南峤的心底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实感。
在这座小岛之外的世界里,就是这样千千万万个跟他从前境遇相似的同龄人,支持他的每一首作品、每一个舞台,为他无数次地按下投票按钮,在他蒙受不白之冤的时候,替他在舆论的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么?
可是他这一路,走得如此波折反复,他们是不是也为此受了不少的伤?
昨晚的三公出了那样的事,按照现场观众一贯的速度,恐怕早已经在互联网上传开了,他们会因为他而彻夜难眠么?
远处的粉丝们一边叫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向门口的安保人员说着什么,似乎是想求他们帮忙递什么东西。
今天的安保人员是两个年轻的小哥,估计也是脸皮薄,架不住小粉丝们的央求,推拒了一阵后,其中一位最终还是接了,匆匆朝江南峤一路小跑过来,将东西递给他,只见是一只包装精美的信封。
原则上说,参赛过程中的选手在非公开场合不应该接收任何礼物,哪怕是信也应该拒绝,但安保小哥已经热心肠地将信递到了他手里,再看一眼铁栅栏外那些殷切的年轻人们,江南峤终究还是没忍心,收下了。
外面的粉丝却不依不挠,挥着手冲他叫喊,示意他现场将信打开。
或许是写了什么加油鼓劲的话,想当面让他感受到吧。
眼前这幅画面的感染力的确太强,让江南峤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平时绝不会有的行为。
他小心翼翼地拆开手里的信封,隔着口罩都闻到了一阵扑鼻而来的馨香,仿佛其中承载着的满满心意就要呼之欲出。
在远处栅栏外一众恳切的目光下,江南峤取出那张折叠规整的信纸,随即倏地一顿。
只见那张漂亮的信纸内面,用略粗的红色笔迹写了一行狰狞的大字:
“原来你爸真的早早就死了啊,怪不得要认云汀做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