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过去的妻子似是做了噩梦,一双漂亮的眉微微皱着,切尔·希特并没有多想,抱着爱人离开宴会厅,上楼,穿过长长的走廊,带回寝室。
替他把王冠摘下,拆最珍贵的礼物般,一点点虔诚地脱下礼服鞋袜,换上柔软的睡袍,抱进被窝里。
掖了掖他的鬓发,在眉心落下一个温柔的吻,轻声说道:“晚安,殿下。”
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卡尔·加文蓦然坐了起来。环顾四周,熟悉的寝室布局,时隔七年,他真真切切地再次回来了。
切尔·希特的军装挂在一旁的置衣架上,随身携带的枪就放在桌子上,满室弥漫着淡淡的黑罂粟香。
回到他身边之前,怎样糟糕的假想都不敌现下真正置身虎口,恐惧顺着尾椎骨一寸寸往上爬,不过片刻,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已经回来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7年以前的日日夜夜,切尔·希特不知道在这里欺辱了他多少次,多少次自己苦苦求饶,声声哀泣,得不来他一丝怜悯。
即便时过经年,这里的陈设变了很多,但是不堪的回忆留在心里,留在脑海里,一辈子也挥之不去了。
卡尔·加文在想,要不要趁现在拿起枪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断。
煎熬中,浴室的水流声忽然停了,卡尔·加文像是受惊的兔子,连忙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浴室的门开了,切尔·希特腰间围着一条洁白浴巾,拿着毛巾擦拭自己一头湿漉漉的金发。
上身的水珠还未来得及擦去,麦色健壮的肌肉蒙着水珠,肌肉块垒分明又不止虬结,像是草原中奔跑的猎豹,狂野又成熟性感。
他轻手轻脚地,怕吵醒了心爱的妻子,连拖鞋也没穿,光着脚踩上地板,没有脚步声,卡尔·加文就不知道他在哪儿,紧张得眼睫都在细细颤抖,即便无数次警告自己放松放松再放松,不然会露馅的,但身体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并不是那么容易服从大脑的指令。
床的一边忽然毫无预兆地陷下,沐浴露的香气钻进鼻子,卡尔·加文意识到切尔·希特坐上床了,忍不住轻微颤抖了一下。
猎物直面天敌,想要完全放松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忽然,卡尔·加文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事情。他醒来时是侧着面向切尔·希特的,现在却翻了个身。
想到这里,卡尔·加文头皮蓦然炸开似的,一片发麻。
虽然人在睡梦中翻身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切尔·希特这样的人,未必不会察觉到什么,何况卡尔·加文是真的心虚。
床垫再次动了动,仿佛大山倾倒,一具温暖的身躯贴上后背,一双粗糙而有力的大手环上了自己的腰,炙热的鼻息均匀喷洒在自己后脖颈上,带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一瞬间,卡尔·加文真的快哭了。
炙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那只握过枪,不知杀了多少人的手掌覆上妻子的手背,蓦地僵住了。身经百战的枭雄早已练就了无人能及的机敏,一瞬间,不可置信的可能性涌进脑海。
切尔·希特没有再动,卡尔·加文也没有。
就这么僵了半分钟,切尔·希特忽然平静地开口:“殿下醒了,怎么不说?”
“……”卡尔·加文几乎忘记了呼吸。
“崩得这么紧,做噩梦了吗?殿下。”那只大手来到卡尔·加文脊背,摸着上面因消瘦而微微凸起的骨头。
卡尔·加文知道现在再装睡是不可能了,用力咬了咬舌尖,回忆从前自己的性格,艰难咧出个笑:“嘿嘿……被你发现了。”
切尔·希特笑了笑,拍了一把妻子的屁股:“淘气鬼。渴了吧?给你倒杯水。”
旋即起身下床,来到恒温壶旁倒了一杯45度的温水,递给卡尔·加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今天,殿下没有吵着要喝草莓牛奶。
卡尔·加文喝完杯中温水,递回杯子揉揉眼睛:“我好困……Hiter……我要继续睡了。晚安~”躺下去之前,还像从前一样,倾身亲了亲丈夫的眉角。
“……”切尔·希特默然不语,接过杯子放在床头,看着又躺下仿佛无事发生的卡尔·加文,勾起一个无声的笑,倾身来到他的耳边,语气轻柔却不容拒绝,“殿下,我睡不着。”
在切尔·希特口中,睡不着带着另一种意思。
与他结婚这么多年,卡尔·加文再了解不过。
卡尔·加文面色倏然一白,忍不住扭闪:“我……我现在不想……”
同理,卡尔·加文说没有也从来没甚么效果。切尔·希特的两根手指似笑非笑地划过卡尔·加文的脸,道:“不要么?殿下,醒来这么多日了,您还是第一次拒绝我。”
卡尔·加文惊得瞳孔巨震,勉强笑了笑,道:“今天就是……累了……”
他一把将丈夫抱住,蹭着他的脖子撒娇:“明天再来好不好,老公……”
切尔·希特摇摇头,道:“就要现在。”
暴君亲亲他的唇角,扯来一条黑布带,蒙住了卡尔·加文的眼睛。
“Hiter……”卡尔·加文的声音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哭腔。
他看不见切尔·希特在干什么,床垫一轻,好像他下床了,卡尔·加文的鼻头害怕得变红了:“老公……你别吓我……”
切尔·希特摸过了桌上的枪,上膛,对准了爱人的脑袋,一瞬间,两行热泪簌簌滚下。
执枪的手却克制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