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VIP】(1 / 2)

第19章 我好像听到阿父的声音了韩非师兄,救……

第19章

秦王还没走到主殿,就听到扶苏歇斯底里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他不由蹙起了眉:乳母不是说,扶苏近日戌时就要入睡的么?

难道,是孩子又生病了?

这样想着,他立刻加快了脚步。

守在门口望眼欲穿的宫人,见秦王终于来了,急忙匆匆行了个礼,高兴地冲内室大喊,

“夫人,王上来了!”

话音刚落,芈夫人就抱着哭成泪人儿的扶苏冲了出来,她忙朝他身后看了看,焦急问道,

“王上,常嬷把世民抱去侧殿了吗?扶苏一回来就哭闹着找世民,妾先带他过去”

说着,她就急急往外走。

扶苏其实早就困得不行了,哈欠连天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可阿弟迟迟不回来,他就一直闭眼嚎哭着不肯入睡。

芈夫人担心孩子又折腾生病,现在只想快些带他去见李世民。

秦王听完脑中轰地空白了一瞬,手却已经先于意识,伸出去拦住了芈夫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颤,

“世民,不是早被常嬷带回来了吗?”

芈夫人猛地转身看向他,失声惊呼道,

“什么?王上,世民今晚不是一直待在六英宫的吗?”

宫人急忙上前,扶住顷刻间摇摇欲坠的芈夫人,着急地对秦王解释道,

“禀王上,只有长公子被乳母抱回来了,奴等今夜,并未见到二公子和常嬷。”

秦王眼中笑意早就退散,正翻滚着风雨欲来的黑沉浓云。

他的孩子丢了,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在他的咸阳宫里!

他命人好生照看芈夫人和扶苏,就面沉如水快步离开了。

一回到兴乐宫,秦王立刻命王翦父子率卫卒全面搜宫、审问今日六英宫所有宫人侍卫,又急召蒙氏父子三人各领两千骑兵,即刻出城往三晋、燕齐和楚地方向追击。

而他马不停蹄带着数千精锐将士,前去包围了驿馆

秦军手中的火把将驿馆照得一片亮堂,而秦王,也早就卸下了宴会上温和的伪装。

所有人都被召到了院中,秦王命人点上了三分之一炷香。

他锐利冰冷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惊惶失措的六国使臣,声音像淬了一层寒冰,

“此香燃尽前,主动站出来交待的,可免一死!”

话音一落,哀嚎声与呼冤声立马此起彼伏在驿馆中响起,但这时香已经开始燃烧了。

众人心中愈发惶惶不安,有人壮着胆子大喊道,

“秦王,就算贵国公子失踪你心中着急,但我等乃是外邦使臣,岂容秦国如此羞辱!你你一个秦国君王

,无权定夺我们的生死!”

秦王冷冷循声看去,

“寡人会在意你们的生死?我儿若有分毫闪失,寡人必让大秦的铁骑踏平六国,用你们六国君臣举族上下万万人的性命来为他压惊!”

很快,桓猗和杨端和就步履匆匆来禀告:

他们查了驿馆中,各国使臣抵达咸阳时登记的文书,只有魏国少了两个人和一辆车。

秦王目光如剑,看向惊慌站出来的魏国使臣,听着他们语无伦次的解释。

一旁的靳呈见时机已到,悄悄朝车夫使了个眼神。

韩国车夫立刻上前大呼一声,

“没想到,魏国人果然早有阴谋啊!”

秦王调转目光看着他,

“你这话,是何意?”

韩国车夫急忙行礼,解释道,

“启禀秦王,小人方才搬完酒进来,看到两个魏国侍卫正鬼鬼祟祟交谈着,但小人以为他们想私吞秦酒,就并未做声,

可等小人出来清理马车时,却发现那两人搬着一桶酒,放到了另一辆马车上”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出一身冷汗,秦国小公子,肯定被藏在酒桶里带走了!

一个魏国使臣听得怒不可遏,甩着袖子就跳起来骂车夫,

“我呸,放你大父的狗屁,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我魏国向来敬重秦国,又岂会对秦国公子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对了,这酒是你韩国开口讨要的,肯定是韩国包藏祸心,想嫁祸于我魏国”

他本是随口反击的一说,另一个魏国使臣听了却眸光一闪,急忙朝秦王跪下喊冤,

“请秦王明鉴呐!若按韩国车夫之言,贵国小公子是被人装在酒桶中掳走的,可六国使臣之中,唯有韩相靳呈,主动请秦王赠他一车酒啊,可见韩国其实早有预谋”

车夫好像被对方气势吓到了,缩了缩身子不敢再吱声,靳呈却一脸愤然道,

“不错!这酒确实是我问秦王讨的,但你魏国既然早有阴谋,焉知又不会借着秦王赠酒一事,故意以酒桶藏人,借机嫁祸我韩国?”

秦王让桓猗二人再去查探,不动声色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什么也没说。

很快桓猗回禀:他们把送给六国的酒桶,全都检查过了,里面没有藏人,运酒出宫的马车上,也没有藏人。

但是,其他五国的马车和酒桶,数量都对得上,只有魏国少了一个酒桶。

如今桩桩证据都直指魏国,魏国使臣一个个面如死灰地,争抢着上前解释,此事绝对是有人要陷害他们!

秦王以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毫无温度,

“看来,先前吕不韦派杨端和攻打衍氏一事,让魏王对秦国是恨之入骨啊”

下一刻,他的声音骤然变得狠厉起来,

“可是,他不敢来找寡人算账,却找寡人的一个小小孩童报复,真—该—死!来人,再派两千人手,快马往魏国去追!”

话音落下时,靳呈眼里立刻闪过了一抹精光。

去吧,快去魏国追吧,快去找魏王要人吧,快把秦国的怒火泼去魏国吧!

但他没注意的是,当秦王的目光掠过他时,多停留了一瞬

李世民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黑暗,连伸出的五根小手指都看不到。

却有一阵浓郁的酒香传来。

等眼睛慢慢适应黑暗的环境后,他忍着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浑身痛意,先活动了几下已经僵硬麻木的手脚,伸手在逼仄的四周摸了摸——

果然是酒桶。

他又侧耳贴着酒桶听了一会儿。

马车跑得很快,不时会碾过石子颠簸几下,外面除了断续的交谈声和呼啸的风声,就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看来已经出城了。

他把耳朵放在酒桶四周试了一圈,终于找了一个听得更清晰的位置。

马车上有两个人正在大声说话,其中一个似乎在外面驾车。

先前,李世民刚恢复前世记忆时,就惊讶发现:自己能听懂并且会说秦国雅言。

现在他也同样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听懂这两个男子在说什么——

虽然,这种口音和秦国雅言并不相同。

但他还记得,宴席上的韩相靳呈说话时,也带有这种尾调上扬的特殊口音,可见这两人也是韩国人。

看来跟他被袭前想的一样,靳呈特意问秦王要了一车酒,为的是趁运酒出宫时,把他偷出来。

至于对方为什么要掳他、在宫中还有多少韩国眼线、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准备怎么处置他,李世民一概不知。

他继续听了一会儿那两人的交谈,可惜废话连篇,一个有用的信息都获取不到。

但是,对方掳他如果是想杀他,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难道

他决定先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突然,坐在车门处的士卒停下话头,动了动耳朵在辨认什么。

“丁,怎么了?”驾车的士卒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执着缰绳,还不忘扭头来看他。

被称作丁的士卒用力揉了揉耳朵,

“没啥,我刚才听错了,还以为那秦国小东西醒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又听到了一阵孩童的响亮啼哭声,急忙嗖地就往车厢内奔去。

离开大梁之前,相国就派人来再三吩咐过: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负责把这小东西毫发无损地带回韩国,绝不能让他逃跑或受伤。

他和甲,已经在魏国当了三年多眼线,等这回顺利完成任务,他们不但能获得赏钱,还能一直留在韩国,所以两人一路都很警觉,绝不想出任何差错。

丁冲进来点上灯,三两下就打开酒桶的盖子,用蹩脚的秦语,朝蹲在里面哭泣的孩童大声嚷道,

“你在哭什么?是要下去尿尿吗?”

李世民摇了摇头,哭得更伤心了,一副茫然惊怕的模样,

“这是哪?我想回家,我要去找阿父阿母呜呜呜”

丁咧嘴笑了笑,

“快了,很快就到咸阳了,我们就是专程护送你回家的。”

他当然在撒谎。

但从对方的寥寥数语里,李世民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绑架他的人确实不想杀他,甚至还愿意好声好气地安抚他。

看来,对方确实是想拿他当人质。

可是,靳呈公然从咸阳宫掳走秦王之子,他就不担心:秦王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反而会因为颜面尽失一事,一怒之下就发兵灭韩吗?

但再看他今晚设的这个局,能如此顺利把自己掳出秦宫,又不像那种顾头不顾尾的蠢货

李世民飞快压下这个疑惑,破涕为笑朝丁伸出双手,一脸激动道,

“原来你是大秦的侍卫,太好了!我刚才被坏人打晕了,你快抱我出来,我要去把坏人抓回来!”

人在屋檐下,他只有显得非常天真愚蠢,才能让对方最大限度降低警惕。

而且,他也想借着对方表面的和善,先摆脱眼下被困在酒桶里的处境。

丁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车门外扬鞭的甲,就跑去与对方嘀咕了一番。

甲不同意,

“放出来?不行,你我还得分心看管他,往酒桶一扔多省事!”

丁却期期艾艾道,

“可是相国说,我们要把这小东西毫发无损地回去,方才为了阻止他哭闹,我已经说我们是秦国侍卫了”

秦国侍卫,敢不听秦国公子的要求吗?

甲气得扬鞭狠狠拍了一下马臀,

“那还能咋办,只能放出来呗!反正有我俩在,还怕他一个小孩跳车跑了不成?不过,得你自己负责看好他!”

丁立刻跑回车厢,把李世民从酒桶里抱了出来。

下一刻他眼睛突然一亮,直直盯着眼前孩童的腰间,目光直白又贪婪——

这孩子身上,系着很多一看就很贵的玉佩玉环。这种质地的美玉,他只在当差时,从魏王和太子的身上见过。

虽然有一块玉环已经被颠碎了半截

,但剩下的都完好无损,如果把它们拿去卖掉,那该是多大的一笔钱呐

李世民敏锐察觉到对方贪婪的目光,立刻大声嚷道,

“我饿了,我要吃蛋羹,我要吃肉糜,快给我端来!不然我就找阿父告状,让他杀了你!”

直到李世民嚷着两遍,丁才猛地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用力驱赶着刚才生出的念头——

这孩子,肯定不会乖乖把美玉交给他,若是强夺,他一定会找相国告状。

但如果能劝说甲与自己合谋,索性杀了这孩子,再夺了美玉逃出韩国

可李世民的话一下就提醒了他,不行!

如果他真敢搞砸相国的计划,那家中的父母妻儿,全族血亲的性命,可就全都保不住了,到了那时,他们一定会变成厉鬼,把自己也抓走的!

丁急忙强迫自己收回炙热的目光,胡乱敷衍着孩童,

“再等等吧,等到了咸阳,你就有蛋羹和肉糜吃了。”

他又担心,这孩童会为此哭闹不休,故意翻出剪子把灯芯剪了一截,又添了些桐油进去,借此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不过这样一来,车厢内顿时变得明亮了许多,而一直盯着他看的李世民,一下就愣住了。

战国诸侯迷信五德之说,连士卒侍卫的服饰,也以此为区分。

韩国尚木德,侍卫服应该是绿色的。

可他现在看清了,眼前这人穿的是红色侍卫服。

只有崇尚火德的魏国,才穿这个颜色。

但方才,这两人却在用韩国话交谈李世民刚刚才理清的思路,一下又变得混乱起来。

到底是韩国掳走的他,还是魏国?或是二者合谋?

但不管怎么样,秦王只要发现他失踪了,必会第一时间派出人手来追,他得尽量拖延时间

于是李世民继续嚷着要吃蛋羹,要喝肉糜,要喝羊奶,并取下了一块玉佩偷偷贿赂丁。

丁果然大喜过望,把玉佩往怀中一藏,就跑出去喊甲快改道行走,说他要去找户亮灯的人家买蛋羹。

甲一心惦记着早点回韩国完成任务,骂他对秦国公子有些太好了,死活不肯停车,两人为此争执了起来。

悄悄趴在车窗处听的李世民,这下终于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了——

韩国,他们的目的地是韩国。

可是穿着魏国侍卫服饰的人,却要把他带去韩国,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魏国冒着激怒秦国的风险,费尽心思绑来一个人质,最后却甘愿送给韩国做嫁衣?不可能!

他飞快思考着各种可能,除非

除非这两个人,本身就是埋在魏国的棋子,如今派上了“离间秦魏两国”的用场。

而真正设下这个连环局的人,正是韩国。

李世民朝窗外看了看,四周一片黑黢黢,远处还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就算能找到机会跳车逃跑,凭他这小身板,又能跑去哪里呢?

恐怕会再被抓回来,重新塞进酒桶里。

在没有遇到合适的机会前,逃跑或求助都暗藏着不确定的危机,权衡之下,维持现状反而成了他眼下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一直乖乖待在车里,好像真以为这两个人要送他回咸阳一样,丁和甲对此都很满意。

丁从他这里得了好处,顿时变得十分殷勤,眼睛更是不时瞄向他的腰间,显然是贪心不足之人。

李世民却很喜欢他的贪心,因为他发现,赶车的甲一吵架,驾车的速度就会稍稍放慢些。

等丁又跟甲吵了一架气咻咻进来时,李世民又解下一块玉环递给他,拍着小肚皮气鼓鼓道,

“怎么还没到咸阳呀?我肚子都饿痛了,我必须要吃东西了,现在!”

丁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他不敢想象,如果能让这孩子吃上蛋羹肉糜,他还会送多少美玉给自己!

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只要好生笼络这孩子,就能把他身上的美玉全都弄到手。而且,既然是小孩主动送给他的,谁又能挑出他办事不力的毛病来呢?

打定主意后,丁忙从车窗探出头,仔细辨认着现在的位置,一脸喜气洋洋地劝道,

“小公子先忍忍,最多再走一个时辰,我们就能到下一个城池了,等一到那边,我马上就去给你买吃的!”

李世民再三催促他一定要去买,一副十分依赖对方的模样,丁连连保证绝不食言,心头愈发美滋滋。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泛白了,李世民望着窗外的群山,默默计算着车速和路程。

下一个城池,应该快到南阳了?

南阳原先是韩国的地盘,这意味着越往前走,就离韩国越近,而离咸阳也就越远了

马车行到南阳城外的大道时,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约摸已到卯时了。

甲和丁按照事先的计划,停车换上了一身韩国庶民衣裳。

但两人换好衣裳后,再次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丁挂念着李世民身上的美玉,执意要绕道去城中给他买食物。

甲却担心秦军会追上来,坚决不同意进城耽误时间。

丁强行拽住缰绳,不许甲再往城外前行,冷笑道,

“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南阳,跟魏国已经分道了!我们那日是跟着魏国人进咸阳的,现在咸阳少了两个魏卒,少了一辆魏车,秦军要追,也只会往魏国的方向追!秦人哪会猜到,我们要把这孩子带去韩国?”

甲怒气冲冲梗着脖子去抢缰绳,一脸鄙夷骂道,

“蠢货!你我既奉了相国之命行事,就该尽快把这小东西送回韩国,好确保万无一失!你一再提出想要改道停车,究竟是有何居心?难道你已经被秦人收买了,想要背叛相国不成?”

“呸,我看你才想背叛相国,你故意想饿死这孩子,好破坏相国的计划!”丁气得啐了他一口。

甲咬牙抹去脸上的痰,狠狠一把捏住丁的手腕,丁痛呼一声立刻伸腿还击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开始扭打起来。

李世民假装一句也听不懂他们的话,也看不懂他们在打架,幼稚地来到车门处大声嚷着他好饿。

丁一听,恨不得马上飞去南阳城中,给他买些适合孩童吃的食物来。

正所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简直恨极了甲的不通人情,下手力度不由又狠了几分。

就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之际,眼尖的李世民却地发现:

远处雾色中,出现了一辆四马驾驶的马车,在它身后,好像还跟着一辆普通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