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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皱着眉头,府内现在对他倒是没什么限制,就因如此,他每日像个游魂般,守在这儿。

“小荷”展晖此前被折磨的消瘦模样已经不见,不过他还是条件反射得看向了她的身后,确认宋宁宁不在,他才松了口气。

“小荷姐”展晖有些别扭地摸了摸鼻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继续道:“能让我进去么?自公子回来,我都没能见上一面,我真的很担心他”

“你家公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荷这般说,展晖倒是一滞,不由心底一虚。

小荷心里装着事,此刻也不想多同他多说,只道:“你别在这儿晃了,殿下若是过来看到,你免不了又被迁怒。”

展晖一想到宋宁宁就后背生寒,看着小荷朝着里走去,他赶紧道:“那我明日再来。”

小荷背着朝他挥了挥手,赶紧进了殿里。

厉川依旧被锁着,但身上本来绑着的绳子却已经没了踪影,此刻正弄着墨,模样倒是惬意得很。

屋内的小厮垂着头,有些紧张。

小荷自是不会去怪罪他。

府内伺候的人也不是瞎子,宋宁宁对厉川明显的关注和依赖,就算是她亲口放下的狠话惩罚,可下面人又哪里真敢对厉川太狠?

毕竟,宋宁宁行事实在令人难以捉摸。

“将锁解了,殿下吩咐的。”

伺候的小厮赶紧上前取了沉着的锁链,见小荷示意,他们赶紧退了下去。

“公子”

“殿下情况不妙,同我走一趟吧。”

小荷说得急,也真有些害怕厉川其实并非真的对宋宁宁上心,他到底打着什么算盘,有什么计划,她是不知的,她忐忑着,看着厉川淡漠的眉眼。

见他没说话,还以为他是因为这几天被关在这里有了情绪,她赶紧道:“你都同她经历生死了,脸面这种东西其实不要也罢,她虽罚了你,但也没有真的伤害你嘛”

“你就多顺着些她,不是什么原则底线的事,就别老是拒绝她了不是?”

小荷一副老生常谈劝他的模样,倒是令厉川柔和些了神情:“带路吧。”

小荷连连点头,转身时,似乎见厉川收了个什么东西到怀中。

其实,小荷觉得自己应该没有猜错,她一边走,一边暗戳戳问道:“公子您对殿下其实”

厉川没等她说完,直接道:“发生何事了?”

小荷明白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压低声音道:“还不是那个太子,送了一堆东西,还有信那信那信内容十分不堪,不瞒您,我偷看了那信,他说皇帝大限将至,让殿下等着成为他的女人”

小荷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转头,也看到了厉川蹙着眉,冷冽了眉眼。

“殿下因此事头疾又犯了,今日我见她同大猫躺在一处,一身的血,我还以为她”

不等她说完,厉川已经大步朝着仰止殿去了,也不见他走得多快,但小荷却怎么都追不上他。

最后一晃眼,只能遥遥见到他的背影。

小荷喘着气,实在跟不上,她猛地想起今日月圆,忘了提醒下前面那位,别让夜瞳忘了自己才是啊

夜幕逐渐降临,仰止殿内此刻点了些许的烛火,光线很是昏暗。

宋宁宁睁开眼的时候,一时都没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的梦境混乱而迷离,醒过来,便已经抽走了她全部的气力。

“可要些水?”

熟悉温柔的声音响起,宋宁宁猛地看向声音来源,是厉川,他穿着一身紫衣,站在她的床榻边,此刻视线只存在于自己身上,温顺的模样,就像她发出什么指令,他都会遵从一般。

“嗯。”

宋宁宁嗓子干哑得很,她看着厉川将白瓷里的茶水倒出,看着他朝着自己靠近,看着他扶着自己起身,看着他将那杯盏放到自己的嘴边。

宋宁宁敛了目,缓缓张开了口。

温热的茶水席卷口腔,缓缓流入胃里,将她四肢百骸都舒缓了开来。

喝完,宋宁宁别过了脸,声音闷闷的:“你不乖,我不想要你了。”

厉川眼中划过一丝冷,一旁伏地的大猫反倒是哆嗦着呜咽了起来。

宋宁宁这才发现大猫竟离自己床榻足有五步之远,平日里她若是放它出来,它必是黏在自己身边的。

还不等她思索为何如此,只听得身边之人沙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等你好了,做你想做的便是。”

宋宁宁只觉心间升起一把火,先是极小的火团,可看到厉川那俊雅容颜上带着温润笑意,眼神之中再没有任何抗拒,那团火便一下烧的猛烈了起来。

她心中酥麻得很,烧的火热,她看着他,几乎带着一种痴迷,扔了他手里的杯盏,拉着他坐下,踢了被褥,将腿搭在他的膝盖上:“给我揉腿。”

厉川垂头看着她薄凉衣物下的纤细双腿,还有毫无遮拦的,赤着的小巧玉足。

他的喉结不自觉向下滑了滑,他按耐着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的欲,轻轻将大掌覆盖在了她的小腿之上。

他按揉的力度刚好,细致而耐心,宋宁宁舒服的轻眯了眯眼。

但很快他那双大手便游移了上来,到了她的大腿,沿着外侧往上。

宋宁宁只觉浑身升起一股酥麻,她不懂这是什么,但潜意识让她有些害怕地按住了他继续游移的大掌。

厉川似不在意地看了她一眼,眼中还带着疑问。

宋宁宁心间一紧,那火却没有半分浇灭,反而在这般姿势下,烧的更是酌烈。

“我好了。”

宋宁宁收回双腿,带着些掩饰般将双腿又缩回了被褥,好一会儿,似又觉得不甘,她抬头看他,又拉着他的衣领靠近自己:“我要看你戴。”

厉川自然知晓她在说什么。

昏暗烛光下,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像午夜的精灵,诱惑着他答应她所有让人羞恼的要求。

厉川眼中映着烛火微光,里头也映着她期待的模样。

他喉结上下滑动,好半晌,他终是缓缓道:“好。”

宋宁宁立刻便要叫小厮侍女去拿,结果厉川止了她的动作,从怀中将那金圈递给了她。

宋宁宁有一瞬的哑然,心情一下好了许多,她弯了眉眼看他:“你好乖啊。”

厉川便觉自己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他敛着眉眼,怕自己此刻眼中的火热吓到了她。

宋宁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立刻靠近他,拉扯着他的衣领,带着些急促的将那金圈锁在他的脖颈之上。

厉川顺着她的意思,此时此刻,他便真的像她的一条狗,任她动作,将那带着些耻辱意味的金圈挂在他的颈间,他想,若是眼前换一个人,恐怕早已被他碎尸万段了罢。

“真好看。”

宋宁宁呼吸都带着些起伏,她纤细的指尖摸上金圈和他肌肤的交汇之处,厉川忍耐的额头都升起了些薄汗。

宋宁宁鼻尖飘着他身上幽然的墨香,她猛地拉过金圈,厉川便被她带着离得更近。

“被锁着

还有闲心舞文弄墨,我要罚你不听话。”

宋宁宁几乎咬着他的耳朵,厉川沉重了呼吸,他沙哑着声音询问道:“阿宁要如何罚我?”

厉川的大掌已经耐不住地抚在了她的细腰之上,后者还未发现什么不妥,可逐渐灼热的温度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他不乖的手掌。

可他明明没有那般欲望的神色,依旧若仙人般的儒雅飘逸,可此刻,那金圈锁在他的脖颈,却透着禁欲糜烂之感。

宋宁宁觉得刚刚那茶里可能掺了什么东西,她浑身也开始火热起来,还有些莫名的湿意让人难以启齿。

她猛地拉过床帘上的系带,将他双手给绑了。

“不准碰我。”

厉川便被她压制在了榻上,看着她压在自己身上,那将自己视为所有物的眼神实在动人,他几乎要抑制不住那股难言的兴奋,克制到指尖都在微颤着。

宋宁宁还不知自己在危险的边缘游走,她看着他几乎入了迷,随着自己的心意,她用柔软的指腹抚摸上了他的唇。

起初还是温柔的,可越发肆无忌惮,甚至深入其中,想要玩弄他的唇舌。

厉川偏过了脸,被绑的双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他声音早就沙哑到了极致:“不要太过分了。”

明明是在表达不满,可现在,这般境况,宋宁宁只觉自己最后的理智被烧没了。

她带着些强硬的扳过他的脸,像是玩弄娇嫩的花瓣,揉捏着他清冷的薄唇,此刻,早已泛着晶亮的湿濡。

厉川咬上她的指尖,眼中开始升起侵略的意味,宋宁宁立刻冷了眼神:“罢了。”

话落,她便转身要走。

身后却传来一阵闷响,那是系绳被大力崩断的声音,

宋宁宁心里一慌,果然腰间被一道大力拦住,很快天旋地转,厉川撑在了她的上方。

那么美,又那么恶劣,似乎永远都在随心所欲,可不过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金丝雀,张牙舞爪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抗议。

可效果实在不佳,直勾的人想要狠狠地蹂躏她

他,也不例外啊。

几乎没有给宋宁宁任何反应时间,他狠狠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那一瞬间,厉川只觉四肢百骸都似划过了热浪,激得他浑身战栗。

迫不及待,撬开她的唇舌,不顾她的反抗推拒,强硬着汲取她的蜜液,占领她的呼吸,品尝她的甘甜。

像是被浪潮席卷,裹挟着冲向无垠的海岸。

美丽、娇艳、无情、残忍。

厉川发了狠,惩罚般地咬了她。

第57章

昏黄的烛火似乎都被这动静打扰到了,秫秫地颤着,屋内弥漫着令人脸红耳赤的响声,许久未停。

“唔!”

宋宁宁吃痛地哼出声,她奋力推开了还陷入不可自拔之地的厉川,猛地扇了他一掌。

“啪”的一声,在这宁静的宫殿中显得别样的突兀。

宋宁宁一张脸上满是娇艳欲滴的红,唇上破了皮,可血液早被厉川吮去,倒是他的唇上带着鲜红。

纯洁和妖艳,竟然融为了一体。

厉川被这一巴掌打断沉溺的欲,他有一瞬的怔愣,脖子上的金圈此刻挤压着他凸起的筋脉,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呼吸。

宋宁宁手心生疼,她嘴唇上也疼,好个厉川,以下犯上,该被拖下去好生教训一顿才是。

应该痛打他五十大板,把人打废为止!

还有,应该把他刚刚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硬物也废掉才是!

可她第一个反应却是立刻溜下了榻,扯过披在架子上的外衫,也不顾看着她举动异样的大猫,也不顾在外头已站成了雕像的裴玉,她逃也似的出了殿门。

她一张脸越来越红,心脏也不受自己的约束,猛烈地似被油锅煎炸般剧烈。

她一路疾走,脑中全是他伏在自己身上时的硬朗,不容拒绝的强势,吮到她失去浑身力气,她嘴里仅存的空气他都不放过。

混蛋混蛋混蛋!

宋宁宁走至一处抄手游廊,往来的侍女仆从被她突然出现而吓得立刻跪地行礼,她没注意到这些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蓦地,脚步一滞,她呆立在了原地。

他们做了这般的事,可她她没有觉得恶心

宋宁宁脸上的热逐渐褪了下去,她僵在原地,半晌都迈不开一步

周围的侍女仆从此刻更是垂首跪地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都那般了,两人相贴之处他那般放肆可她没有觉得一丝一毫的恶心

甚至在同他唇齿纠缠之时,她也没有完全的抗拒。

她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但很快,升起了一股悲哀的,带着寒凉的绝望。

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在这里想什么呢?

宋宁宁冷了眉眼,缓缓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路上,遇见了正鬼祟不知从何处走回来的小荷,她举着灯笼,看到宋宁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殿下,您回来啦您嘴巴怎么又破了?”

宋宁宁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听着她的话,下意识摸上了唇瓣,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泛着无助,耳边又听到小荷继续道:“厉公子呢?他没有同您一起回来么?”

“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宋宁宁声音越来越小,愈发欲盖弥彰的样子,也不管小荷疑惑的神情,径直回了内殿。

等她重新躺下没多久,小荷又通传厉川过了来。

“让他滚开!”

宋宁宁几乎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指令下了又觉得自己刚刚语气实在太急了,显得自己在害怕什么似的

啊!

她懊恼地将被褥拉过头顶,辗转着在榻上翻滚,脑袋滑落枕头,碰上了被她压在枕头下的书画和扇子。

宋宁宁猛地坐起,想起这几日厉川被锁在她房中,是不是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些

可她本来就是要收藏他的,将曾属于他的东西放在枕下也没什么呀?

可是

可是宋宁宁不知为何,只觉自己的脸又重新烧了起来,心慌意乱地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拿起那画,缓缓展开,含苞待放的荷花图,上头还有他的诗。

“风摇翠盖凝清露,不染尘污迎月来。”

宋宁宁喃喃出口,她垂下了眼,将那画重新放了回去。

可她就是脏污,永远也不可能出淤泥而不染

她枕在其上,竟也有他在身边的感觉。

她很困惑,但她不敢再细想了。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将今夜所发生的所有事抛之脑后。

效果不佳,以至于第二天她到午时才幽幽转醒。

小荷进来伺候,见宋宁宁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想了想,还是悄声道:“殿下,厉公子昨晚在殿外站了好久呢。”

宋宁宁下意识翻了身背对着她,不想开启这个话题。

小荷眼珠一转,猛觉昨晚两人应该有什么事情发生。

虽未在厉川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昨晚他周身气压也挺低的,而且在外头站了许久,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小荷真是好奇,但宋宁宁的状态实在有些奇怪,若说是平日,厉川要是做了什么不顺着她心意的事,她必是要惩罚他的,可从昨晚到今日,只是不见,就像是在逃避什么般。

小荷伺候着她洗漱,下面的人也将饭食摆了进来。

“殿下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小荷说呀,小荷能替殿下分担的。”

宋宁宁穿好衣服,对着小荷道:“皮痒了,鞭子可做好了?”

宋宁宁之前那鞭子应该是在逃难时丢在了路上,回来小荷没见到,便主动说要亲自做一个给她。

“还差一点点,过两日就呈给殿下。”

小荷其实是有点怕此刻给了宋宁宁,她会用厉川来试试这鞭子顺不顺手。

宋宁宁正吃着东西,门口又有人过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

这一次,宫中的那些人甚至都没有获得宋宁宁的同意,他们径直拿了皇家的令牌进了来,带着不少东西,领头之人拿着一盒匣子,若如无人之境般进了宋宁宁的寝殿。

“三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给您的东西,因您昨日不太懂事,这些是他今日命老奴带来的,还请您细细地看,莫要再做些任性的事。”

说话的人是宋怀安身边的人,喜柏。

裴玉此刻垂着首站在殿门之外,他本要拦住这些擅闯寝殿之人,但皇家令牌一现,那独属于皇帝象征的令牌,他只得站在原地,甚至跪地行礼,看

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去。

昨日,他看着厉川进了仰止殿,他无可奈何。

今日,他明知宋宁宁定然会不喜,可他也做不了什么。

果然,里面很快传来瓷器破损的声音。

宋宁宁打砸着他们,可那东西却阴魂不散般放置在她跟前。

“公主殿下,您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妹妹,未来也将是这大周最尊贵之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已过及笄之年,应该要长大才是了。”

裴玉听着这些话,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般,他怔愣地朝着内里看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殿下今日不读,明日将收到更多,待太子殿下处理完宫中之事,公主您也总是要面对的。”

“而且您也知晓他曾对您说过的话,您也不想看见那些事情发生吧。”

喜柏敢直接将宋怀安的东西送进她的府中,她的寝殿之内,看来,皇帝的确要撑不下去了。

宋宁宁姣好面容上一点血色也无,她只觉浑身似被缠绕着看不见的丝线,窒息的感觉令她浑身冷汗直冒。

头痛欲裂,就像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的灵魂。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不过太子身边的狗,公主殿下面前,你也配说这些话?”

小荷扶着宋宁宁,脸色也很是难看。

那说话的宫人看着小荷,冷笑了笑,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同公主说话,你也配插嘴?”

宋宁宁冷着眉眼,头脑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昏厥,她撑着力气朝外走去,裴玉见她直直走了过来,浑身僵住,只见她猛地抽出他腰间的佩剑,转身朝着刚刚的宫人快步走去。

“他的狗,我杀了又如何?”宋宁宁阴森的声音响起,眼中一片阴寒。

那人见状立刻被吓得失了魂,赶紧拉过身后两个宫人到面前,可宋宁宁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理智,血红着眼朝他们砍去。

喜柏尖叫出声,他许久未曾接触宋宁宁,本也以为她好歹收敛了一些,可未想到,即便太子就要当权,她还是可以这般疯狂。

很快,里面混乱尖叫的声音传来,有人的手臂被宋宁宁削去,喜柏见状,几乎要晕厥。

很快太子的侍卫冲了进来,想要阻止宋宁宁的动作。

“怎么?本殿要杀宋怀安身边的一条狗,你们也胆敢阻拦?”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老奴是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您别”

宋宁宁才不管他说什么,此刻一双眼眸通红,内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那些侍卫虽在阻拦,但又怎么敢真正的用力,一旦伤到了宋宁宁,他们才真是罪无可恕。

那喜柏就东躲西藏,吓得衣摆都湿濡了起来,他连连求饶,还继续劝说道:“老奴好歹也是太子身边之人,您不看僧面看佛面”

宋宁宁又横劈了一刀,他缩得慢了些,鼻子头上的一块肉便从中切了开。

血流如注。

他放声尖叫,余光瞥到裴玉,他赶紧使了全身的气力朝他冲过去,躲在他的身后。

“将军救命,救命啊!”喜柏哆哆嗦嗦。

“裴玉你给我让开。”

裴玉从未见过这般的宋宁宁,她一身的血污,提着一把剑,像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而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

小荷在一旁都吓得有些呆傻了,她只觉心中升起难言的堵塞,她不想看见宋宁宁这般模样。

似乎过了很久,但又似乎只过了一瞬,裴玉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些沙哑和难掩的苦涩:

“殿下他是太子的人。”

“太子是您的兄长”

宋宁宁脑子似乎就在这一瞬彻底炸裂了开,眼前阵阵黑暗来袭,她用了浑身的气力,狠狠道:“都给我去死!”

第58章

漫天的红色纱帐,几乎要将她沉溺在这血色的海洋。

宋宁宁不知自己为什么身在此处,但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场景。

果然,那些糜烂的红色纱帐之内,是赤果肉/体交缠的令人极度恶心的画面。

那些脸庞,有她熟悉的,也有她陌生的。

男人女人们的脸上显露出扭曲而狰狞的模样,他们喘息、呻/吟,没有欢愉,反倒像是搁浅的鱼,抽搐着,在生命耗尽之前,慢慢看着自己死亡。

“皇妹,你会喜欢的,快来啊”

“皇妹,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不要被你那母妃禁锢着,我们皆是玩乐之辈,百无禁忌才是终途。”

“不我不是”

宋宁宁摇着头,往后退。

一只无形的手却推着她向前,将她推向红色纱帐之中,让她近距离地看着这群人的各种丑态,她胃里翻滚,想要吐,可肚子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她吐出来的,只有黑红的血。

然后,那些人脸靠近,他们刚刚还扭曲的面容,此刻恢复了平静,但很快,他们再次狰狞了面孔,他们痛哭低吼,他们疯狂地挠着自己果露的皮肤,然后他们看向自己,狠狠看着自己。

他们脸上布满了可怖的肉坑,那是被他们用手指活活扣掉脓疮后,皮肤再次生长的痕迹。

“皇妹救救我”

“皇妹皇妹是宋怀安干的好事,是他是他为了皇位”

宋宁宁被吓得浑身发颤,可身后那只大手就像压迫犯人般,固定着她,令她动弹不得。

“我的好妹妹,害怕什么呢?”

耳边是那人熟悉的声音,他靠得太近了,以至于他呼出的热气都喷薄在她的耳廓之上,浑身寒毛竖起,魂飞魄散。

“啊!!!”

宋宁宁猛地睁开眼,刚刚梦中的一幕幕似乎就在眼前,那是她曾经面对过的,人间炼狱。

而此前,这一切都在母亲为她支撑起的幻梦之外,她死后,一切幸福成了镜花水月,直直破碎在了她的面前。

而现在,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不是也早已书写好了?

“殿下!殿下您醒了。”

小荷一脸的憔悴,此刻跪在榻边,一脸的紧张。

昨日,宋宁宁挥剑砍向裴玉,可刚动手,她人却直直倒了下去,裴玉惊慌失措接住了她,而宋宁宁却早已陷入黑暗。

喜柏捡回一条命,赶紧连滚带爬地带着人离开了。

整整一天一夜,医官只说静养,不得动气,可现在,太子的登基就像悬在宋宁宁头上的铡刀,他的一言一行,都波动着宋宁宁脆弱的神经。

此刻,裴玉侯在殿外,负荆请罪,小荷刚要说起此事,却听宋宁宁古怪的笑了出声。

接着,愈发笑的张狂疯癫了起来。

“殿殿下”

小荷被她这模样吓到,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果然烧的厉害,立刻道:“殿下您在发热小荷去叫医官。”

“小荷你别走。”

“你说,人生在世,是不是就该尽情享乐,也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宋宁宁拉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目光炯炯。

小荷不知该怎么说,她看着眼前的宋宁宁,一时觉得陌生得

紧,她好一会儿才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小荷去叫医官,吃了药,一切都会好的。”

“不用了,这些根本不重要。”

宋宁宁就直直起了身,也不在乎身上穿着单薄,她甚至连鞋子都没有穿上。

她赤果着雪白的玉足往外间走去,不顾小荷的劝说,让小厮去将她的男宠们全部叫了过来。

“去拿酒,本殿今日开心,要喝到尽兴。”

小荷拦在她身前,继续道:“殿下,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我们总有办法的,我们总有办法的,我们离开这儿,悄悄离开这儿就好了。”

宋宁宁抬眸看着她,里头的情绪翻腾,小荷不懂那是什么,只见她勾了勾唇,带着些自嘲:“我是谁?我是大周的三公主,我本应享尽荣华富贵,又怎么过得了那些苦日子?”

“小荷,你以为你是谁?”

小荷白了白脸色,她的心猛地生了疼,她不懂,她明明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冷语,明明习惯了别人的攻击,可现在,她还是难受极了。

对她来说,宋宁宁早已不是别人啊

眼眶蓦地红了,她直直看着宋宁宁,也不让开,一时也没了什么尊卑之念,愣在原地,像个木头。

“你让开。”

“小荷谁也不是,但若殿下信任,小荷可以是殿下的武器、殿下的钱囊、殿下的依靠”

她声音带着些哽咽,带着些赌气,带着些任性。

她不该这般的,夹缝中生存,她最是懂得的,宋宁宁如何她不该那般在乎,她的目标是厉川,她最该关注的也是厉川才是,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她只想要宋宁宁正常起来,还可以像那个夜晚一样,跟她讲着那个东海的故事。

宋宁宁敛着眉眼,她不敢再去看小荷,她的心在被她的话动摇着,开始生了些不切实际的贪念,她无意识咬着下唇,指尖陷入掌心之中。

“不用你管。”

宋宁宁说完这话,转身朝着高位走去。

酒水很快被送了上来,小荷还要阻拦,宋宁宁的视线只落在酒水之上,对着侍卫道:“把小荷带下去,没有本殿的命令,不许再靠近这里。”

“殿下殿下!”

小荷百般不愿,可此刻,她也只得被那些力气大的侍卫给押送着,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她看了眼跪在地上几乎要化为雕塑的裴玉,一时之间,心绪也更是复杂起来。

厉川呢,他怎么还不出现?

殿内,宋宁宁自斟自饮,脑袋昏沉的厉害,胃里也不舒服得紧,但反而越是这般,她才越是能感受活着的自在。

宋宁宁内里其实是个执拗的,她要做一件事的时候,就算天皇老子来,也阻拦不了她。

就算是以死作为代价,她也会去做她要做的那件事。

今日不过区区玩乐,又有谁能阻拦的了她?

裴玉看着那些衣着鲜艳,面露春风的男人们依次进殿,他纹丝未动,只是双拳早已握得死紧。

“哟,这不是裴玉裴大将军么?”

墨与走在最后,他一身翠绿的衣衫,外头还披了层薄纱似的装饰,脸上虽挂着同其他莺莺燕燕一路的不乐意,但此刻看到裴玉,脸上也显了得色。

之前在府中,偶遇过几次,裴玉见着他们就是一脸的嫌恶,此时此刻,墨与免不了冷嘲热讽一番。

看着裴玉像块石头般不理人,他轻哼了声,跟着众人朝里走去了。

殿内本就是金碧辉煌的装饰,此刻多了许多人,倒更是显得富贵热闹起来。

宋宁宁喝着杯中酒,听着乐人的丝竹声,看着男宠们争先展示自己的身姿舞蹈,还有的直接跪在她的身边,伺候她喝酒,给她按摩着双腿。

他们都是自己的玩物,大周皇室,本该如此,不是么?

这本就是她一直过着的日子,恣意、放肆、无所顾忌。

又是一杯饮尽,脑中却浮现出那人面容。

那晚昏黄烛光下,他的清冷不复。

又是一杯下肚,火辣的感觉蔓延上了脸,耳边是催眠的丝竹乐器声,还有那些想要讨好她的男人们的花言巧语,可她,却只想听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绵绵

魏娘进了来,看到眼前之景,只余一声长叹。

宋宁宁不知何时已经醉倒在了软塌之上,柔软的身姿毫无防备地躺在那处高位,仍人观瞻,细看之下,眼角那颗泪痣上,还沾着湿濡的痕迹。

魏娘想叫这些人先下去,可公主有令,今日饮酒作乐,不得打扰。

直到一身紫衣的厉川无视所有人,径直来到大殿高位,迎着那些不满不甘的脸,抱起了宋宁宁。

丝竹管乐之声骤停。

那些男宠们想要夺回他们的主人,可展晖从厉川身后出现,一把拔出刀剑,银色刀面映出日光,将那些男人的眼睛晃的生疼。

“厉川!殿下旨意,你也敢不从?”

墨与首当其冲想要上前理论,展晖的剑也直直指向了他。

倒是今日一直安静坐着的苏子君,此刻率先领着身边的人,缓缓走出了大殿。

他看了眼墨与,脸上尽是冷峻:“殿下这般模样,你还想着玩乐?”

说罢,也不再看他,径直离了开。

墨与一脸菜色,见长剑又逼近了几步,他也只得甩了甩衣摆,退了下去。

侍卫们此刻半拔刀剑,裴玉却没有再给出任何指示,他依旧跪着,默默无言。

厉川便抱着宋宁宁进了内殿,这场酒宴便也草草收了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宁宁终于有了些知觉。

她感觉自己正喝着什么甜糯的东西,几乎是生理的本能,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温暖的食物中和了她翻江倒海的胃液,然后她睁开了迷蒙的眼,侧着头,看见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又是在做梦吧,不过这个梦,她不想醒来,有他在,就是极好的。

她定定看着厉川,连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咽。

“喝下去,乖。”

厉川的声音低哑而温柔,循循善诱着她,后者就看着他,乖乖地将嘴里的东西喝了下去。

一口接着一口,宋宁宁难得有这般温顺的时候,厉川看着她,眼眸里带着心疼。

“还想吃么?”

一碗米粥饮尽,宋宁宁呆愣着,好一会儿,她才摇了摇头。

“抱抱我。”

她对着厉川撒娇,后者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

宋宁宁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这个梦太幸福了,幸福到她愿意说出一些,她这辈子都以为不会再提起的话题。

“我母亲是自缢的。”

宋宁宁环着他的腰,厉川也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听着她慢慢的说话。

“她死前留了书信,她祈求我不要怪她,她说她太累了,皇室肮脏,她受不了了”

“她很爱我的,她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我接受不了,厉川,我接受不了”

“可我不恨她,我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弱小,为什么保护不了她”

“抱抱我,厉川,我好难过。”

宋宁宁再也忍不住,她在他怀中哭泣,放声的哭泣,似乎要将满腹的委屈发泄出来。

这是她的美梦,她真的不愿意醒来。

额头泛起一阵湿润,宋宁宁抽泣着,感受着他的吻从额头,到她满是泪痕的眼,再到她此刻还有些苍白的唇。

她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梦,还听到了他喃喃的低语。

“再睡会儿吧,我的公主殿下”

“她护不了的,我来便是了。”

第59章

昏黄的烛火在殿中一隅静静燃烧着,殿内安静,只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呼吸声。

宋宁宁身子不舒服,吃了粥,喝了药,又睡了许久,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除了微弱灯光,周围只余一片的黑。

那种独孤的情绪刚刚升起,宋宁宁转头,却发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

此刻,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贴靠在他的怀中。

厉川

他怎么在这儿?

她一下僵住了身子,脸上又隐隐约约地烧了起来。

厉川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见她半晌没有言语,便问道:“再吃些东西”

宋宁宁觉得自己变得很是奇怪,她别别扭扭地起了身,不看他,只道:“渴了。”

颐指气使的态度,半分柔软也无。

厉川勾唇笑了笑,起身替她倒水。

刚喝了一口水,宋宁宁又道:“凉了,我要热的。”

厉川招呼着伺候的换水。

这期间,宋宁宁又要挑衣服,厉川替她拿了几件,都被她一一否决。

“不好看,你是不是瞎了?”

本以为厉川脸上会有些冷色,可他只轻轻看了她一眼,便继续替她挑选着衣物。

侍女端上热水,她又尝了一口:“太烫了,不喝了!”

说着,她就将杯子扔在了地上,力道太大,那杯子还蹦出了好远。

好在地上通铺着地衣,那杯子竟一时未碎,厉川上前握住她的手,仔细查看:“可伤着手了?”

厉川神色平静,一点也未因宋宁宁各种动作而显露半点不耐。

宋宁宁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重新兑了水,自己喝了一口,复又递给她。

他声音温柔:“是不是头还疼,心中不爽利?”

宋宁宁端着那杯子,心绪复杂至极,她有些分辨不出梦境与现实,但现在,应该不是梦吧。

见她呆愣,厉川又上前了几步,坐在她的身边:“吃些东西?小荷煨着鸡汤呢。”

宋宁宁烦躁起来,她明明很喜欢这般的,可她不愿意承认,就像是就像是若她承认了,她就会被溺毙在这种虚幻的梦境里,然后就像她母亲那般,被动地等着美好抽身而去。

如果没有得到过,或许,也不会有那般刺骨的疼痛了。

这般想着,看他就哪里都不顺眼了。

他一身紫衣外衫,华贵至极,但却没了往日那般独特的洁白。

明明是她下令不准他穿那颜色的,可现在看他这样,又觉得刺眼得紧。

“我不喜欢你的衣服。”

“你现在就脱掉它。”

她冷着脸,无视厉川的温柔体贴,下着折辱人的指令,就像此前的靠近荡然无存。

她以为厉川至少柔和的神色会消失,刚刚那体贴耐心会停止,可他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姿容雅致地将那衣物脱了下来,为了不让宋宁宁看见,还将其扔在了屏风之后。

宋宁宁咽了咽口水,掩饰性地将手中的杯子放至唇边,温温热热的水刚刚好,她没忍住,一口接一口的喝了下去。

喝完杯中水,厉川就着里衣朝她走来,拿过她手里的杯子,还摸了摸她的额头。

宋宁宁几乎条件反射般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有些呆呆道:“我要的只是一条乖狗,你懂不懂?”

厉川本应是清冷的面容之上是难掩的温柔,微光在他脸上闪烁,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推拒或是不情愿。

宋宁宁一颗心脏又开始失去控制般跳动,她看着他,看着他薄唇轻启。

“好。”

天光大亮之时,两封急奏送入宫中。

卧病在床的皇帝难得精神好上了那么一会儿,他拿过奏疏,神色忧思更甚。

“父皇,可是有什么大事?”

宋怀安每日代理朝政后,都会到景仁帝面前侍奉,皇帝对他越发信任,连王爷手中的兵权,也已经分了一半让太子协管了。

“北方难民南涌,此前的安置,你可有过问?”

宋怀安赶紧肃穆了神色,对着景仁帝道:“儿臣不仅有所过问,还同前往赈灾的官员有所交流,想来定是当地又生了什么事,才导致”

“你要亲自去处理,北民难移,势必人心惶惶!”

“是,儿臣知晓了。”

景仁帝猛烈咳嗽了几声,宋怀安赶紧拿过一旁的茶杯,递了过去。

景仁帝润了润喉,又道:“还有一封,是东国边境传来,墨国同他们的摩擦加大,恐怕”

“父皇,以儿臣所见,不如直接出兵,我大周物资充沛,也有英勇将士愿为国献身。”

景仁帝又咳嗽了起来,愈发剧烈。

宋怀安回头示意旁边的太监将药端来,然后对着景仁帝继续道:“父皇,龙体为重,先喝药吧。”

景仁帝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将那碗褐色药汁送入了口。

“如今国都境况,你就算不说朕也知晓些外头还有墨国虎视眈眈,他们自诩大周正统,荒唐至极咳咳”

“出兵一事不急一时,不过早晚之事,怀安,攘外必先安内,大周国不能乱。”

“唉是朕当年糊涂,没有管束好那些孩子们,如若不然今日你又怎会只有一人孤军奋战,连个左膀右臂的兄弟都没有咳咳”

宋怀安眼中划过一丝微光,只淡淡道:“父皇治下,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儿臣已然十分感激了。”

景仁帝看着他,病态之中更显苍老的脸上拂过一丝忧愁,看着他忠顺安良的模样,一时心绪复杂。

“怀安,朕的子嗣凋零,大周已经禁不起更多的悲剧了”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谨遵父亲之言。”

垂垂老矣之人,大权也终将流逝,他长叹了一口气:“下去吧。”

宋怀安敛目行礼,转身余光中又瞥过那不剩一滴的药碗。

他眼眸之中泛起冷意,但无人看见。

宋怀安刚刚走出殿门,谢鸿朗便立刻迎了上来:“殿下,东国那边传信,边境之敌有些难缠,还让继续派些兵马粮草过去。”

“给他们就是。”

宋怀安不假思索:“区区墨国,也敢过来挑衅,左右有东国在前面挡着,于我们又有何忧。”

“殿下圣明。”谢鸿朗深深一拜。

此刻,有一宫人上前询问:“殿下,现去何处?”

“回东宫,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不同于皇宫这边的死气沉沉,公主府内莺歌燕舞。

宋宁宁身体好了,在园里走走,又觉得府内过于冷清,叫了乐坊司的过来唱曲,又叫了戏班的人过来唱戏。

整个府里好不热闹。

伺候的下人们哪里还有心思干活,一个劲争着去园子里看戏。

园子里头搭着戏台,下面放着可供三人躺的软椅,宋宁宁无聊,她靠在厉川的怀中,命令厉川给她剥炒过的葵花子。

厉川也不拒绝,乖乖地做着这些事,他速度很快,明明是这般琐碎的事,他做起来依旧是风姿卓然的优雅。

他的衣物又被要求换回了纯白之色,白衣飘然,宋宁宁喜欢,就喜欢他这般的颜色。

小山堆的葵花子放在碗中,宋宁宁一时看戏忘了吃,厉川便递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咬过,柔软唇瓣触碰着他的指尖,引得厉川沉重了些许呼吸,但始作俑者却丝毫没有发觉。

她吃了几口,又不想要了,便又靠在他的怀中,像是只没有骨头的猫,厉川轻抚着她柔软的秀发,一时有些恍然。

宋宁宁蓦地撑起身子,让唱戏的停下。

“你们唱的什么东西?”

戏班老板立刻道:“殿不知殿下想听想看些什么?”

“本殿要看男人被女人抛弃的戏,你们现在就演!”

“啊?这这这”那戏班的老板结巴道:“可这没这种戏啊”

宋宁宁冷笑:“那今日便有了。”

戏班老板早闻宋宁宁恶名,此刻双股战战,他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点头哈腰道:“您稍候您稍候”

这戏班老板也悔得很,怎么想着给她唱了陈世美的这出戏,他赶紧跟着班子里的人说话,让男女角唱对方的词。

好在大家都经验丰富,只一瞬,便也明白了老板的意思。

锣鼓喧嚣重新开始,这一次,是陈世美被妻子做局设计抛弃的结局。

就在宋宁宁看得津津有味之时,肚子响了起来。

声响挺小的,但还是被厉川发现了。

“吃些东西么?听说小荷今日准备了蜀南的菜色。”

宋宁宁看了他一眼,这般近,这般温柔,她喃喃道:“走不动了。”

厉川轻轻笑了笑,

将她打横抱起,站起了身来。

众仆从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看着厉川带着宋宁宁回了寝殿。

吃过饭食,两人又去了园子里散步消食。

无论宋宁宁要他如何,他都不会拒绝。

温顺之际,不过偶尔她捕捉到的,他眼中的那股热烈的东西,她不懂那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眼。

若下次被她抓住,她定要罚他,将他眼珠子挖出来

可想想便下不去手,他的眸子深邃若星空,静静看着自己的时候,似水般温柔。

宋宁宁觉得自己似乎探查到了什么真相,可迷雾过浓,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真相又指向何方

“累了。”

枫林园里,厉川抱着她,缓缓往回而行。

第60章

月色悠扬,洒在沉睡大地之上,似乎柔软了一切的棱角和坚硬。

厉川抱着她缓步走在府中园林,月色透过枝叶,斑驳的光晕,落在宋宁宁几乎完美的侧颜之上。

月色下,那颗调皮的泪痣也似乎困倦了起来,同它的主人一般,乖巧安静。

厉川柔和了神色,眸子里尽是宠溺的柔,他抱着她穿过园林,漫步回了寝殿之中。

宋宁宁感受着他将自己放置在床榻之上,睁开了眼,身体比大脑先行,她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不许他起身。

“今晚也戴上。”

宋宁宁一双眼晶亮,哪里还有半分的困倦。

“穿着衣服不好看。”

宋宁宁看着他,眼中泛起些许轻蔑,就像是打量他什么时候会退缩一般,眸子里划过执拗,还有些意味不明的脆弱。

厉川轻叹了一口气,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衣襟领口。

“阿宁想要什么,做便是了。”

他形容温和,语气带着蛊惑人的意味。

宋宁宁咽了咽口水,迎着他微微含笑的视线,拉开他的衣襟。

宋宁宁拉扯着他的衣服,可力气有些太小,动作太慢,她还着急了:“快点。”

厉川轻轻摇了摇头,半起了身,解着自己的衣物。

就迎着她的视线,一件一件的解,榻下便堆叠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直到他精壮的肌肤显露,腰腹之上轮廓清晰,那是蓬勃力量的展现。

如此这般,宋宁宁反而僵在原地了。

那金圈被宋宁宁放在显眼的榻边台面上,此刻,厉川将其拿了起来,递到了她的手中。

“阿宁不想看了么?”

宋宁宁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看着厉川这副样子,她觉得自己的理智可能暂时没有办法出现了。

她翻身而起,将厉川压在了身下。

“你不拒绝我么?”

厉川的神色再没有一丝的冷漠,他眉眼柔和而温暖:“阿宁想要的,我都会给。”

宋宁宁只觉一股热血冲向颅顶,她红了眼,肆无忌惮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欣赏着自己赐予他的,独属于二人之间的礼物。

她的指尖抚摸着金圈,明明平日里看起来很是温和内敛之人,触感却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宋宁宁视线随着指尖下划,厉川的呼吸也愈发的沉了。

厉川不拒绝,不抗拒,这就像是将野狼放入羊群,宋宁宁怎么会知道什么是节制?

身上就像是被烧了起来,她感觉很奇怪,宋宁宁不懂这是什么,只觉浑身开始泛起麻,身体已经本能地朝他靠近。

宋宁宁看着他,眼里带着火,但更多的是茫然和那么些些的无措。

厉川喉结微动,宋宁宁在他身上蹭的起火,但他却只能压抑着自己,怕吓跑了这只张牙舞爪的小蛇。

可她实在会折腾人,靠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她又不得要领般的随处点火,厉川哑着声音道:“阿宁想要试试么?”

宋宁宁只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厉川便一只手试探着抚上她的后背,抚平着她此刻的忙乱。

而另一只手,轻触上了她脸庞的细腻。

看着她带着些迷蒙的样子,看着她眼下那颗泪痣也带上了些许的茫然。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无限的柔,微微起身,两人贴得更紧:“阿宁,我是你的,你不用顾及任何事。”

那金圈就在眼下,他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山雪,他被自己捏进了掌心融化,成了自己的乖狗。

像是不确定般,她有些呆呆地,缓缓问出了声:“你是我的?”

“嗯,我是你的。”

室内本就只点着微弱的烛光,太安静了,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

被他触碰的地方,是若有实质的灼烫,宋宁宁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浑身都没了力气,只能伏在他的身上,沉了呼吸。

“我难受”

宋宁宁的呼吸不均匀,她想要撑起身子,欣赏他此刻的神情,可现在的自己,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就像是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只能坦诚了自己的感受。

厉川喉结下滑,下一刻,两人位置逆转。

宋宁宁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他贴了上来,攻城略地,她整个人都是软的,两人唇齿相贴处,就像是能救命的温药,她索求着,也主动起来,果然,她那股难受的劲在渐渐消散,只不过更加的渴,想要得到更多。

她觉得自己在一个漩涡之中,她被卷至了中心,像孤身的浮萍,她寻求着希望,而此时此刻,他的触碰,竟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身上的灼热不退,即便秋风寒凉,也没有任何的作用。

厉川眼中哪里还有半分的清明,谪仙也抵不过红尘的诱惑,早已没了往日的清风雅致。

绿藤攀附岩松,就像是本能般,唇齿之间,再没有任何距离。

天鹅般细长的洁白诱惑着人流连忘返,听着她小猫般呢喃的声音,厉川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

烈火亨油,那是难言的煎熬。

可还不行,他缓缓睁开充斥着渴望的眼,看着神思已然飘浮的宋宁宁,眸中的幽深更重。

相比得到她的身体,他要的是她的心。

“还要继续么?”

厉川的亲吻停下,灼热的呼吸同她的纠缠在一起,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惹得她浑身起了战栗。

思绪似乎恢复了一些,宋宁宁睁开眼,迷蒙的视线里只有厉川,昏黄的视野下,他依旧俊美异常。

可是,他不似自己这般狼狈,他的眼睛干净而通透。

没得到宋宁宁的回复,厉川替她穿好了寝衣:“我让她们打水进来。”

可厉川哪里有宋宁宁想的那般轻松自在。

他的身体疯狂叫嚣着要她,但他依旧停止了动作,用了所有力气来平复自己的呼吸。

宋宁宁也慢慢清醒了过来,她猛地翻转过身体,背对着他,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侍女们陆续进了来,她们伺候着宋宁宁洗漱,今夜的宋宁宁难得的沉默寡言,她不说话,屋里伺候着的侍女们更是轻手轻脚,生怕惹恼了这位活阎王。

殿外屋脊上,此刻小荷正趴在那,静静听着里头的动静。

看着侍女们又都出了来,似乎并无什么不妥的样子。

小荷刚刚陷入沉思,腰间一紧,周围事物便迅速后退了开,她连尖叫都还卡在喉间,便已经被夜瞳重新放在了一处僻静之地。

“我走了。”

夜瞳喑哑的声音响起,若不是见她围着园子到处叫他的名字,他才不会出现,还来帮她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诶,等等!我们都是一伙的了,你们到底是什么目的,也总该同我说说了吧。”

小荷难得严肃着神色,厉川身边有这等武学奇才,她不信,他真的是那个什么东国的质子这么简单。

“我只负责保护公子安危,你有什么问题,直去问公子便是。”

小荷忍不住心底吐槽,这要是能去直接问老板,她还来问你这个不好相处的同事做什么。

但她脸上未显,只带着些许狗腿的笑容道:“夜哥是公子亲近之人,我等,当然是听从夜哥指挥的。”

小荷话音刚落,便看到他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喑哑的声音冷冷道:“夜哥?”

他冷哼了一声,小荷不过眨眼,他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刚刚是说错了什么话么?

夜哥这个称呼是有什么

问题么?

小荷百思不得其解,她甩了甩头,又望向宋宁宁寝殿的方向。

也不知宋宁宁什么时候才会解了不准她靠近的令,不然,她又怎么会找夜瞳帮忙,去了解她现在情况如何呢

不过今日看来,厉川似乎还是将殿下照顾的不错,饭也好好吃了,觉应该也能好好睡才是。

小荷想的不错,宋宁宁的确睡得香甜,不过入睡的方式比较奇怪。

不是因为困倦,而是因为不想面对。

宋宁宁喜欢厉川的怀抱,喜欢厉川的身体,喜欢厉川在自己身边这般温顺乖巧的样子,甚至刚刚发生的那些,她竟都未感受到丝毫的排斥。

但她只是喜欢罢了,并不是需要他,就像喜欢一件衣裳,一件饰品,一盘菜肴,喜欢他,同喜欢这些,没有任何区别。

她强迫自己心安理得的靠在他的臂膀上,缩在他坚实的怀抱中。

她闭着眼,强迫自己不去思考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长夜漫漫,那丝丝的妄念,只得留存于此。

第二日一早,宋宁宁径直起了身,无视了厉川体贴入微的伺候,她冷漠地看着他的所有动作,好一会儿,她笑了笑:“许久未曾举办宴会,本殿要宴请国都那些长相好看未曾婚配的儿郎。”

“没有新鲜玩物了,真无聊。”

厉川温和的神色在此刻略显僵硬,端着瓷杯的手也顿在了原地。

他眸色复杂,但很快,掩饰了过去。

“殿下早膳想吃些什么?”

宋宁宁也细细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视若未闻,不由也暗自捏紧了拳。

“不吃了。”

说罢,她转身朝着外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侍女准备宴请贴,她要开始规划她热闹的宴会了。

厉川看着她的背影,眸子里的冷意汹涌翻腾。

昨夜,果然还是太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