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琳说:“让我想想,要怎么才能逗我们的驸马开心呢。”
下一秒,她说:“有了。”
斐从地面盘旋而起,硕大的脑袋在路灯照耀下留出一道长长的阴影,公主上前一步,直接踩在巨蟒的尾巴上。
和冬一惊,想要将人拉下来,谁知道下一秒手就被人反抓,公主说:“它皮糙肉厚才不知道疼呢,你也上来。”
巨蟒嘶嘶吐着信子,仿佛跟主人一般催促。
和冬半信半疑的落脚,几乎是踩到巨蟒尾巴上的同一时刻,斐的尾巴尖就盘成一个圆圈给人落脚,然后,和冬还没站稳,它就如离弦的箭般猛地弹射出去!
斐蹿的太快,和冬下意识抱着巨蟒的身躯,等公主拍抚她的手臂示意人抬头,她这才发现眨眼间两人竟然已经来到湖边。
这是卡特琳宫庄园的一部分,不过因为离主建筑太远,他们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从来都没来过。
普琳跟她面对面趴伏在巨蟒身上,看着她的脸,然后两人离得越来越近,和冬听到她说:“我以前就喜欢让它驮着我出来看看,那时候天太黑,森林也很冷清,一直在想要是有人陪着我就好了……”
“现在你来了。”
她吻住哨兵:“你来了。”
第66章 短短几日,阿比盖尔事件持续发酵,事件双方撕得不可开交,引发全民……
短短几日,阿比盖尔事件持续发酵,事件双方撕得不可开交,引发全民关注。阿姆斯特朗跟庄立树的斗争也因为各方利益牵扯变得复杂起来。
阿姆斯特朗想搞掉庄立树尽可能安插自己的人手,为此不惜拿出利益跟人合作;哪想到庄立树这个老人精,在遭到攻讦后迅速放出大雷反击,后续持续发力,还想借着舆论发酵趁机将王室从神坛上拉下来。
即使知道他不太可能成功——应该是这样。
帝国民众早就习惯了生活在国王统治之下。
王室是一个精神符号,带着人类冲破地球限制成功进行星际穿越,又在新的星系建立起跨种族、肤色、地域的统一国家,让人类免于内部争斗集中力量与虫族争夺生存发展的空间。
虽然随着时间推移贵族统治逐渐没落,代表大众意志的军部和国会崛起,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贵族——国王权杖上延伸出来的蛛丝,早就扎入整个国家的大动脉,要想推翻王室统治谈何容易?
单看庄立树青年时期的提案到现在都没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就知道了,他不会成功的。
可偏偏这一年来王室内部权力更迭不断,没有做好后续工作,让亲王室的政党损失了重要席位,于是国会也变得不可控起来,要是在爱德华在位时期,庄立树敢放一个屁?
阿姆斯特朗暗恨,如果不是雅各布跟玛丽这两个蠢货从中阻挠,他顺利接替权位,自己根本不会陷入到这种舆论风暴里。
庄立树发动舆论战,一直对着国王泼脏水,阿姆斯特朗也迅速召集幕僚开会,其他部门盯准阿比盖尔审讯催促检察院立案审查,搜罗他之前的脏事,咬住洗钱受贿这条不放,公关部门也迅速做了一个父子情深的专题发到网上,引导舆论。
因为老国王爱德华重病枯瘦如柴的形象不好,专题报道中大部分都是父子两人的青年照片,有老国王跟先王后抱着王储参加洗礼的其乐融融,也有跟玛丽及其子女的全家福合影,以此表明新王对这些家庭成员的宽容。
最后再附少数老国王病床照、新王跟其探望谈话的图像,以期借此塑造一个因为政治立场不合,被庄立树一派疯狂抹黑的正道形象。
专题一放,网上确实给出了一点反响,但还远没达到阿姆斯特朗的预期,而且跟爱德华时一水的英明神武的夸赞情形相比,民众对他的指责、肆意谈论国王秘辛的声音,让阿姆斯特朗极为恼火。
公关部门的头头过来汇报说到‘要是陛下结婚有个孩子就好了,这种时候弱者发出的声音往往更有力量’,他气的直接将拳头捶在桌子上,“砰——”的一声,桌案震颤,吓得下属全都垂头束手不敢发出一丝声息。
“没有王后,没有孩子,你们就洗不清庄立树扣在我头上的脏水了?你们的脑子是被猪吃了吗?反击,反击,我要你们反击!”
也就在这个众人被怒骂的时候,库帕如天降神兵,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到门口,摘下繁琐的帽子,故意敲击敞开的门扉:“下午好,陛下,能让我进来吗?”
情绪一被人打断就很难再接上来,阿姆斯特朗还记得库帕雪中送炭的情谊,就算不记得,能将格林公爵顶下来的人选,也要优容一点,闻言烦躁的挥手,一边示意人进来,一边将文件甩到下属怀里:“不要给我找借口,明天,明天醒来我要看到新的成果。”
下属鞠躬说是,抱着东西立马离开,库帕低头从散落的文件夹中抽出表格,上面赫然记录着关于此次事件的网络数据。
库帕笑道:“真是一群窝囊废,拿着高昂的薪水,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陛下为此忧虑。”
国王因为权力而站在帝国顶端,但真实操作起来反而会刻意模糊这一点,宣扬自己的光辉形象,看起来似乎是以勇气、亲情、同理心等等美好的品质立足并且获得别人的尊敬。
面具带久了就很难撕下来,连老国王那种狂放的人都追求一个英明神武,阿姆斯特朗当了这么多年王储,历经磨难好不容易上位,自然对这些格外在意。
庄立树真是有一手,打蛇专打七寸。
阿姆斯特朗心烦意乱:“让你办的事怎么样?”
库帕耸耸肩,将纸一丢直接坐在阿姆斯特朗对面的椅子上:“庄立树那老头对待家里人严苛的很,这次新闻一出来,不管是亲儿子亲孙女还是借住在他们家的亲戚,全都控制起来,说是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闭门思过。连门都不让出,我就算跟他孙子有交情,也约不出来了。”
“要我说,陛下不如去找摄政王,摄政王跟陛下同气连枝,总是明白一损俱损的道理。”
要是国王都没了,谁还会让一个出身贵族的摄政王参政?
可阿姆斯特朗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冷笑,如果首都星贵族真跟他站在同一阵线,庄立树根本就跳不起来!
“这帮老货不见兔子不撒鹰,让他干活不喂块肉他能动弹?”
库帕在心里骂他抠搜,帝国不知道是不是盛极必衰,竟然一下让两个爱财如命的东西站上了顶端,庄立树如此,阿姆斯特朗也是如此。
“也是,也是,摄政王身为贵族又是参政大臣已经封无可封,总不能解决了庄立树,又把他喂大了,到时候肯定不好收场。”
库帕叹气,坐在椅子上跟国王一起发愁,一副忠心为上的样子,过了一刻钟,走廊外传来脚步声,他才仿佛想到什么,立马站了起来!
阿姆斯特朗扭头看去,就见库帕一捶手,道:“封无可封,那跟他结亲不就行了?”他笑道,“我可听说,摄政王的独子,路易斯先生,对公主殿下念念不忘呢,要是能成全路易斯,摄政王还能不明白您的心意?”
公主身为王室人气明星,在网上热度一直很高,之前路易斯几次出入卡特琳宫早就被人注意到了,虽然不知道最后怎么没成又换成了和冬,但花边新闻给人的印象总比夫妻情深来的深刻。
阿姆斯特朗皱眉:“可我已经答应了普琳,也给了和冬爵位,她们结婚在即,再要她跟路易斯结婚,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说不过去你就不会记得这么清楚了。
库帕很乐意在和冬跟公主中间施加障碍,虽然据他观察公主已经跟摄政王达成协议——很有可能就是用自己婚事做筹码,要不然她不会一直拖着不肯跟和冬结婚。
那可是和冬啊。
一想到对自己不假辞色的人,竟然也被人这么对待,库帕就感到一阵痛快,但跟痛快相伴的还是对普琳两手都抓、两者都有的嫉恨。
别以为他不知道,阿姆斯特朗之前还提议过让普琳将两人婚事提前,以便“沾沾庆典游行的光”,可惜普琳婉拒,说是两人还没争得和冬父亲首肯……
殿下,你既然都扯了国王这面大旗,肯定也不介意我用用你的吧?
库帕情愿当这个小人,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和冬知道真相时的表情:“我倒是觉得公主对和冬无意,您怕是不知道,我因着家里的关系经常出入卡特琳宫,和冬单恋公主的事大家都清楚,可公主作为帝国明珠又怎么会为这种小人物动容呢?”
“她们两个那么快就成了情侣,又断然拒绝王后跑到塞巴斯蒂安,不说是我,就连卡特琳宫的护卫都很意外呢。”
阿姆斯特朗眯眼:“你是说……”
“公主要是真喜欢和冬,想跟她结合,根本就不会找这么多借口,这么长时间还没结婚,就是不愿意,但又担心谎言被您识破让您对她的观感不好,所以一直拖着、瞒着,毕竟她的哥哥跟母亲一个失踪,一个还困在寝宫里,真可怜啊。”
真可怜啊。
阿姆斯特朗手指敲击着桌案,明显已经动心,但又在自己面前表现出一副矜持的样子:“唉,还是不妥,我再想想。”
库帕出门就是一声冷哼,接下来如阿姆斯特朗期待的那样陪他演戏,连天拉着人过去劝说‘陛下要顾全大局,不能因为儿女私情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要是公主知道一定会谅解你对王室这番苦心的’。
恰巧此时在庄立树的操作影响下,阿比盖尔事件调查中止,阿姆斯特朗听到这个消息,怒极:“帝国竟然成了庄立树的一言堂了!说中止就中止,将法律尊严置于何地?!”
他拍桌而起,仰头长叹道:“罢了,就算我对不起普琳吧。”
“库帕,”阿姆斯特朗将人叫过来,“我对不起普琳,你是她的表弟,见她的次数总是比我的多,多去跟说说话,等此次风波平息,我一定好好补偿她!”
库帕立马答应下来,出了国王寝殿就让侍从官给自己安排车去卡特琳宫,司机问起来,他就笑道:“给我表姐准备了一个大礼。”
可到了卡特琳宫,他却没了那副誓死为国王效命的忠臣模样,径直去找公主。
没想到和冬刚好在场,库帕在书房看见她,真是差一点笑出声来,天都在帮他。
可下一瞬,等哨兵抬起头来,他已经恢复了那副沉重的摸样:“殿下,我很抱歉,但是我想你必须立即知道这个消息。”
“阿姆斯特朗有意让你跟路易斯结亲,以此开口让摄政王帮自己度过这次危机。”
第67章 正在拆读信件的和冬闻言扭头跟公主对视一眼,普琳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正在拆读信件的和冬闻言扭头跟公主对视一眼,普琳这才放下手中的笔,示意库帕落座:“你说。”
库帕深知普琳多智近妖,言辞尽量客观不带修饰,只转述阿姆斯特朗跟庄立树近期的交手状况:“……庄立树是条恶犬,平日不吠,但咬起人来却格外难缠,阿姆斯特朗被他搞得头痛欲裂,再加上有人撺掇,就顺水推舟下了这个决心。”
屋内陷入一阵短暂的静默。
和冬把刚刚拆开的信封按照原样放回去,还没对这件事表达出自己态度,公主已然推开椅子站起身,她手指扶着桌面走到库帕面前,问:“谁撺掇的?”
库帕眉头一跳,以为普琳从自己言语中找到破绽,但混迹风各种场合练下来的表情管理,还是平稳帮他度过了大脑反应时一两秒的短暂空白,“说起来您可能不会相信,那是个无名小卒,我刚走到会议室,他就指着我跳起来说‘公主!不是还有公主吗’,然后事情的发展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到了这里。”
“很抱歉,殿下,我来的路上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跳进了他们的圈套,毕竟阿姆斯特朗平日也没怎么召见我,今天突然要见面,见到我又说这番话……”
“你觉得我跟路易斯结婚怎么样,和冬?”普琳打断他,好似并不太在意自己即将面临的处境,反倒还半开玩笑的看着哨兵,等待她的回答。
和冬初闻消息时的惊怒和随之而来的那种命运被人掌控的无力感,已经让她接不了这句话:“殿下,别拿自己开玩笑。”
她说完看向库帕——这人走进门说出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她就在怀疑他,虽然公主果真如库帕所说不计前嫌的接纳任用他,但这并不意味着库帕就可靠了。
公主有时候……
也就在她盯着人沉思的时候,库帕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和冬心中一沉,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阿姆斯特朗的突发奇想肯可能就是库帕的手笔!
可库帕就算被人察觉也无所谓,反倒露出一如既往的张狂模样,仿佛刚才的一番沉痛表现都是做戏,现在终于按捺不住:“殿下为什么不借此机会跟摄政王联手,将阿姆斯特朗拉下来呢?”
“如果真的要用结婚才能换取摄政王的信任……哦,很抱歉,哨兵,即使你站在这里我也要说,与其痛苦纠结让阿姆斯特朗摆弄,倒不如抓住机会给他致命一击!”
“多棒!多疯狂!只要殿下坐上王位,想跟谁结婚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库帕越说越激动,张开双手挥舞,俨然一副狂热传教士的样子,这句话说出来后,还没得到普琳回应,便立马朝和冬的方向快走两步:“和冬,你也会支持殿下完成自己的梦想吧?”
“一个合格的伴侣,不就应该站在公主身后为她摇旗呐喊——更何况。”
库帕拉长腔说:“殿下爱你,她就算跟路易斯结了婚也不能改变什么,她爱的只有你。”
和冬眼神阴沉,看得库帕几乎想大笑,天时地利人和,在普琳喝斥他退出去前,他冲哨兵做口型道:“她爱你。”
她爱你,你爱她,又有什么用呢?
库帕走出书房大门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在普琳面前撒谎做戏无异于火中取栗,只要露出一丝马脚,那个冷酷的女人便能取下他的头颅。
但跟人斗智斗勇、通过地狱副本成功后的快感,又不是戏耍阿姆斯特朗之流可以匹敌的。
出汗反倒让他觉得快意。
侍从官不让库帕在书房门口停留,他一边好脾气的遵从下楼,一边啧啧道:“真可怜啊。”
真可怜啊,和冬。
—
一门之隔,和冬也看着普琳说:“殿下心动了。”
公主扶着桌案,跟哨兵隔着一个桌案,探身看着她,日常的裙装没有参加宴会时那么奢华,多看重面料,以柔软舒服为主,此时随着主人的动作,肩膀撑起,以和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她胸前的阴影。
“生气了?”
和冬闭上眼,再睁开后已经把那种轻微的疼痛和苦涩压了下去,她一向看不起懦夫,虽然在跟公主的较量中一再避让,直到现在退无可退,但她还是不想像个乞丐一样袒露自己的伤口,渴求谁的怜惜。
“就算有成算,也不至于对这种消息一点惊讶也没有,你早就知道了。”
和冬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分析:“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库帕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今天可以为你所用,明日又能闻着血腥味儿过来对你露出獠牙?”
公主一笑,直起身:“你在生气,真少见。”
“殿下为什么明明还有别的办法,却总是喜欢铤而走险?”
“和冬!”
哨兵一抬头,公主猛然扑进她怀里,她双手防御性的张开,却又在人紧紧搂抱着自己、感受到那种来自普琳身上的热量时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公主已经自然的侧头靠在她身前。
那对跟绿色眼眸同样迷人的猫眼耳坠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和冬一低头便能嗅到她发丝上跟自己如出一辙的香气。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
如果她的菲比不是普琳,不是公主。
这应该是一个无比惬意的午后,和冬回抱住她,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灵巧、精致、美好的人,皮囊底下竟然藏着一个喷着火焰的恶魔。
她将下巴抵在怀中人的头上。
听着普琳说:“你看,不是我想要的太多,我不这么做就永远不会安全。这些人翻脸的本领比夏日的天气还可怕,阿姆斯特朗前一段时间还拉着我替他站台、说我跟他的女儿一样,但今天就能说,‘女儿你结婚吧,只有你结婚了才能帮我,你放心,我永远记得你的付出,我以后会补偿你的’。”
“我要那种虚无缥缈的补偿干什么?”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今天站在这里体味爱人跟别人结婚,而我却无能为力的痛苦的人,就是我了。”
普琳讲到这里笑了起来:“看你刚才的眼神,是不是在想‘什么狗屁东西也能安排公主做事’?是不是在想怎么跟上次宴会一样,趁他们不注意把我也偷出去,然后远走高飞,再也不管首都星这些事?”
和冬没有回答,只是用下巴轻轻蹭着人的发丝,她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公主决定要做的事,这时候说什么,普琳都能找出反驳她的话,而且诡异的有理有据、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这样的人,即使没非凡的精神力,也总是能做出一番成就吧?
没想到和冬的沉默却引来怀中人的不满,普琳霸道的踩着她的鞋尖:“我问你呢,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有,有想过。”
公主笑了一声,有些开心,搂抱住哨兵的手想要松开,想要抬起头环住人的脖子跟其接吻,想要进入她的精神图景肆无忌惮的释放自己的精神触手。
但和冬却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滑落的手腕,将其贴附在自己腰后,又去寻找另一只,普琳想抬起头,可哨兵的下巴却屡次温柔的阻挠,于此同时,搂抱她的手臂越来越用力,直到她乖乖将耳朵贴在人胸口,这种禁锢才稍稍放松一点。
和冬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困顿的一面,她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以前面对敌人挑衅、侮辱、战友轻视时顽强坚韧的人格,好像在她爱上普琳的那一瞬便销声匿迹,因为一个人的喜怒哀乐而快乐或者神伤,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必须这么做,如果这么做能让殿下开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和冬垂下眼,在人因为愿望轻易达成而诧异的时候,开口问:“我答应殿下这件事,那么你是否也可以回答我这段时间以来的困惑?”
“我想问殿下,我们不能结婚,真的是因为阿姆斯特朗的缘故才一拖再拖,还是因为你早就想到要面临如今的局面了?”
普琳为她这句话中说不上来的沉重怔仲一瞬,能让哨兵在这种时候开口,这件事一定已经折磨她很长时间,难怪自从回到首都星后,和冬即使唇角挂了笑也不是多快乐。
“有人跟我说殿下残暴、酷虐、掌控欲极强,容不得事情脱离自己的发展,愿意为了长久的利益而果断斩断儿女情长……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很大不得了的事,人类星际旅行的时候还舍弃了一部分不能适应的同伴,飞船能够进行坐标跃迁缩短时限也是因为军部拿人命探路。”
“为了崇高的目标做出一点牺牲,不足以被人指责。”
“所以,殿下想好要怎么回答我了吗?”
和冬松开双手,将人从怀中分离出来,普琳蹙着眉,咬唇,复又坚定的跟她对视:“当然没有,我明知道你带我去见你父亲,明知道你的期望,又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动手脚?”
“真的?”
“真的。”
假的,和冬走出内宫大门就见到早守候在广场的库帕,这人好整以暇道:“怎么样,和冬,后悔没有?”
第68章 和冬没有给库帕眼神,目不斜视的向着宫门走去,每踏出一步脑海中都……
和冬没有给库帕眼神,目不斜视的向着宫门走去,每踏出一步脑海中都在回放公主的微表情,也许公主还没意识到,她面对自己的时候经常会自然而然的做出一些小动作。
微表情、肢体语言很多时候都比人的言辞要来的诚实。
公主喜欢她,所以在忙碌的间隙、走神后突然回神的某个瞬间、两人目光没有相对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观察自己的身体反应。
公主在欺骗她,但也许是自己的感情让她有了一些顾忌,所以每次撒谎前如果没打好草稿,就会停顿一两秒给大脑反应时间思考对策。
如果这个人性格拘谨、不自信,在这个短暂的思考时间可能会有摸鼻子、扶眼镜、撩头发等掩饰动作,如果这个人也恰巧精通心理反应,便会如公主一般放松身体尽可能的做出自然的姿态。
嘴巴在人潜意识里意味着诚实。
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公主几次纠结到违背身体惯性?
和冬没想到早年学到的刑讯手段竟然用在了这里。她苦笑,走在内宫和宫门的这截路上,才在终端上跟亨瑞请假,——公主赋予了哨兵在卡特琳宫如自己本人般的特权,但同时也限制她的出入。
虽然门口的守卫不一定能拦得住她,但和冬不想在这个时间点将一桩小事闹大,让公主察觉到自己有情绪、进而顺从温和的包容自己,她仅是想一下便觉得十分羞耻。
为什么一个军人、一个上校,扛枪扛炮的大兵,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
库帕谋划这么久没看到哨兵的好戏,显然不会轻易放弃,一边跟随着和冬的脚步往外走,一边喂喂喂的喊,“和冬,不是吧,公主做错事,你拿我一个向导出气?”
和冬就当没听见,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库帕追了一段,站定,在原位大喊:“军事学院就是这么教你们对待向导的吗?这么看来,死在战场上也活该。”
死在战场也活该。
老夫人的孩子,康纳的父亲,军营里站岗值班的女哨兵……他们就活该死吗?
和冬骤然停住脚步,扭头冷眼看着他:“你是向导?”
“你有哪一秒把自己当成向导?是在向导学院对着雕像发誓今生立志从事精神治疗事业,还是愿意在战争时期不顾个人生死陪同士兵走上战场,又或者与人为善、扶贫济弱,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功德?”
库帕嬉笑道:“没想到在你这里向导的标准竟然这么高,要是按你这么说,帝国能称得上向导的又有几个?”
“很可惜,但我还是要告诉你,除你以外全员皆是。”和冬一锤定音,对库帕耷拉下来的唇角、阴沉的眼神不以为意,反倒继续说:“库帕,就算抛开向导身份不谈,身为贵族你也不合格。”
“我在想你是不是跟公主一样一直接受家庭教师授课,没有一个系统、完整的教育,所以才导致现在如此狭隘、幼稚,像个拿不到糖果就要倒在地上大哭的孩子,非要别人满足你的愿望你才能满意。”
“你既没有坚定的政治立场,在阿姆斯特朗跟公主之间不断摇摆,拿着一把好牌,到现在却也不过外围打杂的小弟,从来都没有哪怕一刻跨入核心圈,强大到足够影响他们的决策;又没有将手中继承的产业发扬光大,从事生产,真正做些有益于你自己、别人、甚至是国家的事。”
“别那么一副假惺惺可怜我的样子,你配吗?你拿什么可怜我?拿你的向导、拿你的贵族、那你振臂一挥万众欢呼、拿你事业有成感情幸福?”
库帕被人指着鼻子这么数落,面色铁青,此时依然忘了是自己三番两次挑衅,只用掩饰不住的仇恨目光盯着和冬:“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和冬即使再厌烦,也快因他这种“大无畏”的自信发笑。
“一个拿前辈努力奋斗换来的优待,当成掩饰自己卑鄙的工具的人,我后悔什么?”
和冬说完这句话周身气场全开,精神力以她为圆心呈波浪状不断冲刷着周围的磁场,卡洛夫怒吼着从精神图景中腾跃而出,森寒的獠牙、锐利的爪子,就连在空中甩动的尾巴都能带来飒飒破空声。
等巡逻的护卫队队员意识到这种令人心悸不安的波动,库帕早已在这种威逼之下腿脚酸软,即使心中再愤怒、仇恨,也敌不过特殊人群天生的等级压制,他如扛着万吨巨石,不负重压,踉跄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和冬冷哼一声,这才收回精神体朝宫门走去,徒留库帕在身后,用那种恨不得将她剥皮吃肉的声音吼:“和冬!你给我等着!”
—
和冬开车在首都星逛了半天,途中路过康纳家,看到堵在门外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媒体,只能打着方向盘更改目的地。
到了和家门口,终端仿佛魔怔了一样疯狂闪烁,催促她回去的讯息越来越多,可以预料见到二叔也不会得到清净,和冬最后心一横直接去了老师荷尔博那里。
那里有她从军事学院时期就一直居住的房间,师母热心接待他们这些穷学生,提供住宿、食物,住的时间长了甚至还会发零用钱
和冬最长记录是连续住了三个月,临走前拿零用钱和自己的津贴买了一把长弓放在师母窗边,——师母此前从事射箭竞技,婚后也不曾放下这一爱好,有一段时间帝国举办全**动会,整个后山都摆着箭靶,学生从师母身前路过都小心翼翼的。
后来她从军、负伤、养病,养好伤重回战场前跟老师辞行,那把长弓就在老师书房挂着。
此时回去才得知师母不在,和冬有些失望,但也免去了不必要的交谈,内务员直接帮她打扫、铺床,中间还出去一趟给她端来一份晚餐。
因为老师荷尔博广收门生,他家的厨师为了贴合客人口味,在日复一日的练习改进后推出很多菜品,送来的这一份也可谓色香味俱全,可惜和冬毫无胃口,只喝了点清汤,剩下的又让他们原样端下去。
她不看终端消息——不用看都能猜到谁会给她发,他们又会说些什么。
人在听了太多虚情假意的话语后,总是想留给自己一个安静的空间,和冬在室内对着窗外闪烁的霓虹灯枯坐。
看着太阳落山,看着夜幕降临,又看见人造月亮高悬空中。
“公主如明月皎皎……”在圣巴巴拉宫遇到的马夫霍尔说:“身份地位相差太大,即使两人再相爱,也避免不了这些烦恼。”
和冬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她一开门,就看见老师荷尔博背手站在门口。
“他们说你来了,来了这么久也没想着看我,可见今晚睡不着。”
和冬低头,不想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挫败。
好在荷尔博没有追问,只是说:“既然睡不着就过来陪我走走吧,今天坐了一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群人总是一窝蜂挤在同一天看我,闲的时候无聊,忙的时候到深夜也不一定能喝到一盏茶。”
说罢便背过身走在前面。
夜里的脚步声格外明显,和冬关上门跟在他身后,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院中每隔一段距离总是有人值守,那些人看见他们就会低头示意,荷尔博德高望重不用理会,和冬却一路都在回礼。
直到来到**,看见观景平台上摆放的椅子,她这才松了口气。
老师荷尔博的家颇有古风,跟其他用着罗马柱、大穹顶、长餐桌的大佬不同,这里是木造建筑,只有两层,门板也都跟纸一样薄,和冬刚来的时候还不太习惯深夜听见别人的呼噜声,但住习惯了反倒觉得这样安全一点。
**连接着山丘,都是老师的私产,坐在观景台上还能看到远处幽深的森林,树影像张牙舞爪的怪物,潜伏在那里,只等着给人致命一击。
“又要打仗了。”
荷尔博说:“天天打,年年打,抢地盘的仇总是不死不休,今天打赢了谈判,明天谈着谈着就又开始打起来。”
和冬顺着他的意思道:“应该没闹大吧?首都星都没听到什么消息。”
荷尔博哼了一下:“就算是假的,迟早也会打出来真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眠?除非虫族都死绝了,否则帝国的战火永远都不会平息。”
“老师希望帝国跟虫族停战吗?”
“替你的殿下试探起我来了?”荷尔博将壶中的茶泼洒到草坪上,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说:“以为你在普琳身边总是能学到点东西,但没想到还是跟过去一样,就是个榆木脑袋!没一点长进。”
“你觉得呢,你觉得我想不想让帝国停战?”
“我觉得要是没有战争才好。”
和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看见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自杀轻生都要皱眉,更别说去赞同那些无谓的争端。
她说:“老师,别看现在我能坐在这里跟你谈天说地,最凶险的时候整个人都被砍成了两半,就是有治疗舱,腰上的伤这辈子也好不了了,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
“我的同期的战友、领导、下属……有一个算一个,十个里面能活下来半个都谢天谢地了,要是没有战争,今天荷尔博的门生就能把这片草坪站满。”
荷尔博不答,捏起茶盏看着远方抿了一口,身体即使苍老迟缓,但那颗脑袋也蕴含着惊人的能量。
和冬有时候都佩服他们的精力,怎么能为了那些东西孜孜不倦,荷尔博喝完,和冬提着茶壶又给他添满,添完抱着茶壶不放,在人看来前低声说:“我遇到了一个难题,老师。”
第69章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才能更准确一点,我跟公主中间一直都存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才能更准确一点,我跟公主中间一直都存在着分歧,不论是身份地位、接受的教育、性格或者其他东西,这些事即使当事人不在意,也很难改变别人的看法,更何况公主身边的人很多,声音也很杂,我对此无能为力。”
“我不是一开始就想要放弃,我曾经尝试跟她沟通、主动做出退让,却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所以我想是不是我跟她的谈话方式或者策略出现了问题。”
和冬回忆起库帕走后两人交谈的场面,公主明显的撒谎和回避,心中苦闷更甚。
“我知道她没有做错,她比一般人更要强,一直都在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能自私的要求她停止……”
“但你也接受不了。”
荷尔博打断她说,“我不想在学生的感情方面发表意见,这本来就无关对错,没有一个准确的衡量标准,其实人生中面临的这些选择,无论怎么选到最后回过头来都会后悔的。”
和冬放下茶壶、垂着头:“抱歉,老师。”
荷尔博目光看向庭院,望着那无边无际的夜幕:“不过倒是难得看到你因为感情苦闷,和冬,在我印象中你一直都是个十分可靠且受人欢迎的孩子,哨兵军事学院受训时没收终端,那些老师都跟我讲你的终端消息一刻不停,还撞见不下三次别人给你递送情书……”
“老师。”
荷尔博摆摆手:“先听我说,我这样一个如果不是帝国科技进步现在早就成了一捧黄土的人,其实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但当老师的总是不忍心看着学生困惑,所以我跟你讲我自己,如果你要能从中得到点启发,那就再好不过了。”
和冬端坐。
“对于我来讲,爱情只是人生中非常短暂的一个瞬间,它是一种情绪、一种精神状态,并不和个人绑定,有则享受,没有也不必刻意追求,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荷尔博说:“年轻的时候是读书、稍微长大一点父母老去换我支撑家庭,就换成了挣钱,然后是参军、杀敌,就跟打怪升级一样,杀了那么多人有了一个晋升的机会,这时候恰巧同期的尉官也在活动关系,我就开始跟他竞争……每时每刻、无时不刻,跟爱情比起来,我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你现在是不是意识到亘横在你们中间的东西凭感情无法跨越?”
和冬还没从他的话中回神,便听荷尔博笑道:“那就对了。”
“你是同期里面最优秀的学生,但就跟其他教官在你毕业评语里写的那样,你狠不下心,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缺点没给你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我告诉你,狠不下来心的人,活该看别人的背影。”
荷尔博说完起身离开,脚步声随着距离拉远逐渐消失,只剩和冬对着后山、对着那隐隐约约的虫鸣发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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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冬这一夜睡的断断续续,刚有困意,脑海中便会响起荷尔博那句仿佛带着恨铁不成钢意味的“活该”,折腾到天际泛白,这才彻底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荷尔博跟客人在书房见面,师母还是没有回来,和冬路过前厅跟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打招呼问好,到了厨房还没说什么,厨师已经将菜送过来:“您正好赶上中饭。”
老师荷尔博一向克己自律,连带的他们这些人也保持着规律的作息,如果还在上学的时间,睡到这个点简直不可思议。
和冬道谢,刚吃完放下筷子,跟在荷尔博身边的内务员已经走过来说:“有人找您。”
等她到了书房,看见穿着一身侍从制服的里奥,这才明白老师一早会见的客人是谁。
荷尔博看见和冬过来便说:“本来还想着你能再等等跟你师母见上一面,你师母昨天的飞船,今天下午就能到停泊点,谁知道他们来的这么早。”
里奥忙说抱歉:“要是早知道和冬在您这里,说什么也不会催促的。”
说完又看向和冬指了指自己的终端,示意她看消息:“因为发出的消息都没有回复,殿下很担心,所以才派我出来。”
和冬这才想起来,简单翻阅几条内容,从中找到亨瑞诸如‘不负责任’、‘我不是能作决定的人,出卡特琳宫应该跟公主说’之类的言辞,知道没什么大事,就又放下手。
里奥走过来说:“殿下一直在找您……”言辞暗示她跟荷尔博道别,随同他回去的时候,和冬脑海中又响起荷尔博那句“活该”。
虽然现在说这句话的人正背过身看墙上悬挂的长弓,根本不在意她的去留,但和冬却总觉得老师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这让她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她本就是因为烦闷无解才出来透气,回卡特琳宫事情也不会解决,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听公主的谋划吗?
她顿了一下,还是说:“你先走吧。”
里奥一愣,笑道:“和冬,你大概不知道我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他想说公主特意嘱咐要自己把人接回去,但因为还有外人在,如此一来是不是有点泄露公主隐私?
也就是犹豫的这一瞬,下一秒里奥就听到和冬说:“我让你先走,里奥,我要留在这里跟师母见上一面,每次都来去匆匆实在说不过去。”
里奥不可置信,看着和冬,哨兵难道不知道这是公主的意思?自从和冬来到卡特琳宫后,从来都没有拒绝公主的要求,为什么今天突然开始叛逆了?
和冬也盯着他,用目光无声的传达自己的坚定,直到人束手闭嘴收起脸上为难的样子,才说:“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我打算明天回去。”
里奥走了,荷尔博仿佛不知道他们这场无形的交锋,跟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开口让和冬去停泊点接人,他自己则开始接待坐了大半天冷板凳的客人。
直到和冬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内务员进来换茶,这才听到荷尔博笑了一声。
内务员收起桌上的茶盏又摆上新的,临走前用余光瞄了一眼荷尔博,今天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要不然自己怎么能听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将军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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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母此次是回老家祭奠先人,和冬到了停泊点正好看见飞船放下舷梯,师母带着遮阳帽手扶扶手一步一个台阶走的很稳,而她前前后后占满了随行的保镖,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自己能够挤进去的位置。
舷梯之下是一排整齐的车队,领头人在看见师母的那一刻就带着迎到前面,团团簇簇的把人的视线遮了七七八八。
和冬站在车旁,都想要不要别打招呼直接跟着车队一起回去的时候,师母陡然拨开他们,探头冲她喊:“不是说过来接我吗?怎么一直站在那里不动,看见我下楼梯也不知道过来扶,真是越长大越没眼力见。”
和冬连忙走过去搀扶着人上车,上了也别想下去,自然有人将她开来的车归位。
师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也不知道老师跟人说了什么,师母自从见面开始就是一副‘小可怜、真可怜’的样子。
和冬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撑不住喊了声:“师母。”
师母这才收敛目光,拍着她的手说:“其实你授衔的时候我就张罗着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帝国大部分向导都在首都星,而你又是新鲜出炉的上校,前途无量,多见见总能碰到合眼缘的,谁知道有事一耽搁就忘得差不多,然后你又跟公主一起出席什么会议。”
“那个普琳,不适合你。”
师母一锤定音:“她跟你老师太像了,我这辈子虽然出入什么地方都有人跟前顾后,回老家更是夸张,不论是行星上的官还是附近驻守的军官,都挤在小破院子里跟我问好,但我要这个吗?你要这个吗?”
和冬听出她的意思,有些头疼道:“师母,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怎么就没有那么糟糕了?”师母冷笑。“跟你老师这么像的人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一句话骂两个人,这两个人哪一个不是跺跺脚就能让首都星抖三抖的人物?
不仅和冬,就连偷听的司机也瞠目结舌,手忙脚乱的升上隔板,祈求自己不会再听见夫人什么惊人之语。
师母说:“她不是也有情人吗?什么摄政王大臣的儿子,舅舅格林公爵家的表弟……你又不欠她什么,咱们本本分分相亲,认认真真谈恋爱,最后绿云罩顶,就是不能走,也不能找点知心人排解了?”
越扯越远了,和冬头疼道:“师母,不是你想得这样,”她替普琳解释,路易斯避不开但还有库帕,“那是她的表弟,有血缘的亲戚。”
师母拍她的手,眼看已经打定了主意:“王室那帮不知道廉耻的东西,倒行逆施,道格拉斯家近。亲结婚的还少?往上数,国王不就是爱德华跟自己表妹生的吗?到了这一辈公主嫁给表弟有什么不可能?”
“和冬,我跟你说,不要妥协,凡事有一就有二,第三次他们就当你默认了。就算你二叔不是个东西,你还有我们呢,他们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子!”
“听我的,咱也找,不跟他们玩了!”
第70章 普琳在卡特琳宫等了一周也没等到和冬回来,刚开始里奥空手而归,她……
普琳在卡特琳宫等了一周也没等到和冬回来,刚开始里奥空手而归,她还以为和冬难得发脾气,有点惊讶的召人进来询问,里奥低垂着头将事情经过完整的复述一遍,话音刚落,就听到公主说了声:“老狐狸。”
里奥跟亨瑞还以为公主生气,也忘了跟对方的明争暗斗,全都静悄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普琳回过神来见他们这副样子也没解释,和冬拒绝回宫其实让她有点说不出来的高兴,爱人的怒火、独占欲……这些负面情绪反倒能让人体味到自己之于和冬的重要性,立马冲淡了之前因为和冬‘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作态而涌上来的微妙不爽。
她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做出点表态,比如亲自登门道歉立下保证哄人回转,但一来她手头的事情实在撂不下腾不出时间,二来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跟和冬的感情不能太好——至少在卡特琳宫外是这样。
于是只能让里奥带着礼物登门。
里奥资历比亨瑞浅,一次两次还好,第三次登门时荷尔博家就已经不耐烦了,但也没明着赶人,带过去的礼物照收,只不过让他坐了半天冷板凳、喝了一肚子茶,临走前也没能见上和冬一面,更别提婉转的表达公主的歉意了。
里奥吃了一次闭门羹就轮到亨瑞,可在亨瑞出发前夕,普琳几次发起的通讯请求都被和冬拒绝,哪怕她发送消息表明这是自己的私人账号,和冬还是没有回复,甚至拒接她的消息,就连里奥、亨瑞也联系不上。
这种反应完全跟普琳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总带着点决绝的意味,好想要借此机会跟她划清关系一样。
普琳只要想到这里心中就是一阵不舒服,亨瑞心不甘临走前还赶来书房撺掇着要里奥出去接人,“殿下您知道,和冬跟我的关系并不算得上好,我怕我去反倒会弄巧成拙。”
也就在这句话落地,普琳心烦意乱,陡然放下手上的文件走出书房。
亨瑞一愣,看见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一出门就见公主径直走向拐角,到了拐角房间推开门静静看了一会儿,再出声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瞬间摆脱刚才那种混沌的模样。
公主要他拨通荷尔博的通讯号。
“这都几天了,和冬不会这样,”普琳说:“联络荷尔博吧。”
亨瑞出声道:“殿下,这时候请求通讯就是中了他的圈套!”
军部早在一周前就朝国会提交了增加军费支出的申请,给出的官方理由是:经过军事专家研判,他们认为帝国还有跟虫族在一号、八号、十三号边境线开战的可能,所以请求国会今年进行财政审批时增加军费比重。
这是军部伸手要钱的惯用手段,在他们口中帝国一直都处于战争状态。
可惜民众早就被沉重的税收、连绵不断的战争弄得精疲力尽,一度产生厌战情绪,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执政者水平了,再发展下去就是怎么也搞不掉的游行示威和暴乱冲突。
政客自然不乐意见到这一面,原本按照帝国绝大多数人的共识,今年六月开始就会按比例逐年削减军费支出,将士兵人数控制在合理的、能够迎战的范围内。
如此一来,剩余的财政资金便可以反哺民众,稍稍抚慰人心,直到帝国进入一个新的矛盾。
军部在一直反对削减军费支出的庄立树被人搞下去时没有出声,大家都以为军部众人深明大义,哪想到小心翼翼试探着推进改革的时候,他们却拍案而起。
如今战事刚刚结束,军部势力庞大,国内根本没人能跟其抗衡,至于联合起来——权力三分后,哪两方的联合都不会稳固。
国会迟早是要妥协的,普琳原本还打算借着阿姆斯特朗跟庄立树的这场闹剧顺水推舟,要是荷尔博一派能发威给新王一个颜色看看可再好不过了,但没想到和冬却被人捏在手里。
“打,”普琳关上门,首都星已经入夏,昼长夜短,早上八九点的阳光已经很有热度了,不知道和冬现在在做什么。
她说:“本来也就没想着跟军部耗下去,阿姆斯特朗握着那么多人都拿他们没办法,我跟他杠什么?”
我现在又不是国王,交给阿姆斯特朗去头疼吧。
亨瑞不甘心的说了声是,想要退下去准备的时候,却又听见公主说:“等等,再安排一辆车去荷尔博家,你亲自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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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冬被师母拉着看了好几天‘相亲对象’的光影,这都是他们在塔进行信息登记时留存下来的影像,存在塔的信息库,除本人外只有像老师荷尔博、师母这种级别才可以调动,以便为子女筛选出合适的另一半。
光影投射在半空,身高、血型、年龄、精神力登基等等一连串的自我介绍听的人头都快炸了。
和冬忍不了找借口出去透气,师母将茶盏一拍,瓷器磕在木桌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她踏出去的脚在半空犹豫,师母喝到:“回来!”和冬这才落了下来,转过身无奈道:“师母!这样真的合适吗?”
哪有人找情人搞成。人事面试的?
师母说:“怎么不合适,连塔的比对信息我都给你拿出来了,跟你契合度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向导全都在这里,这不比你自己浪费时间强?”
“我这是节省你的精力,谁知道你竟然一点都不领情,好不容易约个人出来,你又不肯出去,一天两天净当成看戏了,要不然这样。”
在和冬以为有转机的时候,就听到她说:“你去繁育中心递交申请,搞个孩子出来……”
“师母!”她严肃道:“别拿这个开玩笑。”
师母哼了一声:“我看到时候普琳后不后悔,你都来这里多久了,她连个人影也不见,实在不像话,这是做错事要道歉应有的态度吗?”
“公主怎么可能跟我道歉?”
“怎么不可能?!”师母看着她:“他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是她的伴侣还是她的臣子?既然是伴侣,做错事为什么不肯跟你服软,如果是臣子,又为什么不说明白,让你一个人苦苦煎熬?”
和冬走到她身边,半蹲在人眼前,师母握着她的手说:“我心里堵的很,和冬,一想到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吃了闷亏,我就恨不得把他们膝盖都踢碎……凭什么这么欺负你?就仗着自己是公主,你不好跟她解除婚约?”
师母气的手都在抖!
和冬连忙说:“不是,都不是!我其实不想跟您多说什么,我这么大了还要因为感情的事让你操心,实在过意不去,也没办法开口,但现在看来还是跟你解释清楚的好。”
“虽然这么说在你听来有些自我安慰的意思,但是我有自信公主不会跟他们发生什么,只是演戏罢了。”
师母深吸一口气,犹不相信:“和冬,不要想得这么好,这世上假戏真做的事情还少吗?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产生感情?要是真有这么一天,你又该如何自处?”
和冬还没来得及想,内务员便敲门进来说有客人到了:“将军让和冬过去。”
师母还以为是军部旧友,之前和冬的上司来,荷尔博也会安排他们见面,闻言没有反对,站起身给和冬整理衣袖,一边整理一边还说:“真没看上一个?你要是看上了就跟我讲,别不好意思,趁他们还在首都星,约出来见上一面,多了解了解……”
和冬目光在那个名叫‘安娜米娅奥尔丁顿’的名牌上停留了一瞬,肯定道:“没有。”
名片的自我介绍上,奥尔丁顿是小贵族,家族名下有一个很大的医疗器械公司,是生物科技公司出产的治疗舱的主要零部件提供者,几乎可以说是个垄断企业,这样的人家把米娅安排到内勤厅确实不算难事。
想来米娅即使失去内勤厅的工作也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
老师的书房半掩着,和冬敲敲门,在里面传出“请进”的声音时直接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一身制服、头发梳起、端端正正戴着白手套的亨瑞,荷尔博坐在桌后,亨瑞站在他对面右手边,两人看见她进来都报以客套的笑容。
亨瑞率先开口:“和冬在这里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荷尔博:“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和冬心如赤子却不知变通,也不擅长与人相处,这次能够回来陪陪我们夫妻俩,想必也多蒙您的照料。”
亨瑞心中暗骂,荷尔博不过一个退休的将官,竟然也敢跟他这么说话!但形势比人强,公主的软肋被人捏在手里,他想讨回来只能低头继续跟人客气。
荷尔博半拉半打又晾了他一个小时,这才仿佛想起亨瑞今天的来意,起身走出书房,对和冬说:“你们两个聊。”
和冬跟亨瑞即使握手言和,也没什么好聊的,一个问回不回去,一个正好想逃脱师母病毒式相亲的热情,于是顺利的坐上了回卡特琳宫的车。
亨瑞拉开后座车门请和冬上去,自己按照公主出行的规格流程,上前吩咐司机,再绕行至副驾驶落座,确保荷尔博家众人都看到这场表演,这才让司机开车。
车辆刚刚启动,亨瑞就说:“和冬,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公主的立场,不要这么任性。”
“你知道媒体会怎么写你搞的这场闹剧吗?让别人都知道公主跟伴侣不合,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为什么,从师母哪里出来再听到这句话,和冬心里陡然蹿出一股火,她闭上眼压了压:“是对我没好处。”
她说:“但对公主有好处。”
亨瑞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的表情,眉心深深隆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和冬这句话中竟然充满了轻蔑。
“这不正是公主期望的吗?我要是不搞这一出,她怎么唱戏?”
和冬看着窗外的倒影:“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天路易斯已经去过卡特琳宫了吧?让我想想媒体会用什么名头形容这场闹剧,哦,有了,‘公主跟哨兵感情不和,摄政王大臣的儿子殷勤安慰,此处不亮别处开花’?”
“和冬!”亨瑞怒道:“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