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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会晤 今生:变态出没

因为提前结束度假, 阿缇琉丝回到军部时,正好是安提戈涅最寒冷的时节。

这个城市遍地银白落雪,漫步其中就如同步入一个已知世界尽头外的神秘隆冬。

“你不该来这里的。”叶菲烈尼坐在一把精致重工的胡桃木扶手椅上, 这把椅子在扶手处雕刻着黄金狮头, 象征着教皇英诺森六世所在的金狮家族。

“你抓走了灵巫, 这些疯子本来就已经盯上你,你应该远离这里,也远离我。”

这次的会面并不在祷告室内,而在教皇寝宫的会客室里。

这位教皇在收到通行令后,盛情邀请厄喀德那家族的继承人与自己会晤, 绅士地表示自己可以等阿缇琉丝和叶菲烈尼叙旧完毕。

阿缇琉丝则轻描淡写道:“躲不了多久的,我们的词典里也没有‘躲避’一词。”

他诧异于叶菲烈尼竟然知道尤那达斯和神教的勾结, 于是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灵巫效力于神教?”

坐在他对面的叶菲烈尼仍旧戴着纱帽,在会客室这种半公开场合,他被绝对禁止露出身体的任何一寸皮肤。

“……我好歹也是枢机主教,知道一些内幕很正常。”阴郁清淡的声音从纱帘下传出,好不容易见阿摩一词, 背后却还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变态,叶菲烈尼的心情很抑郁。

叶尼在神教中必定也有自己的打算,但既然他没有坦白,阿缇琉丝也不会强求。

“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抢回灵巫, 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叶菲烈尼还是没有忍住,啧了一声,鬼鬼祟祟地示意阿缇琉丝坐过来。

他一个大活虫, 还能被该死的老臭虫拿捏了么。

越想越气的叶菲烈尼直接掀开黑纱,将教皇为他定下的规矩抛诸脑后,那张阴郁秀美的面容写满了不忿。

他凑到阿缇琉丝耳边, 小声哔哔:“哈提家族最近准备在东部星系集中吸收教众,尤其是针对雄虫。记得提醒哈迪斯叔叔注意点。”

教皇英诺森大公正是哈提家族的族长,神教三大选帝侯之一,这个家族以金狮为族徽,族中主要产业与封地都集中在东部星系。

“神教一共有三位司铎,其中一位是经常公开露面的大司铎,另外两个则一向不怎么露面。这两个神秘的司铎,一个被称为上司铎,一个被称为下司铎。”

“上司铎常年留在安提戈涅,一个色欲熏心的废物罢了。但是下司铎——”

说到这里,叶菲烈尼的神色难得变得郑重,阿缇琉丝知道这个下司铎才是真正的关键性人物。

“下司铎是教皇的亲弟弟,一直留在东部星系主持哈提家族的各项事务,我曾经见过他一面,他是一个非常非常恐怖的雄虫。芬尼尔家族的探子曾经进入他的封地,我亲眼看到过那些探子的下场,非常非常惨烈。”

叶菲烈尼是一个缺乏想象力的死宅,描述任何事物都力求精准,这还是阿缇琉丝首次见他连用两个“非常”去形容一个人。

“佐伊肯定和你说过那批失踪的探子,实际上他们被关在防虫笼里,吊在下司铎封地边境上的树林中,四十多度的天,吊了整整一个月,肉都烂光了。”

而叶菲烈尼之所以亲眼目睹这些探子的惨状,是因为当时他被教皇带回哈提家族,参加这个家族著名的栗子宴会。

那场血/腥猎/奇的宴会让他至今想起来都忍不住作呕。

在那场宴会上,他深刻无比地认识到英诺森有多么的虚伪,外表悲悯英俊的雌虫一边强行撑开他的眼睛去看华美餐桌上的各种断肢器官,一边假惺惺地将他揽在怀中软语抚慰。

“所以这个雄虫吸收教众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背地里说不准就在进行什么惨无虫道的实验,你离他的封地远一点,在首都星好好呆着啊,别跑东部星系去。”

阿缇琉丝被叶菲烈尼唇齿间的气流吹的有点痒,于是他伸手挠了挠脸颊,同样小声哔哔道:“可是我已经提交了前往潘多拉星的调令。”

无语到极致有点想笑,叶菲烈尼毫无形象地抓了抓头发,丝毫不在意指间掉落的几根雪丝,他甚至想来根烟:“那没事了,玩去吧,好好玩去吧。”

“真的要生气吗?”阿缇琉丝对他眨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真的真的要生我的气吗?”

“……”叶菲烈尼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买账,“佐伊的情况怎么样了?他没有和你一起来,肯定是受伤了。”

“还躺在帝国医院,不过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应该很快就能出院。”阿缇琉丝如实相告。

白发红眸的漂亮雄虫顿时变得焦急:“生命危险?怎么会这么严重?”

得知领袖做的事情后,叶菲烈尼又把教皇大骂了一遍,而当他说到这该死的凛冬正适合英诺森多盖点土时,神圣的教皇冕下悄然降临。

这并非阿缇琉丝第一次见到教皇冕下,出身于哈提家族的英诺森六世并不需要像主教一样全身佩戴黑纱,因此几乎全帝国都认识这张脸。

鼻骨挺直、薄唇微抿,无时无刻不在上扬,却并未传达明显的笑意,只显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双眼狭长上挑却不显锋锐,眼下明显的卧蚕见之可亲,双眉浓密如剑,却因近似下垂的平直走势而敛去所有攻击性。

这是一张英俊完美到极点、甚至偶尔带上一点神性的脸。

叶菲烈尼却厌恶地转开视线。

这张脸曾被他无数次地掌掴,而他有时鄙夷到极点,会朝这张脸啐一口。

直到他发现自己这种行为会让这个雌虫变态地勃/起,而一旦如此,视情欲为原罪的教皇冕下就会作出种种非人的行为。

既折磨自己,也折磨他。

教皇如同并未听到叶菲烈尼大不敬的话语一般,或者说已经习惯后者的各种狂言,因此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当视线落在那秀致无双的脸上时,他的眼神有片刻阴沉。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神侍。

都是雌虫。

并且看到了叶尼的脸。

美丽淫/乱的雄虫和看了不可觊觎之物的雌虫,该如何惩戒。

他几乎瞬间便已经决定,而解决了这个问题后,教皇的心情再次恢复平静。

他没有再看叶菲烈尼一眼,泰然自若地和阿缇琉丝寒暄:“阿缇琉丝伯爵,法兰克尼亚大公近来可好?”

用右手无名指轻按嘴唇,随后落于左胸之上,阿缇琉丝优雅标准地行了吻心礼,同样淡定地回复:“感谢神圣冕下的问候,朱庇特在上。大公与我近日一切安好,在此替最尊贵的法兰克尼亚大公向您献上最虔诚的祝福。”

滴水不漏且客套官方的寒暄让一旁的叶菲烈尼简直没耐心听下去,他想离开会客室却又不放心留阿摩一个人在这里,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在原地,完全没有挪屁股的意思。

教皇冕下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则数起对方的鹅绒披风上有几道刺绣。

“歼灭尤那达斯一役,我已经有所耳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没有记错的话,阿缇琉丝伯爵应该几个月前刚刚成年。”

充满了友好夸赞的语气。

“听闻在梵王星上,你孤身一个人发动了对上百名传道士的精神力攻击,这种精神力天赋,简直是闻所未闻。”

教皇狭长的双眼流露出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这张完美的面容在此刻显得神圣悲悯:“真是有如神迹啊。”

阿缇琉丝心中一颤,无法抑制的胆寒在此刻蔓延,他当然知道教皇冕下所谓的“神迹”究竟指向什么,教皇冕下又知不知道他知道呢。

今天这场谈话就是一次毫不掩饰的试探。

他所散发的光辉过于璀璨,已经引来庞然大物的犹疑注视。

“感谢冕下赞赏,厄喀德那的雄虫向来如此。”他并未露怯,而是轻描淡写地认下神迹之说。

“是了,英雄之族当然英雄辈出。哈提家族以前也曾有过和厄喀德那缔结姻亲的机会,只可惜让尼普顿抢了先。”

老东西就是喜欢翻旧账,叶菲烈尼翻了个白眼。

教皇说的是几百年前涅柔斯大帝的婚事,这位厄喀德那雄虫的原定雌君是哈提家族的雌虫,后来因各种巧合变成了尼普顿的雌虫。

他之所以提起涅柔斯大帝,并非真的惋惜那桩婚姻,而是意在圣兰加之辱。

别忘了你们的大帝,曾经怎样膝行着向教宗示弱求饶,甚至亲手献上自己的王冠。

“谁若沉湎过去谁便失去未来,陈年旧事不值一提。”阿缇琉丝无比真诚地回复,“冕下大概没有忘记,已经回归朱庇特的神圣教皇亚历山大一世曾说过的话。”

教皇古井无波地笑说:“去东部星系追寻你的未来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祝你一切顺利。”

距离阿缇琉丝向总参谋部提交申请令不过一天而已,教宗便已经知道此项调动,军部被渗透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意料。

盖亚宫眼皮子底下的总参谋部尚且如此,远在东部星系的潘多拉军区又到了什么地步。

这句古井无波的话语,反而是这场谈话中最令阿缇琉丝心惊的地方。

第62章 谁大谁小 今生:做大做小是个问题

潘多拉军区下辖包括潘多拉星在内的总计共十七颗星球, 是帝国东部星系中最主要的军区,潘多拉星也由此成为帝国东部要塞。

这颗庞大星球拥有着极其丰富的资源,和位于帝国北部的海姆冥界共同作为稀有矿物的主要供给地。

哈提家族的圣兰加城堡就位于潘多拉星, 这颗星球约有三分之二的面积是哈提家族的封地。

在帝国对开扩张的星际时代, 封地大小和尊贵程度并不挂钩, 土地的面积已经失去意义,重要的是资源。

所以哈提家族的大公虽然和兰因位列同一爵级,封地的面积却比后者小很多。

从价值层面而言,潘多拉星并不比整个法兰克尼亚星系低。

在这三分之二的封地中,教皇英诺森大公占据百分之九十, 剩下百分之十则属于他的亲弟弟——神教下司铎切萨雷伯爵。

厄喀德那家族当初将哈迪斯安排在潘多拉星,主要目的就是与东部边境军进行协防, 防止哈提家族在这颗战略星球上一家独大。

经过多年苦心经营,哈迪斯麾下的天启者部队也确实成为令哈提家族忌惮不已的武装力量。

厄喀德那的优秀基因,让这个雌虫元帅拥有着与寻常雌虫相比,稍显精致的面容。

但他的身形依旧高大矫健,容貌虽然俊美精致, 比起雄虫的面部线条来说,还是硬朗不少,所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雌味十足。

在以雄虫为主的厄喀德那家族中,哈迪斯的性格却完全没受到影响, 爽朗豪迈、热心且大大咧咧,兰因当初选择让他去往潘多拉星,也是因为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首都星。

哈迪斯意外地适应与哈提家族的明争暗斗, 他深信拳头够硬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没什么事情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 就打两顿。

潘多拉星原本复杂混沌的局势,在他的胡搅蛮缠之下反而显出几分清明,一言不合就开干。

他的雄主是芬尼尔家族的雄虫,性格柔软到甚至可以用“可欺”形容,但头脑是出了名的冰雪聪明,对于这桩婚姻两个家族都很满意。

厄喀德那认为塞涅可以弥补哈迪斯疑似有所缺失的大脑,芬尼尔则认为以哈迪斯的性格不至于欺负塞涅。

然而事实证明厄喀德那家族就没有蠢货,表面上毫无城府的哈迪斯,有点手段全使塞涅身上了,至于具体怎么欺负的则只有塞涅知道。

不过他也挺享受的就是了。

阿缇琉丝和夏盖登陆潘多拉星时,哈迪斯为了表示对侄子的重视,带着塞涅亲自迎接两人。

这倒并非阿缇琉丝第一次见到塞涅,两家世代交好的情况下,他小时候经常和佐伊一起玩,自然时常见到塞涅。

他记得小时候哈迪斯还让自己给塞涅送过情书,而当他圆满完成任务后,在他印象里“笑起来很吓虫”的哈迪斯就会背着雄父偷偷往他嘴里塞一块硕大的糖果。

雄虫幼崽自以为藏得很好,其实两个小小的腮帮都鼓起来,雪白漂亮的小脸蛋圆得和仓鼠一样,兰因大公装作没看见罢了。

他幼时对哈迪斯的印象之所以如此抽象,是因为哈迪斯总喜欢吓他,故意在他面前笑得如同打雷。

这是阿缇琉丝为数不多有关童年的记忆。

作为厄喀德那第一顺位继承人,他的童年结束得很早。

塞涅抱了一只雪团似的肥软大猫,戴着一顶插了雏菊的草帽,远远看到阿缇琉丝乘坐的星舰就高兴得挥手,像无边绿野中无忧无虑的精灵。

“尤那达斯那事干的不错,我在新闻上看到了。”哈迪斯笑着接过塞涅的猫猫,看到猫毛沾在自己的军服上,也只是略带无奈地随意拂去。

他接着扬眉补充道:“兰因应该知道你来潘多拉吧?别到时候找我麻烦,这颗星球最近可不太平。”

“正是冲着这事来的。”阿缇琉丝和塞涅行了贴面礼后,轻松地说道,“我很好奇神秘的切萨雷伯爵。”

哈迪斯正勾着夏盖的肩膀,这个实力强劲的后辈让他很满意:“啊,他啊,他手下的骑兵团前几天刚让我带人弄了一顿。居然跑到军属区宣扬教义,还真让他们骗了几个小年轻。”

阿缇琉丝敏锐地注意到,提起切萨雷时,塞涅的脸色微不可查地苍白了一瞬。

即便过去多年,当初被切萨雷吊在封地边境的芬尼尔探子,仍旧让这个雄虫记忆犹新。

“我们用‘魔鬼’一词形容丧心病狂的虫族,但如果要找个词语形容魔鬼,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切萨雷’。”塞涅声音颤抖地加入谈话。

看来他和切萨雷接触过。

阿缇琉丝颇有些好奇地询问原因,塞涅艰难地说:“哈提家族臭名昭著的栗子宴会,就是从他开始的。”

哈迪斯见他神情不适,立刻强硬地转移话题:“好了,等回去再说。你们俩先跟我去报到。”

塞涅无比顺从地点头,挽着哈迪斯的胳膊靠在他身上,小声地要求:“明天不想穿裙子。”

哈迪斯同样小声地说了一句话,具体是什么阿缇琉丝没去听,只隐约听到“方便”“好整理”之类的词汇。

他心中啧了一声,恨不得没长耳朵,转头去看飞行器舷窗外碧蓝的天空,驻地正处春夏之交,春和日丽,既不太冷也不太热。

夏盖正巧端坐在靠窗的那侧,阿缇琉丝不得不透过他去看窗外。

他发现夏盖的神情中竟然有一丝歆羡。

咦。

塞涅以为他闲得无聊,主动把哈迪斯怀里的猫猫送到他手上:“可以摸摸它,不咬人的。”

掌下温热肥软的躯体摸上去手感奇妙,是和全身肌肉的荆棘全然不同的手感。

像一大团裹着皮毛的棉花。

阿缇琉丝对这只肥猫的体重判断出现了偏差,没有接稳,导致它duang地一下弹落在地面,肥美绵软的臀部甚至回弹了几下。

它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阿缇琉丝,圆润的瞳孔出现了几分很虫性化的控诉。

看来这是肥猫为数不多的落地机会,它平时要么是被塞涅抱着,要么是被哈迪斯抱着。

哈迪斯从前排扔了袋肉干过来,懒洋洋地说:“一顿没吃,别把它饿瘦了。”

夏盖身手敏捷地接过,在塞涅的默许下,正要给地上的大猫喂食,却想起来阿缇琉丝有点洁癖。

所以他没有用手捧着肉干喂给大猫,而是将肉干丢在宠物碗里,让大猫自己进食。

结果看上去懒洋洋的大猫听到肉干袋子被撕开的响声,动作迅捷地朝夏盖扑来,正好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接住了本该掉在碗里的肉干。

它察觉到背上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所以左扭右扭企图将之甩下来,结果肉干在它后背上各种翻滚就是没有掉下来。

看着大猫逐渐抓狂,阿缇琉丝好心将肉干拿下来放在宠物碗里。

塞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好像是有点胖,该给它减肥了。”

蹲在地上吃得胡子都在抖的大猫听不懂主人在说什么,蹭了几下塞涅的小腿,谄媚地夹着嗓子柔叫几声,疑似吃了文盲的亏。

在潘多拉星的第一顿晚餐,是在哈迪斯的元帅府邸进行的。

“边境军管理得没首都星那么严,你们可以不住在驻地宿舍。”哈迪斯一边替塞涅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边对阿缇琉丝眨了眨眼,“年轻小情侣住宿舍多不方便。”

“……什么不方便?”年轻的雄虫一时间没听出他话里玄机,也懒得反驳“年轻小情侣”的说法。

哈迪斯正欲回复就被塞涅塞了一口菠萝,于是前者一脸满足地嚼着清香的菠萝果肉,将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虎狼之词抛诸脑后。

阿缇琉丝没纠结于他的回答,不着痕迹地将盘中西兰花叉开。

坐在他旁边的夏盖很自然地把被他讨厌的西兰花叉走,面不改色地统统塞进嘴里。

俨然已经吃起自助了。

一般情况下,阿缇琉丝的用餐礼仪让他拒绝这种行为,但西兰花让事态变得不再一般,既然有人替他解决,他当然乐得让出难吃的邪恶西兰花。

而且出于要面子的心理,阿缇琉丝不愿意让哈迪斯和塞涅看到自己盘中剩余的蔬菜。

很容易被当成挑食的小雄虫。

夏盖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暗中控制着力度没让自己的餐叉碰到阿缇琉丝的食物或餐盘。

前世十年军事生涯,他和阿缇琉丝曾陷入各种困境,在断水断粮的绝境之中,任何食物都会变得美味无比,然而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他知道阿缇琉丝会倾向于避开讨厌的食物。

“兰因知道这小子的存在么?”哈迪斯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欣慰地看着学有所成的夏盖。

阿缇琉丝用餐巾轻拭唇角,规规矩矩地说:“雄父知道夏盖的。”

他身边的副官,兰因大公怎么可能不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

哈迪斯若有所思:“看不出来他思想还挺开放的。”

居然能接受兜虫作为阿摩的雌君。

不对,也不一定是雌君。

以为自己发现盲点的哈迪斯灵机一动:“说吧,谁做大?做大做小是个问题。小的这么凶,大的不凶点能压住么。”

第63章 心机 今生:副官2.0版本正式上线……

做大做小的问题最终在阿缇琉丝的恼羞成怒中结束。

哈迪斯没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夏盖也没能。

表面上若无其事的副官一边替主人消灭着西兰花, 一边竖起耳朵注意着主人的回答。

阿缇琉丝当然没有回答。

晚餐结束后,他和夏盖并没有在元帅府邸留宿,而是回到驻地附近临时置办的公寓。

住在宿舍确实不方便, 但不是因为哈迪斯口中“年轻小情侣”的缘故, 而是不方便他和夏盖的实验。

毕竟不是来度假的, 夏盖斟酌过后选择了这套公寓。

他们到家时,家政机器人已经将崭新的公寓打扫得干干净净,夏盖进门后看着鞋柜里两双被摆在一起的鞋,心中无声笑了一下。

当阿缇琉丝洗漱完毕,带着浑身清爽水汽回到房间时, 看到的是垂着眼睫端端正正铺床的副官。

修长结实的手指随便一捏,轻薄的床单便显出整洁规矩的折痕, 严丝合缝地铺在床垫上。

看似简单的动作,对力量的要求却很高,力气小的虫族需要捏很多次才能捏出如此明显的折痕。

阿缇琉丝有些诧异对方为什么不让机器人铺,不过这点惊讶转瞬即逝,反正不是他铺, 那么谁铺都一样。

闲着也是闲着,他放出一点精神力跳跃着落在夏盖身上,往对方的精神海里钻去。

经过长时间的安抚,这片焦土如今也可以算得上生机勃勃, 阿缇琉丝种在里面的精神力花种长势喜人,已经到了可以回收的时候。

从灵巫身上得到的收获让阿缇琉丝有些跃跃欲试,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有很明显的增长, 前世由战争磨砺而来的强大精神力,正在一点点回到如今的躯体中。

而随着他的精神力落入夏盖的精神海,后者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 不论经过多少次,这一刹那的奇异感受都让他无法完全适应。

即便阿缇琉丝的精神力已经在他精神海中进出过无数次。

照例在夏盖的精神海中进行了深度安抚后,盘腿坐在沙发里的阿缇琉丝伸脚踢了踢夏盖的小臂:“快点呀。”

他想睡觉了。

被他轻轻踢了一脚的夏盖只穿了一件紧绷绷的低领背心,随着铺床的动作,饱满漂亮的胸肌被臂围可观的手臂轻微挤压,中间投下一道深邃的阴影。

但阿缇琉丝只想睡觉。

他打着哈欠,视线完全没落在副官身上,一门心思看着光屏上的文件,登陆潘多拉星之前,其他亲信便已整理出哈提家族的近况发给他。

目前有效的信息是——

哈提家族麾下的多个骑兵团是经过玛尔斯大帝象征性首肯的武装力量,至于暗地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能等佐伊那边的消息。

哈提家族和潘多拉星的多个家族都有姻亲关系,其中在本地最有名望的是军事世家伊敦家族。

伊敦的雄虫和哈提的雌虫缔结了婚姻,不过据亲信所言,他们的婚姻并不和睦,那名雌虫在外有着海量的花边绯闻,他的雄主对此漠不关心,与自己的雌侍们纵情声色。

切萨雷伯爵近日有再次举办栗子宴会的意向,已经向和哈提家族交好的不少贵族派发了邀请函,尤其是掌握着矿物与冶炼技术的老牌贵族。

新贵们多半依靠军功或者行政厅起家,随后便是数不清的联姻,直至彻底迈入贵族圈子,因此矿物这类需要积累的核心资源基本与他们无缘。

在阿缇琉丝有所行动的时候,他的敌人并未束手就擒,而是同样作出了反应。

直到被夏盖从背后端起来的时候,阿缇琉丝脑子里还在想着切萨雷伯爵。

副官结实的手臂从他的大腿与沙发的空隙中插/入,一只手拖住他盘起来的双腿,另一只手轻柔地垫在他臀下,略微使劲就把美丽的雄虫整个端起来。

原本因困意而垂着的眼睫骤然睁圆,阿摩猫猫感受到身下的凌空感,为了以免朝前栽倒的后果,他下意识往身后靠去,柔软的发丝就此划过夏盖的嘴唇。

老虎屁股摸不得,猫猫也是。

阿缇琉丝气愤地反手肘了两下夏盖,后者感受到这毫不收敛的力度,甚至上下掂了一下怀里洗香香的主人,再度收获两个肘击。

强大的核心力量支撑之下,夏盖十分轻松地弯腰,将阿缇琉丝稳稳放在柔软舒服的床上。

他不舍地抽回手臂,看着像玩偶一样被乖乖放到床上的主人,夏盖在对方出声质问前抢先道:“明天早上想吃布丁还是松饼?”

摸了猫猫屁股以后,要向尊贵的猫猫大人上贡祈求原谅。

副官已经掌握了精髓。

阿缇琉丝闻言果然思考起来,短暂忽略了副官冒犯的行为,郑重地叮嘱松饼务必淋上巧克力。

满意地看到副官点头,阿缇琉丝有些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委婉下达逐客令:“怎么还站在这里?”

被他委婉提醒的夏盖正准备离去,低头看到被阿缇琉丝挣扎之中拽得有些松垮的背心,突然想起自己的初心——

“管他做大做小,先做上了才是最重要的”

哈迪斯元帅是这么告诉他的。

“切萨雷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到来。”忠诚的副官找起借口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有我在会比较安全。”?

他今晚不正常的行为已经到了让阿缇琉丝困惑的程度,睡意散去不少,阿缇琉丝从床上下来,踩着兔子拖鞋走到夏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

夏盖在给阿缇琉丝铺床之前就已经洗过澡,深黑凌冽的眉锋上还挂着一点水珠,灯光下反射出光芒的水痕显得这张桀骜不羁、浓烈英俊的脸更加生动,像完美雕塑上一道随性的刻痕。

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帅得发邪。

直面这张面容的年轻雄虫微微垂首,看到那欲盖弥彰的低领背心后,这才发现对方的小心机。

他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勾了勾夏盖几乎开到腹部的领口,阿缇琉丝好笑地问:“这个会增加防御力么?”

被看穿的副官回想到谢默司发给自己的挑衅照片,毫无羞耻心地捉住阿缇琉丝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胸膛上,努力回想着哈迪斯教给他的话:“你……你摸摸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点难以察觉的僵硬,但这纯粹是因为不熟练而非感到羞耻。

握着他的手掌看似强势,其实只要阿缇琉丝有意挣脱,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抽离。

雪白的手掌在十分可观的胸肌上停留了片刻,阿缇琉丝沉吟道:“嗯……感觉不如作战服。”

“喜欢作战服?”夏盖迅速地作出回应,紧身的作战服好像确实更有意思?

不过比起自己穿,他更喜欢主人穿。

“谁会喜欢作战服?”阿缇琉丝眼神古怪地看他,“只是穿着作战服坐在机甲里最安全而已,你不是说有你在比较安全么?”

大失所望的副官最后还是被阿缇琉丝赶出房间。

一墙之隔,有人安眠,有人沉思,平静的一夜就这么度过。

第二天早上猫猫大人成功食用了巧克力松饼,心满意足地和夏盖前往驻地。他们抵达驻地时,天启者部队正在进行一种被称为“精神锚点”的训练。

哈迪斯在潘多拉星驻扎多年,对切萨雷伯爵的异动早就有所察觉,因此他的嫡系部队天启者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暗中进行反崩溃训练。

雌虫精神海崩溃早在数万年前就是虫族的心病,但那时远没有如今发达的科技,哪怕是贵族也无从享受现代科技产物——精神海疗养,能够依赖的只有雄虫。

雄虫的稀缺让绝大部分雌虫在精神海崩溃时,只能徒劳地等死。

所以那时各大家族都为自己的亲兵研究了各种反崩溃训练,是每个家族的不传秘法。

精神海疗养无法大规模普及,因此这些古老秘法哪怕放在现代也具有独特的价值。

精神锚点便是厄喀德那家族流传下来的秘法,据说是由涅柔斯大帝发明得出的。

这种秘法其实很简单,就是让雌虫战士长时间处于精神海崩溃边缘,然后有规律地穿插“锚点接触”,让这些士兵牢牢记住自己选择的锚点。

这些锚点有助于他们日后在真正的精神海崩溃时,找回主体意识。

“精神锚点训练法?”阿缇琉丝看着被关在狭小防虫笼里的士兵,很快猜出了他们正在进行的训练。

防虫笼被放在特制的灯光室内,到处都是刺目的白炽光,光线强烈到眼皮完全无法隔绝,也让这些雌虫们完全看不到身边的同伴。

这些防虫笼狭小到无法站直也无法完全躺下,里面的虫族只能疲累地不停变换姿势。

雌虫的精神海最无法忍受的是单调。

过不了多久,这些雌虫就将迈入假性崩溃,而在此期间,哈迪斯会在特定的时点间隔中派人把他们选择的锚点送到防虫笼里,同时伴随着短暂的熄灯。

整个训练中唯一复杂之处便是时点间隔的选择,防虫笼里的雌虫们已经失去时间观念,所以时点间隔不能固定,以免他们靠次数计算时间流逝。

必须是杂乱但却有规律的。

而这规律源于厄喀德那家族多年的训练总结。

至于锚点,有的雌虫选择勋章,有的雌虫选择枪支,也有的雌虫选择了栩栩如生的家人雕像。

总之必须是可以接触到并且能够铭记于心的锚点。

哈迪斯已经有了雄主,本不用进行这种残酷的训练,但他一向和士兵们有难同当,所以自己也经常钻到防虫笼里。

不过这次他没有进防虫笼,而是自得地向阿缇琉丝和夏盖吹嘘自己当年的记录:“就这玩意,我当初在里面关了23天。”

阿缇琉丝真情实感地配合着鼓掌——

这个时长绝对是厄喀德那家族里最持久的记录,甚至是他所听闻过最持久的记录。

坚韧的意志、强悍的肉/体、平稳的精神海,三者缺一不可。

前两项夏盖未必会输给哈迪斯,但最后一项却是他的弱点。

只要弥补了这一点,夏盖将成为真正毫无缺陷的完美利刃。

阿缇琉丝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由自己亲手豢养的恶犬,最终能走到何种高度呢。

第64章 默契 今生:有神经病出没

“看来要有新纪录诞生了。”哈迪斯感慨地看着防虫笼里的天启士兵, “今天应该正好是以利亚进去的第22天。”

“以利亚?”阿缇琉丝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疑惑道“我记得他应该是伊敦家族的雌虫。”

哈迪斯满不在乎地说:“对,他雌父就是那个不守雌德的哈提雌虫。既然不能把伊敦的雌虫排除在边境军之外, 索性直接让他在我眼前呆着, 翻出什么风浪我也能第一时间看到。”

军事世家伊敦在潘多拉星有着极其显著的影响力, 即便与哈提家族联姻,也不代表他们完全沦为哈提的附庸。

在立场不明的情况下,哈迪斯不介意让以利亚进入自己的嫡系部队。

两人继续谈论着伊敦家族时,变故陡然发生。

阿缇琉丝清晰地感知到有一个雌虫似乎陷入了真正的精神海崩溃。

在精神锚点训练中,士兵们本该处于假性崩溃的状态, 一旦察觉到自身精神海不对劲,应该立刻报告示意。

而这个雌虫显然急于求成, 以至于让自己陷入险境。

“元帅,以利亚的情况不太对劲。”哈迪斯的副官询问道,“要不要把他放出来?”

哈迪斯俊美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几分不耐,他骂骂咧咧道:“搞什么鬼,早跟他们强调过不要逞强。我从哪搞一个高级雄虫给他……”

他的话音逐渐变小, 视线转而落在阿缇琉丝身上。

这道视线下一刻便被夏盖严严实实地挡住。

强大的年轻雌虫平静地看着自己名义上的上级,将阿缇琉丝牢牢挡在身后。

不论上级是谁,他永远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

他也不愿让阿缇琉丝进入除了自己之外其他雌虫的精神海。

阿缇琉丝感受到哈迪斯心虚的视线,无情地断然拒绝:“一次崩溃而已, 他死不了的。再者,驻地也有雄虫军医,实在不行就把他送回伊敦, 他的家族不会放任继承人死去的。”

伊敦家族的种属是行军蚁,以坚韧团结的意志和深厚宽广的精神海闻名。

阿缇琉丝不是来当军医的,虽然紧急时刻下他不介意出手救治士兵, 但其中不包括底细不明的伊敦雌虫。

“我不需要雄虫。”从灯光室里被抬出来的狼狈雌虫还勉强保持着理智,名叫以利亚的虫族轻蔑地说,“尤其是你们这种冷酷的雄虫。”

没事吧?

阿缇琉丝简直懒得理他,脑海中再次审视拉拢伊敦家族的可行性,将如此愚蠢的雌虫作为第二顺位继承人,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家族里有聪明人。

哈迪斯被这句话逗乐,完全没收力地踹了一脚笼子:“行,把他送回伊敦去。”

目送着以利亚被抬走,哈迪斯感叹道:“真是缺心眼啊。”

冷酷的雄虫。

哈迪斯在心里咂摸了两下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以利亚的雌父和雄父都不是负责任的长辈,他在双亲的漠然中成长,尤其被自己的雄父憎恶。

于是如他的雌父乐意见到的那般,以利亚厌恶包括自己雄父在内的所有雄虫。

他认为双亲婚姻不睦的根源是雄父成堆的雌侍,帝国对待雄虫过于纵容,给予了他们过高的婚姻地位。

“这个雌虫的存在,让我开始怀疑天启者的实力。”阿缇琉丝难得有些臭脸,真情实感地嫌弃道,“感觉长脑袋只是为了显个高。”

“个例,个例。以利亚虽然脑子不好使,身手没的说。”哈迪斯紧急澄清,“下次让他和夏盖比试一场你就知道了。”

“不要。”年轻的雄虫再次断然拒绝,“愚蠢会传染。”

他身旁的夏盖深表赞同地点点头:“不要。”

而为了证明天启者的实力,哈迪斯表示阿缇琉丝可以去训练场看看,或者亲自下场去会会这些军中精锐。

阿缇琉丝欣然接受,下午便前往了训练场。

事实证明天启者确实名副其实,阿缇琉丝观摩了几场虫态作战与机甲演练,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天启者的平均实力远超首都星大部分军团。

至于夏盖,则很自觉地步入训练场,向主人展示自己这段时间厮杀磨砺的成果。

训练场中间两台正在对战的机甲,几乎吸引了所有围观虫族的注意力。

站在观测台上的阿缇琉丝身姿挺拔,神情沉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训练场中激烈火热的战斗,象征着尉官的深蓝色军服让他看起来像深海中一颗莹白美丽的珍珠。

连续突进。

跪刺。

交叉格挡。

几乎与阿缇琉丝脑中闪过的念头同步,场中漆黑机甲每一个精准强悍的动作都与他的预料分毫不差,是令人惊叹不已的默契度。

漆黑机甲没有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机会,从训练场另一端以极致的速度奔袭而来后,抓住对方高位防守的破绽,直刺下位动力炉,而后双臂交叉,轻松格挡住庞大对手倒下前的最后一击。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夏盖战斗思路的人是阿缇琉丝。

多年的亲手打磨与共同征战,让他比任何人都更先知道夏盖的下一步动作。

直至来到最后一场对战,在两座机甲轰然对拼时,夏盖却没有像他预测的那般环抱防守后跃步突袭,而是激进地选择放弃防守,将对手一击毙命。

代价便是夏盖自己的机甲同样负伤,弹道距离击中他的动力炉只有毫末之微。

这场的对手是以利亚,这只雌虫上午才被送回伊敦进行疗养,晚上便再次回到驻地,其精神海的稳定可见一斑。

连赢7场的夏盖看上去状态很好,他朝阿缇琉丝迎面走来,仅仅只有额头出了些汗,所有对手中让他动真格的也仅有以利亚。

“最后一场为什么不先防守后袭击?”阿缇琉丝的声音噙着些许冷意,“以利亚当时的进攻角度,百分百会命中你的动力炉,你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他在最后关头过于慌乱。”

言至最后,他的脸上甚至已经隐约可见怒意:“我不需要一个依靠侥幸的副官。”

对于阿缇琉斯冷淡的性格来说,这已经是很严厉的斥责。

被严厉斥责的副官很清楚自己的主人为什么生气。

他又犯了过于激进的错误,而阿缇琉丝需要的不仅是勇往直前的战士,更是把控全局的将军。

要学会保留再生力量,将全身而退作为上策。

兜虫自毁式的作战精神必须被彻底摒弃。

“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夏盖俯身去握住阿缇琉丝的手,森绿如宝石的瞳孔写满了小心翼翼,他没有辩解自己靠虫态也可以打败驾驶着机甲的以利亚,而是干脆利落地认错。

“不会再有下次了,主人。”

被他炽热修长的手掌握住,阿缇琉丝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开,却在听到最后那个词语后见鬼般地看向夏盖:“……?以后注意就行了,倒也不至于这样。”

夏盖尚未来得及回答,便有一道冰冷的声音插入对话:

“厄喀德那的雄虫,都是如此傲慢自负的么?”

是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以利亚。

这个金发碧眼的雌虫自顾自地对夏盖嘲讽道:“我敬重你的实力,但却鄙夷你的品格,无论你是为了什么,都不该在雄虫面前如此自轻自贱。”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周围原本轻松的交谈声都在此刻凝滞。

其他虫族在看到以利亚坚定严肃的表情后,终于确信这个雌虫没有在玩抽象,几乎怀疑他是为了吸引阿缇琉丝伯爵的注意,在这别出心裁地搞反串。

能叫雄虫主人,难道不是奖励么……?

更何况是如此美丽高贵的雄虫。

暂且不论其他虫族的惊疑,夏盖用以回复以利亚的是——

快到除了阿缇琉丝外,没有人能够看清的攻击。

骨骼分明的手掌攥拳袭向以利亚的脸颊,这结实迅疾的一拳令后者顿时眼眶乌青,以利亚在疼痛之下终于反应过来,他怒不可遏地反击,结果便是两个雌虫在观测台上公然斗殴。

阿缇琉丝完全没有阻止夏盖的意思,屡次冒犯他的以利亚需要得到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这个雌虫必须记住——

他面前的阿缇琉丝不仅是雄虫,还是权势滔天的大贵族、厄喀德那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战局并非呈现一边倒的态势,以利亚确实有点本事,能够在夏盖手上撑过十几分钟,但也仅限于此了。

超高强度的激烈对战之下,他的动作已经力不从心,开始出现破绽,最后意料之中地被夏盖按在地上暴锤。

堪称恐怖的上肢力量让以利亚呻/吟着瘫倒在地,夏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前者第一次犯蠢的时候就这么做。

竟然胆敢第二次冒犯他的主人,以利亚对阿缇琉丝“傲慢自负”的评价远远比他对夏盖的鄙夷更令夏盖愤怒,这个废物雌虫怎么敢评价阿缇琉丝。

厄喀德那的名讳,不是伊敦的虫族可以直呼的。

“好了,让他起来吧。”阿缇琉丝冷眼看着鼻青脸肿的以利亚,“很明显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唇舌,真是令伊敦蒙羞。”

啐出几口血沫,以利亚想要反唇相讥却发现自己的脖颈被那只兜虫捏得青紫肿胀,眼下连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只能无能狂怒地支支吾吾。

阿缇琉丝轻蔑地笑着,朝站在自己身边的夏盖伸手。

副官心领神会地将精致柔软的手巾递给他。

姿容胜雪的雄虫军官一眼都没多看以利亚,轻飘飘地将手巾扔在后者血流不止的脸上,嗤笑一声后转身离开。

以利亚屈辱地抓起脸上的手巾,牙关紧咬,将柔软清香的织物捏得布满褶皱,而在他将手巾从脸上取下的过程中,这名怒火中烧的雌虫恍然看到手巾上精致的刺绣图案。

是一条波光粼粼、性感冷漠的狰狞水蛇。

第65章 心脏之吻 今生:副官也是过上好日子了……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虫崽, 愚蠢到去冒犯厄喀德那的雄虫。”路易斯作为以利亚的雄父,一年到头和他说话的次数,用十个手指都能数出来。

这是路易斯第一次当着以利亚的面, 主动和加文产生争执。

也是自以利亚出生以来, 这个家庭中的三个人第二次共处一室。

“以利亚姓伊敦, 希望你时刻牢记这一点。另外,教育后辈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职责。”

被路易斯点名的雌虫名为加文,他此刻正十分悠闲给自己倒着一杯葡萄酒。

路易斯冷若冰霜的面容浮现一抹怒意:“你现在说教育后辈不是一个人的职责,那当初以利亚出生的时候——”

考虑到以利亚还在场,后面的话语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那点难得的怒意也被他隐忍地吞咽下去。

他深呼吸着闭了闭眼,试图平息心中的怒火。

而他竭力的尝试, 在看到以利亚后彻底宣告失败。

以利亚的金发来自加文,哈提家族的虫族都拥有一头灿烂如金的头发,被他们自豪地称为黄金血脉。

这个体内流淌着自己一半血脉的虫崽,为什么看上去却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哈提虫族。

从这个虫崽身上,路易斯一点都无从窥见伊敦的荣光。

让他如何升起怜爱之心。

路易斯最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他平静地对以利亚说:“身为伊敦的虫族,你的一言一行都必须格外谨慎,你前几天当着那么多虫族的面冒犯阿缇琉丝伯爵,是想传达什么样的讯息?”

“你是想告诉他们, 伊敦家族的第二继承人,对掌握着整个潘多拉军区的厄喀德那很不满吗?”

“你到底记不记得,你的顶头上司姓什么?”

在他如此严厉的诘问之下, 以利亚的雌父加文却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的看热闹态度,他当然知道路易斯隐藏在愤怒表面下的恨铁不成钢,但是——

但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笑眯眯地插嘴:“容我提醒一句, 这颗星球最大的封地目前仍旧属于哈提。”

“那和伊敦有什么关系?!”路易斯再也按捺不下被他屡次挑起的怒火,怒不可遏道,“厄喀德那的亲信教训以利亚的时候,有考虑到他的雌父姓哈提吗?!”

“也对,你那堆雌侍,但凡有一个顶用的,那个小伯爵也不至于这么不把以利亚放在眼里。”加文漫不经心道。

如同一条吐着冰冷信子的毒蛇,兴致盎然地看着自己暴怒的猎物。

被路易斯毫不留情的诘问刺痛,以利亚直视着从未给予过自己任何温言软语的雄父,同样眼底飘红地怒问:

“这么讨厌我们的话,当初为什么要和雌父结婚,结婚以后又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雌侍?!你以为我很想姓伊敦吗?!你以为——”

“我很想做你的虫崽吗?”

一连串的怒喝后,以利亚感受到的却不是终于将胸中块垒倾泻一出的快意,而是更深沉的愤怒与痛苦。

路易斯惊愕地看着他。

头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利亚的质问如同一柄巨锤轰然砸在他的心头,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发觉原来这个虫崽一直是这么想的。

原来不仅他不想做以利亚的雄父,这个孩子也不想做他的虫崽。

路易斯那张端庄俊朗的面容上,只剩一片空白,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这便是他可笑的婚姻、他的雌君和他的虫崽。

全都恨他至此,也被他深深憎恶。

他多年来对以利亚复杂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可以落下帷幕。

谈不上古井无波,但似乎也谈不上悲痛欲绝。

最终,这个雄虫心灰意冷地说:“随便你们吧。”

转身离开哈提庄园时,路易斯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再来这个地方第三次了。

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迈入这里,是为了自己死在加文手中的爱人。

二十多年后他第二次迈入这里,是为了即将毁在加文手上的虫崽。

可从此以后,以利亚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庄园里的那两个雌虫也不会再是他的亲人。

阿缇琉丝并不知晓发生在哈提庄园里的争执,但他已经从佐伊传来的情报中推断出,伊敦和哈提的联盟并非固若金汤。

以利亚的雄父虽然有众多雌侍,但除了以利亚外,那个名为路易斯的雄虫并没有其他子嗣。

哈提家族强硬地要求路易斯绝对不能与其他雌虫诞下后代,所以在以利亚出生后,路易斯的雌君强行为自己的雄主安排了一场手术。

据说这场手术虽然对性/功能没有显著影响,但却完全断绝了生育功能。

是彻彻底底的奇耻大辱。

这场手术之后,伊敦和哈提的关系也逐渐产生隔阂,呈现着貌合神离的趋势。

阿缇琉丝十分清楚,即便如此,伊敦也绝不可能在哈提和厄喀德那之间选择后者,作为潘多拉星的土著家族,伊敦首先要交好的是同样在这个星球扎根的哈提,而非远在首都星的厄喀德那。

所以需要扇点风,让这把矛盾之火烧得更为猛烈一点。

那个名为以利亚的愚蠢雌虫,就是朱庇特递到他手里的刀子。

斯堤克斯帝国有句谚语,贵族全身上下每一个心眼都是黑的。

而阿缇琉丝是贵族中的贵族。

片刻沉吟之后,阿缇琉丝轻笑着给佐伊发去一封邮件。

随后,他屈指微弹,手中那张低调奢华的邀请函便滑到夏盖面前:“栗子宴会即将到来,之前让你学的舞……你应该已经掌握了。”

颂神舞是贵族宴会的必备礼仪之一,这是一种兴起于民间的舞蹈,在百年前被宫廷吸收,演变为如今的交际舞。

对身体肌肉的完美控制,让夏盖早已学会这种庄重华丽的舞步,但那张冷漠的脸上却浮现出可以被称为苦恼的微小神情——

“可能需要舞伴和我练习。”

阿缇琉丝正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因抬首去看副官的缘故,他雪白修长的脖颈线条尽展、优美纤长,如油画中一截浓淡适宜的洁白花梗。

他听懂了副官的言下之意,却只是挑了挑眉,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夏盖失望地垂眼看他,流光溢彩的绿眸毫不掩饰地写满渴望与热切。

而与他弱势的眼神截然相反的,是已经向阿缇琉丝伸出的手掌。

夏盖尝试着向阿缇琉丝伸出手掌的次数,永远多于他被阿缇琉丝拒绝的次数。

因为这是唯一靠近阿缇琉丝的方法。

除了两世初遇,夏盖和这个雄虫的每一次靠近,都是由他锲而不舍地求来的。

在阿缇琉丝无数次给他选项时,他都坚定不移地选择追随,甚至不需要去知道其他选项。

他的生命,因这个雄虫而有意义,也只因这个雄虫而有意义。

苍白修长的手掌最终迎来另一只手。

那只美丽修长的手与夏盖掌心相对地交握,比他的手要小上一点,他由此可以将之完全笼住,像握着一块易碎的玛瑙般轻柔。

夏盖温柔地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阿缇琉丝,骨节分明的右手虚虚扶在对方左侧肩胛骨之下,同时将对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之上。

标准舞姿中,阿缇琉丝的左手本来也应该虚放着,但他理所当然地偷懒,将整只手臂的重量都放在夏盖身上,被发现后毫不心虚地微微侧头一笑。

在这绝艳容光之中,夏盖环过阿缇琉丝的肩背,行云流水地跳着标准无比的舞步,当胸膛无可避免地靠近对方时,他那颗跳动不已的心脏无法控制地加快速度。

曾有虫族将这种亲密优美的舞蹈称为心脏之吻。

紧密握持,换步旋转,每一次互相配合的俯身弯腰,都是心脏在隔空拥吻。

都是他在用自己炽热的心脏,虔诚不已地轻啄着阿缇琉丝那颗冷淡而又温柔的心。

从肩背到腰腹,每一块肌肉都起伏有致,漂亮发达的肌群因用力而显得更加饱满,比一切武器都要强大的雌虫,却拥有着比一切雕像都要完美的躯体。

杀人利器庄重地扮演着舞者的角色,无数次向怀中之人心甘情愿地俯首。

他永远不会拥有阿缇琉丝,因为除了他自己外,阿缇琉丝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而这种永不停留的凛冽自由,夏盖曾用生命去为自己的主人换取。

不需要考虑,不需要权衡,没有任何事物值得和阿缇琉丝一起被他放在天平上。

气息靠近时短暂交融,即便偷懒也仪态优雅的雄虫,在这极近的距离中嗅到副官身上清浅的花香。

即便来到了潘多拉星,副官依旧将他曾经随口而出的言论牢记于心。

阿缇琉丝突然意识到——

他曾用金钱权力引诱夏盖成为自己的副官,然而前后两世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厌世漠然的雌虫都未曾表现出对这些事物的丝毫兴趣。

那么,是什么困住了这个雌虫呢。

是什么让他永不后悔地追随着自己呢。

“为什么呢?”极轻的话语准确无误地落入夏盖耳中,美丽的雄虫神情中带有一丝茫然,但又似乎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总有人为他前赴后继,他却是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带着几分骤然浮现的迷茫。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好奇,却被副官无比郑重地回应。

英俊高大的雌虫将他轻柔抱在怀中,紧密无间、爱怜不已,两颗心脏在此刻仅仅隔着两层轻薄的血肉,他甚至能感受到夏盖蓬勃有力的心跳:

“因为我爱你啊,主人。”

因为你是我贫瘠灵魂中唯一的钟鸣,是我荒芜生命中突然腾起的群鸦。

无数朦胧、癫狂、隐晦的时刻,我都对此深信不疑。

第66章 一点点点也不可以 今生:谈恋爱啦……

阿缇琉丝曾认为爱是沉重的。

不论是他对别人的爱, 还是别人对他爱,都要以失去为代价。

谢默司爱他,所以独自度过了十五年漫长痛苦的等待;夏盖爱他, 所以用仅有一次的生命去换他的存活。

可如此沉重的爱意对于这两个雌虫而言, 似乎是生命中理所当然的部分, 经过无数深沉的痛苦后,他们仍旧轻松无悔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阿缇琉丝——

因为我爱你,所以由你带来的一切都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