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在此偷窥,确实不易被发现。
余寂时观察完这个坑,便站在坑边的位置,往尸坑位置望去,视线正前方是两棵树木,枝干很粗,遮蔽了大半视线。
钟怀林从坑里跳了出来,忍不住扶了扶额头,一脸嘲讽地吐槽:“这孙兆在开什么玩笑,这个坑离尸坑相隔没有二十米也有十五米,能看清什么?”
他话音落下,余寂时望着程迩的身影,他已经在尸坑的位置站定。
余寂时抬起手腕,大拇指和食指的间比了比程迩的位置,再怎么仔细看,都看不清脸,只依稀能看清身型。
此时凌晨五点三十四分,四周光线昏暗,天色却也微微亮了,这种情况下都完全看不清人,更何况是凌晨黑黢黢的夜。
这时,向来沉默寡言的许琅默默开口提议:“往前走走,到树的位置看看。”
余寂时和钟怀林闻言点头,这也是严谨起见,为了避免孙兆找借口,说什么往外走了、在树后面偷看之类的。
再次确认完全看不清人脸后,三人便从树后绕了出来,缓缓走向尸坑,和程迩汇合。
直到往前再走出几米,更靠近尸坑的位置,余寂时才将将能看清程迩的五官,蹲下身捡起石子,在那个位置画了“×”后,站起身走到了程迩跟前。
他们三人看不清程迩的同时,程迩相对应也无法看清他们三人。
沿着尸坑边缘往外走,程迩唇角缓缓挑起一个冷淡的弧度,走出一段距离,回眸瞧了眼尸坑,又望了望森林的位置,轻垂眼睑,神色中的嘲弄不言而喻。
钟怀林双手插兜,神色愈发冰冷:“真拿咱们当傻子呢,在视力正常的情况下,二十米距离就很难分辨人的五官细节了,更何况是晚上?”
“他估计也没走心。”程迩耸耸肩随口回应。
孙兆大概也没想过他们会真的到这里来查看。他的目击证词倒不是完全没有准备,至少所谓的“老窝”是真的,虽不是一派胡言,但也明显是随便糊弄的说辞。
他们本就没信,孙兆估计也清楚这一点。他们如今求证不过是力求严谨。
四人离开尸坑周围就往村庄走,一边走钟怀林一边观察四周,最终作出结论:“公田的位置离村落也有一段距离,而尸坑位置也在公田偏中心的位置,周围相当空旷,埋尸如果进行在深夜,即使真的有目击者,也不可能看清楚人脸。”
程迩神色平静,轻微颔首后接话:“既然大老早来了就不能白来,去村里再看看吧。”
将近六点钟,整个村庄还一片静谧,旭日缓缓地从山峦之间升起,温暖明媚的光洒落,远处山峰轮廓愈发分明。
有袅袅炊烟缓慢升起,氤氲在半空,被日出橘黄色的光芒晕染成暖色,四人一路往大门走,遥遥看见主路上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正缓慢前进。
自行车的一些配件似乎已经生锈,车轮转动,摩擦地面的同时,还发出嘎呦嘎呦的声响,骑车的人也晃晃悠悠,似乎已经精疲力竭了。
四人走上主路,在大门前站定,眼见骑自行车的人愈来愈近,余寂时轻微眯起眼,仔细辨别着来人的面容,竟觉得万般熟悉。
钟怀林单手叉腰,抬起手掌挡在眼眶上方,眯着眼睛看过去,那男人背着光骑行,令人看不清脸,直到很近时才依稀辨得:“孙……孙庄喜?”
余寂时瞬间反应过来,愣愣应声:“是他。”
男人身材矮小,脊背弯曲,两鬓斑白,皮肤黝黑,一张圆脸上布满坑洼,写满愁苦,此时正松开一只手,抬起手臂擦拭额头上滚落的汗水。
他车筐里是一大捆新鲜的艾草,车座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竹篓子,艾草叶片呈羽状分裂,边缘带着细密的锯齿,从竹篓中溢出来。
也注意到孙庄喜车前车后的艾草叶,钟怀林下意识开口说道:“这老些艾草,这是去进货了?”
几乎只有一秒钟的短暂犹豫,程迩迅速开口:“拦住他。”
感受到站在大门口的四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愈发怪异,孙庄喜伸出脚登地,顺着自行车车向前的惯力小跑两步,逐渐在地面平稳行走。
他推着车,一边扶着车座上的箩筐,一边紧紧低着头,仿佛是个盲人,压根看不到挡在门前的四人,循了缝隙就想钻进去。
许琅缓缓向身侧走了两步,孙庄喜悄咪咪抬眼瞄了他一眼,车把转了角度,想从他身侧走过,就被他伸出的一条强劲有力的手臂拦住。
孙庄喜被吓得后退两步,漫出薄汗的手掌一时打滑,车把迅速从手里溜走,自行车摇摇晃晃倒地,“砰”一声,竹篓瞬间倒地,里面的一大捆一大捆艾草尽数散落在地上。
“你、你们要干什么……”
孙庄喜结结巴巴,气息微弱开口,浑身都在颤抖,步伐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矮小的身型显得特案组四人就像挺拔的大山,形成一堵坚硬的围墙,将他硬生生拦截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