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雨(2 / 2)

欺君 胭脂独白 1796 字 2天前

“你好了吗?宵行。”梁安慢吞吞问。

赵宴时微微皱眉,他太熟悉梁安的行事作风,连梁安说话语气中极小变化也能察觉到。

梁安这句话说得软绵绵,不急促也不带着任何担忧忐忑,更像是……

忽然赵宴时欺进过去,两个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梁安因发热而从身体里蒸腾出的热气。

梁安像是吓了一跳,只是瑟缩,又很快平静,眼睛骨碌来骨碌去依旧雾蒙蒙看着眼前的脸,赵宴时眯起眼睛盯着他,伏下身,接近,再接近,近到只要有人说话就会无比亲密的地步。

室内安静到能听见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赵宴时缓缓直起身,梁安已又闭上眼睛了。

他像是睡了,刚才醒了又像是赵宴时幻觉中的,他抬手探到梁安脸上,烫到他一向低温的手都轻抖一瞬。

白天大夫来看斟酌着话术,不敢把话说明白,赵宴时已准备好了带梁安回京,他知道,有人能救他。

夜里赵宴时站在梁安床边,眼睁睁看着他又醒来了。

“宵行,阿月呢?”梁安问他。

赵宴时不答,也答不出。

“瀚昀带酒了没有?他打了胜仗,得喝个一醉方休。”

“我还得叫他当心许慎一,我都饿了,师父的面还没煮好么?”

“我的剑呢?叫伏山把踏雪牵来,我得跟爹一起去。”

梁安眨眨眼笑一笑,又慢悠悠说:“你瞧见我大哥了吗?宵行,他一定很喜欢你的。”

赵宴时知道,他癔症了。

这种情况赵宴时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瞧见过,是他的母亲。

“宵行,你还疼吗?叫小兰看一看你吧。”梁安还在说,他应当是牵扯到了伤口疼了,表情很难看,但又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在说话,“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骑马,跟娘说一声,我得带上阿月……”

他说了一半,好像在思考,再张口又回到了开始。

“宵行,阿月呢?”

赵宴时始终保持沉默,他就像他准备做的那样,当一个冷漠的局外人,只是看着。

直到梁安又说话了。

“不要骗我,宵行,你不要骗我。”

赵宴时瞳仁缩紧,衣袖掩住的手都握成拳。

他死死盯着梁安,不知他究竟是不是清醒了。

“我可以帮你的,宵行。”梁安察觉不到他眼底映着那人的脸色难看,只是自己点点头说:“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他一直翻来倒去说这两句话,最后说累了似的。

他叹道:“咱们说好了的,宵行,咱们站在一起的。”

“你不会的。”

自言自语终归还是有了回应。

梁安头疼眩晕。

“你我生来不同,我在你的人生里也与他人没有分别。”

“我生来在你对立面,我才是你生命里最可怖狰狞的异类……你知道我在骗你就好,别当真了。”

梁安晃了晃头,难耐呻吟。

像是不忍,赵宴时出声哄道:“棠月……她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又像定住梁安的术法,使他怔愣片刻

“宵行。”他问,“阿月呢?”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一切都从未发生。

门外伏山回来了。

赵宴时幽幽收回目光,回身道:“烦劳你看顾梁将军。”

伏山挥挥手觉得他客气,笑道:“小王爷这是哪里的话,本来都是我的活儿。”

没再多话,赵宴时不过出门两步,看见在等他的沈濯灵。

沈濯是那副不会叫人讨厌的温和样子,带着笑:“怎么样,小王爷今日可有时间与沈某四处走走?”

“却之不恭。”赵宴时道。

他“却之”已不知几回,沈濯灵却没对他答应了而惊讶或露出喜色,仍是平常样子,抬臂请道:“是在下荣幸。”

伏山歪脑袋看他俩文绉绉酸来酸去懒得再看,怕进了风掩上门,进去照王爷话摸一把果然将军又盗汗了,赶紧拧着毛巾帮他擦擦。

他侧着身,伏山越过他身子擦额头,目光落在软枕一侧,“咦”了一声拿起来。

“这是什么?先前不记得有呢?”他挠挠脑袋嘟囔。

那是一段歪歪扭扭编起来的彩绳。

伏山没见过。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那本来就是梁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