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99、月堕(2 / 2)

待到寻得了气味的源头,红哨焦急地奔了上去,用舌头拼命地舔舐着昏迷中女人的脸。

见不起作用后,它伏在地上低垂着尾巴呜呜地哭咽出声,随后又起身,咬住了女人肩膀处的衣服,将二人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往回拖去。

青铮见红哨将主人拖了出来后,仰起前蹄咴咴地叫了两声。

接着跪下躺在了地上,让红哨将两人横着拖放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缓缓起身,将二人驮了起来。

宝马仰头长嘶一声后,随即带着身旁的土松黄犬,朝着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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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主屋内,忽然被油灯照亮。

迷蒙醒来的少年揉了揉眼睛,轻声问道:“爹,怎么了?”

闻言,被他喊爹的男人皱眉下地,拿起了不远处灶台上的菜刀,对着他皱眉说道:“门外好像有动静,我刚刚听到了狗叫声。”

少年一惊,连忙下了地,自打他们搬来这嵖山后,这方圆几十里就他们这一户人家,他们也没养狗。

哪里来的狗叫声呢。

想到这儿,少年披衣起床,找到了一把斧头拎在手中,蹙眉说道:“爹,我随你一同出去瞧瞧。”

说罢,二人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见听到有狗吠和马叫后,再无人声。

莫不是哪里来的野狗野马。

想到这儿,父子俩稍稍放松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借着月光瞧向屋外。

随后,当即愣在了原地。

但见他们的院子中间,正站着一条狗与一匹通体粉白的宝马。

马背上还驮着两个生死不明的女人。

那狗看他们打开了门,冲着他们轻声吠了一声后,呜呜地哀鸣,似是在乞求他们什么。

随即,那匹漂亮的宝马也屈膝跪了下来,将背上驮着的两个女人放在了地上。

二人见状,俱是惊疑地后退了几步。

看着昏迷不醒的两个女人,少年拉住了父亲的衣袖,“爹,这可怎么办啊!”

闻言,严氏四下望了一眼,先是看了下她们身后是否有仇敌或者是追兵。

随后回屋取来了仅有的一支蜡烛,想要看清面前的两个女人究竟是他们景国人还是对面狄国的。

谁知烛光刚照到一个女人的脸上,身边的儿子便惊叫了一声。

“爹!爹!我认识她,她就是去年我去京城给娘抓药,差点被人贩子拐了时,救了我的人,她是明昭郡主!”

秀山着急地大喊道。

闻言,二人也不再犹豫,将绑在一起的女人解开后,挨个抬进了屋中。

其中一个女人伤得非常的重,身上好似经受过一番严刑拷打般,血水都快将衣衫浸透了,好在还有一口气儿在。

而另一个受伤虽说不算严重,但身体各处也多处骨折和擦伤,活像是从高处滚落时,给人当了垫背。

总之,各有各的惨法。

严氏学过一点药理,妻主又常年患病,所以家中常备了许多药材。

在给二人处理好伤口后,天色已经大亮了。

刚歇下一会儿,严氏便听到屋外又响起了熟悉的狗叫声。

这时他们才恍然想起,方才他们一直进进出出为床上的二人打水清洗伤口,只瞧见了那匹马一直站在屋外,狗却不见了踪影。

他们还以为狗饿了,自己跑出去找食吃了呢。

少顷,屋外又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狗吠声,甚至可以算得上凄惨哀鸣。

严氏与儿子秀山对视一眼后,起身出去查看。

出门的一瞬间,便怔愣在了原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许久都没回过神儿来。

季旷柔从昏迷中醒来时,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恍惚了一瞬,滚落悬崖时,她为了护住身后的翻云,不小心撞到了头,这才昏迷了过去。

现下醒来后,直觉得头疼难忍,恶心想吐。

想到翻云,季旷柔慌忙想要起身找寻,一转头便发现对方正在她的不远处,静静躺着。

身上的伤口也被人包扎好了。

季旷柔环顾四周,发现此时的自己正躺在一个小竹屋的土炕上。

竹屋虽说不大,但胜在干净整洁。

就在她艰难起身,想要查看翻云的伤势时,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

少年的声音十分轻快,惹得季旷柔抬头望去。

见到来人后,她微微蹙眉,“是你?”

秀山见季旷柔竟还记得自己,惊讶一瞬后,清秀的面庞渐渐爬上了一抹绯红。

“你好点了吗?”

他说着,倒了一碗水给炕上的女人喝。

季旷柔接过秀山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后蹙眉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是你救了我们吗?”

闻言,秀山摇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见季旷柔神情有些疑惑,便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到少年说是一只土黄色的狗以及一匹颜色非常漂亮的马将她们驮来的时候,季旷柔瞬间便想到了红哨与青铮。

当时去救翻云的时候情况紧急,来不及带走她们,谁知她们最后跟了过来,还救了她和翻云的命。

想到这儿,季旷柔不顾腿上的伤,执意要出去瞧瞧她们。

秀山只得扶住她慢慢地挪到了屋外。

还未等季旷柔走出门,听到了动静的青铮便跑到了门口等她。

望着眼前腰腹被荆棘划伤,浑身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的青铮,季旷柔瞬间红了眼眶。

在王府时,青铮是整个马场中最漂亮,也最在乎形象的一匹马。

几乎每隔一天,都需要人给她洗一次澡,更喜欢季旷柔将她的光滑柔顺的马鬃编织成漂亮的小辫。

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狼狈脏污过。

季旷柔伸出手,青铮随即温顺地将头贴近了她的手心,大眼轻眨,望着主人的眸光透着莫名的悲伤和难过。

爱怜地抚摸了几下青铮的马头后,季旷柔欣喜而又哽咽着夸赞道:“好孩子、好孩子。”

随后问道:“红哨呢,红哨在哪?”

面前的马儿好像听懂了一般,呦呦地悲鸣出声,大眼随后啪嗒啪嗒地掉下了眼泪。

惊得一旁的秀山呆愣在了原地,心中直呼神马,成精了。

见到青铮莫名地哭泣,季旷柔随即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她的心头。

青铮仍旧默默地流着眼泪,慢慢地移开了身子,露出了不远处趴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土松犬。

季旷柔僵硬着步子缓缓走近,待看清红哨死状的下一刻,惊愕而又崩溃地流出了眼泪。

只见面前的红哨血迹斑斑,红黑色的血迹沾着泥土黏连成块坠在黄色的皮毛之上。

除此之外,身体各处也扎满了荆棘刺,甚至于左眼眼球中也有一根。

她静静地伏在地上,已经全然没了呼吸。

可仍大睁着双眼,固执地望着主人可能会朝她走来的方向。

而方才的那些不足以致命,她受的最严重的的伤,是在腹部。

“昨晚我们救下你后,它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秀山看着女人悲恸流泪的模样,面露不忍,缓缓说道。

“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们才找到它,发现它咬死了一头比它自己还大了两圈的野猪拖了回来,一口没吃。”

“想必,是想用这头野猪,求我们救救你。”

秀山说着,也开始哽咽了起来。

“当时我和爹就发现了它浑身是伤,肚子上还被野猪顶出了个大血洞,血流了一路,甚至肠子都出来了,沾满了泥拖在地上老长......”

他说到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皱起了眉默默流泪。

当时的场景太过震撼,秀山甚至难以想象出一条狗,竟然会如此有灵性,对主人忠诚成这样。

季旷柔蹙紧了眉头,眼眶和心脏酸胀得难以复加,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哭声压抑在腔子内,以至于整个脊背都在剧烈颤抖。

她僵硬地走上前,慢慢地蹲下了身,伸出手将刺进红哨左眼的荆棘刺慢慢拔了出来,替她合上了双眼。

接着,又将她毛发上粘粘的泥土还有草根荆棘耐心地一点点摘掉,最后将肠子洗净,塞进了她的肚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季旷柔抱起已经变得冰凉僵硬的红哨,亲手挖了个坑,将她放了进去。

她颤抖着最后摸了摸红哨的下颌,那是平常红哨最喜欢她做的一个动作。

“好孩子,睡吧,睡醒了还给你好吃的牛肉干。”

说罢,季旷柔忍着心痛,将红哨埋葬在了一条小溪旁。

待到她再回到竹屋时,刚刚踏进小院,便一下顿住了脚步。

季旷柔敛眉,随即动作迅速地抽出一直别在腰际的匕首,横在了自己颈边。

接着,对着面前的陌生女人冷声言道:“放了他们,本郡主跟你们走。”

闻言,女人轻笑出声,抬了抬手,示意手下松开了秀山的父亲严氏。

而一旁害怕得哭泣发抖的秀山仍被她们拿着长剑抵住脖颈。

“明昭郡主果然识实务。”

领头的女人说着,缓缓走到了季旷柔的面前,笑着说道:“郡主放心,我们和那群人不同,不是来追杀你的。”

“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保证不动这里的人一根寒毛。”

闻言,季旷柔微微眯眼,漠声问道:“和那群人不同?”

“那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

女人但笑不语,少顷方缓缓言道:“一位特别想念你、苦苦等待了你许久的人......”

说罢,女人倏然变了脸色,朝着季旷柔的面上快速地挥出了一把白色粉末。

季旷柔心中一惊,来不及躲闪,在吸入粉末时的一瞬间,便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自己成功得手后,女人才继续笑着把话说完。

“我们狄国最尊贵的大长帝卿,邬清霁。”

作者有话说:

哦,春卷出现了。

PS:名字出现也算出现吧......(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