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94、月缠(1 / 2)

为相泊云举行法事的那天, 季旷柔准时去了相府。

将头香郑重地插.进香炉内后,她对着身后站着的相泊月说道:“仪式既已完成,本郡主就先走了。”

说罢, 毫不迟疑地转身想要离开

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相泊月为了法事, 穿了一身净素, 衬得唇色也有些苍白。

他苦笑着挽留,“能先别走吗,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你为了姐姐的事这么辛苦, 我想感谢......”

“不用了,你以后不再来纠缠本郡主, 就算感谢了。”

季旷柔觑了他一眼,声音冷硬地说道。

相泊月闻言,抿了抿干燥的下唇, 直觉得舌根因得她方才的那句话而有些酸涩发苦。

他徒劳地翕动双唇, 最后声音滞涩地说道:“那你等一下, 我有个东西想要送予你。”

说罢, 相泊月转身去了书房。

待再回到正堂时,发现季旷柔果然没在原地等他。

相泊月眨眨眼, 掩住眸底溢散的失落,连忙追了上去。

幸好女人还未走远。

他将手中卷好的画轴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季旷柔。

“这是什么?”

季旷柔微微蹙眉问道。

“你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看到面前青年满含期待的目光,季旷柔好似生了一种错觉。

恍惚觉得手中的这幅画变得有些烫手。

她没有接受相泊月的提议, 当着他的面将画打开来看。

但还是将画收了下来。

回府的马车上,季旷柔解开了画卷的封绳。

画卷不长,画面却异常的精美传神。

但见一条覆满了白雪的小巷, 一枝傲雪的红梅开出了墙外。

红梅荼烈, 犹如一团炽烈燃烧的火焰迸跃在枝头。

离得近了, 好似还能嗅到一股清浅的梅香。

红梅之下,是一位着了大红鹤氅的女子。

她身骑一匹粉白骏马,驻足在那枝梅下。

微微仰头,似瞧似嗅。

季旷柔微微眯眼,蓦然想起这幅画上的场景,她曾在相泊月的房间中瞧见过。

可手中的这幅要比木盒中的那副更加的精美。

笔触、意境与线条都无比的细腻,处处蕴着作画人的心思。

也添了许多那张旧画上没有的细节。

原先的那张,女子只露出了一半的下巴,其余的皆掩在了大红滚着绒白裘边的帽后。

瞧不清面容。

而这一次,少女的侧脸完整地露了出来。

露出了那双带着浅笑的桃花眼,以及坠了颗小痣的左耳垂。

正是季旷柔她自己。

画卷最下端,还写了一行小字。

‘己亥年十二月冬,初遇明昭郡主,心生欢喜’。

是相泊月的笔迹。

己亥年时,她方及笄,距今已过五年。

若这幅画的场景是真的,也就是说相泊月早在去年秋天便见过她,并暗自喜欢了她五年......

季旷柔沉默地将画卷重新卷起,头疼地捏紧了眉心。

相泊月果然还是没能将季旷柔的话听进心里去,相泊云法事过后的第二天,他便又来到了王府门外求见。

日日皆是如此,锲而不舍。

一站便是一整日。

甚至还在王府外因体力不支昏倒过一次,被送去医馆后也没多休息,翌日晨早又准时站在了安定王府外。

可纵使是这样,季旷柔也再未见他一面。

不知不觉间入了冬,南下的风卷携着漠北冰雪的寒,刮在人身上刺骨的冷。

刚从玄蝶处回来的覆雨翻身下马,一抬头便见不远处青年仍定定地站在那里。

他今日着了一袭皎锦圆领白袍,身形颀长而又消瘦。

青年逆着风,犹如一支孤高的旌旗,任由寒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冷风吹得急,罩在他头上的幂篱一时间摇摇欲坠。

迫使青年不得不伸手扶住篱沿,修长如玉的长指被冷风冻得冰白。

而他的身旁,是一个漆红的木盒,看样子里面装着的是要送给她家主子的吃食点心。

看到这,覆雨垂眸低叹了口气。

心中不由得对面前的青年,溢出了一丝怜悯与惋惜。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覆雨将手中的缰绳交予上前牵马的侍卫,刚想大步跨入府门,便被身后人唤住了。

“覆雨姑娘,郡主这几日可好?”

她闻言转头,看向一旁徐徐走上前的相泊月。

停顿片刻后,接道:“主子一切都好。”

幂篱下的青年闻言轻笑了一声,好似十分的欢喜,接着将手中的食盒递到了覆雨的面前。

“覆雨姑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我做了郡主最爱吃的牛乳马蹄糕,姑娘能不能帮我捎给妻主?”

覆雨闻言,微微敛起了眉,犹豫片刻后回道:“抱歉,相公子,郡主不让我们收你的东西。”

话音刚落,她便见青年身形一滞,高提着食盒的手臂,就这样一点点垂了下去。

“这样啊,那在下便不难为姑娘你了。”

说罢,相泊月缓缓转身,声音中掩不住的颓唐。

想着青年那落寞而又单薄的背影,覆雨蹙了下眉,心生了一瞬不忍。

鬼使神差般地,她又出声唤住了相泊月。

“相公子,郡主明日日中要去笼烟湖泊船垂钓,不在府中,相公子就别来了。”

说罢,覆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入了府门。

自己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些。

能不能抓住机会,就看相泊月他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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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垠的碧透湖面上,氤氲着波涵渺白的水雾。

天上飘下了细碎的雪花,雪碎落在湖面上,倏然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江雾愈发浓了几分,被风雪浸得更为清冽。

一只装饰斐然的宽大画舫静静地泊在其上,又在风的吹动下,破开水面层层涟漪,向着湖心缓缓漂去。

船头之上,季旷柔身披鹤氅,抄手慵懒地倚在贵夫椅之上,微微阖目眯眼,目光漫落在面前湖面蒸腾的白雾之上,兀自出神。

她的脚边架着一支鱼竿,身侧的红泥火炉上,正温着一壶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