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允禾话音刚落, 便引得殿中看戏的众人一阵惊呼。
此时,一些会审时度势的人已经开始隐隐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怕到最后明昭郡主发怒,再牵连上他们。
随即出声劝道:“九帝卿, 有话好好说, 若真是将人打坏了, 让郡主因此与您生了嫌隙,不值得啊。”
闻言,季允禾转头睨了那人一眼。
一扬眉,高声道:“柔姐姐最是疼爱本宫, 怎会为了一个贱人便会与本宫心生罅隙。”
况且不久后父后便会劝动母皇,正式为他给柔姐姐赐婚。
届时, 他便是柔姐姐的正夫。
正夫教训侧室,有何不妥。
“本宫今日就要替柔姐姐教训教训他。”
说着,他转过了头, 对着相泊月说道。
“不仅如此, 本宫也要让柔姐姐看清你的真面目, 彻底弃了你!”
他话音刚落, 一旁的孟怜溪也紧跟着站了起来。
昔日漂亮晶莹的鹿眸中,此刻盛满的尽是浓烈的恨意与扭曲的快.感。
“陛下已经答应要为帝卿给郡主赐婚, 未来的正夫教训侧室,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孟怜溪的胸腹好似被刀子划过一般, 对相泊月的恨意与对季允禾的嫉妒统统化作了酸苦的血水,流遍他的全身。
可这种痛苦也更能让他清醒。
让他清楚地记着,他沦落到这个地步, 究竟是拜谁所赐。
如若不是相泊月横插一脚的话, 他此时已经嫁给了明昭郡主。
现在肚子里孩子, 也会是她的。
可这一切,全都被相泊月这个贱人给毁了!
凭什么!
凭什么就连相泊月这样的人都能嫁给明昭郡主,而他就只能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还要为她孕育后代,日日遭受折磨。
他今日,就是要借着九帝卿的手,彻底毁了相泊月!
闻听此言,相泊月蓦地攥紧了双手。
耳边不停回荡着的是孟怜溪方才说的那句话。
陛下要为季旷柔和九帝卿赐婚......
季旷柔会娶别人......
一时间,相泊月只觉得周身的血液被冻结住了一般。
心中难以遏制地升腾起一股恐慌,心腹处更是酸痛得如同刀绞一般。
强烈的酸戾,使得他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一片晦暗,再听不进别的声音。
下一刻,众人惊呼出声。
只见一直站在季允禾的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公公突然下了台阶,他不仅生得满脸横肉,身材还异常的高大,一双宽手堪比女人。
走路时气势汹汹,三步并做两步便来到了僵滞站着的青年面前。
高高扬起右手,作势要掴。
相泊月身后的哑奴见状,着急地想要上前去挡,却被孟怜溪身后的红豆还有陈沅的小侍给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不等相泊月有所反应,一股大力携着劲风袭来,随即脸上便重重地挨了一巴掌。
力气大到被打偏了头。
他蓦地蹙眉,消瘦的身子撑不住踉跄了一下,霎时间左耳一阵嗡鸣,脸颊更是火辣辣的疼。
不多时,苍白的唇边便渗出了一丝殷红的血线。
啪的一声脆响,
将整个裕阳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在场的所有人均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些人听得心惊胆颤,开始可怜起遭这无妄之灾的相泊月来。
却也让一些看不惯相泊月能嫁给明昭郡主的人,听得异常舒心。
只觉得这一巴掌扇得不够响亮,再打重些会更好。
他们的唇边都不约而同地噙着一抹快意的笑,期待着第二掌快些落下。
就在那公公举起手还想再掴第二下时,只听殿外突然传来女子的一声暴怒。
“住手!”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身披红氅眉目冰寒的明昭郡主正快步朝殿中走来。
她浑身散发着阴煞之气,一双多情桃眼隐隐泛红。
顷刻间便走到了大殿中央,随后伸出长腿,一脚踹翻了正要掌掴相泊月的公公。
怒道:“狗奴才,谁允许你动本郡主的人!”
她声音冰寒,一双长眉紧蹙在一起,周身戾气肆虐。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呆滞在了原地,没料到明昭郡主会在此时突然出现。
待反应过来后,齐齐跪伏了下去,只留高座上惊愕异常的季允禾还有一旁呆愣站着的相泊月。
“明昭郡主万安。”
季旷柔踹完,随即便将相泊月拉入了怀中,锐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后最终定在了殿中央最高处站着的季允禾身上。
被突然揽住腰身时,相泊月浑身一僵。
待反应过来后,他蓦地伸出双臂箍住了女人纤瘦的腰身。
将自己的身体与季旷柔紧紧相贴。
方才在殿中强压下的所有委屈与屈辱,在这一瞬间齐齐迸发,心中一时间酸涩难挡。
只有抱紧面前人才能得到片刻缓解。
相泊月无声呜咽了一声,将头抵在季旷柔的肩膀处。
一滴晶莹的泪珠,混合着浓郁的凤尾花香,泅进了季旷柔的衣袍,瞬间不见了踪影。
匍一对上女人冰冷狠戾的眼神,季允禾忍不住瑟缩了一瞬。
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眼睫难耐地轻眨,昳美的面上扬起惊喜的笑容。
当即快速跑下了台阶,来到季旷柔身前。
接着,季允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牵起她的衣袖,强抑着满腔的爱意与欣喜,柔声唤了她一句。
“柔姐姐你怎么来了,小九好想你。”
闻言,季旷柔眸中冷意稍却,看了怀中正双眼微阖,唇角破碎面色惨败地依靠在她肩膀上的相泊月一眼。
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季允禾朝着她的视线望去,面上的浅笑当即变得有些扭曲。
只见此时的相泊月正紧紧地扒在柔姐姐身上,一副柔弱无力、受尽委屈的样子。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相泊月方才不过只是轻轻挨了一巴掌,现如今他又装作这幅受了重刑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贱人!
季允禾蓦地攥紧了双手,将指甲刺进了柔软的手心,才勉强遏制住自己上前将相泊月从季旷柔怀中扯开的冲动。
少顷,他抬头,望向季旷柔的眸光中又恢复了方才的柔暖。
“柔姐姐有所不知,小九方才出于关心,想问候一下月夫侍,谁料月夫侍对阿禾出言不逊,所以阿禾才会想着教训他一下。”
可说道最后,季允和迎着季旷柔投来的锐利审视的视线下,声音渐消。
闻言,季旷柔微微眯眼,轻易便瞧清了他面上紧掩的伪装,
冷笑出声,狐疑地回道,“哦,是吗?”
季允禾忙不迭地点头,“柔姐姐若是不信的话,你大可以随便问这殿中的任何人。”
说话,季允禾的目光冰冽地将大殿扫视了一圈,看到众人都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后,才放心下来。
下意识倨傲地轻抬起了下巴。
他就知道,一旦自己发话,这屋中的所有人都不敢违背他的意愿。
继而站在相泊月那边,替他说话。
除非是不想活了。
随着季允禾的话音落下,季旷柔便敏锐地觉出怀中人身体一颤。
当即,季旷柔不同声色地轻挑长眉,心中已经了然一片。
接着她果真转头,目光细细掠过这殿中在场的每一个人。
季允禾见她这般,心中掠过一丝忐忑,眼睫轻眨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谁知,季旷柔的目光最后竟定格在了相泊月带来的那个小侍身上。
见状,季允禾和孟怜溪他们三个当下心头一紧。
“你来说说,方才发生了什么。”
众人只听季旷柔沉声说道。
被点到的哑奴挣开红豆的钳制,站起身满脸泪痕地看向季旷柔怀中被无辜打了一巴掌的少爷。
又气又心疼到胸口不住起伏着。
哑奴急得张口,发出的却只有啊啊啊的含糊音色。
听到他不会说话,季允禾与孟怜溪他们几人,当场松了口气。
听到一阵熟悉的啊啊声,相泊月从季旷柔怀中惊愕地抬起头,正正与站着的哑奴对视上。
他蓦地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