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Gum “不喜欢?那你亲我干什么。”……
Gum·30
这天傍晚乔铃特地腾出了时间, 参加大学同学的聚餐。
虽然她性格比较内向,但还是有不少关系不错的本地同学毕业之后也没有断掉联系。
毕了业,大家忽然都变成各忙各的大人, 乔铃也很久没见她们了。
按照约定时间, 她来到预约的餐厅,和她们汇合。
来吃饭的人里面有一个和她关系最好, 大学期间基本都像连体人一样黏着。
乔铃一眼看到她,笑着对她挥手:“晓乐!”
钱晓乐呲着大牙拍拍自己身边空的位置:“快来!就等你了!”
乔铃和在座的四五个同学打招呼,然后坐下, 接过晓乐给倒的果汁喝了一口,“不好意思啊,路上有点堵,公交又开得慢。”
“吃吧那就。”另一个朋友撮合大家一起动筷子。
乔铃扭头问晓乐,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好像很兴奋。”
晓乐告诉她:“咱们学生会一届宣传部的那个学长, 叫刘峰的,要结婚了,就在这附近的酒楼办。”
“就在刚才, 正在给大家发电子请柬呢。”
她问:“你看看你手机,有没有收到。”
“嗯?”乔铃忙着赶路一直没看手机, 打开微信跳出来两个来信人,一个是陈况,一个就是刘峰学长。
她怕旁边的晓乐看到什么又八卦自己, 率先把陈况的消息划走, 打开刘峰的消息,“还真是结婚请柬哎……”
“你们俩去不去?”另一个女同学询问,叹气吐槽:“你们不觉得这些人一毕了业就开始扎堆结婚生孩子吗?明明我们才二十三四啊。”
“感觉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她一说, 桌上几个女生纷纷点头认可。
“感觉自己还是父母的小孩呢,同龄人就已经开始当父母了。”
“时间过得真快。”
“哎,上班这点事都忙不过来呢,上哪认识男人去。”
晓乐想了想,“我可能会去吧,要是不熟的同学发请柬也就送个祝福算了,但是刘峰学长当初对咱们很好的。”
“在社团里的时候他就经常请吃饭,搞毕业论文那会儿,他还特地抽空给咱们指导。”
“能去就去嘛,也好久没见他了。”
乔铃点点头表示认可,丝丝期待:“这还是我第一次参加同龄人的婚礼呢。”
“上次参加婚礼是上初中。”
晓乐这么一说,大家也就都不好意思不去,一起约了时间去买衣服打算打扮一番。
说到打扮,其中一个昵称叫照照的女同学忽然八卦心作祟,对着乔铃贼笑:“铃铃,你最该好好捯饬一下自己。”
“为什么?”她不懂。
照照说:“你不知道?那个谁和刘峰学长关系最好了,就算不是伴郎也肯定会到场。”
“到时候……”
“那个谁?”晓乐愣了一下,瞬间解码,看向乔铃的眼神有点尴尬,“你们说的是高子耀啊……”
听到这个名字,乔铃表情变了变,又不想让大家看出来,笑了下:“他啊。”
提到了八卦话题,女生们都来劲了,薅着乔铃一顿打听。
“不是,当初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大家还觉得挺配的,毕竟高子耀是学生会数一数二长得不错的了,怎么突然就分手了?一直也没听你说过你俩处得不好啊。”
“是啊,简直是断崖式分手,大家不清楚情况,也不敢乱问你,怕你难受。”
“你们谁提的分手?为啥啊。”
乔铃被朋友们的问题炮轰,一下子脑袋都转不过来了,“呃……”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情况,就……”
哎呀,好麻烦呀。
这时候照照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大家看:“哎,最新消息,刘峰学长说高子耀会去!”
“妈呀乔铃,这下真是前任见面了!哎,高子耀不会又有新女友了吧?”
“高子耀上大学的时候每年女朋友都不一样,骚得不行,耐不住寂寞,我赌十块他绝对又谈了。”女同学笃然地打包票道。
晓乐看向乔铃,看得出闺蜜不太想聊前任,笑着打圆场:“哎呀,有没有到时候就……”
结果这时候照照激动地问乔铃:“铃啊,你有情况没有?你俩也分了半年了吧,你也赶快谈一个。”
“别浪费你这张萌萌的脸啊!”
“不行的,铃铃太内向,除非对方死缠烂打追求,不然她很难有情况。”另一个人打断照照,又愤恨道:“我发现出了校园,愿意主动的男人就跟灭绝了一样。”
乔铃回想自己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对陈况各种胡搅蛮缠的画面。
“……”
感觉你们还是不够了解我呀。
女同学们一唱一和的,好像她不找个男人去婚礼撑场面,就输给高子耀了一样。
这种事情有什么可比的?
不过……
乔铃看她们这么笃定她靠自己谈不上恋爱,忽然有点想证明自己。
她举着筷子戳着碗里的广式烧麦,“嗯……倒也不是完全没情况。”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大家一开始还以为听错了,一起陷入了几秒的沉默后,晓乐率先瞪眼惊愕:“什么??你谈恋爱了?!”
照照一众人更诧异:“乔铃甚至都没和你说!??”
“什么情况啊藏这么深!”
一瞬间,饭桌上的绝对中心成了乔铃。
“是谁?我们认识吗?”照照问。
乔铃面对大家的火热八卦,心虚和虚荣心双双涌起。
虽然陈况还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吹吹牛又不怕,他本人又不会知道,“你们不认识,是我店面楼下的邻居。”
“有照片吗?”晓乐很好奇。
乔铃当然是没有,不过打开了epic酒吧的某抖宣传账号,点开置顶点赞高达五十万的视频,“是视频里的这个。”
陈况穿着酒吧员工的T恤,在调酒台里熟稔又有力地摇曳着雪克壶,冷淡的眉眼和臂肌上的花臂纹身形成了最有张力的视觉画面。
配合带感的BGM,他的身影仿佛成了疯狂掠夺芳心的漩涡。
虽然拍摄视角只采集到了他的侧脸,但评论区里一众女网友发来的烧气表情包和色色玩梗已经足够证明他的男性魅力。
女同学们凑在一起愣是把那个短视频看了五遍,然后齐刷刷地抬头,对她说:“乔铃,深藏不露啊!”
“太有实力了!!”
照照红着脸惊叹:“你竟然搞了个调酒师男朋友,这比当初的高子耀还拽啊,没想到你其实挺叛逆的。”
“喜欢的都是这一口的。”
乔铃悻悻,心想自己的理想型其实是不爱说话的理工男。
……这么一看,其实陈况也算符合。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晓乐问。
乔铃如实告诉她:“他不是住我楼下么,然后碰巧又是我堂哥酒吧的调酒师,一来二去就。”
她小声道歉:“对不起啊,我还没来及跟你说,而且……”
晓乐当然有点不高兴了,作为闺蜜她应该是第一个知情的才对,不过也没怪对方,“行了,私下你再细说。”
乔铃啄米似的点头,像只做错了事有点怂,斜着眼看人的小狗。
…………
一顿尽情畅聊的聚餐结束,女孩们商量着三两组合着打车回去。
乔铃和晓乐跟在后面,这时候才想起来看陈况的微信。
【Gum:柔茵说今天楼上早早就没动静了,你没开店?】
下面这条是三分钟前发来的。
【Gum:我在外面,一起吃晚饭吗?】
乔铃想起早晨去公寓拿工具箱撞破他那个之后……耳颊顿时发热。
她当时应该没有露出端倪吧,他应该不会怀疑。
一时间,害羞和期待矛盾对撞。
让乔铃既想见到他,又忍不住怕一看到他的脸,就忍不住联想他早晨在家里那个……的画面。
最后她还是回复对方,告诉他自己的位置,说已经和同学聚会吃过了。
结果消息发出去,对方几乎秒回过来。
【Gum:滨创街的万象城?我正好在附近,车修好了,我刚从山地车俱乐部出来。】
【Gum:和我碰个面吧。】
乔铃心想:对哦,他那辆金贵的山地车送去修也有快一个月了,终于搞定了。
她答应下来,和他约了个碰头的地标位置,随后赶快趁机和同学们分开,不给她们继续八卦的机会。
结果大家出去的路线基本一样,她根本没甩开她们,又忘了让陈况走远点等待。
于是刚走出商场,乔铃红着脸跑向靠在路边的陈况,大家兴奋地顺着她的步伐,一同远远的一睹真容了。
虽然离得远,但是这么一看比视频里还帅,又高又瘦,肩膀好宽,腿好长……
那鼻梁挺的,那嘴唇润的。
帅得惨绝人寰了啊。
乔铃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有点焦急:“走吧!快。”
陈况顺着她跑来的路线望去,发现有几个女人一直在看这边,“那几个是你朋友?”
“哎你。”乔铃生怕她们跑上来和陈况搭讪,这样她吹牛说他是自己男朋友的事就要暴露了,踮着脚挡他的视线,“别看了别看了,不是饿了吗!我陪你去吃东西。”
他狐疑地瞥了眼她,似乎想从她慌忙的表情里审出什么异样。
不过陈况也没多问,推着车起来,对她拍了拍车座子,揶揄:“上来么,推着你走。”
乔铃羞得卧蚕都有些发红,使劲摇头,“不,不用了。”
“……车座太高,我上不去。”
陈况喉结滚出一声笑,推着车打量她,目测着:“你有一米五吗?”
“别小看别人。”乔铃仰着头看他,认真纠正:“我可是足足有一米五七点五呢。”
他忽然抬起右手,放在她头顶,似乎比对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位置。
“嗯,确实有将近一米六。”
猝不及防被摸了头,乔铃羞懑,用双手推他的胳膊,“我这是人小精悍,真不懂长那么高要干嘛。”
不过对男人而言,高富帅“高”排在第一位还是有说法的,女孩子就无所谓啦。
“还是长高点好。”
陈况扶在车把上的手指悠哉点着,调侃:“我要是矮个二十厘米,你就不喜欢了。”
乔铃眨了下眼,双颊如同水沸开的瞬间,咕噜噜往上冒着热泡。!!
她舌头险些打结:“谁……什么就喜欢啦?听不懂你说的。”
陈况拨动眉峰,面不改色回忆:“不喜欢?那你亲我干什……”
“哎呀!别说,别说这个。”她快撑不住了,红着脸攥拳打他。
陈况被她锤了两下胳膊,装模作样往旁边趔了两下,眼尾向上扬着漂亮的弧度,笑了。
逗她这件事,似乎有种无可替代的乐趣。
乔铃实在受不住他的撩拨,指向不远处的奶茶店,“我去买杯喝的,你在这等我。”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向了街角那家某点点。
躲在人家奶茶店里缓和了八-九分钟,乔铃终于把身上那股热度降了下去,捧着奶茶出来,发现陈况扶着山地车,真的乖乖站在原地等自己。
原本有点讨厌他的心情顿时软了回去,她使劲吸了口奶茶,叹气。
算了,不和这个蔫坏的人计较。
乔铃走回他身边,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出了四五米,她察觉一直没喝到奶茶里的珍珠,一看发现是拿了细款的吸管,珍珠吸不上来。
她叫住陈况,“店家给错了吸管,你帮我拿一下手机,我回去拿个粗的。”
说完把手机塞给他,端着奶茶往奶茶店的方向返回。
陈况没说什么,推着车慢悠悠跟在她后面,然而手里的震动感吸引了他的注意。
乔铃的手机没有设置弹窗隐私,锁屏的时间又比较长,微信弹出来的一条条消息全都被他低头时看了进去。
【晓乐:我要气死了,赵照这个多嘴驴,她把你有新男朋友的事发在大学同学八卦群里了,那群高子耀也在。】
【晓乐:群里什么人都有,好多烂人,竟然笑话你男朋友就是个外地来的,没车没房的穷货。】
【晓乐:我看那赵照就是故意的,故意说你男朋友是骑着辆自行车来接你的。】
“我来啦,快走吧,你想吃什么?”乔铃的嗓音由远及近。
陈况及时抬眼,手指一按锁了屏,云淡风轻把手机还给她:“随便吃碗面吧,七点半还得去酒吧,今天我的班。”
“你手机好像有消息,刚才震了几下。”
乔铃收回手机没急着看,“哦,好,我们先走吧。”
两人往目标所在的小面馆散步过去。
面馆离酒吧就不远了,等吃完了饭,陈况骑着车去酒吧上班,乔铃就先一步回家休息,各不耽误。
点完餐,乔铃坐在餐桌前盯着晓乐刚才发的消息陷入沉思。
她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是见到陈况被一群乱七八糟的人这么编排,还是有点不舒服。
毕竟这群井底之蛙就算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陈况的优秀。
她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厉害。
因为这个,乔铃冷不丁又想起谢历升的嘱托,望向不远处等着出餐的陈况,眼神微闪。
…………
陈况端着两人点的东西回来,递给她筷子,“不是说没吃饱?再吃点吧。”
乔铃嗦了一口香喷喷的面,感慨:“那些精致餐厅的饭完全是花架子,根本吃不饱,还是家常便饭来得实在。”
对面的男人一如往常同桌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吃得慢条斯理,秀色可餐。
她舀着鲜香的面汤,垂眸故作不经意地提及:“陈况,我听谢历升说了好多你们大学时候的事。”
陈况鼓着腮颊咀嚼,“嗯”了一声,算是附和。
“他说你以前专业很强的,是少有的人才。”乔铃有些忐忑,攥紧汤勺,试探他的态度:“如果说你来滨阳做调酒,只是为了放松精神的话……”
“那你以后……有计划继续干IT行业吗?”
陈况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咀嚼的动作终于放慢,抬眼看她。
两人在烟火气息的氛围里对视,各有各的试探和猜测。
面前的人被汤面的热气熏得粉颊亮眸,盈盈看人的样子灵动又漂亮。
她眼神总是干干净净的,好像从来没遇过什么糟心肮脏的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乔铃这么一看他,他就会有种冲动——想使劲办法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成为她世界里最强大,最重要的人,让她永远只看向他一个人就够了。
这种想法很变态,但他却压不住身体里那股几近扭曲的独占欲。
陈况凝注着乔铃的脸,想起在路上看到她朋友发的那几条微信。
那些消息她应该已经看完了。
他缓慢放下了筷子,敛眸默然。
果然,她还是会介意。
不过哪怕被嫌弃了,也没得说。
毕竟现在的他作为男人而言,在外人眼里,在她眼里。
确实是个职业不着调,条件算不上好的“非最优选”。
陈况对上乔铃专注等待的神色,换过来反问:“你不喜欢我做调酒么?”
“你希望我换个职业?”
乔铃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好像她的意见很重要一样。
他换不换职业,为什么要问自己呢?
她摇摇头,说:“我希不希望不是最重要的吧?”
陈况挑眉询问。
即使答应了谢历升劝他回到IT圈,但她还是说:“你做调酒开心吗?开不开心?”
“如果在epic工作让你很自在,那就不要随便改变这种状态呗?”
乔铃想着他的经历,诚挚地为他考虑:“过去将近十年里你都过得很辛苦,因为首先考虑了别人,被迫放弃了很多东西。”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了,就算你选择过得轻松简单一点,也没有人会说你是错的。”
她笑逐颜开,“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嘛,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呢。”
“你说对不对?”
陈况目光沉沉,凝视她的脸,虽然没说什么,眉宇间却放松了不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能在她身上学到东西,也总是能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就化解心里的阴郁。
他碰碰她的面碗,“快吃吧,要凉了。”
“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她疑惑:“你刚才不是说要从这里直接去酒吧吗?这都六点半了。”
“来得及,开门是七点半,一般八点钟以后才开始上客。”陈况胸有成竹道,又说:“送你回去,顺便把车停回家,今晚有雨,我就不骑车了。”
乔铃被他一会儿一个决定搞得混乱,却也没多说,点头把剩下的面扫荡进肚。
…………
两人饭后直接回了家,狭小的玄关同时挤进一男一女,扎在鞋柜前换鞋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拥挤中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乔铃穿上拖鞋,把钥匙挂在洞洞板,问身边的人:“马上就要国庆节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要回老家吗?”
“不回,爸妈都不在,跟其他亲戚也不熟,没必要。”陈况打开鞋柜,把自己的鞋放进一众五花八门的女鞋之中,“放假这一周酒吧估计要爆满,我和夏天连着七天都一起上。”
“确实,国庆我那边估计也一样。”乔铃叹气,“有时候觉得她们朝九晚五的也蛮好,至少逢年过节能踏踏实实休息。”
她看抽纸用完了,走到厨房想去橱柜里拿新的,然而上次去超市补货的是陈况,男人买完日用品到家里就是习惯性往高处放,完全没考虑到家里女性的身高困境。
乔铃踮起脚都够不到橱柜门的把手,吭吭使劲。
下一刻,温热的气息从背后包围过来——
她仰视的视线里多出一只比自己大了一整圈的手,轻轻松松拉开柜门。
乔铃扭回头,与近在咫尺的男人对上眼,心跳随着他的靠近不断升温。
陈况替她拿了新的抽纸,却没有拉开与她的距离。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用体温熨烫着她的表情。
他的双臂撑在自己两侧,往后退是他的怀抱,乔铃动弹不得,讷讷:“下次别放这么高了。”
“你,让一下?”
陈况把那一大包抽纸取出来放在台面,并不打算退让,垂眸时总是很深沉。
“我想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贴得太近了,这个姿势暧昧到乔铃一抬眼,先看到的是他的嘴唇。
她头脑热热的:“什么?”
“我在面馆里问的。”陈况闻到她头发的花香,心情说不出的好,“所以你喜欢我做调酒么?”
“你喜欢我,”他没忍住,伸手挑起她一缕头发捻了捻,“做这个职业么。”
乔铃合理怀疑他的断句是故意的。
从那天她没忍住亲了他两口以后,陈况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找机会重新谈起那晚的事。
乔铃心砰砰乱撞,躲开他的目光,睫毛轻颤着怯然。
语气有点犹疑:“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紧盯她。
她乱中胡说:“就还好啦,蛮帅的,你这问题真的很怪。”
女孩身上的馨香源源不断地萦绕,就快染透他的皮肤,陈况的眸子热沉,撑着厨台的手指动了动,忽然另问话题:“乔铃,你用的什么洗发水?”
乔铃感觉莫名其妙,只见大片阴影投了下来——
她转回眼来告诉:“就是浴室里那款茉莉……”
陈况突然弯腰,封住她没说完的话。
湿热的吻一触即发——
(连载期追更读者请务必阅读本章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Gum “也就二百来万。”
Gum·31
陈况吻上来的那瞬——乔铃大脑嘣地一下, 全炸开了。
一时间,她失去了所有反应的能力。
他熟练地将手从她腰间穿过,轻轻圈住, 把人提到怀里亲。
被迫扑进对方怀里时, 乔铃抓紧他的衣服,闭紧眼, 感觉自己的睫毛像触了电一样疯狂在抖。
陈况的吻不同于她上次那两个蜻蜓点水的亲嘴,而是不带任何试探的,气场浓烈的舔唇吻。
或许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 女人只要碰一碰对方的嘴唇就觉得很甜蜜幸福。
而男人却渴望撬开对方的牙齿,吮她的唇,缠她的舌头,直到她露出难以呼吸的无助感, 对他展露求饶依赖的目光,才能满足恶劣的本性。
乔铃对男女之间的亲密经历太少了, 以至于陈况舔自己嘴唇的第一下,她的神经就兴奋到双腿直打哆嗦。
她踉跄的腿软迹象被他发现,陈况按着她的腰转身, 让她靠着厨台,自己将身板压得更低, 更深。
他托住她的后颈,吻得更用力。
亲她这件事,比想象中上瘾太多。
尝到她口腔里清甜味的那一秒, 陈况差点疯了。
荷尔蒙不断反射给大脑同一个指令, 反反复复上亿遍——那就是恨不得立刻把她推到床上,把她从头到尾吃一遍,干尽顺从欲望的事。
两人对比强烈的体型差, 让接吻的时候乔铃简直像个被他挤压在怀里小面包,一口口吃掉,融进身体。
他的心脏隔着衣服猛撞在她的胸口,乔铃指尖发虚,几乎要溺死在这个呼吸困难的吻里。
感官被放大,她听到两人接吻时发出的黏糊啧声,又稠又色-气,和家里环境的安静彰明较著。
陈况也没什么接吻的经验,全凭着本能冲动在吃她的嘴,又怕咬到她,有意收着牙,含着亲的比重比较大。
尝到了甜头,他抱她的力度越来越紧,完全没有停歇的打算。
他将舌头侵入她的领地,乔铃被他粗粝的扫荡吓到,小小的口腔挤进了雄浑的舌尖,存在感太强,柔软的口腔壁都止不住发麻,兴奋。
陈况高挺的鼻梁在辗转中不断顶到她的脸蛋,和她面颊相蹭,一路撩动火花。
这个吻两个人都等了很久。
自从陈况喝醉那晚,乔铃的两个贴吻就像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的欲望都开始躁动起来,都想再体验一下那种感觉,却又都没什么体面的由头。
陈况见她憋气憋得在怀里乱动,及时松开她。
两人乱着抵额对视,彼此的眼眸全是昏聩欲望。
“腰……”乔铃咳了一声,喘着喃喃:“疼,你,捏疼我了……”
陈况闻声立刻松开手,撩起眼皮看她。
她一说话,被亲红的嘴唇翕动起来,更加有诱惑力,一瞬间就能激起男人的破坏欲。
陈况都没等她把话说完,凑头又亲了上去,像条饿极了的狼狗,逮着肉就发疯。
她这张嘴怎么这么甜。
一亲起来,他下意识就想把手往她细细的腰上放,但又想起她刚才的叫痛,手在中途改变方向,五指从后腰往一侧滑动,轻轻柔摸。
揉上她的身体,陈况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区别,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才亲了嘴,就忍不住想触碰她更多,逐渐占有全部。
乔铃蜷着滚烫的舌尖节节败退,被他亲得唔嗯乱哼,发出自己都没想到的忸怩声音。
对方因为兴奋而逐渐发硬的结实身体也深深吸引着她,令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潮湿感觉。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一路摩挲,手指隔着……扫过,轻捏了一下。
泡在情热海洋里的乔铃猛地睁眼,全身股战而栗,身体从内而外发出一阵异常的颤动。
她疯狂地挣扎起来,挥动的手不小心擦着打到了他的颊侧。
啪的一声,很轻。
男女的动情在这一秒钟戛然而止。
陈况无视脸上微刺的痛感,发现她的抵触立刻拉开距离,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
乔铃身体在抖,低着头摇着,呼吸乱成杂章。
陈况自知过分,率先道歉:“是我不对,吓着你了。”
头脑一热,得寸进尺乱耍了流氓,连轻重都没有。
她抬眼看他,露出一抹笑,可脸色却白得很明显,“没……”
乔铃没说完,就见陈况松开了她的手,动作有些生硬地转身,作势离开。
陈况瞥着她复杂又脆弱的神色,心生后悔,承诺:“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下次不会了。”
“我先去酒吧,你休息吧。”
等听见房门被撞出砰的一声,撑着厨台的乔铃缓缓蹲了下去,紧抱住自己。
她揪着胸口的衣服,捶了好几下也缓解不了这股心慌的反应,发红的眼眶蓄着无助。
回想陈况致歉退后的模样,她厌弃自己的情绪来到顶峰。
不是。
不是的。
…………
四天后,今年的国庆假期如约而至。
国庆第一天,乔铃那位叫刘峰的学长的婚礼照计划举办。
她没有听那些八卦的同学盛装打扮,按照往常的样子画了个淡妆准备出门。
什么非要在前任面前证实自己过得很好这种事,真的很幼稚。
恋爱关系结束的那一刻,两个人就已经没有关系了,让对方眼红嫉妒有什么用?
国家又不会发“成功气死前任”专项补贴基金。
十点整,乔铃背着包到玄关换鞋,翻着鞋柜找一双适合今天穿搭的高跟鞋。
她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还在睡的陈况,他揉了下眼角,看向蹲在鞋柜前的那一小团身影,“穿这么正式?”
她扶着鞋柜换上高跟鞋,跺了跺鞋跟,“嗯,今天要参加学长的婚礼。”
那天晚上两人热情上头接了吻,然后因为她又把氛围搞得有些别扭,乔铃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会因为这件事陷入很久的尴尬冷战,结果并没有。
第二天陈况从酒吧下班回来,一如既往地和她搭话,做事,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乔铃有时候很感激他缓和氛围的能力,即使确有了隔阂,也可以表现出和平时无差的态度。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再提及那个吻,还有她推拒行为的原因。
即使他没有计较,但这几天乔铃还是处于不安之中,生怕好不容易和他走近的那点距离又会因为这些事而拉大。
这时,陈况轻飘飘又问:“在哪里办啊。”
“就是万象城附近的一个峨眉酒楼,他家承办婚礼还挺多的。”乔铃往身上喷了喷香水,跟他说:“你快接着睡吧,我出门了。”
嘭的一声,房门关上。
家里回到安静的状态,陈况窝在沙发里盯着门口略有深思,半晌,捞出手机播出一通电话。
“喂,您好,我想问一下……”
…………
乔铃和晓乐约好在酒楼门口汇合再一起进去。
晓乐看了眼她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扑哧一笑:“在外人面前说着自己无所谓,但真到眼前还是怂了吧?”
“别怕,不就是前男友么,又不是杀人犯。”
乔铃瘪嘴,“才没……就是怕他当众羞辱我。”
半年多没见,她其实都有点记不清对方的长相了。
晓乐狐疑,眉头跳来跳去透露不解:“你到现在也不肯告诉我你俩分手的真正原因,他对你不好?出轨了?”
“那时候我听你说,他偶尔会留宿在你那个小公寓里,我都以为你俩感情很好呢。”
她想起那些事就一阵头疼,垂下头,“哎……别问了,不是他的问题。”
“是我的责任,所以才怕他当众讽刺我啊。”
晓乐不敢置信,小声问:“是你出轨了?”
乔铃吐槽:“我出哪门子的轨!天天扎在店里,要谈也只能和那些锤子火枪谈!”
“哈哈哈,行了,我还不知道你么。”晓乐拉着她进了酒楼,“别担心,有我在,高子耀他不敢对你摆脸子,不然我就上去抽他。”
“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乔铃:……乐乐,还好有你QAQ
进了酒楼,学长的婚礼在主宴厅,两人结伴在门口先把份子钱交了,写了祝语,进去找地方。
餐桌都是按照男女方安排好的,男方大学同学桌有四桌,一眼望去都是认识的人,出了学校大家都略有变化,陌生又熟悉。
大家看见她们,招呼着来坐。
“好久没见啊,都在哪儿发财呢大小姐们。”
一个男生嬉皮笑脸的,看见肤白貌美的乔铃,显然比刚才还要兴奋,“对了乔铃,她们说你有新情况了,是真的不?是不是她们瞎说的啊。”
晓乐白他一眼,用自己的位置把乔铃和这男的隔开,直接忽略了他后半句的话题:“还发财呢,可别抬举我们,跟你这编内人员怎么比啊。”
“作为公职人员你正经点哈,小心我举报你去。”
乔铃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凑到朋友耳畔问:“没看到那个人,他是伴郎?”
“不是,我打听了。”晓乐自顾自倒茶水,说:“给学长当伴郎的是他的三个发小,说不定他有事突然不来了呢,别慌,安心吃席。”
她点点头,开始审视转桌上的餐前甜品,不过还是细想了对方的话。
果然……这一桌子的人,估计都看到了那个八卦群里的内容。
现在怕是到场的这些大学同学都知道她有个“又穷工作又不正经”的外地男朋友吧。
桌上的饮料有很多,旁边的同学问她喝哪个,乔铃饭前不想喝太多带气泡的占肚子,就说不带汽的就好,同学就拿了一盒草莓牛奶势要递给她。
乔铃看见牛奶,微笑带着歉意,刚要开口解释,有人忽然靠近,一只手捏着瓶椰汁放在了她的手边。
嗓音有点熟悉,有些好听。
“她乳糖不耐,喝这个吧。”
乔铃分辨出这个声音的主人,一时间没敢动,眨了眨眼,表情略变。
桌上所有人齐刷刷抬头看向高子耀,然后又齐刷刷看向乔铃,氛围顿时陷入默契的吃瓜状态,激动在安静中暗潮汹涌。
刚才打趣的那个男同学看见高子耀,噗嗤开玩笑:“耀子哥,都毕业一年了,还是这么爱染黄毛儿啊!”
“潮得我风湿都要犯了。”
听到这句,压不住好奇的乔铃才缓缓回头,抬眼,和身后的男人对上视线。
半年多没见,高子耀没有任何变化,好像比之前还瘦了点。
他新染了个深栗的发色,烫了个有些法式的纹理发型,因为五官比较俊朗,捯饬一下反而成了加分项。
“用不用我叫个120把你拉医院去?还风湿呢。”
“爱染黄毛是因为我撑得住,就你这张猪脸,染成鹦鹉也没人瞅你。”高子耀自然而然撑着乔铃的椅背,嘴上毫不留情。
桌上的女生捂着嘴笑。
气氛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候,高子耀一出现,身边就总是有偷偷用这种异性目光打量他的女生。
高子耀拉开旁边突然被人让出来的空椅子坐下,把椰汁给乔铃打开,语气优游自如:“听人说你又谈了啊。”
乔铃没动他给的椰汁,喝了口水,小声道:“所以呢。”
“虽然我也不怎么样。”高子耀喝了口椰汁,不屑地笑了声:“但没必要越来越往下找吧。”
乔铃扣紧玻璃杯,脸色有些挂不住。
都是因为那个破八卦群,陈况是贫是富跟你们有鸡毛关系啊!真想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枪-毙了。
她不擅长吵架,更不想跟他吵嘴,假装毫不在意对高子耀笑了下,说:“我喜欢就够了。”
殊不知对高子耀而言,这句喜欢是最能讽刺到他的话。
他被噎住,闷气上涌,偏过头去跟别人聊,不再没话找话。
知道内情的人全在偷偷关注那对已经分手又恰好坐在一起的前对象。
不过因为乔铃和高子耀各聊各的,连个对视都没有,大家也就渐渐觉得没趣了。
在别桌坐的高子耀的几个兄弟过来喝酒,一个男同学挎着他的肩膀,吊儿郎当问:“怎么没把女朋友带来啊!怎么,舍不得多交一份份子钱啊。”
高子耀和他们碰杯,笑着骂了他一句:“滚犊子,我哪儿来的女朋友。”
“赶紧着啊,有人比你率先一步了都。”那男人瞥了眼乔铃,意有所指,语气里的冷嘲热讽赫然。
晓乐瞪了回去,气不过要站起来回怼,结果被乔铃拍拍手按了回去。
“他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呢,臭傻逼。”晓乐暗暗骂着。
乔铃的唇线扯成一条直线,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算啦,和傻瓜计较自己也会变成傻瓜。”
她回头,冷不丁和同样回头的高子耀对视上。
他似是有几分心虚,想替自己兄弟道个歉。
不过乔铃没给他这个机会,只对了一眼,就扭回了头,拿后背对着他。
要不是自认对他有点愧疚,她才不会像现在这样甘愿吃哑巴亏。
…………
婚礼流程加敬酒吃饭,三个小时后宾客们逐渐退席,吃饱喝足地离开。
一个人要走,一群人就趁机一块走,都怕在这儿继续被灌酒。
结果就是一群大学期间的同学们凑堆告别了这对新婚夫妇,结伴往外走去。
同学之间有人计划找个地方开个第二场单独叙旧,有人提议拼车回家。
乔铃原本是打算和晓乐找个咖啡店坐一下的,结果在这时收到了陈况的微信。
【Gum:结束了吗?】
她回复:刚刚结束,怎么了?
对方立刻发来一条——【我在酒楼附近,接你回去。】
乔铃心头一动,抬头环顾各个方位。
“怎么了?我们一会儿去哪?”晓乐问。
她一时间头脑混乱,对朋友说:“那个,我今天可能要先走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哎,撒一次慌就要用三百次来圆。
她这话一出,旁边听到的女生惊叹:“什么!乔铃你男朋友来了?!在哪在哪,据说很帅是吗!?”
她一喊,周围人全都回头看过来。
乔铃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顿时后背发毛。
这……
这时,站在高子耀旁边的挑事男又忍不住替自己兄弟对这个女人发难,呵笑一声,假装是开玩笑的语气:“应该挺好认的吧,骑着个自行车来接人的肯定就是了。”
“回头还是打个车吧,降温这么快,你坐你男朋友后座再冻感冒就坏了。”
有人没忍住跟着笑了几声。
乔铃眉头一抖,拳头硬了。
你大爷的……
高子耀乜了眼自己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弟,眉头皱了皱,刚要说话——
不远处的一声有意的,延长不绝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笃——!”
所有人被车喇叭声刺到,扭过头循声而去——
乔铃望过去,阴郁委屈的眼神顿时消散。
酒楼大门口的临时停车位横着停靠了一辆崭新的白色奔驰SUV。
穿着潮牌卫衣长裤的陈况靠着车门,看见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才缓缓将压在方向盘上的手收起。
陈况从副驾驶拎出一杯奶茶,举起来对着她晃了晃,五官的夺目感在正午光线下淋漓尽致,融着散漫的笑。
在大门口的这群人里面,有人比较懂车,看了一眼那车的外观,“我草”了一声,感叹:“我去,是奔驰AMGGLS吗??”
女生面面相觑:“那人是谁?你们谁认识。”
“好帅啊……是网红吗?”
乔铃远远对上他的眸子,释然一笑。
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是现在顾不得去思考这些,憋屈了这么久,这个时候不装什么时候装?
她对晓乐告别,故意提高了音量:“那我走啦,看见我男朋友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绕过众人,小往那辆豪车小跑而去。
所有人险些惊掉了下巴,一时间鸦雀无声。
杵在人影之中的高子耀黑了脸,视线紧盯着那对不断靠近的男女。
看着乔铃对着那个男人散发出由心的倾慕,他额头绷得发疼,眼睛干得挪都挪不开。
…………
乔铃知道所有人都在看,故意表现得比平时还要亲密一些,凑到陈况面前接过奶茶喝了口,对他勾勾手。
陈况挑眉,弯下腰去侧耳听。
这番举动在外人眼里,俨然是小情侣咬耳朵的闲聊。
乔铃余光关注那些人的审视,脸上笑得甜,语气反而很冷静,甚至有点担忧:“你哪来的奔驰啊?大哥。”
他理所当然地回答:“买的啊,我还能去偷么?”
“刚提车回来。”
“买的?什么时候的事啊?你怎么突然想买车了?”
乔铃看了眼这辆随处散发着贵气的车,看到车内还有封膜没有撕掉,“你,花……花了多少钱买的?”
陈况拉着她,另一手替对方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乔铃坐进去,屁股和柔软弹性的真皮坐垫融为一体时,听到他昂昂自若的回答。
“不贵。”
“也就二百来万。”
乔铃:?
……
……
多少?
第33章 Gum “我能理解成是在表白么。”……
Gum·32
回家路上, 乔铃一直沉浸在他突然买了两百万的车的震惊当中。
虽然知道他一直在做投资,还有谢历升公司的分红,口袋里应该不缺钱。
但也没想到不差钱到买上百万的车可以那么随便。
跟临时起意, 转身进菜市场买颗白菜似的。
乔铃从小到大还没坐过两百万的车, 一直左顾右看,看见什么新奇的功能都要问他。
陈况似乎是觉得她好玩, 一开始还淡然,随着她越问越多,他望着前方路况的双眼禁不住扬起来。
“这么喜欢这车?”
乔铃在富有弹性的坐垫上扭了扭, 笑道:“喜欢呀,好东西谁不喜欢。”
陈况打了转向灯,轻哂:“回头车钥匙我就挂在墙板上,你要开随时拿。”
她意外, 眨眼悻悻道:“……也不用啦。”
“其实我还是喜欢骑车,而且离酒吧那么近, 开车根本没必要。”他说:“这东西买了就要开出去,放在停车场吃灰就没意义了。”
乔铃摩挲着安全带的纹路。
对方这么一说,就显得更古怪了。
她前脚刚被大学同学嘲讽, 他后脚就没来由地提了辆豪车,还开来招摇这一圈。
可是, 陈况应该是不知情的才对。
乔铃瞥他,小声试探:“既然不常用又不喜欢开车,你忽然买这车干什么?”
“你是不是……”
陈况借着看后视镜的功夫, 透过镜面瞧她一眼, 表面无恙:“嗯?”
她欲言又止,“嗯……没什么,没事。”
“之前刚来滨阳, 确实觉得没有置办大件的必要。”
陈况冠冕堂皇地扯理由:“不过还是有辆车更方便,毕竟冬天不能骑车,而且SUV车型宽,平时能帮酒吧运运货。”
这么一来,乔铃便没有再怀疑什么,“你说的也是,不过……”
只是为了方便的话没必要买这么贵的车吧??
“不过?”他问。
她在好奇和礼貌之间来回徘徊,最后还是没忍住:“我听柔茵姐说,你在她酒吧工作压根没拿过什么薪水,这车又这么贵……”
乔铃探身过去,闻着他身上清爽的洗发水味,“陈况,你,到底有多少存款啊?”
似乎早就料到她想问这个,陈况勾起眼尾,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意味深长。
“你想知道啊?”
乔铃哽住,乌黑的眼珠左右摆了摆。
如果不是情侣关系的话,问这种……确实有点越界。
她莫名害臊,缩了回去改变主意:“不不,我就是随便问,你别告诉我了。”
“……我仇富。”
陈况:?
…………
十几分钟后崭新的奔驰停进单元楼下的车位。
陈况要等到晚上再去酒吧,而乔铃今天请假半天,恰好也是傍晚再去营业,正常时间段两人难得都在家。
“陈况,你的那张沙发巾要不要也洗一下?”乔铃抱着自己换下来的床单被罩,走到客厅问他。
自从霸占了她家的沙发床,陈况像模像样地买了不少床品来装饰他的“窝”,光是各种面料的沙发巾就买了十几张,最喜欢铺的是这张华夫格纹的奶白色沙发巾。
他起身把沙发巾扯下来,走到她面前,自然而然接过她怀里的脏床单被罩,“给我吧。”
乔铃腾出发酸的手臂甩了甩,跟着他往卫生间走,“感觉你现在用这些洗衣机和厨具灶比我都熟练了。”
“是啊。”陈况把两人的床品塞进滚筒洗衣机,撇她一眼勾唇:“要我教教你么。”
她瘪嘴。
夸你一句还顺杆往上爬了。
“不要,家里有人这么喜欢做家务,我忙着偷懒还来不及。”
“乔铃,你别动。”陈况叫住她。
乔铃站在原地,“嗯?”
他关上洗衣机的滚筒门,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弯下腰。
男人俯身之后两人便可以平视,在这样的距离下,她很难不去看他那润红的嘴唇,然后联想到前几天在家里一触即发的热吻……
对方气场深厚,乔铃禁不住紧起了后脊,喉咙发干,“干什么……”
陈况抬手,揪住她头顶发丝上粘着的透明胶条,费解忍俊道:“你在床上干什么了?胶带能粘到头顶。”
他知不知道动作和摸头很像啊?讨厌。
乔铃鼓起脸蛋,从他手里匆促夺过那透明胶条看了眼。
昨天坐在床上研究网店的新包装来着。
“谁知道,真是的。”
她抬眼,忽尔撞上陈况莫测温热的目光。
乔铃突然发现,他有时会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个没完,也不说话。
“还……有什么问题吗?我脸上。”
陈况的视线辗转,最后飘到她说话的嘴唇。
男女之间眼神的含义,分秒之间就可以达到同步。
乔铃有些躁动,招架不住他盯着自己嘴巴的这个眼神。
难道,要……又要亲吗?
“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两人整齐地看向门口,陈况直起身,猜测:“可能是外卖,我刚刚点的。”
乔铃如同突然获释,率先跑向玄关:“我去吧,我去开门。”
急匆匆冲到门口,她扬着语调开口:“来啦,放门口就行的。”
乔铃打开门,结果看到的不是陌生的外卖小哥,而是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到……一个多小时之前还在一个桌上吃饭。
她面色僵住,扶着门仰视眼前的人:“高子耀……?”
“你怎么来了?”
高子耀抬眼,隔着玄关直直地看到站在里面的陈况,悬在空中的猜忌咣当落地。
还真是新对象,都住一起了。
陈况站在浴室外,旋着手里洗衣液的瓶口,对上门口男人敌意满满的目光,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像完全感受不到威胁的男主人。
高子耀咬牙,面对显然没打算请他进去坐的乔铃,故意说:“我之前住这的时候,落下好几套游戏盘,你扔了吗?”
乔铃听他暗示这么明显的话,呼吸抽了一下,心想完了。
然而正好,身后传来男人的呼唤。
“乔铃。”
乔铃忐忑地回头,只见陈况叩叩手里的洗衣液,“床单,用这个木质香的洗,可以?”
高子耀听到这额头一崩,差点没忍住。
靠,洗床单。
见他没有生气或者介意的表情,她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嗯,行行,你随便就好。”
乔铃回过头来,告诉高子耀:“没扔,我都收起来了,稍等我一下,我给你拿。”
说完,她把门就这么敞着,转身要去卧室拿。
“哎。”高子耀叫她。
乔铃回眸,不解:“还怎么?”
他胸口闷堵,盯着她这张干净,对自己没有任何留念的脸,攥紧拳,最后改了话:“你……快点拿,我赶时间。”
“跑到你这里本来就够远的。”
乔铃皱了皱眉,哦了一声,小跑着回了屋子里。
高子耀被堵在门口。
明明眼前没有阻拦物,可他却一步都不能踏进去。
以前这里曾是他随便进出的地方,而现在,另一个男人理所当然地住在这里。
洗床单……都洗上床单了?
他眉头抖跳,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这时,设置好洗衣机的陈况擦着手走出来,乜过去,和高子耀对上眼。
然而陈况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转身的时候被高子耀叫住。
“你是她现在的对象?”
陈况偏回身,手抄进睡裤兜里,不置可否:“有什么指教?”
高子耀看他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又想起他那辆装逼的奔驰AMGGLS,妒忌冲破了理智。
他低下头,笑了一声,“你跟她没处多久呢吧?”
“哥们儿,劝你一句,趁早收心,差不多得了。”
高子耀告诉他:“你在她身上讨不到什么甜头,她不行的。”
“乔铃啊,就不会喜欢别人。”他想起自己的经历,话里的冲劲更浓了,越说越狠。
“她有毛病,精神病。”
陈况听他这么诋毁乔铃,眉心一点点地往下压,调转方向慢悠悠走向大门口。
“是么。”
高子耀看他显然不信,叹了口气,像是提醒同病相怜的人:“我没跟你开玩笑,她就处不了对象,不信你自己问。”
“你跟她谈恋爱,不可能还没感受过她不正常的地方吧?啊?”他暗示男人都能听得懂的某些事。
“这人就有问题,你知道吗。”
“我知道。”陈况忽然说。
高子耀闭了嘴。
陈况一步步走近,然后在门槛的里侧站住,用身体严严实实挡住他试图窥探这个家的目光。
他自然卷的黑发很软,额发下的眼眸却犀利如刀锋般,“因为我也是神经病。”
“我俩精神病院认识的,病友,绝配。”
高子耀倏地瞪了眼,差点喷脏话出来,“你他……”
这时乔铃拿着东西回来,看到陈况莫名守在门口,“嗯?”
陈况没有让开,而是回头对她伸手:“东西递给我。”
乔铃乖乖把高子耀的游戏盘给了他。
陈况拿着那三盒游戏,力道不显却很重地拍在高子耀胸口上,推得他往后趔了一步。
高子耀刚要骂人,听到对方阴涔涔的轻声。
“我不动手是因为我不想让乔铃和你再有半点瓜葛。”
“懂了就滚。”
说完,陈况用那双黑得发亮,如同狼狗示威的眼神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的同时带上家门。
“嘭!!!”
甩动一阵风,拍在高子耀脸上。
…………
风波平息,不过之前缱绻的氛围也被这位不速之客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乔铃看着陈况沉着脸色走回来,有股没来由的慌张,两条胳膊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她紧紧注视着他的表情,想着必须先把嘴张开:“那个……我。”
陈况听她声音慌慌忙忙的,这才抬头看过来:“嗯?”
乔铃看着他的脸,一堆话堵在嗓子眼。
要主动交代吗?可是万一他对这些压根没兴趣,岂不是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在心里骂自己一句,弱弱地改口:“……没事,我想说一会儿床单洗完了我来晾吧,家务总让你一个人干也有点过意不去。”
说完,乔铃势要逃回自己的卧室。
“乔铃。”
她止住步子,回头看向陈况,“怎么了?”
陈况目光奕奕,不给她又一次逃避至上的机会,“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乔铃心慌装傻:“啊……没有呀。”
他一听这话,胸膛里的闷火烧得更旺,直接剖白:“刚才那是你前男友?”
她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眼见逃避不了,只能承认。
“是,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过来。”
他缓步走向她,“以前没听你说过,还以为你是母胎单身。”
“怎么可能,你也太小看我了。”乔铃挺直了后背,试图证明自己的人格魅力,胡说八道:“我,我都谈了十个八个了。”
陈况懒怠地低头和她对视,揶揄:“情圣转世?”
“这你别管。”她小声。
刚才忽然有些沉闷的气氛因为这一句打趣又缓和了些许。
乔铃想起刚才那两个男人剑拔弩张的气势,想起一些事,有点不安:“他……没和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那个人性格不好,总喜欢说有的没的。”
她抠了抠脸蛋,偏开眼,“……他挺记恨我的,我只是怕他说我坏话。”
陈况想着刚才高子耀说的那几句,攫住她异样的神色,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你们怎么分手的?”
乔铃被他这两句话点中了弱处,手指缩进袖子里,脸上尽是藏不住的为难。
她故意不和他对视,不给他通过眼睛一下子拆穿她心虚的机会。
乔铃一步步往卧室退,干笑两声:“哎呀,谈恋爱分手能因为什么,不就那么点事。”
“可能因为性格不合适吧,惹到他了,就记恨我呗。”
陈况推理着,皱眉猜道:“他提的分手?”
“我看他对你不太客气,但你刚才对他态度还不错,不生气?”
乔铃假笑着点头,“可能是因为当初我不对的地方比较多,总觉得有点惭愧吧。”
“让他甩了我算是让人家出了口气。”
高子耀阴阳怪气说的那几句话有太多隐喻,很难让他不在意,陈况不打算放过机会,还要继续往下问:“乔铃,你和他之前到底……”
她利索打断他:“呃那个我!还没收拾完房间!先不聊了。”
说着狼狈地钻进卧室,嘭地关了门。
陈况陷入沉默。
面对着这扇对自己紧闭的门,对她生硬的转折,以及不愿意对自己坦白的态度感到烦乱。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往外说的秘密。
他垂眸。
只不过在乔铃面前,他不希望自己是这个被排除在外的人。
但显然,她选择把他拒之门外。
他不是她愿意袒露心声的人。
她和另一个男人共同经历过的那段感情,他不配知道的那些事情……
这股不得解的未知让他发躁,胸口堵得发硬。
难以忍受。
陈况转身去了浴室,莫名其妙地停了洗衣机,把她洗到一半的床单扯了出来扔到一旁的筐里,然后继续洗自己的沙发巾。
做完一系列动作,他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聊,自觉形秽地撑着洗衣机,手背青筋虬起,叹了很长一口气。
他想知道关于乔铃的一切,想越过人和人最后一道的基本边界,一丝不漏地掌握她的所有。
即使知道这种占有欲让人恶心,陈况却只能眼睁睁地任它疯涨。
…………
为了避免家里那个人逮住机会又问自己和前任的事,乔铃收拾完屋子早早去了店里。
等她下班就立刻回爸妈家,见不到面的话过两天自然就把这个话题忘掉了。
今晚店里客人不算太多,指导的空隙里她还有空做一做自己的东西。
乔铃深知线下的diy手作体验店无法支撑长久的发展,所以一直想办法让收入多元化,除了经营关于店铺的短视频平台号,还开了自己的小网店,卖一些成品或者原创的设计款式,偶尔也接定制,不过她对自己的设计水平不太自信,很少挂定制的链接。
“小姐姐,你做的这个好漂亮啊。”这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在身边响起。
乔铃停手抬头,看见是一个客人小姐妹,又看了眼自己手里这个刚要做完的原创款式,有些羞涩:“啊?是吗……”
“是啊,我可以看看吗?”小姐姐指指,然后从乔铃手里接过这个精致小巧的纯银手环。
手环很轻,细节很多,素圈部分内侧刻着小众花纹,接口处是镂空的设计,镂空里还镶着一颗可以自由跳动的水钻,戴上以后,钻石估计会随着手腕摆动在镂空的笼子里闪闪烁光。
“好漂亮啊,这个卖吗?”她问。
乔铃点头,缓缓阐述自己的设计理念:“卖的,是预计挂在网店上面的原创款式,这款叫做“铃·魂”。
“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都会有各自的不得已和束缚,镂空里的钻石就像我们被囚禁在笼子里的原始灵魂。”
“虽然被关在里面,可依旧在随着我们的行动,跳跃着,发着光,摇出铃铛一样的脆响,提醒人,它一直都在。”
“即使有所束缚,灵魂始终没有死去过。”
小姐姐听完眨了眨眼,似乎在惊叹,“好厉害……!你每个东西都会这样取名字加写故事吗?”
“嗯。”乔铃挠挠头,看见越来越多的客人忍不住来听她们的对话,有种小爱好突然被人发现又被认可的羞赧。
“我比较喜欢写这些小概念……很有意义,而且看上去也像个正经的作品吧。”
“太厉害了!你应该卖贵一点的,这么用心比其他店卖得还便宜。”小姐姐竖了个大拇指,鼓励她:“店长你肯定会火的!”
说完又端着那个未完成的手环细细摩挲打量:“真的好精致啊……你的手艺真好……”
“真用心,你肯定会被发现的。”
因为习惯了自我贬低,家里又不支持她做这个,所以突然被夸却没什么实感,总觉得对方只是出于礼貌随便夸夸。
乔铃望着她,莞尔,没说什么。
客人们闲聊之后继续回去做自己的首饰。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乔铃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打磨首饰,思绪却一直没有从刚才的场景里抽出。
可能在普通人眼里,她的手艺已经很不错。
然而即使自己努力了那么久,到现在也一直有点不服输,但事实是……她也只能做点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
没有继承发展少数民族银饰文化的才能。
叩叩。
店门口的玻璃门被敲动出闷闷的声音。
临近关店时间了怎么又上客?
乔铃扭头一看,瞧见了杵在店门口的陈况那高瘦颀长的身影。?!!
怎么又找上门了!这个时间他不是该在酒吧吗!
乔铃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他,脸色还有些许尴尬,双手揣进围裙兜里,“……你不上班?有事吗?”
陈况走进店,熟稔地在等位区坐下,仰起头来和她说话:“虽然是国庆假期,但是今晚的客人没想象得多,按排班来说是夏天的,我就提前下班了。”
乔铃动了动眉头,疑惑:“你总这样偷懒早退,以夏天那种较真的性格,不会生气吗?”
“我早退?”陈况无奈,纠正她的用词:“别瞎说啊,搞得我人品有问题一样。”
“我这顶多算没加班。”
“我就是一给人打工的,也没多热爱调酒,到了时间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他抬头的时候习惯连带着喉咙也仰几度,说话时浮沉的喉结十分性感。
“我又何必跟夏天抢表现的机会。”
“他可是立志要成为滨阳最好的调酒师。”
“有梦想的人都了不起。”乔铃看客人那边没有人需要自己,索性坐在他身边,伸直了腿,脚跟戳在地面上左右摆着玩,“你呢?谢历升说你以前一写起代码来饭都不吃,不仅精益求精,还总是试图创新,优化程序。”
陈况拿出手机划了划,“他连这个都跟你说?”
乔铃颔首。
他嗤了一声,很了解那个人:“你给他什么好处了?让他能耐心告诉你这么多。”
“原来利好互换是他的惯用手段啊。”乔铃自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答应谢历升的事,“也没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呐,所以你现在还喜欢写程序吗?”
“你对IT的兴趣,和夏天对调酒的劲头是一种吧?”
“真的不打算回去继续钻研?”
陈况眉心折了折,痕迹很浅,猜测她的目的:“你很希望我回IT业继续搞程序?”
“为什么?”
“也不是……”乔铃盯着自己因为长期砸银而磨出茧子的双手,“我只是觉得,如果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会活得更有滋味。”
“就像夏天,他其实做调酒,薪资变化没什么上升空间,作息对身体也不好,但是我每次看他都觉得他好像全世界最满足的人。”
“只要别人喜欢他调的酒,只要他的技术一直在精进,他就开心。能这么纯粹很难得。”
“我希望你能像他那样过得充盈一点。”
“所以才想问IT是不是你特别喜欢做的事,想不想继续做。”
其实乔铃明白,陈况应该是喜欢的。
以前不熟的时候她一直以为陈况没事就抱着个手机玩,后来才知道他经常翻看的那些文件都是什么——即使远在滨阳做调酒,他也仍然一直在给谢历升公司的技术部门帮忙。
他不在行业内,但其实一直都没有落下过各种讯息和了解当下的先进技术。
只是他心累了,再喜欢也干不动,而且家人都离开了,不知道再努力有什么用,所以才这样逃避。
“想知道啊?”陈况用上午调侃她打听自己存款的口吻反问。
他对着她澄然好奇的目光,反过来讨要条件:“那你先告诉我,你和前任为什么分手。”
乔铃怔忡,嘴唇微张:“……”
这两个话题的重要程度有可比性吗?
“如果我今晚不过来找你。”陈况明明白白地戳穿她,不允许她再在两人之间立起隔阂,“你是不是又要跑?”
“你和他的事有那么难以启齿么。”他看她的眼神越来越黑,“还是说,就是不想告诉我。”
他把话说得一点余地都没有,这是明摆不给她敷衍过去的机会了。
陈况态度很强硬,有些凶,乔铃被他吓唬住了,像只听到狼狗低鸣,怕得垂下耳朵的小兔子。
她抿了抿嘴,扣着手指头,不难看出纠结。
如果不说话,那么陈况就会以为她默认了后者,那么两人的关系将会彻底大打折扣。
他们才刚刚有点要有进展的样子啊……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想一直对他有所保留下去。
只是……
“确实是我惹到了他。”乔铃慢吞吞吐露。
一开始,乔铃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高子耀有一段。
大四之前她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或许的因为眼光太高,也没什么谈恋爱的迫切欲望,即使有追求者,她也都婉拒了回去。
乔铃在大一加入学生会的时候就认识了同一届的高子耀,他是同专业里的风云人物,表白墙上也是榜上有名的人。
虽然高子耀是乔铃在大学里见过数一数二的帅哥,但是他举手投足都有点太招摇,染个黄毛还打耳钉,显得没什么内涵的样子,所以乔铃和他只维持学生会共事的关系,偶尔会说两句话。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看上的她,乔铃是真的没有意识。
只不过是觉得大三大四的时候,高子耀对她的话多了不少,在学校里各种地方总是能碰面。
大四那段时间所有学生头皮都崩得紧紧的,乔铃深陷论文阻碍,就业焦虑,以及想试着做银饰生意却被家里一口否决的迷茫烦躁之中。
他们的毕业论文分到了一个导师组,在一起讨论做功课的时间多了起来。
那是一个午后,两人在同一张桌子写论文,高子耀早早放弃趴在她对面摸鱼。
高子耀枕着自己的臂弯,目不转睛地盯着认真做事的她,盯了好久,忽然说:“乔铃,咱俩谈恋爱呗。”
乔铃看他,阳光下高子耀的棕色头发泛着金,看她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为什么?好突然……”
“你觉得突然?”高子耀无语了,“我跟你表白好几次了,你都不记得?”
乔铃更懵了,确实不太记得他什么时候说的,红着脸低头继续打字。
“行不行啊。”高子耀催促,伸手在她笔记本电脑边缘敲着,磨她的害臊:“不行的话我过几天再问一次。”
“你去哪我跟到哪儿,追到你答应为止。”
乔铃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总觉得被阳光晒得晕乎乎的,最后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吧”。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和高子耀的这段初恋。
可能很多女孩子都有这样一段经历——根本没想清楚,觉得还可以,想试试,就答应了男生的表白,最后摩擦生厌,成了最不愿意承认的一段失败初恋。
因为当时鼓动着冲动的念头其实并不是想和这个人谈恋爱——而是想知道谈恋爱的感觉。
面前这个人刚好。
后来两人都忙毕业的事,和之前比只是多了很多凑在一起的时间,高子耀会主动牵她的手,除此以外并没有别的差别。
乔铃以为这就是谈恋爱,感觉还不错,没什么特别突兀的地方,挺满足现状。
有个外向幽默的人陪着,照顾关心着,她消解了不少毕业的内耗。
一向纨绔的高子耀跟她谈了以后就像浪子回头一样,对她百依百顺,一颗心全都扑在她身上,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们就这样在所有人的震惊下平平淡淡以情侣身份走过了毕业季。
不过渐渐的,乔铃就察觉到了高子耀作为男人的侵略感。
他知道她不喜欢做腻歪的事,只能借着偶然的肢体接触跟她讨要一些亲密。
一开始只是靠一靠,后来就抱她不撒手,再到后来就开始把吻落在她额头,脸蛋,嘴角这些地方。
乔铃只要一瑟缩躲避,他就立刻停下。
虽然他适可而止,还道了歉,但她在他发沉的表情里看得出他的不高兴。
毕业后她搬出去租了公寓,他就找各种理由赖在她家里留宿。
一步步试探她对这种事的底线。
乔铃也一直在劝说自己要慢慢接受高子耀的靠近,毕竟这些都是正常情侣情到深处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嘛。
直到那天,高子耀中午参加聚餐,喝了点酒微醺着直接回来她的公寓。
乔铃还在筹备自己的手作店,被他拉着到客厅打手柄游戏,双人游戏玩着玩着,高子耀就心不在焉地开始往她身上凑。
乔铃假装看不懂,笑着催他好好玩游戏,结果高子耀一把扔掉她手里的手柄,把她扑倒在地毯上。
乔铃吓到了,下意识扭过头去,高子耀的吻顺势落在她脖子上,技术很熟稔地开始吮吸辗转。
那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想躲又被压得动弹不了,内心还不断在劝解自己要接受。
接受这种正常的亲密。
高子耀见她没有发出任何阻拦的声音,以为得到了允许就大胆起来,在她心口抚了好几下,顺着到腰,然后当他的手摸索到那双裹着宽松睡裤下的细腿时——
乔铃无预兆地发出一阵异样的颤抖,瞳孔缩放,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等一下,等,你放开我。”
“高子耀我不……”
高子耀早就被她的娇嫩迷晕了头,恨不得今天就夺取她的所有,不听她的话压得更用力,手从裤腿伸进去,抚她滑腻的小腿。
乔铃像是崩断了线的娃娃,病态地尖叫一声,抽了他一耳光,捂着嘴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向厕所——
被扇了的高子耀坐在客厅地上,之后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一阵一阵干呕的声音。
那动静撕心裂肺,好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高子耀像是碰到什么荒唐至极的事,自嘲一笑,抓起手柄往地上砸了个稀烂。
“真他妈有意思了!!”
…………
“就是这样……”乔铃挑三拣四把最关键的告诉了陈况,扶着额头说:“那次伤他自尊心了,后来冷战好久,他见我也不挽留,就直接把我甩了。”
“毕竟他当初也是系草级别的人物,亲密的时候□□呕了确实有点……”她不太懂男人的尊严,于是望向陈况,试图得到些认可:“丢脸?”
陈况轻哼,眉宇始终松弛,盯着手机:“不会。”
“你是说不会觉得丢人吗?没想到……”她说。
“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强迫你。”他纠正。
乔铃还没说完的话顿在嘴边。
陈况收起手机,很清楚她说的这些话里还藏着不愿意外露的隐情。
不过她愿意说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他不会再在这个时候追问下去。
时间还有很多,他会一点点走进她的内心。
“高子耀记恨我也能理解。”乔铃叹息,有点委屈又有点内疚,反省自己:“因为后来我发现我俩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根本没有很喜欢高子耀。”
“明明不喜欢还和人家交往,我没有尊重他。”
一直沉着脸吃味的陈况听到这里,了无痕迹地叹了下气,抬手罩在她头顶揉了揉,摸小猫似的。
拿她没什么办法。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懂事?”
乔铃灵动一瞥,被夸得翘尾巴:“知道啊,这是我最大的优点之一不是嘛。”
陈况收起手,唇线勾动。
乔铃回想之前,感慨:“之前看乔竞对柔茵姐那么深情还不能共情,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那么喜欢某个人。”
“我确实没有长久地喜欢过谁,对高子耀也是,只是一瞬间的心动而已。”
“不过从今往后我会喜欢得再认真一点。”
她拍拍胸口,笑起来双眸软绵绵的,“还好还好,我之前还以为自己是性冷淡呢。”
陈况静静听完她对他剖析自我,有种窥探到深处的愉悦感。
“所以你这话。”
他抛着手机掂玩,抓住她看过来的这一眼:“我能理解成是在表白么。”
“表……”乔铃愣住,大脑一空。
等等。
她刚才叽里咕噜都说了一堆什么啊!
第34章 Gum “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Gum·33
乔铃关店以后和陈况结伴一起回家。
陈况调侃的那句话, 最后因为一个客人很及时地喊她帮忙,让乔铃又逃过一劫。
回到家时间不早,陈况见她累了也没再多问什么, 两人洗漱各自睡了。
因为前一天做了太多事, 心情起起伏伏的,乔铃累得一夜无梦, 一觉就到了第二天九点半。
乔铃揉着眼睛推开卧室门,听到玄关那边传来声音,扭头看到从外面回来的陈况。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嗯?”
陈况穿着白色的轻量运动夹克,发梢微微汗湿,直起后背时因运动鼓胀的胸肌将布料顶出漂亮的弧度,黑色运动裤显得腿又长又直。
他手里拎着给她买的早饭。
乔铃都看迷糊了。
啊……
请问是在天堂吗?
“看什么?”陈况扶着鞋柜换鞋, 偏着头挑眉:“又做梦呢?”
她想起上次在家里撞见陈况,以为自己在做梦干出来的那些没羞没臊的事:“……”
天天熬夜记忆力还能这么好, 服了你。
乔铃咳了一声,把眼睛揉干净,“没有啊, 刚睡醒有点蒙。”
“还睡么?我买了专街回民馆的包子。”陈况走进来。
她隔着好远就闻到了这家老字号做的牛肉包子的香味,味蕾一下子觉醒, 眼神清澈了:“不睡了,这就去洗漱,你快把袋子系好, 别让我的包子凉掉。”
说完嗖的一下进了浴室。
乔铃坐在马桶上刷牙, 想起昨晚两人被打断的那个话题,后知后觉——好像还没有正儿八经对陈况说过喜欢。
陈况喝醉的那天,她说的什么?
【我现在, 就是想要,年纪比我大,缺点还比我多的你。】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抱头尖叫,使劲跺脚。
怎么能说出这么害臊的话啊!!!!??
在拍电视剧吗!
乔铃凌乱地抬头,所以说她和陈况现在到底处在什么阶段里?有谁能教教她?
她起身站到镜子前,漱口的时候琢磨不停。
还是要明明白白说一次喜欢,要说吗?什么时候说?
要不给陈况订一束玫瑰?这样显得正式一点……
就这样脑子一团糟的洗漱完,乔铃决定先专心致志吃完早餐再说。
毕竟那可是专街回民馆的包子和羊杂。
乔铃沿着口水蹦跳到餐桌,看见他已经帮忙摆好了碗筷,欣喜地坐下。
“你最近怎么总是起这么早,不困吗?明明要工作到后半夜。”
“前阵子比较懒没怎么锻炼,觉得身体太松了。”陈况夹了个包子,说:“而且适当运动,回来继续睡,质量也会更好。”
他抬眼,调侃:“有兴趣么,带你一块晨练?”
乔铃恐惧,拍拍自己酸疼的小臂,“我每天在店里拎着锤头砸一天银子,那可全都是无氧,才不要下班‘加练’!”
因为有做银饰的手艺,她从小就比其他女生臂力要大。
不然也不能一个人就把喝醉的陈况从外面架回家。
不过有氧运动她很菜,不能理解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热衷跑步。
她喝了口没放调料的羊杂汤,舒了口气,“绝……回民馆的这口汤绝对是我当初不愿意考外地大学的理由。”
陈况也学着她先喝一口原汤,再放调料,无情拆穿:“难道不是因为分数不够么。”
乔铃掉下脸子:“……”
不是谁都可以跟你一样轻而易举在江浙沪地区的高考大省里考个七百多分出来的行吗?天才陈先生!!
她冷着脸指导他:“你会不会吃?韭菜花是一定要放的,还有,放那么多胡椒是不会增加咸度的,你放点盐。”
陈况唇线抖了抖,眼尾不止地上飞,很听话的跟她学。
“知道了,别凶。”
乔铃哼一声。
门铃声在这时响起,她吃着包子问:“你点外卖了?”
陈况摇头,猜测:“应该是上门的快递吧,我去看看。”
他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走到玄关一把开了门,“你好。”
而门外的人第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笑呵呵地大喇叭声音响起:“老妹儿啊!今早新到的大闸蟹,给你来一筐……”
乔竞看见开门的是他,笑容凝固在脸上。
陈况咀嚼的动作一停,眉眼迟缓。
……
……
乔铃听到乔竞的声音,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去解释,就听堂哥的尖锐爆鸣响彻整个楼道。
“我草!!!!你大爷!!!!”
“陈况!!!老子弄死你!!!!!”
乔铃筷子一撂,闭上眼:“……”
不想管了,真的。
…………
即使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乔铃还是又吃了一口包子才慢吞吞走向玄关,装模作样地拉架:“哥……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
家门口,乔竞扯着陈况的衣领子,气得脖子都粗了:“你还敢说!我找你妈过来把你屁股打开花信不信?!”
“翅膀硬了开始学别人跟男人同居是吧!!”
“多久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欺负你没有?!”
“不是你想的那样嘛!”乔铃真的无语了,跺了下脚差点把拖鞋甩出去,“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鲁!”
“你还知道要面子……”乔竞气笑了,先不和她计较,转眼瞪着陈况,“你,想怎么死。”
陈况被拎着衣领子却丝毫不落下风,悠悠抬手把剩下一口的包子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要杀要剐,出去弄。”
乔竞头顶一热,冒烟了。
我踏马必杀你……让你装逼!!!
…………
陈况就这么被乔竞揪着从楼上到了小区门口,一路上被不少路人另眼打量。
事已至此,陈况这副任由宰割的态度更让乔竞生气。
但凡他表现出几分示弱或者慌张都行啊!这样无所谓的态度,感觉根本没有把他妹妹放心上!
这个臭渣男!!
到了小区门口,乔竞找个巷子角落,甩开手撸袖子:“你大爷的,今天就是进派出所我也得卸你一条胳膊。”
陈况抄兜,往后面墙壁一靠,“跟你出来是因为有事想问你。”
“不过在这之前。”
他换上认真的表情,告诉对方:“我只借了她的客厅睡觉,没干什么。”
“还有,我对她是认真的。”
“男人一张嘴能放什么狗屁我不知道?”乔竞根本不信,“你对她认真那你上来就跟她同居几个意思?”
“而且就你的条件,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
“你对她认真,你俩住一起这么久都不带往外说的,连我都不告诉,你藏藏掖掖什么意思我是男的我不懂?”
陈况没告诉他保密是乔铃的意思,主动承担责任:“这事是我不对,但我没骗你,也没骗过她。”
“你!”乔竞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虽然知道堂妹喜欢陈况,却不知道这俩人早就住到一起去了。
怪不得,怪不得……
“你打吧。”陈况眉眼镇定,身板放松,没有丝毫恐惧,“这一顿打是我该挨的。”
就像谢柔茵之前说的,他对乔铃优柔寡断那么久,应该受点报应。
“等你打够了,跟我聊聊。”他的目的在后面。
乔竞硬着拳头,不耐烦地问:“你他爹的还想问什么?”
“乔铃以前有没有什么不太好的经历?”陈况一直对乔铃说的那些事耿耿于怀,他绝对不信她抵触高子耀的亲密只是因为她不够喜欢对方。
她对男女之间亲密接触的恐惧,是刻在潜意识里的。
乔竞一听,表情变了变,“你……”
“你发现什么了?”
“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干!!”他急了。
陈况往前一步,站直了郑重地告诉对方:“乔铃可以一辈子不恋爱不结婚,离男人远远的。”
“但是她不能一辈子都背着一段忘不掉的阴影生活。”
“乔竞,你懂我意思吗?”
他太明白在身体里存放一段阴影的感觉了。
犹如背着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不发作还好,一发作,就是彻骨的疼,阴湿的窒息感,没药可救,直到它闹够了再次潜伏下去。
乔竞沉默了,偏开了视线,显然是知道什么。
“别打听了,她不愿意别人知道。”
陈况转动思维,冒出一些不太好的猜测,皱眉:“难道……是……”
“不是那个!”乔竞立刻打断他,烦躁地挠挠头:“女孩的事儿,你说我这个大男人怎么往外说啊!”
“我知道,但我有点急。”陈况安慰他,让他放下心理负担:“你就权当自己只是乔铃的家人,反正她也没把你当男的看。”
等乔铃主动开口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他不想再看见她面对自己心事重重,又总带着点内疚的样子了。
乔竞活动筋骨,“等会儿,你别急着转移话题,咱俩的账还没算完呢!”
陈况扯了扯嘴,把脸摆在他面前,催促:“……打。”
男人之前有些事道理讲不通,不动拳脚就永远过不去。
这一拳下去,算是他某种程度允许了陈况和乔铃的事。
乔竞完全没留情面,挥动胳膊,一拳往他脸上抡了过去——
…………
打完了架,两个人去了就近的麦当劳。
乔竞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况脸上那一大块淤青,心里舒服了一点,吃了一口薯饼:“哼,早就想往你这张贱脸上来一拳。”
脸上有伤,一说话就扯着疼,陈况嗓音含糊地提醒他:“打也打了,该说正事了。”
“你到底知道多少?乔铃被谁欺负过?”
“啧。”乔竞放下汉堡,表情鲜少深沉,“非要说的话,也不算。哎,怎么说啊。”
“是她小时候还在她外婆那边的事,她十四岁以前几乎都在云贵地区生活。”
“我婶就是她妈,是个偏僻小山村跑出来的,那种偏僻的地方人受教育程度不行,普遍素质低,乱七八糟的事也多。”
“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只能把大概的情况告诉你。”
杨曼云出生在小山村的一个银器手艺家庭,家里两男一女,她两个兄弟都没有传承苗银工艺的天赋,而唯一有天赋的她却不喜欢这个东西,从小被逼着学的她在成年之后毅然决然地跑出了山村,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个地方,渴望闯荡出一番事业赚到大钱。
然后在外面遇到了同样创业起步的乔志文,两人搭伙做生意,后来渐渐走到一起成了夫妻。
结婚后第一年杨曼云就生下了乔铃,但是那时候夫妻俩的生意刚要起步,乔铃奶奶家又没剩几个老人可以帮忙带孩子,杨曼云无奈,想着虽然老家偏僻,但好在山水养人,无忧无虑,不用跟着自己奔波辛苦,就把乔铃带回了山村交给母亲,转头就离开了。
乔铃算是半个留守儿童,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做生意的父母回来看看她。
杨曼云的父母继承了祖上传统的银器手艺,他们家的工艺属于苗银,却是苗银文化中很小很古老的一个旁支,和书本上熟为人知的手法,样式都有细微的区别。
这一支的手艺更加古法,甚至可以说是笨拙守旧的,十几代的传承让这个东西成为杨家人必须背负的使命。
乔铃的外祖父四十岁病逝,外祖母褚书琴一个人抗下了整个家的重担,也成为村子里唯一一个还握着非遗工艺的活教科书。
她一生都在打银,为他们民族的人们打造器具首饰,还从各个地方收徒,就是不希望这个东西断在自己这里,没脸下去见丈夫。
所以即使褚书琴答应收留乔铃,给她的关爱也远远不够。
乔铃从记事开始就跟着外婆学砸银,她喜欢这个,可是外婆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遗憾和哀怨。
她没有她母亲有天赋,只会一板一眼地学,而且还不够细心,没有将这个手艺发扬出去的灵气。
褚书琴早早就叫她别惦记这个,老老实实读书考学。
有时候褚书琴带着徒弟到买家那里亲自测量,闭关造银,很久都不回家,回了家也是留下钱问候几句又离开。
所以小时候的乔铃几乎是守着外婆的银器屋静悄悄长大的。
长时间的缺乏沟通和关爱,让乔铃养成了内向沉默的性格,有什么事也不敢说,更不敢提要求。
村子里的人笑称她是小哑巴,后来到了学校里,就真的有人以为她是哑巴。
有的男生就会故意捉弄,揪她头发,扔她的书,就为了看她生气以后红着眼开口骂他们,然后笑着跑走说:“原来会说话啊!小哑巴!小哑巴哭了!”
而这些乔铃没有和老师说过,更没有和外祖母说。
总是一个人抹干净眼泪,然后把东西都捡起来,静悄悄回家去。
都说女孩芳华,豆蔻可见。
一到了十四岁,乔铃的五官长开,温婉水灵的模样渐渐被人关注到,皮肤又嫩又白,一掐能出水似的。
某天,她感觉自己的新同桌,这个男生有点奇怪。
这个男生平时没什么异样,就是会在上课或者午休的时候晃荡他的腿,然后不小心蹭到她的腿。
或者在写卷子的时候用手肘戳她的胳膊,偶尔还会碰到胳膊下面那块侧面的软肉。
次数多了,乔铃就往旁边躲,她躲一步,他就凑一步。
同桌之间的距离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有一次乔铃实在忍不了,跑去老师办公室,可是一看到老师的脸,她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她不会跟长辈沟通,也不会倾诉自己。
没人教过她。
直到最后,她也是只是问下一次换位置是什么时候,然后被老师含糊打发回去了。
小女孩还没有性别意识,但会感觉到隐隐约约的恐惧,那段时间她外婆恰好外出了,每天晚上乔铃缩在被子里都会想起同桌拿身体蹭她的那种触觉。
一想,浑身就止不住的发麻,汗毛都立起来。
后来,当那个男生肆无忌惮地伸出手,摸到她大腿上的那一刻——乔铃吓得在教室后面站了整整一天,腿站到僵硬也不回去坐。
当天晚上乔铃给外婆所在的地方拨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当时她的一个学徒,帮她去传达以后,回复的却是一句——叫她乖一点,有什么事等她做完这家的活,回了家再说。
乔铃的安全感土崩瓦解,第二天甚至不敢去上学了。
她撒谎说自己生病翘课了,躲在家里一天两天……直到第五天的时候乔铃不得不去了学校,老师看见她脸色很差,觉得不对,于是给她远在滨阳的母亲打了电话。
刚跟千里之外的杨曼云讲述了乔铃的异常,挂了电话,外面跑来学生惊恐地喊她快去看看。
班主任小跑着赶到班级里——看到的却是暴躁的乔铃,抄着一本书疯了一样地往她同桌的脸上砸着。
她因为从小跟外婆砸银,力气比男生大,她的同桌被她按在地上打,鼻子都快被书脊砸歪了,满脸都是血,求饶不停。
乔铃一个字都不说,就是不停手。
直到被老师强行拉开的时候,她依旧哆嗦着手指,眼神凶倔地指着那个男生。
杨曼云搭最早的飞机赶到老家,看到缩在屋子里谁都不理,已然有点自闭情绪的女儿,悔恨心疯涨,在丈夫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早该把女儿接走的,而不是扔给心里只有那个破银子的母亲。
就这样,杨曼云直到母亲去世之前,都一直因为这件事记恨她母亲,恨她把铃铃的重要程度摆在了制银之下。
乔铃被接回到滨阳,因为孩子的心理问题,乔志文决定不再跑各地的生意,赚那没意义的钱,中年考公,找当地的单位过最稳定的日子,陪伴孩子成长。
而杨曼云也放下了工作留在家里,陪着孩子一点点走出阴影,弥补她之前欠缺的爱。
懂事是乔铃的优点也是缺点,她不希望父母一直处于内疚之中,慢慢开朗起来,好像从没有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可其实是把那段孤独害怕的经历默默藏进身体里。
她清楚得知道,真正伤害她的不只是那个对自己乱摸的男同学,是她缺乏陪伴和肯定的生长环境。
可是当初恋男友高子耀亲近她的时候,乔铃才意识到——她从没有忘记过那件事。
心理阴影和应激反应并不是无时无刻显形,而是让你在日常生活里和平常人无异,可只要当你处于相似的情况里,它就会立刻冒出丑陋的爪牙,不顾你自尊地发作,连控制都很难。
乔竞说完自己所知道的,叹气,“你是不是觉得乔铃家里从来都美满幸福啊?不过是我叔婶愧疚而已。”
“他们宁可养乔铃一辈子,都容不得再看她受半点委屈。”
他看向对面听完这些始终沉默的陈况,“如果你给不了她最好的,让她未来人生每一秒都是幸福的,就不要招她。”
“不然我们全家人都不会接受你。”
“好姑娘那么多,你条件也不差,不缺我家乔铃一个。”
…………
乔铃自然是没等陈况从外面回来,吃过早饭,到了时间她就去店里营业了。
等到中午收到了陈况发的微信,说他没事,这才放心。
虽然她堂哥很莽,但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不会真把陈况怎样。
今天客流量一般,到了晚上九点半她准时关了店,想着回家用数位板继续细化原创银饰的图样。
出了写字楼,乔铃刚要去骑小电驴,看见了不远处等她的陈况。
她远远就看见了陈况脸上的淤青,吓得跑过去,“你,乔竞还真打人啊!?”
乔铃横眉生气,势要去算账:“他怎么这样!法治社会了还动手动脚。”
陈况拉住她,轻笑:“算是他给我的考验吧,你别激动,我现在说话就疼。”
乔铃紧皱的眉泄露心疼,勾勾手指示意:“你弯腰下来,我看看。”
陈况弯腰,双手撑着膝盖,把自己的脸递给她细细检查。
她伸手碰了碰他淤青的地方,声音又轻又软:“疼不疼?去医院了吗?”
“去了,开了点药抹两天就好。”陈况拎起药袋自证,“因为破相了,谢柔茵没让我去酒吧当众丢人,叫我伤好了把班补回去。”
“把你打伤了去不了酒吧上班,对他乔竞有什么好处啊!”乔铃气鼓鼓的,比当事人还委屈,“他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
“要打也打身上啊!”
陈况眉头一抖:?
果然你们姓乔的是一家。
“回家了。”他无奈,握住她的手往前走。
“哎等等,我的电动车……”
“明天再来骑吧,我开车了,车停在路边。”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身处商业街区,周围不少都是趁着国庆假期出来游玩的居民,气氛热络。
认识这么久,乔铃已经比较了解陈况,能从他云淡风轻的姿态里辨别出细微的区别。
就比如现在,他气场很低,显然压着什么事。
她试着问:“乔竞打了你以后,你们又干什么去了?”
陈况老实回答:“吃了早饭。”
乔铃瘪嘴:“你们的关系还真是微妙……”
虽然无凭无据,但第六感告诉她,陈况心情不太好应该和她脱不了关系。
乔铃垂眸,心中忐忑,“你们聊什么了?跟我有关?”
“乔竞没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吧?”
“什么算乱七八糟?”陈况发现她抠衣角的小动作,洞悉她的焦躁,不打算遮掩下去:“说你小时候在外婆家的事,算吗?”
乔铃心头一颤,眼神惶惑地望向他。
两人默契地站在了原地。
她退瑟了一步,像是被人一把掀开了见不得光的伤疤,低头,盯着鞋头磕巴道:“呃,那个……其实……”
要说什么,要解释什么,快点说啊,嘴巴怎么这么笨……
这时,一抹温热的重量落在她头顶。
乔铃一顿,焦乱的心情被中断。
陈况伸手放在她脑瓜顶,指腹穿过细发,鼓励小动物那样抚着。
他的嗓音很稳,清冽却不冷,也没有多余的可怜。
拿着一股心疼到失笑的语气。
“小乔同学,受委屈了得说出来啊。”
她眼眶一麻,大脑轰然发热。
这一句话,代表他已经知道了那些事。
“走吧,车在路边停久了没准要开罚单。”陈况没有任何偏差地牵住她的手,笃然握紧,往前继续走。
乔铃懵懵地被拉着走,眼泪打转,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憋回去好,还是哭出来好。
两人无言走了很长一段,周围越来越热闹,随处都响着店铺,商场大楼的宣传音乐,还有熙攘的人声。
他们已经走到了沸腾鲜活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低头走路的乔铃听到他的声音。
“乔铃,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她惊愕,这才把脸抬了起来,发现他的目光已等待许久。
这句话虽然她幻想了很久,但不觉得是无法实现的场景,所以听到的时候并没有很震撼。
不过此刻,她还是溺在了陈况的眼眸中。
和小说漫画里那些轰轰烈烈的表白场面都不一样,他很淡然,很平常,没有丝毫轻浮地开了口。
就像是说出一句,早已深思熟虑,不需要反复推演的承诺。
让人无比的踏实,有安全感。
半晌,乔铃动了动被他握着的左手,边走边问:“那你喜欢我吗?”
陈况剪了一次头发,眼神不再受额前发的遮挡,虽然更显出了五官的立体锋利,却也放大了眼眸的温和感。
他回想早晨回答乔竞的那句话。
【你说错了,我可能……】
【是非她不行了。】
陈况看着她,没有犹豫:“很喜欢。”
心脏已经乱撞到了嗓子眼,乔铃知道自己手心出了好厚的一层汗,有点尴尬,可是却已经顾不得这些。
真是的,到最后这一步都要丢脸。
几秒后。
她肩膀抖动,终于没忍住地笑了起来,鹿眼弯勾,春水含情。
“嗯……”
“好啊,那就在一起吧。”
第35章 Gum “你急死我了。”
Gum·34
乔铃从没想过会在这一天, 在这么一个平常的瞬间和陈况修成正果。
她感觉自己像个咬了一口的包子,里面蒸熟的热气呼呼地往外冒。
男朋友……男朋友,陈况从现在开始是她男朋友了。
陈况看着她, 表情揣着细微的意外, 似是没想她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不用再考虑一下?”
乔铃心想:考虑什么?你要是需要我权衡利弊的男人,我当初就不会大胆亲你那两口了!
思维迅速发散, 她回想那天两人睡在沙发的清晨,用手指戳他胸肌的绝佳手感。
这样一来,以后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地用五根手指细细感受了……
还有腹肌, 说不定都不用隔着衣服摸了呢,嘻嘻。
“跟你说话呢,”眼见着她红着脸出神,有点费解地晃晃她:“发什么呆?”
乔铃回神, 迅速冲散脑子里的龌龊想法,讪笑两声,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
“就比如,”陈况思忖,举例:“我的条件, 性格一类的。”
她的很多朋友对恋爱的态度都比较随意,谈着玩, 对方有什么缺点也无所谓我开心了就好。
但陈况显然是对开启一段关系非常谨慎的那种人。
明明长着一张非常“不老实”的脸。
这种反差感让乔铃更加心潮澎湃,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摩挲着下巴,假装考量状:“嗯……性格嘛, 这两个多月我已经了解了, 没什么问题。”
陈况挑眉:“确定没问题?”
“能和抽象的谢历升合伙,忍受乔竞那种疯狗老板,再和夏天这么较真的人当这么久同事。”乔铃由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你简直是全世界忍耐力最强的人。”
陈况对此倒是认同,这么一想真是忍了不少奇葩人。
“还有呢?”
“其他的……”乔铃上下扫了一圈,“经济条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