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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我不是妥协。

雷雨:“你好像已经完全适应第一军校的生活了。”

时茧沉吟片刻, 淡笑道:“一年以前,我自己大概也想不到,自己不仅能够适应, 还可以做得比绝大多数人更好。”

雷雨侧眸看向他, 眼神里是难以琢磨的幽深:“你妥协了。”

时茧很少见他这样,愣了一下, 思忖道:“我觉得这应该不是妥协, 而是征服。我并没有做背叛自己的胆小鬼, 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和这个世界周旋。”

“很好的答案……只是说服不了我……”

雷雨越说到后面, 声音渐渐越弱下去, 时茧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 问及也只是笑笑转移话题, 问他要不要去自己的宿舍看看。

时茧随口道:“好啊。”

雷雨便带着他绕过一个天然湖泊, 抵达被林荫环绕的住宿区。

眼前的仿城堡建筑群让习惯了普通宿舍楼的时茧有些被震撼到, 雷雨却是见怪不怪:“你懂的, Omega嘛, 总是会在方方面面拥有Alpha得不到的优待, 就比如你现在看到的宿舍,我们都是单人间,配置就和轻奢单人公寓差不多——哪像第一军校这么反人类, 居然都是四人间三人间,那么小那么挤, 别说能施展开的面积了,连稳定供应的热水都没有。”

他看一眼时茧,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去第一军校看见的生活环境,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以前这么娇气的小少爷,到底是怎么吃下那么多苦的, 要我说还是做Omega更好啊,Alpha真是狗都不如。”

时茧一开始是挺惊讶白蔼高等学院的财大气粗的,怪不得一向挑剔的雷雨当时都吵着闹着要他一起报名,不过再震撼的东西多看几次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雷雨为他打抱不平,时茧对此也没有太多愤懑。经历过第一军校地狱式的磨炼,又几次三番险些丧命后,时茧虽然外表看起来还很稚嫩,年龄也小,但心态早就平稳无波,比一些参加过不少任务的正式军人还淡定。

听雷雨那样说,也没有对自己目前的身份感到不满,而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语气平和:“Omega要承担起生育和照顾家庭的职责,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很伟大的付出了,而且天生体质更弱,享受到更加优越一点的待遇,我想这是社会和学校都应该做的;至于Alpha,你知道的,太过于安逸的环境激不起他们的野性,作为保护者,当然要承担起应尽的责任。以前我是Omega,不会觉得拥有一些优待就是高人一等,现在我是Alpha,自然也不会为自己糟糕的待遇愤愤不平。”

雷雨嘟囔道:“你倒是觉悟很高……显得好像我很封建很极端一样。”

时茧笑笑:“怎么会,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你还知道啊!”雷雨控诉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新闻上说你为了摧毁极端组织基地命悬一线,把我都快吓死了!偏偏我那时候还不能出去,只能干着急。你说这些任务跟你一个军校新生有什么关系,那么拼命干嘛,不就是个联邦之星吗,就算没有这次,你也迟早能够得到这份荣誉的,根本就没必要对自己这么狠。”

他越说越气,恶狠狠地对时茧说:“以后不许再把自己随随便便置于危险境地了,一定要听我的话!”

时茧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却也很无奈:“极端组织不覆灭,中心区,乃至九个军区的Omega们怎么办,你怎么办,别忘了他们可是对高等级Omega情有独钟。要是不剿灭他们,你就是最有可能被盯上的目标之一,我也会担心你的啊。”

雷雨却说:“不可能,我很安全。”

他话中的笃定让时茧心底生出一丝疑虑,但雷雨是个话痨,下一秒就又吸引走了时茧的注意力。

“到了,这就是我的房间。”

雷雨刷卡开门,时茧走在前面,他在后面,顺手把门拉回来关紧。

时茧为了安慰雷雨,转着圈地夸他的宿舍。

雷雨果然一哄就忘了东南西北,高高兴兴招呼他坐,去冰箱里拿出几碟甜点,又倒了一杯鲜榨果汁:“尝尝?再怎么改性总不至于连甜品都不爱吃了吧。新娘学员也就只剩这点好,那烹饪课请的都是名厨大师,我随便学几招就够投喂你了。”

时茧惊喜道:“你还准备了这些!”

“那当然,这次是我邀请你,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嘛。”雷雨颇为骄傲地向时茧一一展示他做的这些甜品,“像你这样的小蝴蝶,就喜欢吃这些甜甜香香的东西了,不多学点手艺,怎么养好你呢?”

时茧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过谢谢,小口优雅地品尝起来。

雷雨不喜欢吃这些最可爱的Omega才会视若珍馐的甜品,只支着下巴专注地看着时茧像小猫咪吃猫条一样进食。后者吃到一半才发现他没动过,于是小心又珍视地掂起一块喂到他嘴边。

雷雨躲开了,笑咪咪道:“太甜了。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喜欢就多吃点。”

时茧也不勉强他,由衷地夸赞道:“放以前我肯定不敢想象长辈们口中最离经叛道、像个Alpha的Omega能做出这么美味的甜点。”

雷雨也学着他的语气,做出很怪的表情:“就像我也没有想到曾经公认最娇气高傲的小少爷会变成一个受了委屈自己咽下、吃再多苦也不吭声的人。”

时茧咬下一口奶油,有几分无奈地说:“好啦……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你总这么担心我,会让我感觉到很大的压力。”

雷雨扬眉道:“我要一直在你耳朵边念叨做Alpha一点也不好,哪怕这样我们就可以合法结婚了,也一点都不好。你本来就应该是最出色的Omega。”

时茧怕这个话题再深入下去两个人会争执起来,果断夸起雷雨的手艺,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吃完下午茶后他和雷雨一起把杯碟洗了,又被雷雨拉着看了会儿没营养的双O恋泡沫剧,困意不知不觉就涌了上来。

时茧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早已是暮色四合,雷雨坐在他旁边,被深蓝色的窗景勾勒出高大而强壮的轮廓,听着告白的电视剧背景音,他眨着眼,心中忽然就冒出个想法:像雷雨这样的Omega,大概喜欢的也是Omega吧,就是不知道他以后会和谁组建家庭。但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这个相伴十几年、共享了自己成长回忆的男孩可以爱上一个很好的、很值得爱的人,希望全天下的幸福都可以为雷雨降临。

时茧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困顿的泪花:“有点晚了……学校和营地都有宵禁,我想我得先回去了。”

他说着,起身想走,雷雨拉住他,温声道:“睡会儿也没关系,我这里住得下。”

“不好吧,我毕竟是A……”话说到后面,时茧的意识就越来越模糊,连自己都听不懂自己在说些什么,很快就如坠云里。

雷雨接住软绵绵倒下的时茧,替他盖好被子,整理着额前的碎发,眼神始终落在那张安然美丽的脸蛋上。

“睡吧。”

他拿出时茧的手机,编辑了条消息发送过去。

“叮咚——”

沈行川抓起扣住的手机,打开特关的消息窗口一看,露出一抹了然于心的表情:“我就说嘛,小茧说他今晚住酒店,不回来了。”

隋边啧了声:“说没说让我去送套。”

付岩有些尴尬地说:“虽然他要去见的是Omega朋友,但OA恋还是挺常见的,就他那个长相……也很难说你送过去的套到底是给他用还是给那个Omega用了。”

隋边拿起旁边的水杯,一口水还没咽下去,被这话呛得一阵猛咳。边缓着这口气,边在脑子里模拟那个场景,顿时咳嗽得更厉害了。

沈行川倒真思考起来了:“不能吧……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像时茧这样的弱A……很难说啊……”

隋边闻言,立刻激烈地反驳道:“不可能!”

沈行川正要与他争辩,付岩忽然脸色一变,喊了一声安静,两人瞬间屏气凝神。

片刻后,付岩神色难看:“余维果然……先别管小茧在哪了,现在必须得马上把这件事报告给温长官!”

见状,沈行川和隋边也严肃起来:“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付岩深吸口气,按着耳机的手指都还在颤抖,一字一句道:“杜鹃计划……督察队队长和白蔼高等学院一年级总教官通话时查到的。不仅如此,这通电话里还提到了第一军区。”

沈行川和隋边立刻站起身,三人脸上皆是乌云密布,即使以他们的权限还不清楚杜鹃计划究竟有什么内情,但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余维,显然绝不简单。

他们拉开宿舍的门,迎面袭来一阵窒息的闷热,远处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第82章 第 82 章 真相。

疑惑和不安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在等待温隅安做出反应的长达几十秒的时间里,办公室里安静得只能够听见空调外机轰隆轰隆的声音,连汗水弥漫过额头顺着脸廓向下滑落的触觉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明晰, 仿佛有某种黏腻的小虫子从脸上爬过那般。

温隅安同样心情沉入谷底, 沈行川等人因身份还只是军校生接触不到更多内幕,尚不知道情况的严重, 但作为跟在时藏锋身边这么多年的他来说, 再清楚不过这封情报的重要性和背后代表的意义。

由几桩Omega的失踪案牵扯出极端组织, 再牵扯到那个知情者皆讳莫如深的杜鹃计划, 现在更是干涉到白蔼高等学院和第一军区, 一环套一环, 在一开始, 谁也没有想到过事件会如此发展, 如此棘手。

温隅安攥紧录音, 手指绷到发青发白, 片刻, 才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 沉声对几人道:“事关重大,我也必须立刻向时上将汇报。事关重大,你们切勿外传, 否则一律按泄露绝密处置。”

“是。”

沈行川几人压力更大,严肃承诺。

“你们这段时间都最好待在一起, 不要随意见陌生人,以防万一。”

沈行川:“那我们先回去继续梳理通话录音了,也许还能再挖出什么来。”

“去吧。”

话音未落,温隅安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叫住转身欲走的几人:“时茧呢?往常不都是他带着你们在忙这件事吗?这么重要的情报, 我怎么没见到他人?”

“呃……这……”

沈行川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支支吾吾的样子引起了温隅安的怀疑:“怎么回事?”

今晚这事儿太大了,遮遮掩掩恐怕反而会惹上麻烦,在付岩和隋边的眼神示意下,沈行川深吸口气,选择如实相告:“时茧他……和他的Omega朋友出去玩了,跟我们说今晚住酒店,不回来了,所以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听见时茧和人去酒店的那一瞬间,温隅安差点捏爆了那支录音笔,愤怒和嫉恨巨浪般席卷他的整个胸腔,险些就要把心脏完全挤出来,眼睛忽然就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缓过来。

他尝到了口腔里浓重的血腥味,却没反应是因为后牙槽咬得太用力而伤到舌根,身体上的这点痛苦和他心里无处排解憋闷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如果时茧现在就站在这儿,他甚至想违背自己发过的誓,强硬地抱住时茧咬他的腺体,质问他明明现在他也可以是“Omega”,他为了他什么尊严都可以丢弃不要,凭什么还是比不过其他人,凭什么真的就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他了。

温隅安的眼底一阵一阵充血,他现在的状态让沈行川几人都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需不需要叫军医来看看。

军校生们的声音让温隅安稍微找回一些理智,而更痛苦的事莫过于他偏偏没有办法真的像想象中那样不管不顾,他已经发过誓绝不会再让时茧受一点委屈,尤其是因为他自己那就更不可以,所以无论再不甘、再嫉妒,温隅安也不得不将这些汹涌彭拜几乎要将他淹没殆尽的情绪硬生生压下去,伪装成一个理智的、不出一点差错的上级,忍住在本能地颤抖的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沈行川几人面面相觑,心里清楚这人多半是让刚刚那句话给刺激到了,不然他们也不会犹豫要不要说,见状只觉得解气,等出了温隅安的办公室,又走出去很远,确认那人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不见他们说话时,才放声大笑。

沈行川:“太爽了!你们看见他那副快憋疯了的表情没?活像自己老婆当着自己面出轨还不敢发作一样!简直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谁叫他以前那么对待小茧!”

隋边抱着手臂冷笑道:“活该。”

付岩虽然也替时茧觉得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他不会因为这个,又对小茧有什么意见吧?”

沈行川嗤笑道:“这你就放心吧,没看他那样子吗,只怕小茧今晚出去鬼混真怀上个孩子回来,他也只会一边无能狂怒,一边心甘情愿地伺候小茧生产,再忍气吞声地替其他人养野种。”

话虽难听,但实在爽快,付岩难得有点腹黑地笑了笑:“你也太损了。但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

——

时茧只觉得自己回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无边无际的白色和河流,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来过这里,而这一次他并未浸在河水里沉浮,只是坐在岸边上,赤着的双脚泡在感知不到任何温度的水里。

他的意识也是雪白茫然的一片,过了许久,才缓缓收回一点松散的意识。

时茧下意识地拨弄着河水,波光闪烁间,一些被他遗失的记忆逐渐回笼,前世的、今世的,幸福的、痛苦的,像这条蜿蜒而行的河流一样,一点一滴地慢慢恢复。

没有之前想起来东西时的头痛欲裂,碎片般脆弱的神经被温和的水流轻轻冲洗,浸润。

时茧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了下后颈,依旧是生涩的,那代表它还未被任何人进入标记过,但已经发育成熟,不再脆弱易碎。

那里面时刻孕育的信息素香甜而强大,带给时茧无穷无尽、河流般源源不断的力量。

S+的Omega。

时茧站起来,顺着河流的方向往前走,隐约有谁的声音在喊他,像隔着水面一样遥远而又沉默。

一段距离后,前方的亮光越来越刺眼,那道声音也越来越大,非常熟悉,却本能地厌恶。

直至走到那闪耀的光圈前,抬脚融入光芒中,声音才终于浮出水面。

时茧睁开眼,余宸焦急的脸代替天花板出现在他上方,急切地呼喊着他,见他醒来,那口气松得很明显。

“你终于醒了。”

时茧没应声,对自己为何会和余宸在一起而感到意外。

他坐起来,当身旁这人不存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是类似于禁闭室的全封闭金属屋,墙壁的具体材质不清楚,但时茧猜测应该很难用蛮力或者AS打开。

确认除了一道厚重的金属铁门之外再没有任何出口之后,时茧才终于肯正眼看余宸,一开口,便是让人失望的冷淡:“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你把我绑来的?雷雨呢?把他放了,别对他动手。”

自从在医院被时藏锋用信息素等级压制羞辱过后,余宸便被余维强制带离,关在自家别墅里软禁起来,除了从电视上得知时茧被授予联邦之星的勋章之外就再也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更别说能见上一面。

没想到这次居然有机会,余宸本来还有些期待,没成想时茧完全把他当仇人看待,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留丝毫情面的质问。

余宸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了,心里难受,但又不敢还像以前那样动辄言语暴力,只低眉顺眼地一一回答道:“我被我爸绑回来了,今天突然被他扔进来,本来还挺郁闷,没想到你也被抱进来了。我看你是昏迷状态,怕你出什么意外,就一直守着你。至于雷雨,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没看见他。”

时茧一直盯着他,没发现什么异常,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也只能作罢。

他缩到墙角,和余宸拉开距离,担心着雷雨此刻是否也和自己同样的境遇。

但哪怕再冷脸,余宸看着好久不见的时茧,心里还是痒痒,一点点挪动着试图靠近,就在只差一臂宽的距离时,时茧突然睁开眼,冷冷道:“离我远点。”

“……”余宸又抱着自己默默挪回了原来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金属屋里的空气却越发凝滞,时茧依靠天赋能够察觉出从自己醒来到现在过去了多久,正是因为眼睁睁看着被困的时间越拖越长,再等下去也只是坐以待毙,更别说弄清楚雷雨的安危,于是不得不忍着恶心从余宸身上下手。

“你是余维的亲生儿子,他为什么也把你关在这里?”

余宸没有那个感知时间的能力,等得昏昏欲睡,时茧的声音像盆从天而降的冷水般,一下子就泼醒了他,又高兴又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被他带回来后,就一直关在家里,不让我回小队,也不让我去第一军校了。”

时茧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且越来越深——

他不明白,余维关着余宸做什么?仅仅是因为嫌他丢了余家的脸吗?

“只是单纯地关着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怪异之处?”

余宸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回答没有,但又不自觉地回忆起余维的要求,迟疑道:“也有吧……家庭医生会每天检查我的身体,给我输液,这算吗?”

“你受伤了?”

余宸就当时茧在关心他了,怕他觉得自己是个病秧子,立刻否认:“只不过在救援你的时候受了点皮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时茧“哦”了一声,“但我听我父亲说,他用信息素等级压制,把你的腺体重伤了。”

余宸羞愤地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头低得深深地,瓮声瓮气地说:“区区信息素压制!……根本没多大影响。我现在一点后遗症都没有,不信你试试?”

时茧冷笑一声,在本来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距离上又主动挪远了些:“谁想闻你那烧焦了的信息素。”

余宸吸吸鼻子:“你怎么知道我的信息素是这种味道。”

话音未落,两人都是脸色一变,空气中早已不知不觉弥漫着满室的焦木信息素,无孔不入地扑向这密闭空间里唯一的Omega。

余宸怕时茧误会自己,又勾起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忙解释道:“没!我不是故意释放信息素的!我以前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是很混账,也欠你一个道歉,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稀罕,但至少我自己心里发过誓,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对你!”

时茧脸色难看,倒不是怀疑余宸话里有假,而是这些信息素过分浓郁,且十分霸道,即使他已经明确表示了拒绝,仍不管不顾地试图强制撬开他的腺体,让这个漂亮诱人、未被标记的Omega为自己打开。

余宸在一开始的慌乱自证后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一开始本来是害怕自己失控的信息素会伤害到时茧,但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发展的?

他的信息素似乎很兴奋、很热烈,并不像是遇见同类时那样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的针尖对麦芒,反倒像是主动凑上去,要……求偶一般。

等等,求偶?!

余宸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时茧:“你、你二次分化不是分化成Alpha了吗?!我的信息素……?怎么、怎么会……”

他震惊到语无伦次,时茧倒不慌不忙,慢悠悠地解释:“因为那次的‘二次分化’根本就是假的,由我父亲一手策划,在向所有人撒一个我是Alpha的弥天大谎。而在捣毁极端组织的基地时我被注入了觉醒药剂,强制我进入真正的二次分化,所以我真正的性别从始至终都是Omega,你们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谎言,一个假象。”

时茧顿了顿,似乎自己也觉得荒唐,有几分自嘲地笑道:“最荒诞的是我在重伤后记忆受损,连自己都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现在才终于又想起来。”

余宸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知道一个本来预测会分化为高等级Omega却分化成E级Alpha会面临什么吗?这岂不是说你因为那个虚假的二次分化所遭受的一切本该避免的不幸,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余宸见过时藏锋为了时茧不顾他第一军区继承人的身份而重伤他的腺体,所以他实在不敢相信时藏锋会是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时茧是他亲生的儿子,他怎么会?!

“刚得知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敢相信吧。怎么会有父亲能狠得下心这样对自己的孩子?”这些事早已过去,如今再提起来,时茧也早已没了最开始那种心如刀绞的痛,他用一种看淡了所有,非常平和的语气娓娓道来:“但很快我就想通了,他这样做是想隐瞒我的真实性别,以防有极端组织盯上我——事实也的确如此,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组织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我。”

时茧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而且,应该也不止是一个势力盯上了我。我不清楚他这样的方法是否对保护我起到了作用,但为此而带来的痛苦是真实存在的,我不会忘记这点,无论什么也弥补不了。”

其实按时茧对时藏锋的信任和依赖程度,但凡时藏锋下这个决定之前事先和时茧通过气,那结果一定会完全不同,他会有心理准备,知道父亲并未真正抛弃他,总不至于在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环境里把委屈打碎牙一起咽下去。

那些伤害不是时藏锋直接造成的,却是来源于他,直至今日时茧也没有办法恨自己的父亲,却也没有办法真正原谅他。

余宸有些唏嘘,不好插手父子俩之间的事,也注意到他话里的另一个势力:“你怀疑我父亲?”

时茧丝毫没有沉湎在失落的情绪之中,迅速地调整好状态,直勾勾地盯着余宸,反倒把这个曾经翻天覆地的混世魔王给看得有点不自在了:“我能相信你吗?抛去恩恩怨怨,如果你只是一个接受了联邦十几年教育的,第一军校的一年级新生,我可以把你当做军人去信任?”

余宸意识到时茧话里的严重性,他忍耐着腺体暴.动的不安和焦躁,郑重而庄严地说:“作为一个Alpha,我的职业生来就是成为一个军人守卫联邦,为联邦和人民战斗到最后一滴血流尽,我的同伴可以托付给我百分之两百的信任;私人方面,那些恩恩怨怨我没有办法抛开,因为错的人一直都是我,我欠你的、对不起你的,都要百倍千倍地偿还给你。”

说着,余宸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深究的、复杂的情绪,定定地看着时茧,轻声道:“我离开得太急,还没来得及很正式地跟你说一句对不起。我知道你厌恶我,想想我以前做过的混账事,别说你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畜生。所以于公于私,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不伤及无辜,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替你办到。”

余宸言辞诚恳,时茧也就不浪费时间了,开诚布公道:“我怀疑你父亲和异种有勾结,或者……他本身就是变异异种,伪装成人类,想要覆灭联邦政权。”

为了防止这件屋子里藏了窃听设备,这段话时茧是用温隅安教他们的密语交流的。

果然,余宸脸色大变,脸色“刷”一下雪白,在这样重大的打击下几乎停止了思考,整个人都陷入一种停止的状态中。

连那原本燥乱的焦木信息素,都安静了不少。

这让他怎么相信呢——

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先是时茧的真实性别,又是时藏锋一手策划儿子的假“分化”,现在,甚至连他的父亲,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官,都严重涉嫌与异种有牵连了——

他根本、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

时茧对此早有预料,对余宸的反应也谈不上失望,反而在他意料之中。

任谁忽然得知自己父亲和异种有瓜葛,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接受吧,认为对方在胡说八道也再正常不过,接受得太快反而才有诈。

他接着分析道:“不只是和异种,我充分怀疑你父亲和那个极端组织也有来往。你被带回第一军区了自然不知道,但这期间,你父亲为了向我父亲施加压力将矛头指向我,暗中让督察队队长以种种莫须有的罪名逮捕了牧野教官,我去找皇帝才拿到了赦免令,隶属于皇室的联邦安全局也对督察队相关涉事人员进行了调查,而这个督察队队长畏罪自杀后,基因被检测出与异种高度相似,但外表和人类一模一样。”

“他和余维牵连极深,那余维对此是否知情?是否参与?或者干脆就是他的上级?这牵扯到一个绝密档案杜鹃计划,我第一次听说,正是在极端组织首领的实验台上,他不仅试图给我注射促分化针剂,还试图让我参与到这个杜鹃计划中来,前者是他自己的私心,后者却是一个神秘人的命令。”

时茧回忆着过往种种,将那些隐秘的、不起眼的蛛丝马迹层层剥开,剩下的那个答案,即使缺乏实质证据,也呼之欲出。

“极端组织,变异异种,杜鹃计划,高等级Omega,这些看似凌乱的线索实际上是被扯开的手链,只要耐心地找齐散落的所有珠子,再按顺序串联好,真想也就——”

时茧眼神一冷,耳朵微动:“水落石出。”

金属屋外,一串细微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最后停留在门前。

第83章 第 83 章 异种之母。

时茧和余宸的眼神同时一凛, 屏气凝神,看向那扇紧闭的银白色金属门。

门并未打开,只有一直关闭的显示屏在忽然闪烁几下后, 出现了一个两人都极其眼熟的人影。

余维慢悠悠地鼓掌, 微笑道:“不愧是我那位老朋友最疼爱的幼子,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仅仅凭借那么一点线索就能推导出这么多信息, 实在让人不容小觑, 看来这联邦注定会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时茧未答, 余宸才被冲击完, 整个人的世界观都仿佛完全崩塌了, 现如今听见余维的声音, 混沌一片的大脑选择性忽略了刚刚听到的那些推测, 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 急切地喊道:“爸!是我啊!你怎么把我也关起来了, 快放我出去!”

说话间余光看到坐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时茧, 又加上一句:“还有小茧, 你快放了我们!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他身上!”

余维仍旧不紧不慢地笑道:“你急什么,等时机成熟之后, 你们自然都会被放出来的。就算暂时关在里面,也会平安无事。”

他虽然在一门之外, 却似乎能清楚地看见时茧,意有所指地说:“毕竟,我们很需要这位S+的Omega。”

余宸愣住了,从未设想过得到的竟会是这样一份答案。

倒是时茧从始至终都很淡然,见状也只是语气寻常地问:“你把我抓过来, 又把余宸也关进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余宸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我爸能有什么目的”,然而话音未落,余维的话里充斥着浓浓的违和感,余宸的心顿时便深深地沉了下去。

“这样简单而直接地摆在明面上的答案,聪明的时小少爷居然没有看出来?这可真是令我感觉到意外。”余维故作惊讶,卖关子道:“不如你猜猜?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被放在一起,又恰逢发情期,还能够发生什么呢?”

此言一出,时茧和余宸都在同一时间变了脸色,但与时茧的惨白不同的是,余宸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害羞。

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时茧之后,有点扭捏地对余维道:“爸,我自己的事,你不要瞎掺和,我自己知道怎么做的。”

余维看着屏幕里自作多情的儿子,冷笑道:“据我所知,你其实一直都暗恋着时小少爷吧,但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导致失去了入场券。现在父亲帮你一把,亲自撮合你们如何?好儿子,你可要把握好机会啊,别浪费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余宸懵了:“你看出来了……不、不对,我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和小茧发生什么的。趁现在事情还没有闹大,爸,你快放了我们,别惹出事端!”

时茧则道:“我也奉劝你及时收手,你应该知道的,我体内有定位器,长时间停留在陌生位置或信号被屏蔽,我父亲知道后一定会立刻查找我所在方位,一旦让他发现是你把我绑来囚禁,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你的。”

余宸实打实地领略过时藏锋的手段,见状高声附和道:“是啊爸!你收手吧!”

余维讽笑:“呵呵,果然还是群天真的小孩子。等他们找过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异种之王终将诞生,届时就是你们所有人类的末日,我还用得着忌惮一个第九军区的总指挥官?”

捕捉到关键词,连向来闹腾个没完的余宸都安静下来,他无比认真地盯着显示屏里那张日夜相处的面孔,试图从上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来证明这并不是自己从小见到大的父亲,然而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没有人比余宸更了解余维,所以他知道,这一刻对方所说的所有话都是如假包换的真话。

可是,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自己和余维朝夕相处十八年,在此之前,他都从来没有发现过自己的父亲,这位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官,虽对外作战上并无赫赫战功,却也是人们交相称道的一位联邦上将,居然真的和异种有勾结!

甚至在谋划如何推翻联邦,迫害人类!

余宸一时半刻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心底最后那一抹侥幸也被当事人无情地揭开,他现在的所有认知几乎都是坍塌的。

时茧早有准备,倒是比余宸冷静多了,见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去,别挡在前面,像只苍蝇一样转来转去。烦人。”

余宸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了,只是本能地听从时茧的话,像丢了魂儿一样眼睛发直地找到角落坐下,面对着墙壁的样子颇有些自闭。

余维很不满意余宸的表现,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但余宸早已屏蔽了来自余维的一切信号。

余维一股志在必得的语气:“呵,没关系,时间还很长,总会来得及。”

时茧闻着空气中浓度越来越高的焦木信息素,即使是S+级别的Omega,在如此密闭的空间里,又和高等级Alpha距离如此近,也很难抵抗住信息素一波接一波、犹如不息潮水般的进攻。

时茧尚且如此,余宸的状态就更糟糕了,他得知真相的崩溃本身就击垮了心理防线,陷入发情期后,更是无法控制自己,几次都差点没忍住,就要突破时茧设下的安全距离,朝着那块香甜的“蛋糕”猛扑过去。

但余宸记挂着自己曾伤害过时茧的事,这在他心里一直是最大的悔恨和不可触碰的伤疤,即使欲望难以压制到将舌头咬得鲜血淋漓,余宸也硬生生地把自己逼在角落里,不曾跨越雷区半步。

可在生理渴求的摧残下,他还能再坚持多久,那就是个未知数。

时茧眼前的视野也渐渐有些模糊了,后颈的腺体处在竭尽一切抵抗着陌生Alpha信息素的进攻,灼烫得吓人。

余维通过监控目睹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Alpha和Omega进入发情期后就应该进行交.配繁衍的行为,这是所有A或者O的天性,也是一件足以让人感觉到极乐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这么抗拒?不如顺应欲望,接纳一切吧。”

时茧冷笑着啐他一口:“做、梦。”

“你是S级Omega,自然还能多撑一会儿,我这愚笨的儿子可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难道你忍心看着他憋坏吗?”

时茧也有很多个疑问没得到处理:“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这可不是一个Alpha正常该有的发情期!”

余宸也晕晕沉沉地抬起头,看向门的方向——

他的状态要比时茧糟糕得多,被本能侵蚀得已经不能保持一个清醒的意识了。

余维却完全无视了亲生儿子此刻痛苦挣扎的表情,笑道:“啊……你说这个吗?只不过是将异种的基因打入他的体内而已,那可是上一代异种中的最强者基因!他一个A+级别的人类……哼,当然是无法与之抗衡了。”

余维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人类的贬低,即使主体是他亲生的儿子也不例外,但在面对时茧时,态度却有种压抑不住的狂热:“不过只是作为基因载体也足够了!只要他和你,整个联邦最强大的Omega结合,所诞生的异种一定是最强的、永远不会失败的神!”

在他突然激动拔高的语气中,时茧终于凑齐了拼图的最后一块,这真相也同时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在这个人,或者说在这个异种的口中,自己亲生的儿子也只不过是一个乘手的工具而已,更遑论他对其他人只怕是更冷漠的态度!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杜鹃计划?就和字面意义上的一样,作为异种,却伪装成人类混入我们的社会,处心积虑地一步一步向上爬,侵蚀原本巢穴里鸟的生存机会,鸠占鹊巢,直到最后彻底占领联邦!还妄想让我生下所谓的异种之王……真够阴毒。”

时茧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用深呼吸平复着自己躁动的情绪。他回忆着当时在极端组织基地的实验室里,其组织首领偶尔间透露的一些信息,再从余维的表现中,有关“杜鹃计划”上掩盖了十数年的面纱,有朝一日终于得以彻彻底底的揭开了。

“即使知道你很聪明,也还是没料想到仅凭这么微不足道的线索就能迅速理清底细,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时茧冷漠地看着那道屏幕。

余维用一种有些痴迷的语气,期待而迫切地紧贴着屏幕看向里面:“不愧是S+级别的Omega……不愧是我看中的Omega!你一定会是最棒的雀母,为我们诞下最强大的战士!”

时茧忍耐着,缓缓吐出两个字:“做、梦。”

余维并未恼怒,只笑道:“这对你而言或许的确难以接受,但许多事只不过阵营不同,你现在是人类,自然会替联邦卖命;等你诞下异种之王,你就是整个异种族群的母亲……到那个时候,你就不会再与我针锋相对了!”

说完便扬长而去。

余宸再也坚持不住,脱力地倒在地上,浑身已经被汗浇得湿透,面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臣服般爬到时茧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

“求求你……求你……”

“解救我吧……”

第84章 第 84 章 气死时藏锋。

另一边, 时藏锋在得知消息后立刻连夜赶到皇宫,将此事告知于皇帝。

阿比斯·诺曼沉思片刻,在这种事关联邦存亡的时候, 和政敌之间免去了你来我往的试探, 直截了当道:“虽然还没有确凿物证,但事关重大, 绝不能轻易揭过。既然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官都涉嫌与异种勾结, 辖区内只怕早就是异种的自留地了。这样的治区, 只有用最为强硬的手段, 打碎重整, 才是唯一能够起死回生的出路。”

时藏锋这一路上同样也在思考究竟要不要出手。

“但考虑到贸然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恐怕会让民众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为了将损失降低到最大值, 尽量先派出精锐尖头部队查看情况, 争取收集到更多情报和信息, 我们也需要更多时间考虑这之后该如何排兵布阵。”

时藏锋对此没有意见:“第九军区的一部分兵力还驻扎在中心区, 可以从中调取尖兵组成特别小队, 如果兵力不够, 第一军校的学生任务经验也很丰富,必要时候也可以调动。小队的指挥权交予温隅安,蛇类精神体善于伪装潜伏的天性能事半功倍。”

阿比斯·诺曼点头, 赞许道:“时上将不愧是联邦英雄,若所有的军区指挥官都如你这般为联邦舍生忘死、肝脑涂地, 想必余维根本支撑不到今天。”

时藏锋诧异于对方的赞赏,他可是一个坚定的去皇室派,如果所有指挥官都跟他一样,那这皇帝现如今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他面对面心平气和地交谈了。

而那个一直都让让时藏锋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就是,往日里他和诺曼皇室不说针锋相对, 也至少可以说是政见不合,极少给过他好脸色——当然他也没客气过。

阿比斯·诺曼,这位他早晚都要推翻的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为何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了?

是因为他还有对抗异种的利用价值?

还是打算装到杜鹃计划败破,清算完余维和第一军区之后,就会卸磨杀驴?

答案时藏锋不得而知。只是眼下这种特殊情况,即便再不解,他也只能先和对方联手将最有可能威胁到联邦安全的余维除掉。

二人又商议一番,谈定后时藏锋不欲久留,起身告辞。

阿比斯·诺曼却忽然提及时茧:“话说回来,今日怎么不见小少爷?”

时藏锋心中警铃大作,落在皇帝脸上的眼神远比刚刚更加戒备:“他一个小孩子,自然不适合过深地参与到这些事中,况且频繁出入皇宫,恐怕也会招致一些流言,对皇室和时家都算不上什么好局面。”

时藏锋的意思其实很明确,他不希望其他势力拿时茧作筏子,弹劾时家与皇室结党营私,届时受到伤害首当其冲的也一定是时茧,这对他未来的成长很不利,时家有的是资源为他铺路,并不需要掺杂上皇室的运作。

然而这句“流言”在阿比斯·诺曼心中,却有着更为暧昧的解读:“年轻人嘛,郎有情妾有意,干柴烈火又怎么会是几句流言蜚语就能浇熄的。”

时藏锋心下一沉,黑压压的眼神扫过皇帝:“这我倒是不懂了——什么是郎有情,妾有意?”

阿比斯·诺曼已然感受到男人那迫人的威势,S+的Alpha正在像一头被触犯领地的雄狮般释放出警告的信号。

但同为高等级Alpha,整个皇室的掌权人,阿比斯·诺曼可不是那个会被时藏锋轻易碾压的余宸,他不动声色地微微笑道:“识云和小少爷互相有意,此事时上将还不知情?哦……这也不奇怪,您日理万机,这个年纪的小孩情感世界又活跃,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再者说他们也才刚确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告诉您也是正常的。”

没来得及告诉——

那要等到多久他才能接到通知,时茧被完全标记、连孩子都怀上的时候吗?!

作为时茧的父亲,却对时茧的感情关系没有任何知情权,还得要政敌来通知自己,时藏锋在这一刻既无比愤怒,又感觉到一种荒谬和可笑。

真是荒唐。

时藏锋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冷笑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必说定得这么早。我相信小茧不会乱来。”

阿比斯·诺曼的笑容里则多出几分让时藏锋察觉到很怪异的志在必得,用一种以退为进的姿态:“我相信识云不仅能让小少爷满意,更能让上将也满意的。日后会怎么样,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时藏锋冷哼一声:“告辞。”

阿比斯·诺曼礼节性地挽留了几句,但显然对方已经完全被激怒,没有当场翻脸大概都是看在外患未除的情况下把不满硬生生压下去了。

看到时藏锋如此吃瘪,常被无端弹劾的郁气一扫而空,阿比斯·诺曼心情极好,愉悦程度堪比功绩+1。

“你的父亲可真是个棘手的麻烦。”皇帝陛下如此笑着抱怨道,但更多只是存了一种想要逗弄小家伙的心思。

时茧却一脸认真又严肃地告诉他,“把你的那点心思当着我父亲的面点破,他也许会当场气得一命呜呼。”

阿比斯·诺曼闻言很是心动,不过他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哪怕知道时茧和这个父亲关系破裂尚未修复,也还是收敛了几分,没有直接爆出自己和时茧的这点事,以免还没过门就真把岳父气死了。

——想想但凡是个正常人,应该都接受不了自己千娇万宠养大的孩子,和一个明面上跟自己同岁的老男人在一起吧。

相比之下,只是告知对方你眼珠子似的小宝贝和你政敌的儿子谈上,似乎就好接受得多。

警告着意识海里躁动的精神体,阿比斯·诺曼在这种背人的时候,才终于展现出他真实的面目,毫无表情地警告道:“我用这具身体活不了多久,现在这点时间是完全属于我和他的,你最好是安分一些,以后你们还有得是时间。”

而他如果需要再次苏醒,必须要等待顾识云成长到完全体,能够孵化出新的精神体载体供他使用,这中间可能只需要几个月,也可能长达几年。

且要长到足够占有时茧的年岁,那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可就需要用更长的单位进行计算了。

闻听此言,他那犹如海啸般波澜起伏的意识海才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阿比斯·诺曼冷笑一声,抬手搭在窗台上,远处深蓝的天际线已经破开一丝光亮,那沉静的颜色让他想到时茧的眼睛,神色又不觉渐渐缓和。

等杜鹃计划的事情处理完,他就可以逐步计划‘死亡’,以顾识云的身份和时茧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他们会在无数个日出时相拥着醒来,再在落日时分将爱意诉说到最尽兴。

一夜过去。

时茧精疲力尽,腺体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胀,用以安抚镇压余宸的信息素已经所剩无几,但好在总算让这人暂时安静下来了。

余宸的情况比他还凄惨十倍,脱力地倒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脸色苍白得像是死了好几次,虚耷着眼皮,额头和眼睛被鲜血糊满,被汹涌而来的情欲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的两只手都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最深的甚至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膝盖上、手肘上也都有着大面积的摩擦伤。

而受伤最严重的还是腺体,本就因时茧和时藏锋接连重伤,还没怎么恢复好,这次又伤上加伤,被欲求不满的信息素割得鲜血淋漓,形状颇为恐怖。

但余宸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时茧给他划定的范围一步,哪怕他被本能支配着想要疯狂地标记这处空间里唯一的Omega,可仅有的理智却让他死死地钉在原地,喃喃自语着“不可以”。

余宸的大脑和腺体一样被情热灼烧,基本只剩下暴虐的、交.配的本能,他是有多么想满足自己听从内心的欲望,将丑恶的种子播撒在最适合它的母体的体内,可在这种想法最旺盛、最炽烈,他最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另一些更为清晰的画面却又痛苦而清醒地拉扯着他混沌的意识——

他无比清楚地看见在公共浴室里,他是怎样用信息素压迫欺辱时茧的;

也听见了自己那些不堪入耳的侮辱。

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把时茧逼上绝路,若不是时茧执行任务时险些丧命,让他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会死,那他也许直到今天都还无法醒悟!

他也还没有来得及弥补,他对不起时茧太多,又怎么可以继续伤害他——

不可以……

不可以!

余宸猛地一头撞上墙壁,强烈的震感让他几乎瞬间就晕了过去,然而被异种基因催熟的发情期来势汹汹,又岂是那么容易能够放过他的。

没多久余宸又醒了过来,他依旧故技重施,但剧痛之下生效的时间却越来越短,A+级别的Alpha不会把自己撞死,只会让他收获毫无意义的痛苦。

可是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余宸痛苦地一直撞墙,额头很快鲜血淋漓,温热的液体一路流下,像有几条毛毛虫在他脸上爬一样微微发痒。

但余宸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这是自己的血了,整个人陷入一种极端压抑的癫狂之中,就在他以为自己下一刻就会死掉的时候,一道清甜的、深幽的小苍兰花香水一般将他整个人都温柔地包裹在里面,轻轻地冲刷着他受伤的腺体,引导他那无处发泄的痛苦。

余宸倒在地上,艰难地睁开眼,模模糊糊的视线里,一道美丽冰冷的身影远远地、冷漠地望着他。

可那道信息素却是如此温柔,让他在感受到的一瞬间就幸福得掉下眼泪。

第85章 第 85 章 首领。

在感受到时茧的信息素的那一刻, 余宸被情欲折磨到几近癫狂的腺体终于得到安抚,渐渐稳定下来。混乱无序的意识也逐渐恢复清明。

余宸蜷缩在地上,感受着时茧的信息素像早春的丝丝细雨般如雾如梦地笼罩在自己身上, 此刻他更像是野外期盼甘霖的一株草、一颗石子儿, 被春雨无声地浸润灌溉。

而时茧隐在雨雾之外,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只是散发着一种莹润的、瓷白的冷光, 像雪山顶上怜悯地望向众生的神女。

这样的状态一直维持到现在, 余宸稍微恢复些力气, 一开口, 喉咙沙哑到几乎失声:“你别再释放自己的信息素了……我没事的, 还能再坚持。”

时茧没说话, 小苍兰味道的信息素仍在温和地抚慰着狼狈不堪的Alpha。

余宸张口想说些什么, 鼻尖却没由来得先酸了一下。他闭了闭眼, 等待那股涩意被压下去, 但再开口时, 颤抖的声线里还是带上几分哭腔, 甚至垂下头,盯着眼前泛着冷光的地面,也不敢再看时茧一眼。

“你、你没必要救我的……我以前……我这样的人, 活着也是祸害,还不如让我自生自灭。”

这一次时茧终于动了, 他远远地、不带情绪地看了余宸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感情并不为这个人而有丝毫的波动,声音也依旧冷淡:“我以前说过,想让我放过你, 除非你跪下来求我。既然你已经做到了,那之前的事就没有必要屡次重提,我不喜欢被提醒从前有多弱小,多容易受人欺负。”

余宸愣住,不由自主地抬头,极力地想从模糊的视线里捕捉到那个疏远的,像一只蝴蝶、一片雪花的身影。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时茧早就让自己强大到将曾经那些晦暗过往都抛之脑后了,他对自己的冷待并非从前那种不死不休的憎恨,而是一种对待一个讨厌的陌生人的态度。

无论他是痛哭流涕的忏悔,还是继续恶言恶语相对,他都勾不起对方的半点情绪——

谁会为一只蚂蚁的喜怒哀乐而感切于身呢。他早就无法影响到时茧了。

可即使如此——

即使他是这样一只惹人厌烦的蚂蚁,当他因为这个世界忽然暴雨倾盆、不顾一切地爬上时茧的鞋,企图躲避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时,那本可以轻轻一挥手就把自己掸走的人,依旧默许了它可以将自己当做避风港。

甚至撑起一把伞,替那只讨人厌的蚂蚁遮住了外面的狂风暴雨,给它一隅偏安。

时茧不明白余宸为什么忽然间嚎啕大哭起来,他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年轻的Alpha正蜷缩着身体抓着自己的头发痛哭流涕,眼泪冲开干涸的血迹,把他整张脸都染成小丑一样的淡粉色,看着又可怜又狼狈。

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充斥着某种极致的绝望和悲切,那样痛苦的神情,似乎正在遭受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

可时茧不明白,只是比正常情况下来得更汹涌又无法得到满足的发情期而已,至于难过成这样吗?

果然Alpha都是为进化完全的劣质品种。

这个念头一窜出来,时茧自己都吓了一跳,等冷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这是雷雨常挂在自己嘴边的话。

想到雷雨,时茧的眼神又迅速沉了下去。

“还是没有成功?”余维心烦意乱,摆摆手让人退下,“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标记不了一个Omega,真是废物。”

他对面的青年姿态随意地抱着手臂,皮笑肉不笑道:“早就说过成功率最高的方式就是把卵直接移植进他的体内,不是上将为了即将诞生的异种能够最大程度地发育完全非要选择这种更加原始的方法吗?现在又着什么急,反正就算标记了一时半会儿也还怀不上呢。”

余维对这种冷嘲热讽嗤之以鼻,冷眼看过去,警告道:“你想要达成的目的,我已经帮你实现了;至于现在有关我的目的,你最好是别插手。别忘了,现在外面到处被通缉的是你而不是我——极端组织的头目——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

那人冷笑几声,没再搭话。

余维负手而去。

一行人都离开后,隐在暗处的原绣才缓缓走出,不满道:“他什么态度!没有我们,就算他是第一军区的总指挥官,有这么容易找到最合适的母体吗!现在倒是想卸磨杀驴,呵,真把我们逼上绝路,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让他跟我们一样身败名裂!”

“不撞南墙不回头,随他去吧。”那人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原绣忙追上去,一张看着可爱的娃娃脸上却满是不忿,咬牙切齿道:“要不是因为他那么着急,我们也不至于把唤醒时茧二次分化的时间提前,现在造成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自己吗,居然还有脸威胁您!还不是觉得我们已经没用了,才敢暴露真面目,真让人恶心。”

见对方不说话,又追着道:“要不我们干脆把小水母劫走。本来一开始说好了只注射异种卵,真把人弄到手后,却突然翻脸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本来就是他先撕毁协议在先,我们背后捅一刀也不算背信弃义,顶多是礼尚往来罢了。”

那人忽然停下,原绣没注意,一头撞上去,揉着鼻子小声抱怨。

“这是别人的地盘,谨言慎行。”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人便抬脚继续往前。

原绣被训了一通,不敢再乱说话,只是不高兴地小声嘀咕:“明明你也不爽那老不死啊,这种人有什么好合作的……”

他唉声叹气地追上去,只是还没走多久,余维身边的一个亲信却直直朝这边过来。

原绣还以为他刚刚的话都被监听了,脸色有些惨白,尤其是发现对方绕过自己,直接和首领说话,更是懊丧自己有些太托大,的确不该还在别人的地盘就这样胆大。

原绣的视线越过亲信,看向对面的人,暗地催动AS。

得到的却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