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从头骗到尾吗?

迪克离开了。

我也不想表现得好像没他我就被抽干生命力一样,没那麽夸张。

但他不在的话我也没必要太在乎形象。

毕竟我只想吸引他的注意。

我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桌子。

这可能就是谈恋爱的坏处,我大部分的积极情绪都预支了,所以独自的时候就比较阴暗一些。

比如现在。

我摸了摸耳垂,软软的,肉肉的,完整无缺的。

他说要送我一个耳钉。

他要给我打一个耳洞。

咝……

有点痛,刚才没忍住,用力了一点。

我很期待,哪怕戴上它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如果可以,我希望它能监控我的一切,真的,我想让迪克事无具细地了解我的一切,虽然我到现在还有很多东西瞒着他。

摸着耳垂的手转上了我的头发,我个人的身体代谢比较慢,头发长得并不快,认识迪克到现在,它没多长几毫米。

我起身走到镜子前,凑近了看,像迪克抓着我那样提起头发看我的发根。

自然像棕色般的深红从手指间溢出来,在灯光的照射下,从鲜红变成黑色的阴影,我想看得更仔细一些。

“叮铃铃——”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我回头一看,是我哥。

他给我打视频电话来了。

我挑眉,他很少会打视频电话。

因为职业原因,他认为视频电话这种东西会暴露很多他当下的信息,会对他的人身安全造成重大威胁,而且他也不能把握接电话的人那边的状态,所以他其实很排斥这些高新科技的东西。

是这样的,他那种体力型的劫匪会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新旧世纪的交汇期,有数不清的机会与财富等着他去抢,还不用担心证据问题。

我走回了书房,接下他的视频电话。

手机刚架在桌子上,就看到他凑近头看我。

这种姿态不是年龄不够就是年龄大到一定的程度了。

关爱空巢老哥刻不容缓。

我:“你怎麽了,刚学会用手机打电话?”

我那个光头大哥:“你怎麽染了红头发?”

为了骗男人,不然呢?

“我都染很久了,你才发现。”

但是遇到问题可以不用回答,直接反向质疑会更理直气壮一些。

果然,我哥坐直了身体,他掩饰性地咳了一声,他这五年没给我打过类似的视频电话,甚至和他儿子也没打过。

但还没等他说话,他旁边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染头发是因为查到了那个叫迪克的人喜欢红头发的对象。”

我哥的一声咳嗽堵在喉咙里。

真是难为他了。

“你告诉他这个干什麽,他要是不能接受那怎麽办?”我说。

刚才出声的那个人是我哥的工作夥伴。

因为我哥才是他们团队的内核,所以我哥受伤了,他们就必须要派一个人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而且我最近才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他们也乐意照顾我哥。

“我连你同时喜欢两个男人都能接受了,还有什麽不能接受的。”我哥深明大义。

但是他同时也是个花心的直男,他很快就想到了盲点:“要是那个夜翼不喜欢怎麽办?”

没想到还能有被他问倒的一天。

我:“……审美也没卡得那麽紧吧。”

不想再谈这个了,我转移话题:“你打电话来做什麽?”

“是这样的,”我哥脸色一下正,说起了正事,“奥森有了大麻烦,要不要让人趁机把他杀了?”

这就是典型的一波流劫匪思维。

他们以前抢银行的时候,从来不会连续抢同一家机构超过两次,这也是当年我们去抢哥谭的时候,连蝙蝠侠都没能抓住我们的原因。

——抢完马上走,身份不要了,后续给更多的钱也不接了。

奥森也是。

他接触奥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怕不是早就已经起杀心了。

至于为什麽把他介绍给我,大概是想等我用完他之后再杀吧,但没想到我的杀心比他起得更快。

“现在没有人想杀他,”我侧坐着,撑着脸看我哥,“除了我们,一旦他不明不白地死了,那我们就要接受好多调查了。”

现在他部门的人就指望着他背锅呢,哪会想杀他。

他一死不就说明了有人不想让他说话吗?

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但他现在的处境,很难保证他的嘴。”我哥本来应该是不急着杀他的,但布港变化太大了,他不能保证奥森是否会因环境变化而出卖我。

“那你先稳住他,稳住他几天,之后我会向他汇报,他会有出路的。”我也想杀他,但我不会给他一颗子弹。

“你杀人总是要筹划那麽多,把事情弄得那麽复杂。”他说。

这是我们行事的分歧。

他崇尚一波流,事了拂身去,不留罪与名。

我喜欢躲在阴暗里,看别人在我的玩弄下送死。

我:“哪里复杂了,很简单的。”

我哥的合作夥伴:“你打算做什麽?”

我:“谢尔盖认为我和‘梅斯先生’有关系,你们去接触一下他吧,然后再去接触一下黑面具,让他们尽快再次约见,至于能不能让德斯蒙德知道,那就看他的能力了。”

“这跟奥森有什麽关系?谢尔盖呢?之后要杀他吗?”我哥皱眉,他真的很重视隐私。

不过他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我当时没想到那麽多,我只想到了可以留这个破绽给迪克,让他发现我的真面目,但现在这个破绽就有点多余了。

“到时候一起杀了吧。”我说。

说完后我就想到了别的,问他们:“他的货怎麽样?在伦敦。”

“卖得很好,最近几乎所有小混混都在嗑他们的东西,可能再过半年,你就能在全欧洲的新闻网上看到他们报道它了。”我哥的工作夥伴说。

我摸了摸下巴,那确实是不可替代了。

而且听起来非常有竞争力。

“你给他们一点建议吧,我想他们派人去布鲁德海文也有那个想法的。”我笑了一下,布港再怎麽说,也只是一个依附大城市生存的二线城市,谢尔盖着实没必要对它那麽隆重。

他们两个还在手机里面等着,于是我接着说:“让他搭上黑面具,把货卖到哥谭去。”

之前说过,生产于南美小国的可|卡|因在本地每公斤的价格只需要一千美元左右,但经过各种运输,它们到达纽约哥谭这种大城市之后,就要卖到20万美元。

但纽约的价格和哥谭的持平,不是因为纽约的警察比哥谭的厉害,而是因为哥谭的走私链更专业,能经得起蝙蝠侠的考验。

现在,正如前面无数次提到的那样,它专业的走私链已经掉下了,可想而知哥谭的违禁品价格将会飙升。

我哥的表情愁到光头都起褶子了。

他不赞同地道:“我还是建议你直接全部都杀了,不然我不知道你要搅多少人进去。”

我维持着虚假的笑意,怎麽可以直接杀呢?

全死了那我享受什麽?

那我的扭曲要往哪里摆?

直接摆在迪克面前让他把我送关进大牢吗?

“不要,我不要。”直接拒绝。

“你去布港不是为了谈恋爱吗?”他头痛地道,劝不动转而打起了感情牌,“你有没有想过,你那麽迟才谈一个就是因为你想搞的事太多了?”

简直了,一个被离婚还被抢走抚养权的男人居然好意思对我说这些话!

“你懂什麽?他要送我耳钉了,他很快就要监视我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麽吗?”

我哥:“意味着他也是个变态——哪个要送你耳钉?”

我:“迪克。”

我哥:“我不懂你在高兴什麽,夜翼还说得过去,但迪克,他为什麽要监控你?”

我只是笑。

我哥没有否定我的情感观,他了解我,不会在这点小细节上说我什麽,但他的工作夥伴就忍不住了,他大声质疑:“你们两个没人觉得不对吗?!他要被人监控起来了?那你做的那些事怎麽办?那个迪克不会是因为怀疑你才要监控你的吧?我记得他本职工作是个警察?”

我浑不在意:“不然怎麽算刺激。”

“我真的是服了,梅斯!你看看他!”

我哥:“……”

看着呢。

他没等到人回复,又不敢置信地盯着我哥:“梅斯?说句话啊?”

我哥:“……有人知道要看着亚里其实还挺好的,我很支持。”

他:“……”

“你们兄弟真的还挺变态的。”

“但能不能说点重点的,他要是发现了怎麽办?”

这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怎麽办?

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我不会给他离开我的机会的。

“我问个问题,”我哥说,我抬头看他,“罗宾是夜翼,夜翼就是迪克,对吧?”

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扯大了笑容:“你知道了。”

“我只是觉得奇怪,那个迪克出现得太突然,而你一直说你喜欢的是罗宾。”跳出直男对基佬的刻板思维后,我哥的逻辑又回到高地了。

“但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个义警,那也不错,至少他能管住你。”

“那完蛋了——”我哥的工作夥伴在他身边发出哀嚎与悲鸣,他至今还记得那次去哥谭,他们只是抢了一份设计图,结果就损失了四个同夥,那些蝙蝠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你慌什麽?”我哥老神在在,他虽然也不想惹哥谭的蝙蝠,但我觉得他五年前就做好了面对今天的心理准备了。

我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看他们。

没有说话。

他问到了我还没有想好的问题上,我想要迪克,想让他完全接受我,但最近我都在做什麽?的确,我在散发我的扭曲与破坏欲,但我也不止一次地阻止迪克探知我的真面目。

我是怕看到他厌恶的表情吗?

还是怕他的失望?

可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如果要一直演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会把我周围的环境弄得很糟的。

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才发现我哥一直在看我。

他说:“你好好想吧,是一直骗下去,还是让他知道真相。”

沉默了一下后,他又说道:“但你知道的,你不可能一直骗下去的,就像我,别忘了你嫂子为什麽和我离婚,我们甚至还有了个孩子。”

血缘的结晶都不能挽回欺骗的后果。

我哥是真的想我安定下来。

我还是没说话。

“没想好也没关系,”我哥说,他不介意我一时的沉默,“反正你到时候还能回伦敦,就算被抓进阿卡姆,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带出来,我们互为后路。”

……

挂机了。

黑掉的手机里只有我的脸。

我又回到镜子前,凑近了看,黑色的发根长出来了一点。

送到旧公寓又送回这里的染发水快递就在我手边,我在犹豫,还要不要再补一下发根的红色。

第42章 谁要当你兄弟

手头上的东西让我表情陷入了空白中,我一时不知道该拿它怎麽办。

我哥和他的合作夥伴的失败历经就在眼前,我不想过上像他们那样相对失败的人生。

但要怎麽做才能更好一点呢?

我暂时还没想好。

那就先跳过吧。

我把它放到了镜子后面的储物柜里。

迪克去了哥谭,我又摸了一下耳朵,我应该要去做点什麽,他如果给我戴上了耳钉,那我很快就不能再去那里了。

我出门,没有车就很麻烦。

但无所谓,布港的地下环境和哥谭一样,也是错综复杂的,而我的公寓在地段很好的市中心,离地铁站很近,我看了眼地图,坐了几站地铁后下车。

布港的地铁没有防护栏,晚上也没有多少人在。

整个地铁站又高又空空荡荡的,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天气还没有回暖,布港地下很潮湿。

有几个流浪汉直接裹着破衣服躺在地上,黑黑的,脏脏的,像是城市还没来得及清埋的破烂盆栽,上面不仅有泥土,还有被路人随手扔掉的垃圾。

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恶臭味。

几个等候地铁的人零零散散地站着,离他们很远。

我跳下月台,直接到轨道上,没有人对此有意见。

我往轨道的深处走去,突然身后有人叫我:“嘿,小哥——”

我回头,好奇地用表情询问他——一个流浪汉。

周围那些漠不关心的人终于抬起了眼,也开始关注我们之间的发展。

“如果你不会再上来的话,能不能把你的大衣给我?它看起来很不错。”他说。

我笑了一下,声音和布港地下的温度差不多,我说:“你就呆在这里,冷死吧。”

我讨厌流浪汉,虽然有很多影视作品都会展现主角对流浪汉的善意,但我不是主角,我就是那个流浪汉,我知道他们整体上有多恶毒,有多卑劣。

因为我就很恶毒,也很卑劣。

我和我哥都是好运的社会渣滓。

我很清楚这一点,于是我不再理会,直接转身进入了更深的黑暗中。

布港有地下有原住民,他们与阳光互斥,只能在地下发展自己的世界,而人类因为地面空间有限而发展出来的地铁,也成了他们的便利信道,但现在,它变成了我的便利。

我进入了地铁的某个应急门里,并不着急,脚步声回响在潮湿的信道中,影响不到我,我心里有目的地。

——我心里有目的地。

迪克。

迪克·格雷森。

理乍得·格雷森。

夜翼。

他是我的。

粗大的电缆从地下涌出来。

朝着一个方向延伸。

我跟着电缆走,很快,更多的电缆不断出现,它们并在一起,一起指向一个方向。

我旧公寓的地下,那些非人类生物聚集的地方。

要监控一个城市,甚至两个城市,仅靠一台计算机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必须保证自己的视线足够隐蔽,否则会打扰到我那喜欢在高空跳舞的恋人。

我坐到了椅子上,很可惜,这里因为要不中断地运行,温度和湿度又比较高,实在是不适合把罗宾团团们放在计算机旁边。要不然我就可以被罗宾团团们围着看它们的本体了。

泛光的电子屏照亮了黑暗中的我,我擅长在人群中找到迪克的身影,他现在正在——星辰实验室。

我喜欢那个实验室,不仅是我能经常进去里面拿一些小众好物,还因为它也算是我和迪克认识的契机。

五年前,我完成任务后,并没有直接跟着我哥离开,反而是留下来,观察起了蝙蝠侠身边的小鸟。

我在观察他,他在观察星辰实验室,他和蝙蝠侠在等那个拿走了设计图的笨鸟飞上门。

他们抓到了人,而我也就是在那里彻底迷上了他。

人怎麽可能轻易将视线从那只鲜活的小鸟身上移开呢?

更何况是我?

我忍不住,和他玩了一下,不对,是好几下。

但他身边的蝙蝠有点过于可怕了,想更进一步,我只能回去做更精细的计划。

他进了材料室,拿了什麽东西,太小了,我看不清。

但是我看到他的嘴动了一下,指向了某个格子。

我心里猛地一跳——

手一抖直接放大了他的脸。

黑发蓝眼直接怼在我的4k屏幕上,我的心又被刺激得漏跳了一拍。

我哪天要是心脏骤停了就都是他害的!

没必要再放缩屏幕,我会读唇。

我盯着他的嘴巴,可能是从布港开摩托到哥谭距离比较长,它的点干。

但我也尝过,有点刺刺的,舔起来有点沙,但总体感觉我很喜欢,如果我是美食家的话会说它尝起来很有层次,在亲完后就会变润了,前后的变化会让我很有成就感。

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感染给他了一样。

唔——

他刚才说了什麽?

没看清,再看一遍。

——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最好是想到我了。

我这样想着。

又没看清。

不行了。

先截图保存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看向了小哥。

这下子看清了。

哈哈,神速力。

但他好像没放在心上。

好迟钝的迪克。

我抓了一把我的头发。

看来没必要再染头了,再染的话等他发现要猴年马月。

又撑着脸盯着他看了好久后,

直到他坐上摩托车开到大桥上——大桥上没有监控了。

蝙蝠侠,你有死角了你知道吗?

我失望地叹气,坐在计算机前又放空了一小会儿。

才想起来我不是来看他的。

但人被美色迷惑是理所当然的事。

男朋友都不能随便看的话,那活着还有什麽意思?

我开始做正事。

我要把这边的显示屏分一个出去,以后如果不能来了,我要保证自己在远处也能掌握这些。

但问题就是,它的隐蔽性会大打折扣。

如果某天迪克觉得顺手,随意就用了一下我的计算机,他可能就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吧,我不想管这麽多了。

这是个有点麻烦的工作。

电缆不仅从地下涌入,还有不少是从地洞顶部伸下来的,它们一条条的,贴着墙面,直到墙根,和地上的电缆汇到一起。

中间还夹着点点猩红。

我必须开灯。

一段白光闪过,我先是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

光线一足,很多东西就能看得清了。

比如那无数根的黑色电缆从上到下,从四面八方涌到中间,在这拱状的地下建筑中,就像一个巨大又粗犷的鸟笼。

那些在黑暗中还有点存在感的腥红的眼睛,此刻再无存在感。

我并不在意,只是低头,我要改一下这里的联网状态。

我埋头苦干,我不太擅长这些,花的时间有点久。

再抬头的时候,迪克的身影又出现在屏幕里——他回到布港了。

他在屏幕里转弯的时候,后面跟了一驾哥谭中学的校车,我只关注迪克,镜头跟着切了过去,校车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该离开这里了。

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没必要,我知道迪克下一步要做什麽。

所以我也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麽。

我关灯走进了计算机区外面的休息间,那里就隔开了温度和湿度,罗宾球球们在这里不必担心发霉和变臭。

我把自己埋在了它们中间,狠狠地吸了一下。

球球们虽然也可爱,但还是比不上真人,如果我现在趴在的是迪克身上,那我应该充满能量了。

唔……不甘心。

这里还没有夜翼球球。

但我已经想好了,我的夜翼球球会当着他的面缝好。

现在,该去见一下夜翼了。

我蹭了一下罗宾球球的豆豆眼,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不能走地面的路了,我原路返回。

布港市中心的地铁站距离并不远,我走了没多久就到下一站了,直接爬上来,月台上有人,并没人会在意我这点小事,我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这里,然后来到了最近新闻的又一个中心——属于韦恩集团的大楼。

我抬头向上看过去,布港现在仍然禁止任何低空飞行器起飞,而德斯蒙德又没有叫我们马上到海上去,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还没有转移走那些像小山一样巨大且见光就兽化的改造人。

天已经黑了。

我那帅气且迟钝的恋人提前通知我说不来我家过夜了。

那我也稍微在外面逛一下吧。

大楼并没有被封锁起来,虽然黑面具在这里现身了,但再怎麽说,这栋大楼也是受害方,警方对这里简单排查过后就放过它了——不然我不相信德斯蒙德能那麽安稳。

所以我能很轻易地走进去。

我并没有门卡,我是跟着一个在这里工作的白领走进来的,没有人怀疑我——事实上,只要你够自然,就不会有人怀疑你。

电梯最顶层的按钮并不亮,我问了一下身边的人,她很友好地回答了我,说是那里已经不再开放,所以就把电梯门给堵了,为了防止有人误按,所以把电梯按钮也无效化了。

我谢谢她的解答。

那看来要上去的话,只能在顶楼下停下来,走楼梯上去了。

那位好心的小姐看到我按下的数字,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按了一个低层的数字,躲到离我最远的电梯角落。

我歪歪头。

看来那一层也是德斯蒙德的地盘。

而且还不太好惹。

我嘴角提起,笑了一下。

拿出手机,点了一下监控,迪克的公寓灯已经关了。

夜翼已经出门。

我收起手机。

在那位小姐逃难似地离开了这个电梯后,我独自一人上升。

叮——

电梯门打开了。

至少有三个枪孔对准了我。

那些情绪不稳定的打手的视线代替了子弹,想要把我这个外来者射穿——

真算不上友好。

领头的一个黑西装死死地盯着我:“你是谁?垃圾的垃圾赶紧滚!”

看吧,我不是第一个误入的人,“楼下的垃圾”应该已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了。

所以我说那个警察局长就是在装呢?

但无所谓,我是个友好的人。

我手握在藏在口袋里的防身武器上,随时准备拿出来,表面上对着他们说:“德斯蒙德叫我来看看这里。”

下一秒,数发子弹同时向我射来!

我的躲闪动作还在蓄势——

呯呯呯!

一个巨大的钢质掩体突然被甩到我的面前,帮我挡下了所有枪林弹雨。

而我本人,一根坚固的绳索缠到了我的腰上,下一秒,我被拉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里。

戴着蓝色多米诺面具的男人揽着我的腰,压低嗓音对我说:“可别一个人到这里来啊,兄弟?”

“谁要当你兄弟?”我单手扶正他的脸,直接亲了上去。

第43章 我对你男朋友毫无保留

在掩体后,顶着呯呯响的子弹撞击声,我扶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又一下,他的手太忙了,要固定掩体,又要抱着我,所以只能被我占尽便宜。

但我也没能亲多久,他很快就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揽着我的腰的手向上,抓着我的头发强制把我拉开,隔着眼罩,但我能感觉到他眼神里的谴责——什麽时候了还想着亲人?

我瞪着他:“你让我来的。”

夜翼咽了一下,谴责的话说不出来。

“那先解决现在的问题,好吗?”夜翼拉着我退到了门后,直接进入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现场的电梯里。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对着电梯一通乱按,想阻止它下降。

夜翼在这转移的间隙里好好把我看了一遍,怀疑人生:“你就这样来这里?我要是不在,你被他们开枪打到了怎麽办?”

“线人,你也没跟我男朋友说楼下还有一堆人守着的事。”我说。

夜翼:……

“昨天晚上人很少,就几个,可能是我来了后,他们为了防止意外,又多派了这些人来看着。”

昨天晚上他的注意力全被楼顶的改造人、电梯的C4和楼下的宴会吸引了,其它的东西应该是没来得及细看,今晚本来打算好好处理这里的事的,结果我来了。

现在就只能和我一起处理。

我不觉得自己是拖后腿的,是他引诱我,我才会来这种地方。

当然,我也不是冒然前来。

我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我的腰抬头让他上去,上到电梯顶那里。

而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把钢珠,刚好此时电梯被他们按开了,我顺势把小钢珠往地面上用力一扔,另一只手拨枪扫射,我一边做一边快速躲到电梯角落,夜翼已经在这火光石闪的过程中在电梯顶取得了电梯的控制权,把我拉上去,让电梯上升。

“你带枪来了。”夜翼把我抱好,检查了一遍我的状态,才把视线转到我手里还冒着热气的枪上。

“不然呢?”我肉|体凡胎,又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不带枪来就是死路一条。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夜翼又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衣领,摸触碰到有些坚硬的触感才放下心,“你穿防弹衣了。”

他没有责怪我,也是,他只对自己有高要求,对其他人,如果受害者能够鼓起勇气对恶势力反抗的话,他当然不可能谴责受害者的拨枪自卫是过激。

这不算是他包容我异常的表现,这只是他正常的道德标准观。

这个试探不算成功。

我可能更想看到他说点什麽“我们不杀人”之类的,那样也许我会觉得他是以同样的标准来要求我的。

“嗯,”我郁闷道,“她们说顶楼的电梯门被封了,你还要上行?”

“没有被封,”夜翼说,“只是取消了电梯的按键功能而已,如果被封了的话,他们怎麽把那些改造人运上来?”

顶楼被封只是对外的说法而已,可以防止有人误入这里。

但这招对夜翼没用,因为夜翼是不受起飞禁令限制的低空飞行器,可以随意在布港的空中起飞,可以从楼顶直接进入。

不像我,不想爬楼梯的话就只能乖乖走电梯,最后被守在电梯能到的最高层的打手们围攻。

“所以你原本打算做什麽?你是怎麽想的?”接过他递给我的防毒面具,我一边戴上,一边问他,声音变得有点沉。

“我想把他们都运下去,但问题是现在下面的人被打扰了,援兵可能很快就来,到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麽样。”夜翼深深叹气。

他看起来确实是有点苦恼:“我想过你会出来找我,但我没想到你会那麽快就行动,现在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麽办好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但也没有很烦的样子,想来现在还不是他遇见过最棘手的时刻。

我挑挑眉,这里离下面就一层楼,下面的打手们应该很快就上来了,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计划。

而且我也想快点解决这件事。

工作不应该占用我和他调情的时间。

“你就不问我是怎麽想的?”我才不会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什麽的。

空话没有意思,心理上的支持不会让事情得到解决。

“你是怎麽想的?”

我笑了一下,还记得我出发之前的心态吗?

——我势在必得。

“他们不会有支持的。”我说。

我旧公寓下面当然不止是用来监控夜翼的,那麽多根电缆,足以让我做更多的事。

夜翼不解地看向我。

“我切断了他们的通信联系。”这是我出来之前就做好了的事,这栋大楼从我踏入开始,里面的人就不能再对外联系。

我不可能打无准备的仗。

不然我拿什麽泡夜翼?

用我染的红头发吗?

“但我们还有一整层楼的打手要解决。”夜翼被我的胸有成竹感染,语气也变得轻松。

“那不是还有你?你总不是个只会穿性感紧身衣吸引我视线的花瓶吧?”我挑衅似地看他,“当然,如果你实在是没办法的话,我也不介意出手为我男朋友的线人缓解一下困境。”

“说这种话不怕我告诉你男朋友?”夜翼被我的话逗笑,“我可是他的线人,对他可是毫无保留。”

“我男朋友会理解我的,你照照镜子就知道了,他会原谅我的。”我说。

楼梯处有脚步声转起来,止住了夜翼想说的话,他不再看我,而是将目光投向那个微微泛光的楼梯口。

“在这里等我,别脱下面罩,我很快就回来,”他伸手,按在我的胸口上,把我推到电梯旁边,轻声对我说,“等我回来后,我们再商量一下,是你先解释,还是我先解释,亲爱的。”

我还能怎样,他想表演的话,我只能在一边安静欣赏。

他先是把外面的灯全都关了,然后向楼梯那边扔了一颗闪光弹,我看到他的动作就提前闭上了眼睛,果然,不远处传来人体倒地的声音。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向我展示,但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在我面前工作。

不同于迪克,夜翼是性感且矫健的,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每次出手都非常有逻辑,看得我赏心悦目。

看得我后悔万分。

我以前是怎麽想的,怎麽会觉得只要截屏就好?

我应该早点走到他面前的,蝙蝠侠是什麽很可怕的人吗?

可恶,蝙蝠侠害我错过了多少?

他打开了那个关着改造人的大门,我记得他说那些人兽化的关键是见光,我想了一下,大概知道等下要怎麽做了。

但我没有动,现在的舞台属于夜翼,我会当好一个合格、有素质的观众,注视他,为他喝彩就可以。

借着电梯的光,我大概看清了他在做什麽,他完全打开了那个大门,冷气从里面可见地冒了出来,低压压地朝地面涌去,他加大了气体变动的阀门,然后拿着一根消防管把它接上,那些可以让人昏睡的气体于是随着他的动作涌向了下一层楼。

但还不够,他又接了一根消防管到我旁边,控制电梯上行,卡到这层楼和下一层的中间,把消防管插到电梯里面去。

四个电梯都重复了这个动作。

只能说这里的昏睡气体真的很足,他们真的很担心这些改造人会醒来,夜翼都拉了五根管子出去,也不见他们有什麽异动。

楼下吵闹的声音渐渐停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是我,我会怎麽办?

如果我是那些打手的头头,我此时最应该做的是什麽?

无法对外救援,又无法保存现有的力量,而楼上的货物是老板交给自己最重要的任务,这个时候,我孤立无援,那我要做什麽?

“夜翼,”我拉住了他,“我们现在下去。”

“下去?他们可能还没完全倒下。”夜翼不解。

“下去,我觉得这里不能再呆了。”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我觉得大事不妙,但很难和他解释我这种心态。

然而还没等我想出什麽合理的解释,夜翼先一步把脸转向那个大门的方向,从他的表情来看也是大事不妙。

然后我也听到了——叮铃。

是铁链拖动地板发出的摩擦音。

果然,他们唤醒了那些改造人。

夜翼宕机立断,抱着我从窗户跳出去!

呯的一声,玻璃碎片从我身边落下,没有划到我半分,因为我那喜欢高空飞翔的男朋友把我抱在怀里。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在用力地跳,他带给我的惊喜永远超出我的想象——

在夜色下,我们一起划过圆月。

没有比这更让我心动的了。

“别怕,抱紧我。”他说,可能是我心跳太快了,他以为我被吓到了。

我如他所说,加大力气环住了他,脸埋进他的肩颈处。

把整个人的生命安全都交付到他手上。

高空的风速原来并不像我想象的那麽快,也不像直升机那样聒噪。

它安静、沉稳、温度又可靠。

美中不足的是,它结束得太快了。

他抱着我荡到了另一栋大楼上面,把我放下来,解下我的面罩,低头安慰性地吻了我一下。

他的吻很浅,只是确定我还能回应就放开我。

我不满地看着他。

怎麽可以这样,我心跳都还没平复。

“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问。

“不。”我说,眼睛看向他身后,突然拨枪射击——呯!

子弹击中目标后它发出了一声惨叫,惊得迪克回头。

那竟然是一只在月色下张开双翼的蝙蝠!

第44章 我向你承诺

这个世界真的是到处都有蝙蝠。

蝙蝠无处不在。

我暗道一声晦气,躲不开,完全躲不开。

但夜翼对这个怪物却很熟悉。他先是让我不要动,然后自己高速移动去吸引那只大蝙蝠的注意。

我想起来了,他很像哥谭里另一个都市传说——人蝠。

一个听力有先天缺陷的动物学教授为了治好自己的耳朵,以蝙蝠为灵感研发了一种血清,效果很好,他不仅听力超群,还变成了半人半蝠的样子。

我猜眼前这个蝙蝠多半和哥谭那个蝙蝠有点药品上的牵连关系。

夜翼对付他很有一套,先是不断绕着大楼顶飞,一条又一条的勾索抓在大楼顶上,黑蓝色的身影上下跳跃,为了减少损失,他很少靠墙借力,在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劲瘦的腰身不断发力,把自己弓出一个个难以想象的弧度,看似险之又险,实则尽在掌握。

蝙蝠怪跟着他飞,一次又一次被他用坚硬的绳索拦下,坚利的爪子一次次错过脆弱的人体。

我站在楼顶上看他们的追猎围捕,时不时在蝙蝠怪的爪子要够到夜翼时射一发子弹为他解围。

在他转头将目标对准我的时候,夜翼又给他一记电击让他将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

想象中的惊险刺激有,但不多。

我觉得有点搞笑,蝙蝠怪在我们两个之间来回撕吼。

蝙蝠怪的优势在体能体力和体格,但脑子不太好,夜翼就只在大楼附近荡绳,就能把他溜得团团转。

夜翼的绳索很长,他又甩了很多次,我又看了一眼他们缠斗的状况,决定将视线转到其他地方。

——夜翼的行动惊动了这栋大楼里的值班人员。

我想了一下,把面罩重新戴上,耳朵听着天台的推拉门后传来的脚步声,没多说话,直接抬手一枪打向那个铁门。

呯的一声。

子弹没有击穿铁门,但是很有效地止住了他们想拉开门查看的动作。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不然警用直升机很快就要通过审批起飞了。

夜翼到时候会有麻烦。

我又将目光投向最开始的那栋大楼。已经过去快10分钟了。

夜翼这边也已经结束,我看了一眼。

那只蝙蝠怪已经完全陷入了夜翼临时为他编织的大网中,不得动弹。

“完全不在话下。”看到他跳回我面前,我浮夸地拍了拍掌,对他的表演表示赞赏。

“你也帮大忙了,我本来还以为会受点伤的。”完成任务,夜翼又变回了那个轻松活跃的他,一边说一边把挂在楼外的蝙蝠怪给拉上来。

我就站在边上看,不得不说他穿这套制服是真的好看,将他完美的身材完完全全地展示,平底鞋走起路来在黑夜中若隐若现一抹鲜艳的蓝色,从胸前延伸到手指上的蓝带完全吸引我我的视线,手臂发力的时候动作尤其明显。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他的动作,这是在计算机前完全比不了的。

他三两下就把蝙蝠怪从下面拉了上来,从他的动作可以知道,平日里他对我下手已经是很留情了。

……不过也许可以这样想,他明明可以在我亲到他之前就把我拉开,但好多次都是要等我亲完后才接开我。

呵,装模作样的家夥。

以后不会那麽轻易让他拉开了。

每次都是爽完再装是吧!

当义警的!

“你就这麽把他绑着?放在这里?”蝙蝠怪还在挣扎,声音和表情又狰狞,又痛苦。

让旁听的人有种要毁灭的心悖感。

我就感到很不适。

但夜翼明显已经习惯了,他基本上无视这个蝙蝠怪的反应,一边拿出准备好的东西,一边跟我说:“当然不,哪怕是改造人,也不能够长时间维持这种非人形态,他们的身体器官会受不了,我必须给他打血清,让他恢复原样才能救他。”

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想救人?

“你哪来的血清解救他?”我问。

“哥谭有个人跟他的状况很像,我们以前就研发过相关的血清,昨天晚上我拿了一些他们的生物样本,发现改造的思路都和人蝠差不多,所以血清也好准备。”夜翼说完已经拿出了血清,找准机会往蝙蝠怪身上一扎——

这药的效果比明矾沉淀水体污垢还快,几乎是打下去之后,蝙蝠怪马上就褪去毛发,恢复人样了。

但他的状态并不好,虽然有了人形,但呼吸声像鼓风机一样,支离破碎。

“果然,”夜翼似乎对此早有猜测,没等我问,他直接向我解释,“昨天晚上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呼吸声基本没有,非常安静,我就觉得很奇怪,现在想想,他们应该是被更进一步的改造了,让他们的身体代谢处于一个类似两栖动物的休眠期中,这样可以极大地延长他们的‘保持期’。”

“那你觉得他还有得救吗?”眼前这个人的体型非常壮硕,昏坐在地上像一堆肉山,呼吸的起伏像山体地震般,声势浩大且痛苦。

我很怀疑他的存活率。

让人想起时不时传来恶耗的欧美健美圈里的肌肉怪物。

“有救的,只要及时接上呼吸机,他现在需要大量的氧气,走吧,我已经叫人来安置他了。”夜翼又给他打了一些不知名药物后,抱起我跳离了这栋大楼。

在发生打斗后,我当然不可能再留在这里等他,一颗子弹只能拦一时。

我紧紧地箍着他,这次他的动作明显更加紧切了,上下起伏速度比刚才的快了很多。

我再次切身体会到他体能的优越性,这东西真是看着容易,但我实际上光抱着他就已经很累了。

而他不仅要在大楼间跳来跳去,还要抱着我。

不愧是我费尽心机才处到的男朋友。

防毒面具还戴在我的脸上,高楼间的风完全没有影响到我。

我们又回到了新城酒店的大楼楼顶。

夜翼小心翼翼地放下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会好好呆在这里等我的对吧?”

我对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不会。”

手上快速动作换好了弹夹。

在这里听不到底下的动静,夜翼突然就不急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如果动静很大的话,夜翼一个人可能打不完,到时候我就要采取一些比较极端的办法了。

“你以前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用过枪。”他突然叹了一下气。

“你在说什麽,我们不是今晚才第一次见面吗?”我好笑地看着他。

“……第一次见面你就亲我?”夜翼皮下的迪克都有点无奈了。

“我和我男朋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求婚了,不过对他没成功,亲你倒是成功了,想想自己的问题吧。”我说,还有时间和我调情,看来他是真的不急。

“好了好了,”一说到求婚夜翼就没有办法,他只能投降,“你不想留在这里那我们就下去吧,现在要快点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希望他们只唤醒了一个。”

夜翼让我跟在身后,在他拉开天台门之前,我让他把多余的血清给我。

“我枪法很准的。”我说。

我每颗子弹都会带走一条命。

第一次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就有四个人看到了我的脸。

在夜翼到电梯顶上控制电梯时,我四颗子弹让目击者全都闭嘴了。

他当然看到了我的枪法,今晚我的子弹帮了他不少忙。

他把多余的血清注射剂给了我,还给了我一把不知藏在哪里的注射枪。

我好奇地多看了一眼他的制服。

我迟早会把他的制服研究明白的。

他拉开天台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情况跟我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灯已经全开了。

夜翼看了一眼后马上转过身用身体档住了我的视线。

但没有用,我已经窥到了里面的现状。

而且就算眼睛没有看到,鼻子也闻到了。

防毒面具也无法完全隔绝的气味。

浓郁的,像是身处地狱般的血腥味。

“夜翼,”我伸手抱住了他,“别太难过了。”

我依旧无所谓,只是意外于金融犯罪和人体犯罪有如此巨大的不同,但他一定很伤心。

明明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血清,但还是赶不上变化。

下面的人唤醒了他们,但却没有控制好他们。

——他们全都兽化了,在这对他们来说算是狭小的空间内展开了撕斗。

仅仅不到十五分钟,

血流成河。

夜翼救不了他们。

“我没事的,”我继续说,“我不会看的,你不想我看的话,你先下去处理吧。”

说完我放开他。

“好。”夜翼的声音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我知道他此刻的感觉并不好受。

夜翼放开我,我本来想继续往下走,但还是多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

说实话,我也觉得恶心,

我杀人向来不会让人流那麽多血。

但我还是看出了一点问题。

“夜翼,”我叫停了他,他疑惑地回头,“这里只有六具尸体。”

我和他一起看向下面。

下一层楼是那些打手所在的楼层。

这里的改造人兽化形态不仅有蝙蝠,还有各种大型猛兽,比如狮子、老虎和豹子,他们死的时候还保持着半人半兽的形态。

血肉虽然模糊,但头还是能数清的。

所以,还有一个,如果不是会飞的,那很有可能就跑到下面了。

夜翼想到了更不好的发展——

如果那一个跑到了这栋大楼的其他楼层的话!

他马上行动,越过我,直接飞奔下楼。

但好在,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到的时候,夜翼正在给改造人打血清。

这个改造人的状态明显比蝙蝠怪差了很多,身上不仅全是弹孔,血还流了一地。

夜翼不仅要给他打血清,还要给他止血。

而他的旁边。

是一具具不知死活的尸体。

夜翼站在原地,明明就在我眼前,背影却那麽孤寂又无力。

我不喜欢他露出这样的情绪。

明明刚才他对我笑。

他不该是现在的这个表情。

他应该是性感的、充满活力的、激情四射的、鲜艳引人注目到无法移开视线的才对。

我不能忍受他如此低落。

我走上前。

如任务开始前那般。

我手搭上他的肩膀上,想给他一点力量。

我再次向他承诺:“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他看向我,身边小山似的男人呼吸已经无力回天,我说:“我向你承诺。”

我向他承诺的,一定会做到。

第45章 在男朋友怀里醒来

我家附近过于显眼,夜翼把我带回了他的公寓。

他把我给他买的东西都摆到了我想象的地方。

但现在不是细看的时候,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床边,这间公寓是很标准的城市打工人的单身公寓,除了房间的床稍微大一点。

我单手抚上他的脸,他的嘴角向下紧抿着,神情看着很糟糕。

我没有说话,说什麽都显得我马后炮,事情虽然还没结束,但明显,我们今晚的行动失败了。

我起身向前抱住他,他的心跳很稳,很沉,于是我放心了,他只是心情不好,但还没有到很慌乱沉重的地步。

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麽,承诺会做到是一回事,但如何安慰他我还需要学习。

蓝色的月光静静地散在这个只有呼吸声的空间里,我有点手足无措。

“就只想抱着我?”没想到是夜翼先开口了。

我摇摇头,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腰看他,他还戴着蓝色的多米诺面具,而我的防毒面罩刚才就脱下了,就放在床上,我们旁边。

我试探性地把手放在他的眼罩上,他轻轻地点了头,我把眼罩从他脸上拿了下来。

慢慢地移开,于是我和一双熟悉又好看的蓝眼睛对上了视线。

它温柔又疲倦。

“放心,”他捉住我的手,侧头亲吻我的手腕,“我没那麽脆弱,不用那麽小心翼翼。”

“我知道,但这跟你脆不脆弱无关,我也不怕那些血腥场景,但你不还是挡在我面前,”我说,手指划着他脸上的皮肤纹路,垂眼,“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失落,你明明很想救他们的。”

说着说着我的嗓音就带上了显而易见的低沉,我也许可怜那些改造人,但我对他们的死没有多少感触,只是我一想起夜翼站在那个快死的巨汉面前时的消极就很难受。

“是我的疏忽,”夜翼说,没有眼罩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他已经脱离了那种低沉的情绪,无法挽救的消极已经有一部分转化到了对罪魁祸首的仇恨,“在把你带回新城酒店顶楼天台,也就是我今晚第二次降落到那里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摄像头,它对准了天台的大门,昨天晚上去的时候我没有发现它,德斯蒙德已经准备好对付我了,但我却没有发现。”

“那就是他的错。”我轻声说。

我也没有发现它。

“确实是他的错,想来他早就准备好要舍弃那批改造人了。”

这样想来可能更有道理一些,不然那些打手怎麽敢直接就唤醒那八个怪物。

“明明‘保质期’只有十几分钟。”他倒是能咬得下牙,狠得下心。

还有那一层楼的打手。

给黑老大卖命是真的卖命,一点都不含糊。

夜翼皱眉,布港地下的生态环境恶劣程度一点都不输哥谭。

“我们会把他捉起来的,就跟你说的一样。”他说。

他听进去了,我的承诺并不是鼓励,而是一段时间的计划以及提前预告的事实。

“是的。”我说。

“那现在先来解决一下我们的问题吧,”他一直没放开的手此时更加用力把握住了我,笑容带着一点警告,“现在你看到了,我是你男朋友线人还是你男朋友本人?”

“本人。”我老老实实地说。

该老实时就得老实。

“你怎麽知道的?”迪克并没有放过我,继续笑眯眯地问。

他情绪转换速度还真快,我还以为他会牵怒我。

“你第一次被拍到的时候,”我说,这个时候不能老实了,真说实话就很麻烦了,我还是等他发现吧,我上下扫视他,带有重点地打量着他的身材,话开始不再严肃,“你这制服,穿了跟没穿一样,别的义警还会给自己加一个披风,你直接紧身衣上场,我又不是瞎了。”

说真的,就算我没有提前盯着他,他穿这套出街又能瞒我多久?

尤其是他的屁股!

这种身材穿紧身衣出门跟把身份证印在脸上有什麽区别?

“而且还记得我唯一一次开车载你吗?”我又回想起了他第一次见我的那个晚上,那真的是一个美好的开始,虽然他拒绝了我的求婚,“你上车的时候,卫衣有点短了,我看到了你袖口上的蓝色打底,虽然不算什麽证据,但对比验证后就很清楚了。”

“只有这些?”迪克怀疑地看着我。

“当然不止,”我移开了视线,“一方面我们在一起之后,你从来没有在晚上给我打过电话,别一方面,夜翼再怎麽说是一个新变量,我有调查过你。”

我给他看了一张照片,是我刚从旧公寓地下铐来的。

照片里,他蹲在一个天台围墙的转角上,面带微笑看向远方,城市的霓虹灯在那里,他大腿的肌肉股起,看起来像是正要跳向灯火通明处。

像是要让这座城市为他臣服。

我很喜欢这张照片,非常喜欢,这次过了明路后我想把它当成我的壁纸。

但我嘴上说的不一样,我虚假地说:“这张照片是你家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拍到的。”

然后我抬起手,挡住他的眼睛,把手机放到他脸的旁边,侧着对比来看,我说:“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老实说,他这眼罩根本就没想着要瞒熟人,只要认识迪克的同时又见过夜翼,不难猜到他们是同一个人,他又不是布鲁斯·韦恩那种包头的面具,他甚至发型都没有多大的改变。

他拉下我的手,和我一起看着那张照片,仔细看了几秒后,他说:“我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监控。”

我让人装的。

刚装没多久。

不怪他。

之前就说了,我发现了布港的监控网络没哥谭的覆盖率高,所以我重点投资了一下迪克公寓附近的安全监控。

不然我哪拍的那麽多照片?

“那我要把这张照片当成我的壁纸,可以吗?”我讨好地问。

“你又撒娇。”他摸了摸我的头,倒也没有拒绝,“别在工作手机上用就好了。”

“当然,”我开心地说,“我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的!”

这麽好看的照片,我完全没有分享的欲望。

“就只有这些?”迪克又问了一次。

这次轮到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我的话说服不了他吗?

还是说我的话漏洞很多?

这可能是难免的事,我的视角再怎麽说还是太“上帝视角”了,编的话,难免有漏洞逃不过他的法眼。

我被他问得有点心虚了。

但他的表情又好像没有怀疑的样子,倒像是在等什麽。

一滴冷汗从我的脖子后背流到脊骨上。

我突然哑口无言。

要开始想别的说法了吗?

可是临时想的和刚才的说法有冲突怎麽办?

他还有哪里要问清楚的?

我如同进行慢动作般地摇头。

就这些了。

放过我。

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不生气吗?我瞒着你,不告诉你,说是要有独处空间,但其实是去当义警了,你不想要我解释清楚吗?或者给你个说法?”

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他在疑惑我为什麽没有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