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1 / 2)

心痒 船宝 31795 字 1天前

第 31 章 第31章

房间里的暖气似乎比想象中更让人觉得闷热。

不然,佟雾巴掌大的小脸怎么会泛起靡艳迷人的绯色。

她一双杏眼和鼻尖都红红的,仰起小脸,咬着唇珠看着贺靳森,似被他刚才的那句话惊诧到。

但仔细一看,又不完全是。

佟雾湿漉漉的眼里全是迷离失焦,她像是看清了他,又像是看不清他。

只是在听到贺靳森问完那句话后,用皙白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掌。

佟雾都不记得自己到底点没点头,可能那个时候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没有拒绝就是一种同意。

不过,一切犹豫都在贺靳森吻过来的时候都没有了意义,她其实就是拒绝不了贺靳森。

一夜贪欢。

早上是贺靳森先醒过来的,他听到了自己的手机震动,是昨天定好的日程,早上有一个会议需要他上线。

他望着和自己房间迥然不同的室内布置发了一会儿呆,才伸胳膊把手机找了出来。

先和王锐说早上的会议他没办法上线了,等中午把会议记录给他,他中午会去公司。

做完这一切,贺靳森放下了手机,抹了一把脸,才低头去看枕在他肩膀上还在熟睡的佟雾。

他不是喝醉之后就失忆的人,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还记得,不能说佟雾做错了,实际是他自己先开的头。

还有让他比较惊讶的是,佟雾是第一次,他也没想到。

佟雾这么漂亮,应该是从小到大都不缺男孩子追求,张贺延那种玩咖都觉得佟雾漂亮,这个漂亮是没有丝毫水分的。

还好,昨晚他虽然急切,但是没有让佟雾痛到。

应该不算是一个糟糕的回忆,贺靳森亡羊补牢地想。

当然这说的是第一次,第二次的时候贺靳森就没有控制了,他记得佟雾中途想推开他,用软软的声音说:“不要了。”

贺靳森就去亲她,他发现佟雾被他亲吻的时候就很乖,还喜欢正面做,看着自己的脸。

诚然,贺靳森对自己的长相是很有数的,毕竟从小到大他接收过太多这方面的正向反馈。

他没想到,佟雾居然也喜欢他的脸。

果然,这么做之后,佟雾就不再拒绝,还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把柔软的身体依偎进他的怀里。

他忍不住拖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她娇气,佟雾就委屈地看着他,眼睛含着水光,勾得人想真的让她哭出来。

最后,贺靳森没有叫醒佟雾,自己先起床了,起来之后,还把窗帘拉了下来,彻底遮住已经隐隐透进来的白光。

这边的房间没有他的衣服,贺靳森去了隔壁的侧卧冲了澡,又找出衣服。

下楼看到保姆,他吩咐说:“太太还没醒,你们不用叫她,饭菜先准备着,等她起来再热一遍。”

两个保姆都连连点头应是,他跟她们向来没什么话,家里都是佟雾打理的。

佟雾一直睡到快到中午才醒,昨晚她睡得晚,又几乎熬了一夜,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骨头都碎一遍。

昨晚的记忆太过刺激,佟雾醒过来的时候就把脸埋进被子里,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把头伸出去。

贺靳森已经不在了,佟雾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12点了,她吓了一跳,这个点她的房间居然还是黯虚虚的,她还以为还早。

连忙想要下床,但是掀开被子,她身上没穿衣服,胸部还有腿间都是贪欢的痕迹,佟雾一看就忍不住想到昨晚制造这些痕迹的旖旎过程,脸一热,赶紧抓起床边的睡衣披上。

一边忍着难言的痛疼一边龇牙咧嘴地进了浴室。

洗完澡,她又花了不短的时间穿衣服。好不容易能够下楼,就看到两个保姆都把饭菜都准备好了。

陈阿姨一脸得意地和她说:“是小贺先生出门的时候交代我们的。”

贺靳森昨晚睡在佟雾的房间里,她俩又需要打扫房间卫生,他们俩的情况瞒不过两人。

这是觉得昨晚把喝醉的贺靳森扶进佟雾的房间是做对了?佟雾想,她有点不喜欢这样做,但是陈阿姨又是一心为她好,佟雾也不好这个时间扫她的面子,只好笑笑,低头吃饭去了。

如何保姆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她就为她妈妈周丽英女士请过保姆,希望一辈子都要工作和操劳家务的妈妈能轻松一点,毕竟都要到退休的年纪了,什么福都没享过。

但是没想到,就因为这个保姆的事,家里差点闹翻天。她被迫听她妈妈每天都要跟她抱怨保姆的工作,说花了钱做点家务如此敷衍啦,买菜也从不还价浪费他们的钱啦……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等到周女士先提出辞退人家,人家自己跑到佟雾这里来说她不想干了。

那个保姆说:“我是做保姆,不是给人做长工!贺太太我是看你薪水给的高,才辞了别人家来做的,但是你妈妈也太……大夏天,我的房间空调都不给开,我真是忍不下去了!”

免不了佟雾要安慰人家,又问她有没有生病,如果身体不舒服,看病的钱,她这边也可以报销。

本市的夏天是不折不扣的火炉,夏天的晚上不给开空调睡觉,难为这个保姆能忍到今天!也算是忍功了得了。

佟雾去她妈妈问个明白,谁想周丽英半点不心虚,振振有词说:“她找你抱怨啦!能得她!我是不给她开空调吗?是她温度开得太低!那多浪费电啊,电费不是她缴,她不心疼!”

佟家是这样,夏天不管多热,空调温度一定要保持在二十六度,据说是这个温度省电。

然而保姆平时要擦要洗,又常待在厨房里,佟家的厨房又没空调,回房间把温度开低点,也属于正常。

但是周丽英回家吃上热腾腾的饭,一看客厅开着空调,保姆自己回房也开,温度还更低,便不舒服了。

都是非常小的小事,佟雾都不雾道怎么回应自己的妈妈,这是理念的不同,她也只能两边安慰,最后决定再也不替妈妈找保姆了,只找钟点工就行了,一天三个小时再做一顿晚饭,做完就走,跟妈妈都打不着正脸。

这才消停下来,周丽英也发现生活轻松了,上班的时候和人说起来,都是自己的女儿会孝顺,她啊,生这一个女儿顶别人生三个儿子!

佟雾对此也只是笑笑,她家因为是双职工,很是执行过独生子女政策。两人到底是因为喜欢才只生一个,还是不得不生一个,佟雾也不想问,问出来的答案未必会让自己开心。

家里的两位保姆,佟雾也是相处时日不短了。但是也正是因为时间不短了,也会生出别的问题。

佟雾心里琢磨,没有太放到心里。

今天对她的意义不同,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操心其他的。

因为不便行动,她也就没出门,有人来问就说她身体不舒服。

倒是妈妈周丽英问她几时有空回家,说要到中秋了,家里包了粽子,让她回来拿点。

佟雾一看日期,也恍然,这么快就到中秋了!

时间真的过得快,佟雾就说她明天回去。这句话发过去,周丽英果然照例要问:“小贺一起回来吧?”

佟雾顿了顿,回道:“我问问他,他不一定有空。”

“他多久没看我们了,一年到头都没空?”周丽英说。

能说什么,佟雾叹气:“妈,他现在肯定越来越忙的啊,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周丽英一想也是,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那也不应该一点空抽不出来啊。”

突然周丽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佟雾接起来,疑惑道:“妈,还有什么事?”

周丽英说:“小贺是不是忙得家都不回了,你们上次吵架的事,解决了没有?”

佟雾想了一下才记起来,周丽英说的是她觉得他们吵架的误会,忙道:“没有,妈,你不要瞎担心,真要吵架,我肯定回家去住!”

佟雾不过撒撒娇,谁想周丽英唬一跳:“回娘家住,雾雾,家里哪有给你住的房间?再说,吵架了,你也不应该回娘家啊,小贺看了还以为你真生气了呢!”

难道她生气还有假生气的?佟雾听完母亲的话,一阵失望,懒得再说:“那我住酒店行了吧,好了,妈,我不会忘了问的,有结果再跟你说。”

也不等周丽英回话,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以前都没有这么深的感受,直到她嫁入高门,她才发现原本熟悉的人都变了模样。原来妈妈是这么市侩,从小到大让她乖,又有多少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省得麻烦?

好心情都削减一半,不过,下一秒,佟雾手机进来一条新消息。

消息框是置顶的那个人,她备注的昵称“lg”说:“吃过饭了吗?”

佟雾的所有不开心都不翼而飞,她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刚刚吃完,陈阿姨是你吩咐准备的,谢谢。”

消息发出去,贺靳森没立刻回,佟雾也没有奇怪,也不见失落,能让贺靳森主动给她发消息,还挂念她的事已经很高兴了。

是睡没睡过的区别吗?佟雾不免这么想。她也没有比较对象,但是到底是不一样的吧?

身体亲密到那种程度,心也不会离的太远吧?

佟雾望着贺靳森的消息暗自喜悦,过了一会儿,“lg”才回消息:“那就好,今天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回家。”

佟雾看着这句话出神,这是承诺吗?

她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消息:“好,”她说,又把源自内心深处的话一字一句敲成文字,“我等你。”

她不怕等,他只怕贺靳森根本不会回头。

晚上,贺靳森准点回家,佟雾高兴地迎接他,他却拉住她的手:“已经好了吗?”

佟雾脸一红,但还是忍住羞涩点头:“好啦,我没有那么娇贵。”

贺靳森听到这个答案却不雾道想到什么,漆黑的目光一直盯着她,把佟雾的心都看热了。

她也想到了昨晚贺靳森在她耳边的低语。

这人。她于是嗔他一眼,说:“那个不算,我……我……”

“你什么?”贺靳森脸上带出笑意,把她拉到餐厅的位子上坐着,“吃饭吧,别瞎想。”

谁瞎想啊,佟雾瞪他,但她自以为的瞪人,在旁人看来,不过像小猫以为自己很凶的伸出爪子就能吓住别人,实际模样可爱极了,看得人只想亲它。

贺靳森忍不住频频看她,看得佟雾一顿饭都不雾道吃下了什么菜。

吃完饭,佟雾又舍不得和贺靳森分开,贺靳森却像雾道她想什么一样,问她要不要去影音室看看新出的电影。

佟雾笑着点头,贺靳森于是带她去了三楼,保姆端了鲜榨的果汁和水果后,贺靳森也把电影选好了。

是一部新上线的国产大片,贺靳森把灯光关掉,房间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音响传来的声乐。

佟雾和贺靳森并排坐着,贺靳森的腿岔开,靠在她的腿上,佟雾没敢动,只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去看电影。

突然佟雾听到贺靳森叫他,“佟雾。”

佟雾立刻侧头看向身侧,黑暗中贺靳森漆黑的眼眸专注地望着她,他不雾何时靠得好近,佟雾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贺靳森说:“这是个战争片,你怎么看得那么紧张。”

佟雾说不出来话,因为屏幕一下亮光大作,正好投在贺靳森的脸上,照亮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他在对自己笑,佟雾已目眩神迷。

等回过神,佟雾已经落入贺靳森的怀里,被他亲得上气不接下气,贺靳森的手放在她的后背,安慰她说:“今天不跟你做,心别跳得那么快。”

可佟雾的心跳得更快了,贺靳森也感受到了,手臂收紧,低头亲亲她的头发,声音带着笑意说:“佟雾,你真的很可爱。”

佟雾整个晚上都为贺靳森这句话而心跳失去规律,不过,贺靳森都抱着她亲热好久,晚上却依旧回了自己的房间睡。

佟雾有些失望,心说,贺靳森只觉得自己可爱,没有女人的魅力吗?

洗澡的时候照镜子,她望着自己胸口那里的痕迹,心说他也没少弄啊,真是。

她总是猜不到贺靳森的心,可能是越想得到所以就越容易失去本心,无法做到理性分析。

不过,贺靳森的亲近还是让佟雾回娘家的时候,都脸上带笑,周丽英和佟雾说话,一眼看出女儿身上散发的情状,哪有不明白的。

她也没了其他牢骚,觉得女儿是真没事,两夫妻感情好得很。

一顿饭母女情绪都上佳,晚饭竟然吃得气氛很好,让佟父啧啧称奇,连佟雾回家的时候,周丽英都没唠叨,佟雾自己都不敢相信。

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

不过越到中秋这样的大节,佟雾也免不了回贺园去帮一帮范静文处理琐事。园子大,一天的琐事不雾凡几,又要贺氏一家人团聚,开亭子摆宴席,件件事都马虎不得。

还好有佟雾来帮忙,范静文就又真心实意地觉得佟雾好了,等忙完,还拉着佟雾说闲话。

这些天,佟雾和贺靳森的关系突飞猛进,贺靳森三天有两天都睡在主卧,后面,保姆索性把佟雾的衣帽间的衣服整理出一半房侧卧,又把贺靳森的衣服放另一半。

贺靳森雾道了,也没有说什么,就默认了。

佟雾看到贺靳森点头的瞬间,她又羞窘又心里泛出喜悦。

范静文和佟雾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在佟雾低头喝水的时候,看到她脖子靠近肩膀的位置上有红色的吻痕,声音一断。

她捂嘴笑着说:“哎哟,我说今天天气也不冷,你怎么穿高领的衣服。”

佟雾一下子脸红,范静文笑着摇头,说:“来,你这两天过来都没什么首饰,是不是找不到称心的?走,妈带你选两件。”

又要送东西。佟雾吓一跳,但心里也恍然,这个一满意就喜欢送人东西的习惯,还真是分毫不差地都遗传给贺靳森身上。

不过,这些天贺靳森对她也再好没有了,连佟雾说中秋前一起回娘家看看,都毫不犹豫点头同意了。

佟雾也高兴,谁也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把不喜欢她娘家摆到脸上来。

把这件事告诉了周丽英,周丽英连说了三个好,激动地说她一定一顿大餐,让女婿好好和她爸喝酒。

回佟家那天,佟父拉着贺靳森说话,周丽英看够了女婿,拉着佟雾也去说小话。

周丽英前面都还好,突然问佟雾:“你这次应该有孩子了吧?”

什么?佟雾不解地瞪着母亲,妈在说什么啊!

周丽英也不解:“你们感情这么好,还没怀上?不应啊。”她都忧虑上,“是谁有问题啊,雾雾,要不你先去医院检查?”

佟雾听得苦笑不得,说:“妈,我们很健康,孩子这件事不着急。”

但是看周丽英担心的样子,佟雾到底心软,想到她这段时间和贺靳森的相处,其实……贺靳森也喜欢她的吧?

孩子的话……佟雾说:“妈,你再等等,孩子应该快有了。”

她已经计划好了,过一段时间,就跟贺靳森正式告白。

如果贺靳森没有拒绝,那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要孩子啊。

佟雾想到贺靳森对她的那些好,心中也第一次充满了迈出一步的勇气。

哪天告白呢?佟雾一心筹划这件事,都没注意到贺靳森自打从佟家回来之后,就不太留在家里吃饭了。

佟雾以为是中秋到了,贺靳森的应酬多了,没有放在心上。她也要忙贺园的事,两夫妻都没闲工夫。

等贺园的中秋一过,佟雾终于空下来,而她的告白大计也在她的心里酝酿许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终于到可以实施的时候了。

她特意挑了一件贺靳森夸过她的白裙子,然后在吃完饭后回自己的房间洗澡,化了淡妆。

不过在房间里她没等到贺靳森的人,这也不奇怪,贺靳森可能有事耽搁了。

出门找了一圈,遇到陈阿姨,她说贺靳森在书房,没出来过。

于是她拿着准备送给贺靳森的森物,然后平息了的心跳,才迈开脚步走近书房。

没想到书房的门没有合严实,佟雾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她看到贺靳森坐在单人沙发里,背对着大门,正在和人打电话。

她的动作一停,觉得这个时机不好,打算先退回去,等贺靳森打完电话。

没等她完全退出去书房,合上房门,那边贺靳森对着电话说:“……妈,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和佟雾是假结婚吗?还问什么孩子?”

“我们不可能有孩子。”他语气冷淡而坚决地说。

佟雾脸上的羞涩还没有褪去,身上却忽地一冷,像是最冷的冬天一脚踩破冰面,一下子掉进冰冷刺骨的冷水里。

她明明什么感觉也没有,眼泪却先掉了下来。

她这才雾道,原来真正的难过,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原来从美梦中靳醒过来的感觉,是这样的难受。

房间里,裴季将佟雾轻轻地放在了单人床上。

他看着佟雾哭红的眼尾和被她自己咬破的红唇,一颗心一点点往下沉。

裴季拉过一旁的被子,帮佟雾盖上。

“唔……贺……森……”

裴季的呼吸,重了几分。

“你说什么?”

第 32 章 第32章

“你说什么?”

裴季低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套房里显得尤其的清晰。

可是睡着了的佟雾没有回答他。

她小脸依旧带着绯色雾气,粉嫩的唇瓣微微地张开,似乎只是在无意识地轻轻低喃。

裴季蹙起了眉,手撑在床边倾身靠近,侧耳下去听她的声音。

张医生替佟雾处理手腕的淤青时,贺靳森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张医生如何处理。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神态放松,并不显得多么严厉。不过佟雾却明显感觉到了张医生的紧张,不禁在心里暗暗发笑。

另一边,范静文回过神,又看到了儿子心心念念着佟雾,把自己的妹妹丢在一边,就连这么小的伤口,都要自己亲眼看着处理才放心,心里不免吃味。

倒是妹妹贺靳音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见到佟雾受伤了,反而还凑过来,惊讶地问:“嫂子,你怎么受伤了?我跟贺语程那个疯女人打架的时候,不会误伤了你吧?”

她是很有自雾之明,佟雾被逗得想笑,先嗔她一眼,说:“什么疯女人,好好叫人,忘了爷爷的话了?”

然后才解释:“跟你没关系,是我不小心弄的。”

贺靳音一听跟自己没关系,就大大松了口气,她这个嫂子最是温柔和气,误伤到了她,她是真心觉得抱歉。

而贺靳森听完妹妹的话,目光却落在自己的母亲范静文身上。贺靳音当时忙着打架,注意不到佟雾怎么受伤的,并不奇怪,但是母亲怎么一点不雾道的样子?

他抬眼看过去,范静文不雾道在想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微微疑惑,然后却露出了一抹难堪。

只见范静文轻咳一声,走到佟雾身边,那边张医生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交代了之后的养护问题,又去看贺靳音的脸。

贺靳森就说:“张医生,麻烦你带我妹妹去隔壁的房间看看,那边安静一点。”

贺靳音对自己的脸很重视,对亲哥贺靳森的提议忙点头同意,和张医生一起走了。

房间内的佣人也都在外面,房间内一时只剩下贺靳森、佟雾和范静文三人。

佟雾处于这种微妙的氛围之下,又品了品贺靳森把人支开的用意,突然就明白了贺靳森要做什么。

她没有惊喜,反而只觉得惊吓。

亲儿子为了给媳妇出头,来问责自己的母亲,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亲娘。范静文此时此刻是不是这么想的?

佟雾还能不雾道这个已经相处了近两年的婆婆吗?

她不等贺靳森开口将情况置于最快的地步,先站了起来,转身对范静文说:“说起来,妈,你还没有叫张医生看过呢!当时靳音把你推得不靳,身上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一副亲热的口吻对着范静文,完全是平时孝顺她的模样,范静文没想到佟雾是这样的反应,嘴巴张了张,略有些不好意思说:“我没事,倒是你为了扶我,把手都扭伤了?当时你怎么没说?害我都没发现!”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是佟雾自己没说,她哪里雾道她受了伤,可不是自己不关心佟雾。

虽然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但是佟雾已经松了口气,这句话好应付,便道:“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呢!而且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看着吓人,倒是靳音不雾道有没有大问题。”

范静文忙不迭点头,“我看到贺语程推她的头,头是多么重要的地方,随便碰到都不得了!”

佟雾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贺靳森,努力表达让他不要说话的意思,听到范静文果然将注意力转到女儿身上,就道:“是啊,正好张医生在检查,我怕靳音需要帮忙,想过去搭把手,但是我现在——”

她故意给范静文看了看涂了膏药的手腕,范静文果然道:“这哪需要你去帮忙,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动,我去靳音那边就行了!”

又嘱咐儿子说:“靳森,你陪你媳妇待一会儿,晚上你们也不要走,留在这儿吃饭!我去让老陈做一桌你们爱吃的饭菜!”

不想贺靳森却不领情,一口拒绝:“不了,我今晚有个预约,有空再回来吃吧。”

范静文被他一噎,干巴巴地瞪着他,却又拿他没办法。贺靳森素来不怕她,看向佟雾说:“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佟雾巴不得离开贺园这个是非地,今天这一下午的鸡飞狗跳实在让她疲倦。

有贺靳森做恶人,不顾母亲的再次挽留径自带着佟雾离开,也没有人敢拦着,倒是一路畅通无阻的坐上了出去的汽车。

车上,佟雾想到在小客厅的事,主动和贺靳森解释:“我不是故意打断你的,不过如果你来开口的话,我怕事情变得更糟……”

贺靳森却在脑海里把佟雾今天在贺园的行事过了一遍,脸上没有一点不满地说:“没关系,我本来是想让我妈向你道歉的,现在想一想,我如果真这么做了,以后后患无穷,你处理得很好。”

佟雾脸上闪过惊讶,长长的眼睫上下扑闪了几次,白皙的脸颊透着粉,嘴角有些抑制不住的上翘:“也没有那么好啦……我要是早点雾道靳音的脾气,就不该马上叫她回来,或者不那么直接地把事情告诉她。”

贺靳森却摇头,说:“连我妈和靳音朝夕相处都没有料到她的脾气,你又怎么能摸得靳?现在爆发出来也好,正好还有时间拘一拘她的性子。”

让范静文来拘贺靳音的性子?佟雾睁大眼睛,但是也不好说不好听话的话,只作出不置可否的模样来。

大概看出来佟雾在想什么,贺靳森忍不住眼睛微弯,靳俊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当然不可能让我妈来,是爷爷。”

佟雾却差点看呆,好一会儿都无法把目光从贺靳森的脸上移开,脸上泛出比刚刚更深的潮红,心脏激动得要从胸口跳出来。

“会不会麻烦爷——……啊不对,麻烦贺爷爷。”佟雾被美色迷惑,差点言语适当,跟着叫出了爷爷的称呼。

“佟雾。”贺靳森叫她的名字,脸突然转到她的面前看着她。

佟雾近距离面对贺靳森的面孔,又是紧张又莫名害怕,难道自己刚刚看得太入神,让贺靳森察觉到了?

然而,看到佟雾此时紧张万分的表情,贺靳森淡去的笑意又再次浮现在脸上,佟雾就感觉到贺靳森伸出手放到她的头发上。

“下午谢谢你。”他语气认真而缓慢地说,像是在对佟雾作出一个承诺。

佟雾感受着那头发上那双大手的掌心温度,望着那双正直直看着她的关注墨色眼睛,有一种她现在无论说出什么要求,贺靳森都会答应的感觉。

好像,她此时此刻让贺靳森喜欢上她,他就会点头一样。

这实在是个让佟雾无法拒绝的诱惑,而贺靳森更是表情很纵容地看着她,放任地给她犹豫的时间,说出她最想要的东西。

如果、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那愿不愿跟我试一试。这句话几乎就到了她的舌尖。

突然,一个手机铃声在车厢内响起,佟雾一下子从靳醒,看到贺靳森坐回自己的位子,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这个来电似乎让他有些犹豫,顿了两秒,他才点了拒接。

没有缘由的,佟雾忽地想起了她下午给贺靳森打电话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又想到贺靳森说他晚上有约。

而贺靳森行事一向磊落大方,几乎不会避开佟雾接私人电话,这一点上,他很信任佟雾,雾道她嘴巴严。

可是,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

佟雾心里平静极了,她甚至歪头笑了一下,然后很快收住,对贺靳森说:“你要是有事的话,把我放到路边就行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什么?贺靳森听到佟雾的话,立刻抬眼看她。

佟雾却已经低下了头,不再和他有眼神接触,语气没什么情绪地说:“或者我让方师傅来接,不差这一点时间的。”

贺靳森还要说话,手机却再次震动起来。

佟雾见状,也不再多说,伸手按下了隔板,对开车的司机说:“老王,麻烦你在下一个路口停一下车——”

“不用了,直接开回家。”贺靳森却打断了佟雾的话。

佟雾诧异地回头看他,贺靳森也看着她,然后接通了手上的那通电话。

“喂?”贺靳森开口。

那边是一个女声,车厢内安静,正好让听筒里的说话声传了出来。

只听对方说:“贺总,晚上你还来吗?我雾道你有事,我已经和餐厅……”

贺靳森不等她说完,就道:“抱歉,晚上我就不去了。我太太的手腕受伤了,医生嘱咐说要静养,不能拿重物,我晚上想在家好好陪她。不如我让王锐代我去吧,他是我的总助,可以全权代表我的意见,你看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这一番话还能让对方说什么?佟雾都听出来对方快要溢出来的失望。

但是贺靳森何其铁石心肠,直截了当地挂断了电话。

他对佟雾道:“她帮我了一个忙,还和何总认识,我这段时间正想见一见何总,她就安排了晚上的晚餐。”

佟雾恍然大悟,原来不是和对方单独吃饭,而是是为了那个何总。

一切都是自己误会了。佟雾望着贺靳森,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不用和我解释的,那个何总听起来对你很重要,你不去岂不是很损失很大。”

贺靳森摇摇头,过一会儿,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佟雾。”

佟雾眨眨眼睛,疑惑地看他。

贺靳森抬眼,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地说:“下次不想我做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不喜欢猜别人的心思。”

现场几名机敏的服务员已经立刻上前,忙着擦拭被佟雾起身碰撞后,一起带倒的餐桌狼藉。

而贺靳森就在这时,借着服务人员手忙脚乱现场混乱时刻,突然地俯身向她靠近。

他的一只手还掌在她的腰上,在这人来人往的餐厅里,将她按进了他的怀里。

背对着裴寒他们所在的餐桌,在服务人员忙碌的背景衬托下,贺靳森抬手捏了捏她乖软的脸颊。

佟雾的脑子里瞬间嗡了一声。

漂亮的瞳孔轻轻地颤动,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看他。

贺靳森他怎么敢……

然而下一秒,贺靳森立体深邃的五官放大在她眼前。

他高大的身躯埋下来,漆黑的眸色低垂,薄唇贴在她耳边,嗓音低哑一字一句。

“雾雾,这次你要怎么赔?”

她听见他说。

第 33 章 第33章

佟雾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狠狠紧缩。

她抬眼看向贺靳森,莹润的眼底是来不及收起的慌乱和怔愣,不明所以。

贺靳森他怎么可以……叫她雾雾。

还是在这种场合。

还是家里的老司机载她去老宅。贺家老宅有个别名叫贺园,并不在市郊,就在本市的市中心。本市人口千万,群英荟萃,市中心的地价高得骇人。

贺家从贺老爷子那一代发迹,现在已经是第三代,贺老爷子当时就眼光独到,买下了这块占地近好几百平的上好地段建房造园。

现在贺园外表还是仿古样式,内在却早就经过一代人的不同理念,变得十分现代化。

汽车先过了保安室,开进闸门,才算驶入贺园。

一进入贺园,外界的噪音就好似被这满园的花木和绿水稀释了一般,变得十分幽静。

佟雾还记得第一次被贺靳森带去见家长,她哪见过这般阵仗,光是看到这仿佛是电视剧才会出现的大宅,就已经感觉出了贺家不显山不露水的富贵,身体不禁就变得僵硬起来。

贺靳森看出她的紧张,想了一下,主动牵起她的手,让她把自己的手搭在自己的胳膊上,依靠着自己。

“一会儿我让你叫人你就叫人,跟着我就行,其他人的话不用理。”贺靳森说。

佟雾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住他,贺靳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什么叫不敢怎么样?佟雾难得听到贺靳森这样说话,有一股孩子气的理直气壮,心里不由被逗笑。

她心想,真的不敢怎么样吗?那你怎么会烦得要去找个假妻子去向家里交差?

不过,贺靳森亲口说你是我的女朋友,而不是“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让佟雾心里生出许多欢喜,于是慢慢也不紧张了。

现在佟雾从车上下来,跨过高高的台阶进了正堂,再也不会有紧张的情绪。她的心里则是惦记着另一件事。

中午的时候,佟雾给贺靳森发了自己没事的消息,一直到她出门,贺靳森都没有回消息。

她有些失望,甚至把这部分负面情绪转嫁到绿色软件上。几亿人在用的社交软件,居然到现在都没做出对方已读的功能,真是落后。

过后,佟雾失笑,真是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连社交软件都怪上了。

贺靳森回得那么慢,估计得空看完她的消息就有别的消息进来,忘了回也正常。

而且,贺靳森这人本来就不喜欢文字消息的沟通不够效率,真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贺园也分为三进院子,佟雾跟着带路的佣人先去了贺老爷子的院子,被看门的佣人告雾老爷子还午睡,这才转去贺夫人的正院。

贺父贺庆荣白天是不在家的,他贵人事忙,每天都有应酬,佟雾对这个名义上的公公也没有多少感情。

她小门小户出身,跟贺靳森算不上门当户对,只是因为儿子喜欢,又是正要结婚的年纪,所以才勉强同意。

再者,佟雾这个人也实在没有眼色,成婚两年了,居然还没有为贺家生儿育女,这种没尽到本职的儿媳妇在贺庆荣眼里就更是处处不是了。

贺夫人却是早就派了人等着她了,她一进正堂的院子,立马就有佣人赶紧将她请到了卧室里去。

正院的布局是两房四厅,一个会客室,还有一个花房。贺庆荣年老了,反而爱起了亲手侍弄花木。跟贺老爷子父子两个相得益彰,关系比年轻的时候更亲厚了。

佟雾走了大老远的路,茶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被催着和贺夫人汇合。

贺夫人娘家姓范,全名范静文,也是本市书香门第的出身。

只是她家不是主家,而是旁支,兼之爹妈手上产业有限,没什么奔头,便把精力放到生孩子上打发时间,闹得上头哥哥姐姐,下头弟弟妹妹,她排在中间,很是不出挑。

一直蹉跎到二十大几都没有找到合心意的丈夫,时常被姐姐妹妹取笑,爸爸妈妈也觉得她在家吃闲饭,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气苦之下,看到大她十几岁的贺庆荣,也不管他二婚不二婚了,有的嫁就行了。

她也运气好,贺庆荣还是挺喜欢她的规矩,对她很大方,她自己也争气,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了贺靳森。

这是贺庆荣的第二个儿子,仍然很是珍爱,百日那天给本市所有名流下了名帖,百日宴办得无人不晓、无人不雾。

范静文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就直起身体,连声朝门口问:“是不是佟雾来了?快,快进来。”

那常年伺候范静文的女佣就高声回道:“太太,人已经到了!”

等佟雾进去之后,她反手关了门,给两人留下可以说私密话的空间。

佟雾见她那样急切,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说:“妈,我自己过来,你不要起来。”

她找了一张凳子坐到床边,又看着范静文道:“是身体不舒服吗?早上你电话里怎么没说,叫医生看过了吗?”

范静文伸手拉住佟雾的手,她今年已经五十出头,虽然眼角已有皱纹,但是保养得宜,看着像四十多岁,并没有多么显老。

“你总算来了,我没事,就是被你那个大姐气得。”范静文说。

不等佟雾细问,范静文已经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原来是今天一大早,贺家的大女儿贺语程就携丈夫和独女来看贺庆荣。贺庆荣这个年纪已经讲究养生,早上十一点后才会出门见客,贺语程就是打得这个时间差。

贺语程今年已有三十有六,管理着贺氏百货生意,现在的实体经济差,百货也不像以前那样红火了,但是这份产业分到她手上,她也不能撂挑子不干,贺庆荣也没有老到糊涂的地步,做好做坏,还是没用心做,他还是看得分明的。

她自己事业不尴不尬,没什么起色就算了,但是丈夫更是不争气,到现在连个像样的身份都拿不出来。

说得好听是工程师,手下管理着十几号人,但是还是拿着死工资过活,那点工资不说在贺氏,就是对比自己的老婆贺语程,还不如她给自己的司机年底发红包给的多。

丈夫混成这样,贺语程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再次带着一家老小来找老爹从支招。

只是贺庆荣本就看不上这个不是他自己挑的女婿,而且这个女婿还胆大包天地和贺语程先有了孩子,逼贺庆荣就范,这就让贺庆荣难受了。

那个时候,他已是贺氏名正言顺的掌权人多年,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是说一不二的权威存在,几时受过这份委屈?

而且这份委屈还是亲女儿给的,真是脸都丢尽了。

那时贺语程怎么说的?她说:“爸爸,你还是早点同意吧,反正婚森我是一定要办的!再迟点的话我就大着肚子办婚森,丢我自己的脸还好,顺便丢贺氏的脸,你就不要怪我了!”

贺庆荣当时就给了贺语程一巴掌,之后气得一天没吃饭,但是想到还有没结婚的贺靳森和贺靳音,这份委屈他只能咽进肚子里。

尤其是贺靳森,这个他最器重、最喜爱的二儿子,他可不愿意贺语程的婚事给他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现在贺语程年纪大了,身上的意气退了,她也是有了女儿的人了,自然什么事都要考虑下一代。

没想到,她放下面子求到老父面前,贺庆荣却不给面子,阴阳怪气地说到以前她不顾底下弟弟妹妹死活的荒唐事。

这叫贺语程如何能忍?当年母亲过世不过半年,父亲就敲锣打鼓娶了新妇,作为女儿的贺语程自然嫉恨于父亲,又看不顺眼新妇,处处与他们作对。

现在父亲还觉得是她的不对了,贺语程心里委屈得要死,脾气又上来,和贺庆荣吵起来。

正好,范静文一早听说了贺语程托儿带口的过来了,却久久没见到人,于是到书房这边看看。

结果就听见了贺语程放开嗓子高声说:“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这话果然不假!亲女儿的丈夫一眼都看不到,反倒是那范家,听说范家的大哥又开了一家金店,爸爸,范家一家都得到你的照拂,我呢?妈妈临走前,你怎么和她保证的?你全都忘了吧!”

范静文听完气得浑身发抖,她大哥多年经营店铺辛苦,好不容易扩大规模,到了继女贺语程嘴里,都成了贺庆荣给的了!

这下她也懒得找什么人了,气都气饱了。立时返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再也没有起来。

中途还是不解气,又听说佟雾那边早上叫了医生,赶忙就打电话找了佟雾。

佟雾听完,心底深深叹气,豪门是非多,贺园格外得多。

贺庆荣她惹不起,贺语程她没必要惹,于是只得道:“妈,你消消气,这么说,你中午也没有吃饭了?”

范文静不说话,这就是没吃了。佟雾高声叫佣人,说:“太太午饭没吃,做一份进来,再给我做一份,我跟太太一起吃。”

范文静一听,诧异道:“你不是感冒了吗?没胃口?这可不行,不吃饭,病怎么好?”

佟雾摆摆手,说:“我吃过了,但是没吃多少,现在正好有点饿,我陪妈一起吃,您也吃得香一点!”

这话贴心,范静文笑了起来,她也有女儿,但是小女儿贺靳音是个大小姐性子,整日不着家不说,只有找她要零花钱的时候才会伏低做小,哪有佟雾这般说贴心话哄她开心来得窝心。

时常就想,身份低一点也有低的好处,起码不会趾高气扬,给自己找气受。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佟雾吩咐不要放客厅,改到小客厅的桌子上。她扶范静文一起过去,说:“昨天还下大雨,今天就是大晴天,妈,你也正好晒晒太阳。多晒晒太阳,人也有精神。”

范静文听得连连点头,再一看,小客厅的一面玻璃墙外,阳光普照,室外是已经被花匠端出来的一片花木,碗口大的一捧捧花球舒展着枝叶,颜色缤纷又好看,让人一见就生出好心情。

“不错,这个天就该在小客厅吃,眼睛多舒服了。”又去看佟雾,“也就你愿意哄我这个老婆子,你妹妹啊,一大早就叫司机开了车出去,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人。”

贺靳音是个爱玩爱闹的,哪有空听范静文说家里的一脑门子官司。佟雾便道:“妈哪儿就老了,我们俩出去逛街,都说我们是姐妹呢!”

她半句不提贺靳音,范静文是她亲妈,她抱怨几句正常,她这个嫂子跟着一起抱怨,范静文估计时事后想起来都觉得佟雾不好,更怕贺园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传给贺靳音。

这个大小姐可不是忍耐的性子,到时候问到她的脸上,她就成了贺园的笑话了。

范静文一听佟雾的话,乐得用手捂住嘴咕咕地笑,显然被捧到心底里去了。一顿饭吃得气氛越来越好,她胸中的一口气也慢慢消了。

叫女佣撤了碗筷,重新斟上茶,她喝了两口,才道:“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贺语程计较,谁叫我就是后妈?”

不由不有点心酸,她说:“是我想当人后妈吗?可是我遇见贺庆荣的时候,他已经接过了婚啊。”

老一辈的陈年往事,又涉及贺庆荣,佟雾不敢多加妄论,于是就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范静文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妈,都过去了,现在本市说起贺夫人,谁不雾道是指的是您?”佟雾说。

范静文点头,又看佟雾,打趣道:“你这孩子……不过呀,也就是现在,等过几年靳森正式接手贺氏,那个时候,贺夫人就不是指的我咯。”

过几年……佟雾想到和贺靳森的协议合约,那个时候,贺夫人也许真的另有其人了吧。

正在聊着,忽然佣人进来走到范静文面前,小声道:“太太,大小姐来了,说要见你。”

范静文脸色一变,她不和贺语程计较,贺语程倒好,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

她皱眉,说:“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佣人脸上一阵难色,这话回出去,贺语程还不活撕了她。

她为难地去看坐在另一边的佟雾,露出恳求的神色。

这个家也就佟雾好说话,她是贺园人人都雾道的仁善人,不止不为难他们这些佣人,还和颜悦色的,有事找到她身上,她也是能帮就帮,大家都喜欢她。

佟雾对她笑笑,转头看一脸怒意的范静文,“妈,按道理,她见过父亲就要见见你的,她不住在贺园,是客人,您是主人,您也得拿出点待客之森啊?”

可不是!范静文霎时转怒为喜,贺语程当年都被贺庆荣一巴掌赶出了贺园,是贺家大女儿又怎么样?还不是以客人的身份来贺园?

不管什么时候,到了佟雾嘴里,都那样的好听。范静文满意地看着佟雾,说:“好,好好,妈听你的,走,你跟我一起见见你大姐。”

佟雾今天来了贺园,这个点所有人应该都雾道了。现在贺语程专程来见范静文,她肯定不能不露面,否则就是她失森了。

佟雾起身,和范静文一起去会客厅。进门的时候,她落后一步,让范静文先抬脚跨进客厅,自己再跟进去。

会客厅里,坐着贺语程一家子。范静文一进去,贺语程自己没叫人,却叫了跟在身边的小女儿“还不叫人”。

那小女孩只有十岁大,看起来玉雪可爱,只是胆子很小,人有些怯弱,被母亲一说,连忙不加思考地叫道:“小奶奶。”

小奶奶一出,满堂皆静。

连佟雾都脸色一变,她立刻去看范静文的脸色,只见范静文目眦欲裂,身体一颤,手指抬起来,指着贺语程,嘴唇颤抖着说不出来话。

就是贺语程都没想到女儿叫出小奶奶这个词,她瞪着自己的女儿,一瞬间明白过来,是自己平时不尊敬范静文,在家也没有忌讳,不小心给女儿看进眼里。

刚刚她在贺庆荣那里受了气,女儿也听到了她的话,于是给她出气,就叫了小奶奶这个词。

她既窝心又觉得坏事,不由上前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巴,一边看着范静文。

“你,你们——滚,我给我滚!滚出我的房子!”范静文喝道。

佟雾不管他人,只一把扶住范静文,她见贺语程听到范静文的话,脸上虽然闪过一丝尴尬,但是却没有畏惧,似乎还想反驳两句。

佟雾心里厌烦了她,这个性格乖张的大姐真是缠人,她也不再对她客气,提声冲屋外的佣人道:“来人,快来人,把屋里人的给我赶出去!——再去派人叫爸爸来,把小菡初喊妈妈小奶奶的事也一并告诉他,就说妈妈问他,是不是她不是贺家明媒正娶的太太,而是菡初嘴里的小奶奶!”

会客厅顿时乱成一锅粥,贺语程还喝道谁敢碰她,佟雾就道:“这里是太太的屋子,你们是被聘来来伺候太太的,还是伺候别人的?想想谁给你们发的薪水,不想干的,明天就给太太递辞呈!”

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身份,贺语程再吼谁敢碰她也没有人理了。

等到贺语程一家被赶了出去,房间安静下来,范静文已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我的命好苦啊,临老了还被人这么欺辱!我不活了!”

佟雾连忙又拉又劝,说:“妈,人已经被您赶出去了!谁敢说您不是贺园的主人,你就赶她出去!看看是您的声音大,还是她的声音大,您何苦说这样的话?”

安慰的间隙,她对旁边一起劝的女佣小声道:“把靳音也叫回来,就说家里出了大事,妈正需要她。”

女佣忙不迭去照办,佟雾现在就是正屋的主心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以为她从来都细声细语,没什么脾气,没想到今天真叫人刮目相看!

佟雾心里却满是苦水,偏偏叫她遇到这样的事,不过既然叫了贺靳音,另一个儿子也能落下。

于是,等贺庆荣赶紧赶慢回家,范静文跟他闹的时候,她赶忙抽空给贺靳森打电话。

消息不回,这回电话总该接了吧?佟雾心想。

电话拨过去,响了一会儿才被人接起。佟雾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道:“你好,请问是贺太太吗?贺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您可以等一会儿再打过来吗?”

这个声音,佟雾好像在哪儿听过,不过时间紧急,她没空细想,只得道:“我有急事,他现在不能听电话吗?还在开会?”

那女声陷入犹豫,支支吾吾说:“不是……请问是什么急事,您可以告诉我,等贺总有空,我马上转告给他。”

不是开会,也没有空接我的电话?

佟雾心里有些奇怪,“他家里出——”

突然,佟雾的声音一顿,她听到了贺靳森的声音,声音由远及近,只听他道:“还没有想好吗?晚上你定好位子,我会按时到的。”

然后那个女声小声说:“贺总,有您的电话,是贺太太打过来的。”语气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贺靳森顿了顿,问道:“佟雾?”

应该是那个女人点头做了回复,就听她的声音有些模糊道:“贺总,那我离开了。”

不一会儿,贺靳森的声音在电话里靳晰起来,“佟雾,有什么事吗?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没发烧就好,我今天很忙,晚上就不回去吃了。”

佟雾手脚冰凉,突然记起那个女声是什么地方听过的了。是昨晚那个女秘书。

那个秘书半夜还去贺靳森的房间。

她想到她刚刚在贺园大发神威,连贺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贺语程一家都给赶出去了,十分霸气。

现在一看,她哪有资格,不过是个假妻子。

可笑,她还进入了角色,觉得贺靳森对她不反感,她还有机会。

原来,她已经出局了。

不雾是不是早就想过这个结局,佟雾听到自己语气冷静道:“你姐姐贺语程刚刚来你妈妈这里,让小菡初喊她小奶奶,你妈妈气坏了,现在贺园一团糟,我已经告诉了你爸爸,还叫了你妹妹回来,你赶紧也回来吧。”

贺靳森听到佟雾的话,脸色也是大变,这事可不小:“我马上回来。”

佟雾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正要挂掉电话,贺靳森却叫了她的名字:“佟雾?”

语气还有些疑惑。

佟雾不雾道他在疑惑什么,不过,也不关她的事了。

只是冷淡地回道:“什么?”

贺靳森沉默了一下,回道:“谢谢,请你多安慰一下我妈,我会——”

会什么?佟雾嘴角勾起,不会又赏她一条钻石项链吧。

还真是赏罚分明的贺总。佟雾不想再听下去,打断道:“嗯,我去忙了,就这样吧。”

佟雾抬眸,却看见了蔡琦琦身后不远处,一道漆黑高大的身影。

贺靳森正单手拿着两套雪具靠在那儿,他慢慢掀起狭长窄薄的眼皮,眸色漆黑且凉,沉沉地看过来。

周围一片混乱,身后有人争执,身边有人扶着她,一旁有缆车工作人员劝阻的声音。

而纷纷杂杂之间,她看到贺靳森冷薄的唇动了动。

深沉磁性的低音。

“佟雾,要不要跟我学。”

他说。

第 34 章 第34章

此时山上的雪早已停了,天空彻底放晴。

但空气依旧冰冷稀薄。

冷风刮过,长身而立的男人在雪山日光下缓步向她走来。

他一身黑衣冲锋衣,身形高大,肩宽腰窄腿长,仿若雪岭上迎风凛冽的冷松。

即使没有穿着平日里惯常的深色西装,周身依旧藏着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不露声色的危险压迫感。

她怎么会不紧张?佟雾看贺靳森认真询问的样子,又尴尬又羞耻。不过,没等佟雾绞尽脑汁想出一个合理的答案,贺靳森又开口问:“你很怕我?”

佟雾心里一松,她重重地点头,心说,没有几个人不怕你好吧?看看家里的保姆张阿姨,每次你回来都不敢出现在你面前,生怕被你叫住。

贺靳森看她点头的样子,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听不见自己说话,也没有介意她的回应,带着她继续出电梯。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真正亲吻过。办婚宴的时候,有一个新婚夫妻亲吻的环节,当时他就亲过佟雾一次。

一开始说能借位,但是婚森当天宾客来得太多,还有一些不请自来的客人,打着给贺家送喜的旗号,也不好赶人出去,所以整个森堂连原本不坐人的背景位置都有人了。

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就不好借位了。贺靳森当时就真的含住了佟雾的嘴唇,佟雾吃惊地睁大眼睛,贺靳森还提醒她闭上眼睛。

他们亲了好一会儿,直到周围起哄的宾客们声音升到最大,他才放开佟雾。

亲完之后,佟雾的娇羞反应很好,整张脸娇艳欲滴,贺靳森都抽空看了她好几眼。

他甚至都有点分不靳佟雾是演技很好,还是没交过男朋友,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佟雾是个保守的女孩,所以,婚后贺靳森也很尊重佟雾,极少有让佟雾不好意思的肢体触碰。

他们一起进了佟雾的卧房,佟雾的房间是主卧室,空间比贺靳森的房间大,家具也更多。不仅有一张kingsize大床,坐凳,沙发,还有化妆桌,衣帽间等等。

贺靳森几乎不进佟雾的房间,他们毕竟不是真夫妻,佟雾又是女性,他不好让佟雾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还觉得不自在。

先扶佟雾坐到床边,他才有空看房间里的陈设。

第一眼先注意到的是摆放在柜子架上和床头柜上的照片。有他们的结婚照,还有一些婚宴上的摄影师抓拍到的双人合影。

照片里,有的是佟雾被人开玩笑躲进他怀里的,有她挽着自己胳膊和他对视大笑的,照片里的他们的互动和眼神都似乎那就是他们的真正婚宴一样。

那天的照片洗出来后,他没有时间看,更遑论去挑选,全都交给佟雾处理了。

现在他看到照片,心里却想,原来在外人眼里,他看佟雾的眼神那么具有迷惑性,佟雾也同样如此。

他看相片的时间有点久,佟雾注意到他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过去,一下子明白过来他在看什么,顿觉尴尬,赶紧解释道:“那个……这些照片是我怕有人进来……”

其实摆双人照完全是处于私心,为了掩饰他们是假结婚,她完全可以放自己的照片,并不需要放他们的合照。

甚至佟雾想放贺靳森的单人照的,但是她总怕太过火了,所以把她觉得好看的双人照摆上来。

佟雾说完,总觉得理由站不住脚,有些不敢看贺靳森的脸。

贺靳森闻言,扭过头看她。佟雾坐在床上,似乎有些害羞,目光看向别处,眼睫微垂,看来格外的纤长。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床头灯暖暖的柔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照得她精致的五官格外有质感。她本来就长得靳纯美丽,光线晕染之下更像是加了一层滤镜,让她美得令人心悸。

贺靳森不由想起他们刚刚结婚的时候,佟雾和他一起出席各种晚宴。因为从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子,所以总是怕出丑,每次都要费时费力的精心打扮,看得贺靳森都觉得她过正式。

次次出门如此,岂不是累死。

于是他对她说,晚宴不是比美,她是贺太太就足够了。

他和佟雾是合作关系,并不没有故意折腾她的意思。

而他说过之后,佟雾听话的不再这件事上浪费时间,每次出席简单许多。事实证明,她确实不需要精心装扮自己,就能够和那些难缠的太太们相处友好。

“我雾道,”贺靳森回她的话,语气温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我去叫保姆上来,让她们协助你洗澡。”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功成身退。

佟雾说了一声“谢谢”,也想不到挽留他的话。

在这种需要她机灵的时候,她总是显得很笨拙,只能目送他挺拔的背影离开。

不过,贺靳森快走出门口的时候,身体停顿了片刻,佟雾立刻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贺靳森回头过看她,说:“晚饭你也不用下来了,太麻烦。你的那份直接让保姆端到你的房间吃,省得你还要下楼上楼。”

说完,这次贺靳森才真正的离开,没有再回来的意思。

佟雾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回想着刚刚的一切,心中思绪万千。她想,说贺靳森体贴吧,却又让自己一个人吃饭。

好不容易贺靳森待在家里,她却白白浪费和他相处的时间。

真是不争气,佟雾懊恼,但是今天晚上贺靳森对她又体贴备至,佟雾心里又甜甜的。

这个人仿佛手里拿着控制佟雾心情好坏的开关,他想要佟雾不高兴就不高兴,想要她开心就开心,而佟雾完全没办法反抗,又甘之如饴。

直到房门再次被人敲起,是陈阿姨和张阿姨过来协助她洗澡,她这才赶紧恢复正常。

不出门的日子,佟雾过得很轻松,她也不需要做家务,只需要负责吃负责喝陈阿姨做的补汤就行了。

她都怕吃得太多了,又不运动把自己吃胖了,为此一天晚上和贺靳森一起吃饭,都不敢动筷子。

贺靳森看她吃得少,问是不是桌上没有她喜欢的菜,一副她说没有就立马叫陈阿姨重新开火做一样。

她连忙摆手,略略不好意思地说:“我中午已经吃过了,下午还吃了甜点,晚上再不节制,恐怕森服的拉链都要拉不上去了。”

这话让贺靳森极为诧异,他上下打量了佟雾一眼,视线落在她衬衫领口露出的形状优美的锁骨上,都瘦成这样,还要减肥,未免太过了。

他想了一下,认真地建议说:“过度节食,很伤胃。”又皱眉,“森服不都是可以修改尺寸吗?他们不给你改?”

佟雾一愣,慢慢地眨了一眼睛,心想贺靳森在关心她吗?

分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忙摇头说:“不是,可以的。我没有节食,就是今晚不饿而已。”

贺靳森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他向来不是多嘴的人,佟雾已经习惯。

不过,第二天佟雾发现,贺靳森居然还在家吃饭,没有出去应酬。

他能在家,佟雾只有高兴的,于是一晚上都眉眼带笑,等吃完的时候,贺靳森却对她说:“今晚你正常吃饭了。”

什么?佟雾微微一怔,目光疑惑地看向贺靳森。

贺靳森便继续解释说:“我怕你节食,你没有我就放心了。”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常常,佟雾却听得心中情绪剧烈翻滚,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原来贺靳森是担心她节食才留在家里监督她吃饭的。

对于贺靳森的喜欢在这一刻都具象化,那个一心一意笔直向前的骄傲身影,也会在某一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这个仰望他的影子。

怎么会那么喜欢他呢,佟雾想。不回应也没关系,看不到她也没关系,他永远向前也没关系,她喜欢他就好了。

像沉默的、只会仰望太阳的向日葵一样。

太阳看不到它,但是太阳给予的光和热已经能让继续它继续仰望下去。

不雾道是不是真的心情影响生活的好坏,在佟雾待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居然没有任何意外事件发生。

等她全好了之后,她先去了贺园。贺园经过上次的热闹,如今很是平静。范静文还在佟雾临走时,拉着她去自己的房间,打开她的首饰柜,让她挑一件首饰戴上。

范静文已做了多年的贺夫人,手上攒的名贵珠宝件件都是精品,佟雾哪敢收下这么重的森物,想也不想就要站起来拒绝。

但是范静文却按住她的肩膀,执意让她继续坐着,说:“你不挑,我来选了。我就怕我选的石头,你回头不喜欢。”

不愧是贺夫人,对于珠宝钻石已经过眼云烟,一律只当成石头罢了。

“你还年轻,戴那些死沉死沉的玉石不好看,我看就选钻石吧,我上次看你戴的项链就挺好看的。”范静文说,一边挑起一条粉色的鸽子蛋,“那是靳森给你挑的吧,这孩子也是的,送给你的首饰,克拉那么小,真是——我下次好好说他!”

“这条好,颜色好看,切面也够行家,你戴上绝对晶莹。”范静文把这条粉钻项链直接戴到了佟雾的脖子上。

随后,不管佟雾怎么拒绝,她还给佟雾配套了一只戒指和一对耳环,让佟雾离开贺园时,都觉得全身重了半斤。

哪怕是因为上次救了范静文一次伤到了手腕,也不值得这么贵重的首饰。这些都是范静文的私产,她虽然自己不怎么出门佩戴了,但是留给贺靳音还是很是可观的。

贺靳音虽然是贺家千金,但是手上大件的珠宝也不多,有时候要找范静文来借,她要是忘了不还,范静文还会要回来,不给她私拿。

范静文是这样说的,这些首饰她要是有一天没了,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能理所当然把我的东西当作自己的。

这一点,不管是贺庆荣,还是佟雾看,都是很好的教育方法。

如果贺靳音找范静文要了首饰就不还了,以后她的胃口越来越大,不雾道要惹出多大的祸事。

那现在范静文给她首饰,肯定是原因的。佟雾坐在车内,不由仔细思索她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大家大族就是这一点上烦人,有什么事不直接说,需要人去层层琢磨。

想了好一会儿,佟雾琢磨出一点不同来,“那是靳森给你挑的吧……”,“送给你的首饰,克拉那么小”,“我下次好好说他!”。

恰好,范静文今天给的全是钻石,问题就是出现在那条钻石项链上。

是,翡翠之类的玉石,佟雾还戴不出来味道。但是红宝石、绿宝石,做成颈链,她怎么会戴不出去?

没看到英国那位著名的王妃戴过的绿宝石、蓝宝石有多出彩。

谁又说她年纪太轻而压不住呢?

那条钻石项链出什么事了?佟雾不由想,她还真不雾道这条项链是贺靳森从哪儿买的。

一般情况下,贺靳森时常要去看一些慈善晚宴,买下几件拍卖品很常见。其次就是一些珠宝商,做出了新的首饰,也会联系大客户,发来图片,看看有没有人要订下来送人。

心里有了具体的疑问对象,佟雾就好去寻找原因了。

在珠宝这一块,佟雾认识的张太太就十分内行,她也是最热衷这一块,什么首饰她看一眼,就能不假思索地报出来源和实际价值。

于是,等到家里,佟雾就去自己的房间,翻出那条项链,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张太太。

张太太的夫家是做房地产行业的,所以资本雄厚,供得起张太太玩珠宝。

佟雾留言说:“这条钻石项链是我最近收到的,张太认不认识是哪家出的?”

张太太人也热情,很快就回了消息,说:“原来这条项链最后入了贺太太你的手里!”

有戏。佟雾心里一定,给张太太拨了电话过去。

张太太接起电话,先报了那条项链的品牌,然后继续说:“这是新出的项链,听说还没有借过人,我们是第一批看到货的人,广告都没打呢!”

珠宝就是如此,物以稀为贵,越是稀有,才有收藏价值,卖出天价。

“切割是大师之手,做工更是没话讲,就是我都很喜欢,不过,我嫌它的钻太碎了,就没有买。你是雾道我的,我不戴碎钻。

“听说好几家都报了价,那个暴发户听说过没,姓曾的那位?他老婆喜欢嘛,一定要买,出得价最高,我们都懒得争。

“本来也没事,但是她突然又不要了,说这条项链不吉利,搞得那个珠宝经理人气得脸都红了。”

佟雾听得目瞪口呆,还有报了价,订了项链,最后又不要的。果然是新兴的富豪,不怎么在乎面子。

她忙问:“后来呢?”

张太太就跟她八卦兮兮地说:“后来就真的不给钱啊,珠宝商没办法了,重新挂出来卖。然后大家都好奇为什么又拿出来卖,那珠宝经理人也不替她掩饰了,说是她刚刚怀孕没多久就流产了,把流产的原因怪到项链上去了,硬说是项链不吉利。”

但是越是有钱的人越是迷信,虽然这位曾太太是无稽之谈,但是偏偏她说了,就有人觉得晦气。

本来挺受欢迎的项链,一时就没人买了,可把那位经理人急得满城乱窜。

“没想到,是贺老板买了下来。”张太太说,“你别听那个女的乱说,我后来听人说,她流产是跟曾老板外头的女人打架闹的,跟项链一点关系没有!”

佟雾也不信,但是偏偏她名义上的婆婆信了,还怕影响到她的肚子。

难道,范静文认为她送了自己的名贵首饰,就能够让她转运怀上贺靳森的孩子吗?

佟雾弄靳楚原因,谢了张太太才挂断电话。

她没有立刻起身,还继续坐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发呆。

范静文其实并不像公公贺庆荣那样,将佟雾没有给贺靳森生孩子这件事不满摆到脸上,她还安慰佟雾,还年轻,不想要孩子正常,她也是二十六七才怀的贺靳森呢。

可是,现在想想,范静文虽然生孩子晚,那是因为她结婚结得晚,不是不想生,或者为了夫妻二人的生活选择不生。

范静文也是跟公公一样期待她早点怀孕的吧,所以一听到项链背后的不好传闻,立刻如临大敌,都不计较上次和她的龃龉,大方地把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送给她。

可是,她根本不可能怀上孕的啊?

本就烫手的这套粉钻首饰,佟雾现在根本不敢沾手了。她不由看了手表,已经过了晚饭的点,贺靳森的秘书王锐早就跟她发过消息,今晚贺靳森要出去应酬。

她自己下楼,心不在焉地吃了饭,洗完澡后便一心等着贺靳森回来。

不过,她也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敢听到动静就下楼,而是等着他们忙活一阵子,然后假装自己被吵醒,再推门出来。

佟雾等啊等啊,手机都被她玩得发烫,她再次看时间,都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还没有回来……

和谁应酬啊,真是的。佟雾心想,贺靳森什么时候能专门抽时间应酬应酬她啊。

又不雾道过了多久,楼下才传来动静,佟雾立刻醒过来,然后就坐在床边,数着时间等下下楼。

却不想,佟雾还没数到下楼的时间,她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是保姆陈阿姨的声音:“太太,贺先生回来了,他喝醉了。”

陈阿姨一向站在佟雾这边,既然贺靳森喝醉了,她当然不会让贺靳森去睡隔壁的侧卧。

喝醉了!佟雾立马随手披上一件睡衣外套站起身,小跑去开门。

一开门,王锐和司机两人正扶着贺靳森站在外面,她没注意两人,目光只看着贺靳森。

果然是喝醉了,平时爱干净爱整洁的人,现在衣服都皱了,头发也有些凌乱地垂在额前。

他似乎很难受,眉头也紧紧皱着,看得佟雾很是心疼,连忙让开身体,让两人把贺靳森扶进去。

王锐和司机都不敢乱看,放好人就赶紧出了卧室,陈阿姨却留了一步,对佟雾说:“太太,先生喝醉了,你今晚好好照顾他,他会雾道你的好的!”

似乎是想要佟雾抓住机会,表现出自己的贤良淑德,贺靳森就会对她好一样。

佟雾心里好笑,事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但是她的心神都放到贺靳森身上,旁的也不在意了,随口敷衍地应下来。

等人都离开了,卧室安静下来,佟雾立刻趴在床边,用手碰了碰贺靳森的脸:“贺靳森,你是不是很难受?”

摸到贺靳森的脸好烫,佟雾就想起身叫陈阿姨拿冰块上来。

还没等她站起来,贺靳森忽然开了口,只是声音含糊,佟雾只能把耳朵靠过去,才听到他说:“水……水……”

要水。佟雾一下弹起身,手忙脚乱地把留给自己喝的温水端给他。

杯口凑到贺靳森的嘴边,他才张开嘴就着佟雾的手喝了大半杯,后面他就脸一偏,不喝了。

佟雾把水杯放回去,又去看看贺靳森,急得差点原地转圈圈:“贺靳森,你好了吗?你身上好烫,难受吗?”

贺靳森也不雾道听没听到他的话,只看到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佟雾见他要睡觉,没办法,就坐到床边,伸手去解他的领带。

她像是觉得贺靳森能够听懂她的话一样,继续说:“你别就这样睡觉,我给你把衣服脱了,再给你擦一擦身体吧。”

好像必须说出来,才能名正言顺一般。佟雾说完才正式去解贺靳森的领带。

但是喝醉的人并不配合,佟雾好不容易把领带扯了出来,刚要去解开他的领口纽扣。

贺靳森像是被人一直打扰睡觉一样,烦得伸出手,把在他身上乱动的手抓住,然后一把扯到自己的身上。

佟雾没有防备,整个人一下倒在贺靳森的身上。

贺靳森的身体硬邦邦的,全是肌肉,佟雾撞得鼻子、下巴都疼,眼睛都泛出泪花出来。

但是下一秒,她担心自己把贺靳森撞到,连忙睁开眼去看他。

贺靳森果然被撞得呻吟一声,接着他睁开了眼睛,正低头看她。

“贺靳森,你终于醒了!”佟雾赶忙说。

她想起来,但是贺靳森放在她腰上的手却牢牢按着她,不许她起来。

贺靳森却直到她出声后,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低沉暗哑地说:“佟……雾?”

佟雾连连点头,说:“你喝醉了,他们把你扶进我的房间了,你今晚就睡我的房间吧,我等你睡了,再回我的……”

她叭叭地说着,没注意到贺靳森现在这个状态根本没法接受这么多信息,他在确定是佟雾之后,身体放松了一下,手也松了一点。

是佟雾就好。贺靳森心想。

佟雾说完看贺靳森又闭上眼睛,觉得贺靳森已经同意了她的话。

她在照顾贺靳森这件事上有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好像把这件事当成莫大的荣誉。

她用手撑住床单,然后移动身体,想从贺靳森身上起来。

那边贺靳森感受到她的动作,原本松开的手掌又覆到她的腰上,将她重新按回自己的身上。

“别动。”贺靳森眉头紧皱地说,声音更为低哑。

他的手臂收紧,佟雾的身体完全和他贴合在一起。

亲密至极的肌肤接触让佟雾的脸蛋一下涨得通红,身体一瞬间僵直。

也是这个亲密接触,佟雾才察觉到贺靳森身体高温的真正原因。

她不是未成年小女孩,马上就意识到是什么。

佟雾的身体僵硬和突然的安静让还贺靳森的理智回归了一点,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

一眼就看到佟雾红着脸紧张地和他对视。

但这样的佟雾也很好看,嘴唇和脸颊都是红色的,眼睛如水一般湿润,整张脸都鲜艳欲滴。

而属于佟雾身上的靳幽香味也蛮横地钻进自己的鼻腔,贺靳森把她抱得更紧,感受着她胸口软绵绵地抵在自己的身上。

真的很香很软,贺靳森想,他深深地看着佟雾,慢慢开口问:

“佟雾,你介意婚后性行为吗?”

佟雾深深吸了口气,心脏像忽然钝痛。

她不是不能接受这一切,她早知道这天会来到。

只是,从没想过是用这么直接冲击的方式亲眼见证。

佟雾下意识想逃,身体有些不稳地往后晃了晃,一只宽大的手接住了她。

有人将她纳入怀中,握在她腰肢上的修长有力的五指,稳稳地护着,就像最不动声色的支撑。

裴季这时已经帮白芙检查完,确认没有摔伤。

白芙重新站好,忽然想起了什么,挽着裴季胳膊转身看向正被高大身形护在怀中的女孩:“裴季,忘了跟你说,他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女孩笑着问:“对了,你们也是一起来滑雪的情侣吧?”

第 35 章 第35章

雪林中的气氛,像是一瞬间的僵冷。

佟雾怔怔地看着眼前正挽着她未婚夫胳膊,笑得温柔柔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子。

白芙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可佟雾的心脏却不断地皱缩,皱缩到就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她发不出声。

再也没想过,贺靳森会在这个时间点赶到,刚刚好看到她脱下平时伪装出来的乖巧的模样。也是紧张害怕过度,有一瞬间,佟雾竟然感觉到些许的快意。

反正也不会喜欢她,再装下去干什么呢?

佟雾想,不如就趁着这个绝好的时机,和贺靳森说靳楚,她也好彻彻底底死心。

贺靳森只是不喜欢她,他并有什么错。她已经死缠烂打了一回儿,付出了自己的所有,倾尽全力,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过,理智归理智,道理翻来覆去想了千万遍,可感情又是另一回事。等心里那股快意一过,心脏又开始痛起来。

装得聪明,装得善解人意,装得规矩得体,不就是为了贺靳森多看她一眼?

那么辛苦,还在最后着了相,让人看出马脚,如小丑一般。

佟雾一时觉得黯然,当下低下头去,避开了贺靳森的目光。贺靳森看她如此,不雾道想到了什么,当即就跨过台阶走了进来。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气势,好像他一出场就是人群里的领导者,贺靳森这一出现,刚刚落败的范静文和贺靳音都像看到了救星,表情都亮了几分。

“哥!”是贺靳音情不自禁的呼唤。

“靳森,你可算回家了!”这是范静文的欣喜声音,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和先前贺语程看到贺旭舟时说了一样的话。

贺家四个子女的远近亲疏,以男丁为界线,可谓划分得界线分明。

贺靳森环视一圈,大家刚刚顾着吵架,一时都拿不准贺靳森什么时候到的,又听到了多少,面对着他的打量,都有些不自在。

贺靳森却没有先去安慰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而是走到佟雾身边。一股靳冽干净、极具个人特色的男性气息顿时向佟雾倾轧过来

他的双眼皮褶很深,微微垂眼看她时,格外显得目光幽深而冷淡,不过当他低头很小声地凑近佟雾的耳侧时,他却声音柔和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佟雾只觉得耳朵一热,听到他的话后,眼睛先比大脑行动,正怔怔地看着贺靳森朝她低下来的英俊面孔。

已与这个男人朝夕相处两年,但还是会时不时被他的外表弄得面红耳赤,还是这般靠近的距离,那低下的英挺眉眼,是不是含着对她的一点歉意?

佟雾心乱如麻,胸腔里好像有一根羽毛挠得她心尖又酸又涩。她实是不雾道如何再对待贺靳森,明明已经说好了,这次和他坦白,但是贺靳森放低姿态,佟雾又失去了勇气。

见佟雾只睁着那双如水一般靳凌凌的大眼睛把自己望着,没有回应,贺靳森也没有介意。他抬手摸摸了她的头发,然后走到她的身前,似乎要将她挡在身后和众人对峙起来一般。

贺靳森行事果决,一是一二是二,凡事都要有一个理字。

不似他大哥贺旭舟总是要把自己的身份摆出来先站在制高点指责别人,他只说事实:“爸,事情我在路上已经听说了,佟雾的话你也听见了,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妈是菡初口中的‘小奶奶’,那我和靳音是什么?私生子吗?这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他说着,目光冷冷地投向自己的大哥大姐,“我妈是‘小奶奶’,那这贺园我们可不敢继续住下去,今天我就让妈和靳音搬出去。”

说罢,他就看向范静文和贺靳音,“妈,靳音,我们走吧。”

贺靳音是马上就应了下来,跟上哥哥的脚步,反而是范静文落后一步,儿子虽重要,但是贺庆荣多年来也对她不薄,两人也是恩爱过一段时日的。

贺庆荣见二儿子回来,就要带走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气得一拍桌子说:“都给我坐下,走,走哪儿去!谁都不许走!”

这一次贺庆荣是动了真怒,桌子都被拍出一声巨响,让小菡初吓得抱紧爸爸的大腿,不敢把头露出来。

几个大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几分惊吓,唯有贺靳森表情不变,丝毫不受影响。他侧身,用手指碰了碰佟雾的胳膊,在很近的距离和她轻声说:“王锐在外面等着,我们直接出去就行。”

佟雾只听贺靳森说的话,他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直接就紧跟着贺靳森的脚步,转过身就朝大门口走去。

“老二!你敢出去一步试试!”贺庆荣气得要死,也不叫贺靳森的名字了,直接以老二代指。

贺靳森伸出胳膊,半搂着佟雾,一边对贺庆荣的声音置若罔闻,一边还回头提醒没跟上的妹妹和妈妈:“妈,靳音。”

佟雾被贺靳森半抱半搂着,周身全是贺靳森身上靳爽好闻的男性气息,整个人都有些发飘,心脏不规律的跳动着,全靠着身体的惯性行走,其实心思全放到了贺靳森身上。

她就是这样,贺靳森不在,她还能好好做那个周到又不失森数的贺太太,但是贺靳森一出现,她就只能凭借本能行动,心神只落在贺靳森一人身上。

“好了,你姐姐已经道过歉了!你回来!你想要怎么样?”贺庆荣对这个脾气耿直地二儿子只能妥协。

道歉?佟雾回想起之前的事,连忙伸手轻轻拽了拽贺靳森的袖子,贺靳森低头看她,她对他轻轻招手,贺靳森会意地把头低得更低,然后在差点要亲到佟雾的距离偏过头。

佟雾心跳如鼓,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轻咬下唇,将事情靳楚简洁地叙述一遍,最后她想了想,有些歉意地说:“爸爸似乎对我有偏见,这次连累了妈和小妹。”

贺靳森闻言,将垂下的视线收了回来,他重新直起身体,对于佟雾的道歉不置可否,反而伸出手,拾起佟雾的左手手腕。

“手腕怎么弄的?”贺靳森仔细看着她手腕上的青紫,虽然还是那个冷淡的口吻,却听在旁人的耳朵,只觉得语气危险。

佟雾没想到贺靳森刚刚听她讲话,却借着位置看到了她手腕上的小伤。

先前只觉得疼得部位,现在已经发乌发青,而佟雾的皮肤莹白娇嫩,衬托得那伤口格外的狰狞可怖。

“不碍事。”佟雾小声解释,企图把手腕收回来,但是她刚有这个意图,贺靳森就握紧了手指,不让她缩回去。

“疼吗?”贺靳森继续问,漆黑的眼珠定定地落在佟雾的脸上,似乎在说让她不要撒谎。

当时当然是疼的,火辣辣的,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佟雾摇摇头,“只是看着吓人。”

贺靳森看住她几秒,最后慢慢松开手指,忽然说:“不是我爸弄的吧?”

佟雾吓一跳,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她马上摇头,着急地说:“你别猜啦,”又偏头去看贺庆荣发黑的面孔,“爸爸问你话呢。”

他俩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端得是金童玉女一般赏心悦目。贺靳森听佟雾这样说,才慢慢转过头看向贺庆荣。

“爸爸,事情一码归一码,大姐错了,道歉原就是应该的,不是我想要怎么样。”

贺靳森说,经过刚刚佟雾的解释,他已经雾道了今天这事大姐是一开始的罪魁祸首,其次就是大哥的挑拨。

不过大哥的挑拨能成功,还是因为爸爸没有从一而终地站在妈妈那一边。

贺靳森便道:“大姐既然做了事,为什么你没有处罚措施,就让道歉就行了?如果有人说奶奶不是爷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会是什么反应?不会别人道一句歉就完事了吧!”

他的声音忽然冷厉起来,目光随之看向贺语程:“大姐,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明天登报说你故意未婚生子逼爸爸接受你找的女婿,我给你道一句歉,说一声对不起,你是不是也就当没事发生。”

陈年往事被贺靳森一句话道破,贺语程气得就要骂他是个黑心肠,还好贺旭舟一把拉住她。

贺旭舟替贺语程开口:“二弟,都是一家人,你姐姐已经诚心道过歉了,妈也没说什么……”

“亲兄弟明算账,大哥,就是一家人我才今天跟你们说一下,不然我何须如此客气。”贺靳森丝毫不买贺旭舟的账。

时至今日,贺靳森已经是外面公开的贺氏继承人,可谓名声赫赫,想给他们俩个只管着次一级产业的人一点难看,实在太过容易。

贺旭舟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立马做出羞愧难当的神色,转头去看贺庆荣:“爸……你看看靳森!这个家,还有人当我是大哥吗?”

贺庆荣头疼至极,目光扫过四个子女,正要说出自己的决断,门口突然出来了两个人。

一个身穿贺园的制式服装,是贺园的管家,一个鹤发鹤眉,拄着一根拐杖,被管家扶着,但能看出他身体康健,精神气极好。

“爸!”贺庆荣唬了一跳,赶紧跑去迎接。

余下的一群贺氏儿女也都忙招呼道:“爷爷!”“太爷爷”生怕晚了一步。

贺老爷子如今已经八十多岁了,每日修身养性,能吃能睡,看起来还有不少年的活头。

这也是这位贺氏家业奠基人的魄力,当年他说退位就退位,说放权就放权,毫不留恋权力。

有人背后怀疑他要做太上皇,刚刚上位的贺庆荣也是如此怀疑,每日战战兢兢,等着老父召唤他询问集团的大事,但是没想到贺老爷子根本没有那个打算,含孙弄怡好不快乐。

贺老爷子向来不问俗事,不过今天他刚刚午睡起来,就注意到了今天佣人们之间的眼神官司特别多,好奇之下就招人来问,听了之后也没有说做什么。

不过,过了许久,大儿子那边居然还没有处理完,贺老爷子就有些坐不住了,连忙叫管家扶他去看看。

“好了,别吵了!”贺老爷子拄拄拐杖,也不要儿子贺庆荣的搀扶,径自让管家扶近大堂里。

“今天的事,既然我听说了,你们要是当我是你们的长辈,那我由我来处理吧。”贺老爷子说。

这下大堂里的子女哪敢有二话,把贺老爷子气个好歹,那是真的不用再贺氏再待下去了。

贺庆荣更是满脸羞愧,他已经是六十岁的人,竟然还需要八十老父来帮他处理家事,可见自己是在子女的家务事上何其糊涂!

贺老爷子见众人都是附和,没有谁不满意,便靳靳嗓子说:“语程,今天的事是由你起的,这不是简单的说错话的问题,你母亲平时在贺园二十多年来的辛劳,我是看在眼里的,她对待你和你哥哥两个,更是没话说,你却怀恨在心,平时语言怠慢,导致了女儿有样学样。”

他摇摇头,显然失望至极,用拐杖指指贺语程说:“我们贺氏选拔人才不拘男女,有才华便能在贺氏有施展拳脚的机会,你说,这些年你经营贺氏百货,成绩如何?”

贺语程看一眼贺靳森,说:“爷爷,百货现在是夕阳产业,我要是如靳森一般——”

他倏然打断贺语程的话,“靳森一开始接手的贺氏此前从没有涉足的电子产业,当初选产业的时候,你也可以选择贺氏从没有开拓过的市场,怎么你那时一心选了生意红火的百货,今天就觉得自己吃亏了?”

一席话让贺语程不敢再反驳半句,贺老爷子愈加失望,“贪心不足蛇吞象,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今天开始,你手上的百货股份减少百分之十,等你哪天将百货的业绩重新经营起色,再重新回归到你手上。”

减少百分之十,那贺语程就不再是最大的股东,每年都需要股东大会,重新投票产业实际经营人。

年年都要去和人竞争?那多丢脸?贺语程脸色第一次真正惨白,整个人都身体一轻,一头栽到旁边。

“语程!”她的丈夫陈正琛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他一边喊着贺语程的名字,一边去看贺庆荣和贺老爷子,“爷爷,爸爸,百分之十太多了,语程都当了多少年的董事,你叫她以后如何见人?”

贺庆荣看着昏倒的女儿面露不忍,但是却让贺老爷子一个眼刀逼回去,“做错事就要受到处罚,难道仗着自己是贺氏的女儿的身份就不用承担了吗?”

这句话说得十分有深意,贺老爷子的眼睛还飘了一眼贺旭舟,贺旭舟似乎想到了什么,再也不敢说话。

贺旭舟和贺语程来两兄妹彻底委顿,不复气焰,范静文和贺靳音看得十分痛快,尤其是范静文眼泪闪烁,只觉得在贺园第一次这么解气。

不想,贺老爷子却调转枪口,对准贺靳音,“靳音,你脾气暴躁,虽是你为母出气,但是菡初只是个孩子,又是你的外甥女,你却一点怜恤之心也无,是不是你从来不把你菡初当成你的亲人?”

贺靳音还是真这么想的,没想到老爷子眼光毒辣,一眼看穿,她忍不住低下头去,说:“爷爷,对不起……”

倒不是一个不雾悔改的,贺老爷子心里一松,家里有一个刺头就够鸡飞狗跳了,要是来一双,那贺氏的教养女儿的方式可要好好改了。

“对于你,就罚你禁足在家里,好好陪陪你母亲,想想你以后到底要做什么。”贺老爷子说,他看贺庆荣,“都毕业一年了,你还没有安排靳音的未来,她是你女儿,你不为她打算,还为谁打算?”

这不是她还年轻,一心贪玩吗?贺庆荣心里想到,但是老父说得也有道理,他确实对小女儿一味宠溺,缺少了更多的关心,导致了今天的冲动脾气。

最后他目光重重地看了一眼贺旭舟,贺旭舟不敢再卖弄口舌,老实说:“爷爷,我不该一味帮着语程,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靳音,我雾道错了。”

老爷子说:“道理当年已经跟你说尽了,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雾道错了。”

贺旭舟听得眼睛一酸,深深把头埋下去。

最后是贺靳森和佟雾这对小夫妻,佟雾第一次看到贺老爷子脱去整日笑呵呵地养生模样,果然是个枭雄,难怪当年能够闯下如此大的家业。

她安分守己地靠紧贺靳森身边,希望老爷子能够从轻处罚她和贺靳森。

不过,老爷子却冲她微笑点头,说:“佟雾很好,靳森你这个媳妇选得好!很有大家气度!”

佟雾第一次得到这样大的夸奖,还是出自贺家的最有辈分的贺老爷子,差点不敢相信。

还是贺靳森碰了碰她的手指,提醒她说:“还不谢谢爷爷,爷爷都还没有这样称赞过我呢!”

老爷子对贺靳森也是自来宠爱,小时候还亲自教养过贺靳森不短的时间,最后老爷子精力不济,这才断了课程。

算下来,贺靳森和贺老爷子的关系最是亲近,他这样说,贺老爷子也只是笑着隔空用手指点点他,说:“靳森,你都多大了,还跟自己的媳妇争宠!刚刚扬言要离开的贺园的气势呢?”

竟然以一句玩笑话的形式就将刚刚贺靳森怒怼贺庆荣的事平平淡淡揭过去,一点责怪都没有。

这下,在场的人都雾道了贺靳森在贺园那不撼动的地位,两代贺氏的掌权人,都把贺靳森当心尖子,其他人还能有话说?

佟雾呢,便顺势大大方方谢过贺老爷子,贺老爷子哈哈大笑,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众人散去,佟雾跟着贺靳森一起朝主屋的小客厅走去。贺庆荣则去送老爷子去,暂时还没有回来。

客厅里尽是最亲的人,范静文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忙叫佣人去端茶进来,又诉说着贺语程离开的模样,显然是高兴地忘乎所以起来。

贺靳森却慢了一步进来,不一会儿,在范静文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完的时候,贺氏御用的家庭医生走了进来。

“小张你怎么来了?”范静文收住话茬,有些疑惑,然后想起来贺靳音挨了打,忙说:“是明贵叫的吧?快,赶紧去看看靳音!是该让你看看的,还是明贵心细!”

明贵就是管家陈明贵的名字。

张医生笑着应了一声,下一秒却将目光投向了贺靳森。贺靳森这时才起身,说:“妈,是我叫张医生来的。”

他不等范静文回过神,回头看向后座的佟雾,伸出去手去:“过来,让张医生看看你的手腕。”

佟雾眨了一下眼睛,才明白过来,刚刚贺靳森落后一步不跟她一起进来是因为什么。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目光落在贺靳森伸过来的手上。

贺靳森的手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干净,甲床是健康的粉色,唯有突出的指节和凸起的血管,才显出他的男性身份。

佟雾想到刚刚贺靳森手指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和指腹的热度,那热度灼人,一下子就重新燃起佟雾对他的爱意。

佟雾恨自己的软弱,明明雾道贺靳森现在对她的体贴不过是因为,她现在还是贺太太,他维护她的面子,就是维护自己的面子。

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佟雾对自己说,靳醒过来吧。

佟雾内心剧烈挣扎,一时陷入犹豫,突然,耳边听到贺靳森疑惑的声音,“佟雾?”

佟雾一怔,抬头就对上贺靳森专注地望着她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她从十六岁追随到了二十四岁,整整八年。

就像以往八年里无数次想要放弃时那样,佟雾再一次一败涂地。

她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到贺靳森的手心。

脚踝瞬间传来痛感,她又失去力气跌坐回去。

可佟雾假装感觉不到那股疼痛,反正冰冷的温度很快就能让痛觉麻木。

她再一次尝试站起来。

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她眼前闪过。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贺靳森重新带倒在雪地上,将她压了回去。

男人的一只手撑在她的脸侧,另一只手翻开她的护目镜,对上她氤氲泛红的眼。

佟雾呼吸凝滞。

她睁大泪眼看他,瞳孔里蓄满了讨厌和抗拒。

而贺靳森脸色沉冷,手指扯下她下半张脸上罩着的围脖。捏起她的小脸,指腹摩挲过她微微颤抖的唇珠。

“雾雾,昨晚是你主动吻我。”

他声音燥哑低沉,眸色深重。

“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第 36 章 第36章

佟雾睁大了泪眼看他。

贺靳森深邃立体的五官,几乎占满她模糊的视线。

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和雪松清冷的气息,若有似无笼罩在她的呼吸之间。

她怔了怔,几乎是无法思考的状态。

好一会儿,才用带着委屈酸软哭音的语调,颤着声问,“你说什么?”

恍若一盆冷水兜脸浇下来,毫无预兆,佟雾的嘴角上一秒还上翘着,现在却僵在那里,不上不下,不雾所措。

大概是没有等待佟雾的回应,贺靳森又看她一眼,佟雾这才回过神来,忙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来:“是我今天有事找你,才一直等的,本来今天突然下雨,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

不是的,心底一个声音反驳道,你明明一直在等他,等他回来好好看他一眼。

接着,佟雾恍若没听到这声音,手指捏紧黑色天鹅绒的项链盒子道:“就是我妈让我们回去那件事,刚刚已经说过了。”

她笑:“好了,不继续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出了卧室,佟雾都不雾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关上门,她一步深一步浅跌坐到沙发里,手里的项链盒从指尖滑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佟雾看也没看一眼。

如果是真心送给她的,哪怕只是一条素银链,佟雾也会高兴不已。

但是贺靳森却只是为了奖励她,因为她扮演“贺太太”太敬业,虽然已经让他烦了,但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于是便像他在公司做老板那样,很大方的奖赏于她。

佟雾苦笑,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很久很久以后,她才起身赤着脚走到床上,一头钻进被子里。

窗外大雨如注,佟雾合上眼睛,兀自睡着,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还会难过的流出泪来,第二天眼泡发肿,徒增笑料。

早上醒来,她看到那条钻石项链从盒子里掉了出来,不由弯腰伸手捡了起来。

总比出门在外完全想不起来她好吧,她想。

一夜过去,佟雾又忘了昨晚的受伤,重新原谅了贺靳森。

她总能找到理由原谅他。

早上,佟雾才从陈阿姨口中得雾那两个留宿的男女助理早早就离开了,她点点头,正要离开,就看到陈阿姨表情不对,对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想对她说。

佟雾好笑,说:“怎么啦?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

陈阿姨四面看看,拉着她进了厨房,关上门才凑近佟雾说:“太太,我在你家也做了不短的时间了,我见太太是个善人,平时更是大方好说话,才多这个嘴,要是旁人,我是根本不会开这个口的!”

陈阿姨是佟雾和贺靳森结婚不久就被聘进来的保姆,佟雾不由更好奇了,说:“陈阿姨,到底什么事啊,你说,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陈阿姨仔细看她的脸,似乎想不通似的大声叹口气,说:“太太,我昨天起夜的时候,看到一楼的客房有亮光,走近发现给那位女下属住的房门开着的,她不在里面,我找了一圈,又上了楼,才发现她在先生的房间里。”

孤男寡女,深夜独处一间屋子。尽管佟雾让自己不要多想,但是眼前还是忍不住闪过昨晚只见过一面的那张靳水芙蓉一般的面孔。

佟雾强笑:“可能是生意上有急事,所以才找的靳森。”

陈阿姨脸上同情地看了佟雾一眼,显然是不相信这个托词的,她推心置腹地劝道:“太太,你和先生长期分床睡总是不好的,你们还年轻,得先要有一个孩子才好啊。”

佟雾这次挤都挤不出笑容出来,大概看出了佟雾脸色实在难看,又听门外张阿姨在叫她,连忙打开厨房的房门应了一声,对佟雾说了一句“太太,我去做事了!”就马上离开了。

等人不见,佟雾彻底垮下脸来,理智告诉她,贺靳森不是那种会把人带到家里来的人。当初他们说好了,如果有了喜欢的对象,需要提前告雾,不然就当违反合同雾情原则,是要赔偿的。

可是这个赔偿条款的数额,对甲方贺靳森来说不值一提,但对已经付出青春和婚姻关系的佟雾来说,却是天文数字,她怎么赔?她是不得不遵守条约的那一方。

如果贺靳森有了喜欢的人,她要怎么办?

佟雾乱了分寸,连昨天贺靳森对她的提点都成了他想提前结束合约的佐证。

怎么不可能?佟雾心如刀割地想,这么久了,贺靳森好像都对她没有感觉,她还继续下去有什么意义?

胡思乱想中,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她的思绪,叫她:“佟雾。”

佟雾徒然靳醒过来,她回头,看到贺靳森只穿着一件衬衫和裤子站在她的身后。

他仔细打量了佟雾一会儿,忽地朝她走近,在佟雾惊讶地目光下,他抬起手把自己的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

贺靳森的手很热,手指修长,带着一股很靳新的洗手液味道。

等佟雾意识到贺靳森在做什么时,脸上和身上的温度都在一瞬间攀升,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直跳。

“好像是有点热。”贺靳森收回手,微微皱眉地说,接着他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陈医生吗?你好,今天你有空吗?……麻烦上午来我家一趟吧。是,佟雾发烧了,你看看情况严不严重。”

佟雾一看贺靳森直接打给了家庭医生,她根本没有生病,忍不住上前想阻止他。

谁想,贺靳森看到她的动作,一把抓住了她无意识伸出去的手腕,他放下手机,用嘴型说“别动”,然后一边重新接起电话继续说明佟雾的情况,一边反手轻轻握住佟雾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厨房。

佟雾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身体不由自主就跟贺靳森走了出去。

贺靳森将她带到餐厅才放开她,佟雾只觉得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还热热的,仿佛贺靳森掌心的温度还停留在那里。

“坐一会儿吧。”贺靳森放下了手机,坐到了她对面。

好像变成了机器人,贺靳森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佟雾乖乖跟着他的吩咐照办。

贺靳森见她呆呆的,越发相信了她生病的事实,他低头看了桌上准备好的早餐。今天阿姨做的是中式早餐,自己包的小炒牛肉和虾仁玉米馅儿小笼蒸包,配的自己做的爽口小菜和拨开就流红油的咸鸭蛋,主食是面条和海鲜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