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你讨厌我了是吗?”
这是一个宗昂在返程路上完全没有预测到, 在此之前也从未预设过的局面。
他以为温纾莱是发觉到他在她手机里安装的监/听软件,不成想迎接他的是他珍藏的视频。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于他不利。
一个多月前的争吵, 在温纾莱问他还有无隐瞒时,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决计不会被她找寻到他剩余的秘密。
一个多月后, 投影在他公寓客厅的视频——是温纾莱给他自以为是的自信上得狠狠一课。
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终究包不住火。
也再次让他知道, 她的脾气能有多烈。
“电脑屏幕太小,我特意传到投影上,怎么样, 是不是看着爽多了?”
温纾莱按停的画面展示着她陷入情/欲中迷乱的一张脸, 她以此为背景挺拔站立。
歪打正着在宗昂的电脑里再次搜寻到他藏匿的有关于她的密辛, 温纾莱愤怒过, 羞耻过。
但她很快就接受了。
宗昂是个有“前/科”的人, 他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不足为奇。
浏览记录里频繁的观看时间昭示着他对这段床/戏视频的喜爱, 既然他喜欢,那么温纾莱就让他看个够,看个痛快。
她重开视频,淫/靡的声响重新充斥整个客厅。
宗昂拿过遥控器关掉投影仪。事已成定局, 多说无益, 他与温纾莱面对面, 弯腰低颈, 道出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很廉价。”温纾莱缓柔地送出冷硬的评价,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监控我的手机,当着我的面删掉视频消除我的防备心,结果还留有另一段。”
“宗昂, 你真的。”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你还能卑鄙到什么程度?”
宗昂往日最爱盯着温纾莱的眼,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蕴含着很多,而今,他不敢再同她对视:“对不起,我也没想这样的。”
“是没想过我会发现吧。”温纾莱拆穿他,“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很蠢的人吗?”
音落,她又自顾自承:“我是很蠢,明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还一次又一次相信你,我也是活该被你耍。”
“宝贝,你别——”宗昂去拉她。
“别碰我!”温纾莱忽然爆发,推翻她一秒钟前的柔和:“我嫌恶心!嫌你恶心!”
宗昂一怔,怯怯地缩回手,垂头丧气地问:“你讨厌我了是吗。”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吗,同一种招数用多了只会显得你无耻。”温纾莱为验证她话中的真实,嫌恶地瞥开眼:“收起你那幅虚伪的嘴脸,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宗昂想说他这次没有装,但可信度近乎为零,倒不如以温纾莱此时构想中的他来面对她,还能博得她一个高看。
他抿抿唇:“我没有耍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韩子彦又来跟你乱讲,至于视频,”他肩膀塌了塌:“视频是最开始拷贝了一份在电脑里,手机里那份是真的删掉了没骗你,我也只是自己偷偷看,没想过要用视频来怎么样。”
“你还想怎么样?”温纾莱冷笑:“又来威胁我?”
“我没动过这个念头。”宗昂坦诚道:“从来没有,当初那么说是想让你能待在我身边。”
他怎么会让那样诱人的温纾莱暴露在外,温纾莱的意乱情迷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那我还要感到荣幸了,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你不惜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温纾莱讽刺的功力渐长,或许她自己还未觉察,但她的言谈举止已经隐约带有宗昂的影子。
她不甚在意地说:“无所谓了,你就是真的要发出去那段视频也无所谓了,视频里又不只有我一个人,你都不怕被人看光我怕什么。”
温纾莱豁然开朗了。
不就是被拍了段情/色视频,不就是赤身裸/体,这个世界上谁的身体不都是大同小异,她有的别人谁没有?她和宗昂做的那件事谁不会做?
有什么可怕的。
不论是哪种博弈,最终比得不过是谁更豁得出去,她目空一切,什么都不要了,宗昂就没招了。
那么她就就是赢家。
温纾莱是真受够宗昂神经质又病态的爱情观念了。
她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不是他的专属玩物和禁/脔。
“上次吵架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你说没有了,我信了,可我这次又发现你在骗我。”
事发到现在,温纾莱有充足的时间冷静,她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她深思熟虑过后,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坚决。
“我说过,感情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对你没有信任了,所以这段感情我不要了,我们分手吧。”
上一次未能说完的“分手”拖延到今天终于脱口。
“我不是很喜欢这两个字,收回去。”宗昂的愧疚被温纾莱的分手冲淡,他命令道:“这次我就当没听到。”
温纾莱眸光一闪,她垂目,腕间手镯上镶嵌的钻石折射出斑斑星光,她福至心灵,抬起手臂:“这只镯子应该也不简单吧?”
她不再寄希望于宗昂:“让你解开是不可能了,我就不麻烦你了。”
她自己撸不下来,随便上门求助一家消防站,专业人员有的是办法。
她在宗昂公寓里的生活用品都是他所添置,她一样也无需带走,留到这会儿,无非就是要当面通知他。
她搁下这最后一句话就要离开。
宗昂伸臂一把圈住她的腰,箍紧:“不许分手。”
“这都是你自找的,在你选择做这些我无法容忍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们的结局。”
“视频我全删,软件我也会卸,手镯我摘下来,你不喜欢的我以后都不会再做。”他逐一允诺,语气稍重,每一个字都咬得字正腔圆,似乎这样就能彰显他的诚意:“不分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温纾莱对宗昂丧失了全部的信任,再难重拾,他的承诺在她听来更像是缓兵之计。
“宗昂,虚假的诺言很低级,别让我看不起你。”她学以致用:“也别做你自己都看不起的那种low货。”
她一根一根掰开宗昂倔强的手指。
宗昂不能太用力,那样会伤到温纾莱,可温纾莱无所忌惮,她又剋又抓,在他手指、手背挠出道道红痕,他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铲除着他与她皮肤相接的面积。
这场力气不对等的较量,因宗昂不舍伤害温纾莱而终结。
温纾莱甩开他,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她行至门口,“啪嗒”一声微响,阴晦的客厅猝然发亮。
宗昂开了灯,他在几步之遥外,视线停在她身上,神色无波:“视频无所谓,拴不住你,那你哥呢。”他再增加筹码:“你舅舅舅妈呢?”
“温屿年是确定了能参演‘黑白’,可他不能以后就只拍这一部电影了吧,他又不是我爸工作室的艺人,拍完这部电影你觉得我爸还会护着他吗?还有你舅妈的面馆,我随时都能收回。”
“你只会这一招吗?”温纾莱脚下生铅,她拖鞋都已经脱了一只。
温纾莱不爱穿袜子,进家门脱完鞋就会连着袜子一块儿蹬掉。
她这会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地暖烘烤得脚掌发热,内心却满是冰凉。
在她接纳宗昂给出的资源的那一刻,就该料到有一天两人分崩离析,这些外物也会随之退去。
滑稽的是,她在宗昂为她搭建起的象牙塔中迷失了自我,丢失了警惕心。
她是很蠢,无可救药的蠢。
她怎么还有脸说宗昂,她不也是自找的吗。
宗昂步步逼近温纾莱,在她身前蹲下,握着她的脚腕,摩挲了下她的踝骨,给她穿好拖鞋,站直:“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
“啪”——
清亮的巴掌声震至墙壁,荡起细细回音。
温纾莱打得手掌都发麻,她眼眶红润,咬紧牙关吐字:“宗昂,你混蛋!”
宗昂的脸也火辣辣的,牙齿磕破口腔里的软肉,他尝到了铁锈味,舌尖舔下嘴角,他只关心温纾莱:“你手疼不疼?”
温纾莱反感地背过胳膊。
宗昂这次没再如她的意,他执起她的手,揉着她泛红的掌心,浓密的睫毛下敛:“我是混蛋,你说的都对。”
卑鄙、无耻、龌龊。
从进门开始,温纾莱就在不断将这些难听又准确的词语砸向他。
“你既然清楚,就别再想着离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更让你生气的事情。”
第52章 第 52 章 玩火自焚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脚下是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略一抬眼就能眺望到故宫夜景,再远处是高楼耸立灯火通明的CBD大厦。
亮如白昼的客厅与各种璀璨灯光遥相呼应, 又凭生出孤寂。
宗昂守坐在沙发上, 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边时不时抬头瞅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卧。
距离温纾莱把她自己关在主卧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
他什么都没做,是争执过后温纾莱生气, 不想见到他, 摔门回到主卧。
她需要单独的空间冷却怒火,他懂事的不去打扰。
茶几上摞放着她的两部手机,不是他抢来的, 是他拦着温纾莱不让她进屋, 她说:“你不就是怕我手机现在没有你那个破软件了你监控不到吗, 给你, 随便你干什么!”
就这样, 她把她的手机都扔向他。
一部砸在他胸口, 一部砸到他额角,幸好铺着地毯,否则手机摔到地上碎裂,温纾莱还得更气他。
宗昂倒不担心她会无聊, 他那边床头柜上有一台平板可供她玩。
嗡鸣响起, 温纾莱的那部主机接到来电, 机身震颤滑动。
来电备注是舅妈。
宗昂思索两秒钟, 接起, 恭敬有礼地喊声:“舅妈。”半点儿看不出几个小时前他不做人的迹象。
马燕珍的“莱”字发出一个短音,听到听筒里的男嗓又改口:“小宗啊,莱莱呢?”
“她在补觉, 这段时间她不是一直都在忙学校的宣传片拍摄么,好些天没睡够了。”宗昂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舅妈您有事跟我说等莱莱醒了我转告她,或者我让她给您回电话。”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回家吃饭。”马燕珍说:“她睡觉呢就让她睡吧,改天你们有空再回来,提前告诉我,舅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谢谢舅妈。”
第一印象很重要,宗昂在和马燕珍温广宏的首次见面时就给他们树立起了良善的人设形象,又在日后的相处中一再巩固,赢得两位长辈的高度好感。
他的话马燕珍深信不疑,又讲了两句家常才挂断电话,那边孔佳良又给他打来。
“兄弟你那边怎么样了?”孔佳良试探问:“你们还过来吗?”
孔佳良料定宗昂和温纾莱之间出了问题,就宗昂干的那些事……他身为好哥们儿都觉得过分,温纾莱要没反应那她就是个圣人。
但该问他也要问,毕竟是大A一辈子一次的求婚,亲朋好友全都到场见证才好。
“不去了,你们玩好。”宗昂人不去,祝福不会差:“问问大A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他。”
宗昂出手一向阔绰,这下大A是占到便宜了,孔佳良都有点羡慕了。
“行吧,你忙你的。”孔佳良思量个眨眼的空,调解道:“虽然我恋爱也谈得稀里糊涂的,但有一说一,宗昂你那监视人的法儿真不能用,走心了你就用心谈,别整乱七八糟的。”
宗昂心不在焉地听着,这马后炮放得够晚,不能用他也用了,还被抓包了,且已经造成不可挽回地后果了。
孔佳良还在适可而止地劝:“温纾莱那姑娘真心不错,你别害了人家,要不孔佳茉能闹死咱俩。”
孔佳茉那作天作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一般人都难以招架,宗昂在出国前有幸领教过。
但这对他来说也可忽略不计,他能容忍孔佳茉一是因为她是个女生又是童年玩伴,二是得他心情好,要这时候孔佳茉闹他,他也不惯着。
门铃摁响,宗昂在去开门的途中切断通话:“挂了。”
开门,是楼层管家上来送外卖。
他道谢接过,拎着外卖到餐厅,餐盒一一取出掀盖摆好,再去敲主卧的门。
“出来吃饭。”
静等三秒,里面无人应答。
宗昂耐着性子敲第二遍门,得到一样的结果,他去书房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找出备用钥匙,堂而皇之地开锁进屋。
床中间拱起一处瘦小的鼓包,温纾莱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都缩进绵软里,几缕黑发逃脱出来,横七竖八地铺陈在枕头上。
宗昂走到她那边,屈膝下蹲:“吃饭了,我订了你爱吃的那家粤菜。”
他对温纾莱吃饭这码事异常上心,她一埋入工作当中就会忘我,一个看不住就饥一顿饱一顿,她暑假跟组那会儿宗昂抓到的她这个毛病,前阵子大降温那天她不让他跟,一天都没顾上喝一口水,晚上回公寓吃不到两口就跑去卫生间吐了。
去医院一查,急性肠胃炎。
挂水挂到后半夜。
宗昂现在手机里设有三个时间段的闹钟,早中晚,只要温纾莱不睡懒觉就定时叫她吃饭。
他轻缓地拉开被子,温纾莱额头露出一指宽,一只细手就从被里伸出,抢过他攥住的那一角。
温纾莱第一次骂脏:“滚。”
宗昂百分之一百相信温纾莱非常气愤,可被子削弱她的攻击力,说话是瓮声瓮气的可爱。
宗昂不合时宜地一笑:“你出来吃饱了再骂我呢,现在这样我会以为你在跟我撒娇。”
他的存心曲解激怒温纾莱,她腾一下坐起来,长发凌乱,脸颊红晕一半气的一半憋的:“宗昂,你学不会尊重人是吗?”
嬉皮笑脸两句轻轻揭过,当做无事发生地亲近她。
“你当我是你养的宠物吗,给顿饭吃就能万事大吉了?”
宗昂翘起的唇角拉平,“我就是想叫你吃饭,你胃不好,不能饿。”
“不吃。”温纾莱指向门口:“滚出去!”
宗昂看她两眼,一手搂她背一手穿过她腿弯,打横抱起她。
卧室到餐厅,短短几步路,温纾莱又赏了宗昂一巴掌,是挣扎间的误伤,不如之前的重,但也是结结实实地打了。
宗昂默算一遍,陈述道:“这是你第四次扇我了。”
温纾莱讲话很冲:“你活该!”
宗昂单脚勾出一把椅子,将温纾莱放到上面坐好:“我还挺喜欢听你骂我的。”紧接着挨着温纾莱落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跟宗昂太适配。
温纾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她起来要走。
“你舅妈刚打了电话。”宗昂没看她,用筷子慢条斯理地剃着白切鸡的皮。
温纾莱不爱吃一切皮类食物。
温纾莱又被他一句话给定住:“你说了什么?”
宗昂朝她的椅子斜了斜额:“坐下。”
温纾莱忍耐着坐回去。
宗昂将弄好的鸡肉送到她嘴边:“张嘴。”
想想他干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儿,再看看他不知悔改的模样,温纾莱吃下他喂的东西多半会消化不良。
后仰头,拿起一双全新的筷子,另夹一块红米肠。
那块鸡肉宗昂自个儿吃了。
囫囵吞枣地咽下,温纾莱问:“你跟我舅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舅妈叫我们回去吃饭,我说你在睡觉,她就说那下次。”宗昂言而有信,通话内容和盘托出。
听到想听的,温纾莱撂筷。
“好好吃饭。”宗昂扣住她的手,侧过脸,灰蓝色的眼睛沉静如冰:“我不想总说那些会惹你不开心的话,所以你乖乖吃饭,这样大家都好。”
温纾莱面朝前方:“你在我吃不下去。”
宗昂不做犹豫地撤开,去了书房。
开放式的餐厅连接着客厅,偌大而空旷,静到落针可闻。
温纾莱深叹一气,执筷夹菜,机械性进食。
……
……
吃完饭温纾莱就又回了主卧,这次她没锁门,宗昂那儿有钥匙,她做再多也就是矫情的无用功。
她又困了。
遇事睡觉是温敏慧教给她的办法,那时林斌才去世不久,小小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爸爸不见了,每当她哭着找爸爸的时候温敏慧就会哄她睡觉,说等她睡醒爸爸就会回来。
等她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
现在她长大到什么都明白,明白睡觉只是逃避,醒后还是会烦心,可妈妈留给她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
又缩回被子里,边角都压实,空气和光都隔绝在外,她享受着会让她感到放松的黑暗与窒闷。
……
书房电脑上开着客厅的监控摄像,宗昂看着温纾莱老老实实吃完一整碗饭,心情好转不少。
等她回卧室,他出去,吃完她吃剩的饭菜。
收拾完厨余垃圾,他接到一通越洋电话,返回书房替他妈处理了一桩小事。
不确定温纾莱睡没睡,他在客浴洗完澡才回主卧。
在门口关了灯,温纾莱那边的床头灯还开着,他站定顷刻,朝着室内唯一光源走去。
温纾莱半梦半醒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神智不清间要往那个怀抱里陷之际又猛然清醒过来,生生遏制住她的本能。
她不想再面对宗昂,太耗费心神,于是便一动不动装睡。
宗昂的手臂圈起她的腰,腿弯成能同她的腿贴合的弧度,试探性的一点点圈紧她。
他在她耳边絮语:“我知道你没睡,你只是不想理我对不对。”
他话里含着不作假的委屈和难过。
温纾莱心里发笑。
做错事的人是他,他摆出这副含冤受屈的受害者样子给谁看?
“视频我全都删了,一个不留,不信的话你可以格式化电脑,你手机里我也不会再装乱七八糟的软件,你怎么样打我骂我都行。”他示弱地蹭她后颈:“别不理我,也别不要我。”
温纾莱默声不语。
宗昂绞尽脑汁找话题引她说话,可惜他在焦急下开了个烂头:“你是怎么发现视频和手机里的秘密的?”
“都是偶然,你安装的软件导致我手机中了病毒,我才会送去维修。”温纾莱施舍给他两句话:“玩火自焚,你可不可笑?”
第53章 第 53 章 “宗昂,别让我恨你”……
温纾莱这句讥讽拉满的诘问落定, 卧室里重归寂静。
温纾莱宽和待人,即便是与人意见不同发生争执也只会就事论事,从不出口伤人, 但她现在一面对宗昂就会自动开启攻击模式。
那是打心底里产出的一种抵触。
温纾莱觉得她自己更可笑, 就在昨晚, 就在这张床上,她因为不愿再看到宗昂落寞的神情, 不计前嫌决定要改变自己, 努力向宗昂靠拢,学会在表达学会在感情中外放,要予以宗昂同等的安全感。
就如当年她不想让舅妈失望, 收敛性格, 做一个长辈眼中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这次她也不想让她喜欢的人失望。
可在她下定这份决心后, 得到是来自她喜欢的人狠重插在她心口上的一刀。
不到一天, 心境翻天覆地。
“你能不能放开我, 我很热。”温纾莱心累到没有精神,她只想睡觉,可横亘在她腰间的禁锢让她难以入眠。
宗昂不仅不放,还收紧了揽着她的一只胳膊。另只手朝后摸索。
窸窸窣窣的一番动静后, 只听“滴”的一声, 室内空调打开。
冷风。
温纾莱都无语了。
宗昂弄完, 重新贴回来:“我都会改的, 这次是真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不再讲天花乱坠的漂亮话,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朴实又无力的恳求。
温纾莱恍惚记起之前余泽帆把她拦在宿舍楼下,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会改, 求她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只是皮囊有所差异,本性都不相上下。
她轻笑一声。
宗昂不懂:“你笑什么?”
“我舍友之前说过一句话,她说男人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温纾莱直视着窗外的苍茫夜色,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你知道吗,余泽帆那个时候也跟我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宗昂一扫整晚的伏低做小,他覆到她身上,卡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你拿我跟他比?”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夜晚,谁都不记得拉窗帘这件小事,皎洁月光朦胧洒进,宗昂深刻的五官半明半暗,侵略感迸发。
温纾莱不惧他,她人都被他变相软/禁,还不能说两句实话过过嘴瘾吗?
“那你还比不上他,他是跪下求我的。”
说完温纾莱自己都是一怔,她是第一次知道她还能这么伶牙俐齿。
宗昂总是能激发出她更多的可能性。
蓦地,温纾莱唇上一痛,一片灰蓝色近在咫尺,宗昂的睫毛很长,刺得她眼睛不禁闭起,眼尾溢出生理性泪水。他亲得很重,更偏向发泄,高挺的鼻尖顶蹭着她,两人的潮/热喘息逼仄缠绕。
睡衣下摆被他掀至胸口,他的吻一路向下。
温纾莱不抗拒也不回应,宗昂就是一条狗,她越是激动他就越发疯。在他手勾到她睡裤边缘上时,她说:“宗昂,你别让我恨你。”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通身的火气都灭得干干净净。
宗昂离家出走的理智立即回笼,他半阖眼喘了口气,理好她的衣服,用被子裹住她,他人在被子外抱她:“对不起宝宝,我没想的,我就是气昏头了。”
她怎么能把他和余泽帆放在一起做比较呢。
余泽帆那个一无是处的low货也配跟他平起平坐?
更让他难受的是,在她心里,他和余泽帆是一类吗?
温纾莱是真的很困很困了,她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几分,但她现在头昏脑涨,身体机能都变得锈钝。
她打个哈欠闭上眼,嗓音淡淡:“宗昂,任何东西给多了都会变得廉价,你的承诺是,我给的机会也是,你浪费过一次了,而我不想成为一个廉价的人。”
在他毫不迟疑否认他再无隐瞒,将她奉献出去的,重视的“信任”践踏在脚下的那一刻,其实他们就已经玩完了。
只不过是延迟到今天才爆发而已。
她落锤定音地宣判道:“所以,你没机会了。”
宗昂宗昂僵顿一下,慢慢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温纾莱卷着被子往床的另一边滚去,离他远远的。
房间里气氛静到窒息,宗昂穿着单裤赤/裸着上半身侧躺在床上,凝着温纾莱的背影。皮肤上冒出一层细小的疙瘩,他感到凉意,想起自己刚才开空调制冷的傻逼举动,又摸过空调遥控器关上。
温纾莱呼吸声均匀,已经陷入梦乡当中。
宗昂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腰背弓起,双腿蜷缩,这是一个极具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的额头隔着被子轻轻抵住温纾莱的后背,拉住一点被角。
一夜无话,同床异梦。
温纾莱这一晚睡得很沉,但并不好,光怪陆离的梦境接踵而至,醒后一个都想不起来,唯剩满身疲惫。
身侧无人,不知道宗昂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是昨晚他就没睡在这里。
下意识去摸枕边,记起她的手机在昨天被她交给宗昂来换取清净,手却触到一个长方形的物件。
宗昂还能舍得把手机还给她?
上午十点钟,昨晚到现在她快有二十个小时没看手机,逐条回复完未读消息,她下床洗漱。
拍摄才完工一天,马主任就催着要成片了。
感情失败得一塌糊涂,但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人不能颓废。
出卧室,宗昂就像昨天、像之前每一个她醒来的时刻那样在客厅等她。
“醒了?”他自我调节的能力无可比拟,没事人一样:“早饭我做了煎蛋和松饼。”
“我要用你的电脑。”在正事上,温纾莱不带有个人感情色彩。
“你用。”宗昂咳嗽一声,朝她走:“先吃饭。”又握拳抵唇咳嗽第二记。
废话多说无益,温纾莱坐到餐桌边,吃起早午饭。
宗昂问:“有点凉了,要不要加热一下?”
温纾莱没理她,闷声吃着。
宗昂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眸光暗沉。
她没有留意到他在咳嗽。
三口两口吃完,温纾莱就去书房剪视频了,整个下午非必要不出,宗昂也没有进来过。
他们二人就这么在同一个屋檐下互不干扰。
像那种合租室友。
到傍晚饭点,宗昂来敲书房门。
他就是个投喂机器,到点放饭。
相顾无言地又吃完一顿饭,温纾莱抽纸巾擦擦嘴,平淡发问:“明天周一,我有课,你还要关我多久?”
宗昂澄清说:“我没有关你。”他也不吃了,没胃口,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润着发干的喉咙。
还要怎样才算关?
五花大绑地把她捆起来?
“昨天我要走,你用我家人威胁我。”温纾莱眉眼沉静,颊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你只是做得不明显罢了。”
宗昂喉结滑动,压下喉间上涌的痒意,嗓子低哑着:“只要不分手,你就是自由的。”
“被你各种监控的那种自由吗?”
宗昂不想再没营养地重复他会改、他删掉了软件视频的那些话,温纾莱不信,他自个儿也嫌烦:“明天我会送你去学校,不会拘着你不让你上课的。”
尾音收得急,强压之后是剧烈的反噬,他咳个不停。
温纾莱一早就留心到他锈红的眼眶,猜他多半是发烧了,但他那么大个人生病自己会吃完,不治非要硬扛那就是想赌她心软,她不会上当。
“你愿意自欺欺人就随你,但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温纾莱站直,腿弯抵着椅子后撤,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脚步声远去,消融在书房。
宗昂没在装,可就是这么巧,他的咳嗽适时止住了。
……
……
这一晚直到温纾莱睡着前,宗昂都一直待在客厅。
周末两天懒觉睡得她生物钟混乱,手机返厂维修后很多设置都清零,她忘记重设闹钟,第二天是被宗昂叫醒的。
冬季的棉被格外好睡,温纾莱听到有人在喊她,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鼻腔里哼出一声。
这两天被她的尖刺扎伤数次,乍一再见到她的乖软,宗昂心潮起伏,膝盖下抵,呈一个半跪的姿势,鼻尖蹭蹭她。
就差半指宽,二人的嘴唇就能碰到,温纾莱醒了神,一把推开他。
她后捋了下睡乱的长发,从另一边起床。
宗昂目送她进浴室,万分后悔他没有在温纾莱还睡着时偷亲一口。
看回她枕过的枕头,他将脸埋入,深深一嗅-
宗昂时间掐得准,温纾莱能在公寓稳坐着不紧不慢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饭再去学校。
周一,路上有些小堵。
在可控范围内。
准时准点到达学校,温纾莱解开安全带,回身想去捞后车座的书包,驾驶位的人先她一步。
宗昂拎着她的书包下车。
温纾莱匆匆推开车门跟上:“我自己拿。”
宗昂不给,反递出他的手:“你拿这个就好。”
温纾莱抬腿就走。
迈出第二步,自然下垂的左手被攥住,宗昂强势地插进她的指缝。
两人掌根相抵,十指相扣。
宗昂抓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温纾莱相当纳闷,宗昂是怎么做到能如此专注自身想法罔顾他人意愿还不觉得抱歉的?
这么强大的心理真挺值得研究的。
到上课的教室门口,温纾莱扭动手腕:“书包给我,你走吧。”
宗昂摇摇头,牵着她进去。
上午这门课是两个班合并上,他们算是卡点到,阶梯教室里学生差不多来齐,他们一进门,就收获大部分人的目光。
没别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大家起了观赏心很正常。
宗昂泰然自若地迎着众人的注目礼,视线扫过一圈,仗着个高不费力的就找到孔佳茉她们坐的位置。
“走吧,我陪你上课。”
第54章 第 54 章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宗昂牵手牵得很有技巧, 既不会弄痛温纾莱又叫她甩不掉,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迈上台阶,孔佳茉她们已经齐刷刷往里面平移进两个座位, 宗昂让温纾莱坐里面。
他俩恋爱这么久, 还是头一次见宗昂陪温纾莱上课, 不能说天方夜谭,但凡事都讲个新鲜, 孔佳茉她们仨坐姿特别一致, 歪头侧坐,面带迷之微笑地瞧着这对小情侣。
宗昂摘下单肩背着的书包,专业书、手机都整齐码放在温纾莱面前, 平板贴心地支好, 服务那叫一个周到。
上课铃打响, 专业老师夹着笔记本, 手捧保温杯地站上讲台, 孔佳茉到嘴边的调侃吞回肚子里, 只啧啧两句。
许是怕温纾莱赶他走,宗昂这一上午都很安分地趴桌睡觉,要么就默默刷着手机。一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节课下课,课间时间延长五分钟, 宗昂一言不发地出去。
再回来, 手里提着四杯热饮, 回到座位分发给孔佳茉她们。
不是统一的标准配比, 是按照她们每个人的口味点的单——半糖、少茶多奶、单加一份黑糖啵啵。
何皎皎和孙星彤离宗昂较远, 不好贫嘴,孔佳茉就代表发言,找到她那份热饮, 她又是啧啧两声:“宗昂,你真挺可以的。”
孔佳茉门儿清,宗昂当然不会去记她们这些“娘家人”的喜好,只是他外卖软件里有购买记录,但他愿意多动动手指去调整再加购就很够意思了。
而他愿意的基础是他足够喜欢温纾莱。
才会连带对她的朋友们好。
想想之前那个一追到温纾莱就高枕无忧的-余泽帆,再看看眼前这个始终如一的宗昂。
这差距。
孔佳茉说:“到现在还有这份讨好我们的心,我们必保你和莱莱白头到老。”
这话宗昂爱听,他屈指扣两下桌面:“谢了。”亲手拆开吸管,热饮喂到温纾莱嘴边。
温纾莱抿着唇,握着电容笔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整理笔记。
宗昂自行圆话,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好吧,还有点烫,晾一会儿你再喝。”
他把热饮放在温纾莱手边,可到第四节课下课,孔佳茉她们的热饮都见了底,温纾莱也没动过她那一杯。
下课铃响,或认真听讲或犯困打盹儿的学生们这下志同道合,收好东西稀稀拉拉地往外走。
“一起吃饭?”宗昂边装着温纾莱的书包便向孔佳茉几人发出邀约:“我代表莱莱请客。”
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宗昂以前来接温纾莱下课也会叫上她们一同吃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饭间他稍微放个钩子,就能从孔佳茉她们口中钓上一大串有关温纾莱的事情。
比如大一军训那会儿她困得眯着眼穿衣服,到操场集合被教官指出衣服穿反这种糗事。
再比如她人缘很好,比起异性她更招同性喜欢,这就让她有时分不清同性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以前她还在学生会时有个学姐很是照顾她,温纾莱一直以为她和学姐就是纯友谊,等到五月二十号那天学姐捧着束红玫瑰跟她表白,震得她连夜写了退会申请,又怕她反应过激伤害到同性恋这个群体,打了八百字小作文拒绝学姐。
宗昂一面嫉妒着温纾莱他未曾参与的过去中的每一个人,一面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这群温纾莱朝夕相处的室友口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更为完整可爱的她。
总而言之,基于这种目的,宗昂请客吃饭请得还蛮频繁。
频繁到孔佳茉她们现在都不会再征求温纾莱,直接就应下了。
快到期末周,排课一天比一天少,下午没课,午饭他们就去了国贸那边吃。
去吃的是一家越南菜,女生们挑的,宗昂只管开车、掏钱。
到餐厅,五人自动泾渭分明,宗昂拉着温纾莱坐一边,三个女生坐对面。
每次在外吃饭都是宗昂巩固他“二十四好男友”人设的时刻,烫碗、夹菜、剥壳挑刺,要是温纾莱能同意,他恐怕更乐意喂她吃饭。忙前忙后殷勤的简直是将温纾莱当成老佛爷那样侍奉。
一次两次这样,可能是热恋期稀罕劲儿没过,要是次次都坚持,那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爱。
得到就不珍惜可是男人的通病。
对于宗昂的表现,孔佳茉三人看得很是欣慰。
孔佳茉托腮:“宗昂,请你以后结婚了也对莱莱这么好ok?不然——”她握起拳头,翘起拇指,慢动作地在自个儿脖子前划过。
宗昂莫名其妙地分她个眼神:“不是很想听你讲废话。”剥好的虾放到温纾莱盘中。
“也太能扯了,就到结婚了。”何皎皎最是跳脱的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计划吗?现在不都挺流行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结束即新征程的开始。”
孙星彤睨她:“磕巴都不打一下,民政局请你代言了?”
“这不就问问么。”何皎皎说:“谁让莱莱是咱宿舍里目前唯一一个有对象的人呢。”
“我都可以,听她的。”宗昂给温纾莱的碗里添满汤,顺势看她:“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瑞士办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温纾莱挪远他盛的那碗汤,筷子将他剥的虾踢到盘子边,看向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不是忘了?”
她真的烦透。
跟着她上课、请她朋友吃饭,若无其事和她朋友聊那些痴心妄想的人生大事。
她没功夫,也不想陪他演。
他这么喜欢在她朋友面前刷好感,逼她就范,那她就干脆当着她朋友的面挑明。
“咣当”——何皎皎的筷子掉落在地。
孔佳茉孙星彤面面相觑。
温纾莱云淡风轻丢下的重磅炸弹炸得她们有点懵。
宗昂执拗地低下声:“我没同意就不算分手。”
温纾莱利落甩话:“不需要你同意。”
究竟是什么情况没搞清,但现在她们不合适再逗留,孔佳茉三人先后起身。
“嗯…”孙星彤是宿舍老大,一般是遇到大事就派她上场:“莱莱我们先回,你们好好聊聊,有事打我们电话。”她在耳边做了个来电的手势。
“好,你们注意安全。”
温纾莱没要走,宗昂也不会放她走,她当众宣布分手是要摆明她的态度。
包厢门一开一合,密闭的场所里就剩他们二人。
温纾莱还没吃饱,她把局搅散后没有观众再满足宗昂的表演欲,她便能愉快吃饭了。
在宗昂那儿,温纾莱吃饭是首要,天大的事都得让步。他陪着温纾莱吃完,再牵着温纾莱走。
他手掌又干又烫,又烧上来了。
上了车,宗昂往医院开。
到医院,缴费挂号都他自己来,温纾莱只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
在输液室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护士来量体温。
耳温枪上的数字不再跳动,变得稳定后,护士淡声说:“三十九度八,这段时间爆发了新型甲流,你们出门都戴好口罩。”
宗昂当好一个乖巧的病号,他端坐着:“我这应该不是甲流,就是晚上睡觉冻着了。”
“那最近也注意点,先输两天看一下,退烧了最好,没退再来。”护士用止血带勒紧宗昂的手:“握拳。”
宗昂照做。看到护士消完毒拿出穿刺针时,他脑袋一偏,埋进温纾莱肩窝。
宗昂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脆弱地依偎着一个姑娘,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招笑。
护士:“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打针?”
宗昂不服气:“您这是性别歧视,男人怎么就不能——”感受到针刺进他皮肤里,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护士叮嘱温纾莱:“小姑娘看好你男朋友啊,液快空了按旁边的按钮叫我们换液。”
温纾莱笑笑:“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出了这个医院在这个偌大的北京城再见面的概率不亚于中千万彩票,温纾莱没必要多这一句嘴,但她致力于给宗昂添堵。
护士也不在乎他们是什么关系,“哦”了声:“那看好你朋友。”
护士端着托盘走后,宗昂还埋头不起,他小声嘀咕:“你都不关心我怎么发烧的吗?”
温纾莱界限分明:“我没有关心前男友的癖好。”
“我真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宗昂滚喉:“连个陌生人你都要解释清楚。”
“我能在这里陪你是因为你威胁我。”温纾莱刺宗昂刺得愈发熟练:“限制完我的人身自由还要限制我说话的自由吗?”
宗昂受伤:“你现在讲话好难听。”
温纾莱冷漠:“我还能讲的更难听。”
她现在就是一整个被宗昂激发出另一反叛人格的状态。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宗昂低声喃喃,似在问话又似在自言自语:“是不是要我把我俩都关起来就可以了?”
温纾莱撇过头望窗外:“那样我只会更厌恶你。”
楼外是成排光秃秃的树干,和春季绿芽冒尖前的景色别无二致,万物复苏的前夕与凋零衰败的后稍一样荒芜,而他们的这段感情只朝气蓬勃地活过了一个骄阳夏日。
“厌恶就厌恶吧,本来你也不喜欢我不是吗。”他暗含着一丝期盼,期盼得到温纾莱的否认,可他注定会落空。
他闭上干涩的双眼,微仰头,鼻梁走势契合地贴着温纾莱脖颈线条,灼烫的呼吸喷洒:“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喜欢还是讨厌都好。
只要温纾莱还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能接受。
第55章 第 55 章 豌豆奶酪挞(想不出章名……
“呀!帅哥你的针回血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温纾莱是被这样大嗓门的一声喊, 喊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临睡前她在背戏剧概论的考点,手机屏幕小, 黑体字密密麻麻, 蓝光射进眼睛, 医院暖风开得足,她裹在绵软的羽绒服外套里, 背着背着就眼皮子打架。
脑袋后靠在墙壁上睡去。
可这会儿她睁开眼, 眼前景物倾斜,额角贴着一处热源,呼吸间是清淡的薄荷香。
一道沙哑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没事, 您别喊了, 我女朋友在睡觉。”
温纾莱能感应到他说话时声带的震颤。
“还睡什么觉呀!”对面的大妈见温纾莱转醒, 着急忙慌地叫她:“诶呀姑娘你醒啦, 你男朋友的液输完啦, 快叫大夫, 空气输进去是会死人的!”
温纾莱自宗昂的肩膀弹起,望向斜上方的输液架,透明的输液瓶空空如也。
宗昂扎着针的手背鼓肿,软管里倒吸进一片猩红。
她忙按铃叫护士。
“赶紧按那个、那个轮, 把管先堵住。”大妈恨不能拔掉自己的针冲过来帮忙。
温纾莱手忙脚乱地将滑轮卡紧。
全都搞完, 大妈先松一口气:“诶呀可吓死我了。”
温纾莱瞅着软管里的血, 深吸气:“你怎么不叫我?”
“想让你多睡会。”宗昂握起她的手, 安抚地捏了捏:“没事。”
虽然是他动手将温纾莱挪到自己肩膀上枕着, 但这个画面也太美好,他不想打破,回一点血不算什么。
要不是那个热心大妈, 这份美好还能再延续下去。
“你是不是有病!”温纾莱压低了声音压不住烦躁。
“是啊。”宗昂掐科打诨:“这不就在医院治呢么。”
温纾莱跟他说不通。
护士得到召唤赶来,一见到宗昂情况糟烂的手背也是“诶呀”一句,边拔针边数落他们:“不是说了让你们看着点嘛,幸亏没输进去太多,真引发空气栓塞了就麻烦了!”
大妈是个健谈的,插话道:“是吧,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真是要命,我刚提醒这小伙子,他跟我说没事,别打扰他女朋友睡觉。”
来拔针的护士和扎针的护士是同一个,还记得扎针时女方在撇清干系,“哟,这是和好了又成男女朋友了?”
宗昂笑笑。
温纾莱不语。
护士处理好宗昂的手背,教育道:“你们小情侣谈恋爱也要有个度,别拿生命开玩笑。”
宗昂虚心受教:“好,谢谢您。”
三瓶液挂完,再出医院已是夜幕低垂。
两人去医院的停车场取车。一前一后地走着,温纾莱在前,宗昂尾巴似的缀在后面,他想牵手,温纾莱揣着兜不给他碰,他就揪着温纾莱的一只衣袖。
到车前,温纾莱摊手:“钥匙给我。”让宗昂这么一个对自己的健康不上心的病人开车,她坐着不踏实。
宗昂侧侧身,指他的口袋:“在兜里。”他晃了下贴着医用胶带泛着青紫色的手背:“我拿的话会碰到手。”
温纾莱伸手。
指尖都碰到他外套边缘,宗昂忽地补充:“在裤兜。”
温纾莱恼火地瞪他:“你有意思吗宗昂?”
宗昂眨眼:“真的在裤兜里,我没骗你。”
“你另一只手呢?”
“另一只手要牵你。”
宗昂灰蓝色的眼眸雾蒙蒙,又透着几分无辜。
温纾莱不再争论,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意义。她转身朝外走。
宗昂紧步跟上:“你干嘛去?”
温纾莱:“打车。”
拿不到他的车钥匙就不开,有的是办法能回家。
宗昂一把拽住她的肘弯,扯回她。眼里的无辜退散,酝酿着风暴,他舒口气,垂了垂眼睫:“算了。”
他妥协地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轻放到温纾莱手中:“回家吧。”
温纾莱往驾驶位走。
宗昂去副驾。
一块儿半个手掌大的石头静躺在车边,宗昂拉开车门的同时一脚踢飞那块儿石头,发泄出去聚集在胸腔中的烦闷。
等上车,他又把自己哄好了,系好安全带问温纾莱晚饭吃什么,温纾莱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第二天温纾莱是下午的课,这回宗昂没再跟课。
期末独幕剧的排练,专业老师看得严,宗昂这个外来人士不好混入,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给温纾莱找事儿,把温纾莱送到教室门口就乖乖去医院输液了。
逮到单独相处的机会,孔佳茉三人一窝蜂围住温纾莱。
“怎么回事?”何皎皎问:“你们是吵架了还是怎么了?”
“没吵架,就是分手了。”
再多的,温纾莱没法说。
她不说,她们就不再问,朋友多年这点贴心和默契是必备,而且感情这码事的确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掰扯清楚。
老师进来教室,闲散聊天的人作鸟兽散,都往舞台上走,列队等待老师点名。
温纾莱拖在末尾,拽住孔佳茉:“茉茉,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孔佳茉不快:“什么求不求的,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个字?”
温纾莱这个口开得有些艰难:“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我还需要你借我点钱。”
孔佳茉正色道:“你说。”-
宗昂身体素质好,第一天输完液就退了烧,第二天再去巩固一下就康复了。
温纾莱正式进入期末周,一个学期的课程上完,大大小小的考试应接不暇。
中间她抽了一天去签合同——面馆店铺的购买合同。
合同签完,舅舅舅妈的面馆就不再是租用,而是成为户主拥有。
买店铺的钱是她找孔佳茉借的,利息孔佳茉不肯要,但温纾莱也按银行借款的利息算。
这段日子温纾莱和宗昂就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
一人处在单方面分手但迫不得已还要和前男友同住一个屋檐下敷衍了事的状态。
一人是只听自己想听的,坚定自己不松口就不会被女朋友抛弃,就能使女朋友回心转意的无赖状态。
所有考试都考完的那天,温纾莱一出考场,就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宗昂。
他穿着件白色卫衣,外套机车棒球服,水洗牛仔裤加一双板鞋。
别人都裹着臃肿棉服的寒冬腊月里,宗昂潮流得格格不入。
他跟前站着捧着手机的女生,多半是在要微信。
宗昂动动嘴说了句话,女生和同伴就走了,他也见到了教室门口的温纾莱。
过去接她,拎过她的书包单肩背着。
他主动坦白道:“我没有给那个女生我的联系方式。”
“你给了也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随便你和谁交往。”
相似的话宗昂这小半个月听过数次,人都要免疫,他转移话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宝贝,想怎么庆祝?”
温纾莱是能少说就少说:“随便。”尽管她不懂一个平平无奇的期末考有什么可庆祝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宗昂挑挑眉,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我订了家私厨的位子,据说味道很不错,你喜欢的那个导演的新片今晚首映,票我也买好了。”
宗昂并不注重仪式感,他自己考试,考完就考完了,但温纾莱连日备考他就会觉得辛苦,就会想要补偿她。
考虑到她不喜张扬,宗昂将那束精美包装的香槟玫瑰放在了副驾上。
温纾莱一拉开车门就闻到馥郁的芳香。
温纾莱很早就评价过宗昂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情人,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无需操心,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并且这个安排不是他固执己见,是以被邀约对象的喜好量身定制,而被他邀约的那个人只管敞开心扉去享受。
她拿起那束花,在宗昂炯明的目光中扔到后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