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羽将最后一点剩菜都吃完了,锅里的米饭都刨完了,还刮了乖锅底焦饭。
狗蛋儿看着香香的锅巴,又有些嘴角,伸手过去拿了一块。
焦了的锅底饭硬邦邦,咬一口嘎嘣脆,狗蛋儿拿手捏着吃,谢非羽用筷子吃,两人都吃得香。
自然香,趁狗蛋儿洗澡,谢非羽落的好米煮的饭,这米香得,光是扒拉饭就能吃一大碗,更别说这香香的锅巴。
下着雨,又吃饱了饭,一时不知做些什么。
堂屋漏雨,让它慢慢下,两人回了房。
房间门窗关着,光线暗,缝衣练字都得点灯。
狗蛋儿脸颊红通通的,时不时看向谢非羽,心不在焉,根本干不下活。
一开始他还练字,练着练着坐到谢非羽旁边跟着一起纳鞋。
他们有草鞋有布鞋还有木屐,下田地就写草鞋,去镇上写布鞋,在家穿木屐。
木屐一双能穿好多年,最不容易坏,草鞋最容易坏,隔个十天半个月又得重做,不过做起来很方便就是了,在灶房烧个火的功夫就能做一双。
他们做布鞋的时间反而没那么多,谢非羽拿着破布在纳鞋底。
狗蛋儿凑过去帮着他纳鞋底,一边纳着一边悄悄去看男人。
若不去看男人的脸,光看他这板板正正的一身,越看越叫人满意,俊得俊。
谢非羽低着头纳鞋底,半点没去看他,实在看不了一点。
今日小夫郎的眼睛异常灼热。
他的心本来就够热的,再撩一下估计要着火。
谁知道小夫郎越凑越近,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果然雨天容易睡着哦。”
谢非羽低头嗯。
狗蛋儿看看外边的雨,再看看里头只知道那鞋底的男人,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一下子将油灯吹灭了。
“嗯?”一直闷着头的男人,这才抬起头来:“怎么了。”
狗蛋儿尴尬地清咳一声:“油可贵了,我们先睡一觉,说不定睡醒后雨就停了呢,到时候想干什么不行?”
男人默默看着他,狗蛋儿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谢非羽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行吧。”
最近狗蛋儿新学了一个词,白日宣淫。
他们以往白天睡觉,也就是睡觉,睡完就起床,并没有多做什么。
现在这漫漫雨天,没什么事做,躺在床上就更没有事做了,莫名想做一些没有做过的事。
狗蛋儿不知道为什么谢非羽睡的离自己那么远,虽然下雨,但其实不冷,温度很适宜,被子盖到胸口就暖洋洋的。
狗蛋儿睡在床肚里头里头,谢非羽躺在床边外边外边。
为了给男人腾地儿,狗蛋儿刚躺下的时候就睡在里头里头,在男人解衣裳坐下来的时候,身子转过来看着男人。
谢非羽刚想躺下,想了想先将他推里面去了,自己盖了张薄被在外头。
两个人隔了七千里路远,小小的床,中间愣是空了一大片。
谢非羽躺得板正,目不旁视还冷冰冰道:“以后我们还是分被而睡,现在天气暖和,有些太热了。”
狗蛋儿一颗心冷了个透彻。
为什么突然这样,他们一开始不是好好的吗?
他闷闷的转回床肚里头睡去了,谢非羽偏头看着他的背影伸了伸手,最后还是将手摁了下去,闭眼念清心咒去了。
念也念得不专心,一边念一边苦苦地想:“我也不想的呀!”
他的心比外面的雨还要烦躁,雨有停时,他有吗。
狗蛋儿在郁闷中入睡,做的梦都不是香的,睡梦中的男人看不清眉眼,一身红衣,墨发随风。
那轮廓俊逸非凡,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可比拟的。
男人温和低沉的声音响彻梦境:“我走了。”
然后随着风渐渐飘远了。
狗蛋儿骤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是刚才梦中没有眉眼的男子。
谢非羽伸手过来揉揉他眉心:“做噩梦了?”
指腹温热柔软,狗蛋儿脸一烫,不好意思说刚才自己梦到了什么。
红着脸蛋吞吞吐吐道:“没、没什么。”
谢非羽却没有将手挪开,而是轻轻揉着他的眉心,眼神变得晦暗。
小哥儿眉心的那一点红痣,现在才稍稍有些颜色。
脸色还是蜡黄。
不知道还要养多久。
所幸现在雨水停了,外边的空气异常清新,堂屋里一池的水,难搞啊。
谢非羽道:“要不放些鸭子进来,让它们泅泅水。”
狗蛋儿好笑地打了他一拳,没有这样说自己家屋子的。
这时候进去检查侧房里的稻草,上面那一层也淋了不少雨,到时候草难烧了。不过天气好时,拿出来晒晒就可以了,没什么大事。
都是牛儿跟狗子许久没有出门蹦哒了,在后院嗷嗷叫着。
狗蛋儿赶紧拉着它们出去散散步,顺便看看自己的空心菜怎么样了。
出到野外最开心的就是大灰了,哞哞叫着奔向青草。
它吃草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净耳,咔嚓咔嚓地,幽嫩的绿草被它吃断。
这边田地还没有撒谷,更没有青菜,可以任它们在这边随便玩耍。
小狗子疯癫的跑,浑身都着了泥水。
田埂上深一个浅一个脚印,有大人小孩有牛有狗。
四处都是一汪汪水,路边及田地上的小草仿佛更嫩绿了些。
雨过天晴的田野里出了不少农人,大家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田间走动。
有的在摘菜,有的在锄地。
走到沟渠边,下了一夜的雨,沟水涨满许多,都没有石头挡板挡住水了,水势汹涌,有些泛黄。
一场春雨,将田野涮得一片清新。
他们的空心菜也变得嫩绿许多,狗蛋儿都想摘一把回去试试咸淡。
不过也就是看着嫩绿而已,摸下去老根还是很多,这个季节的空心菜有点太老了,只适合当菜种来种。
他们还是摘了一把回去,既然下了雨,刚好摘回去种在刚开出来的荒地上。
空心菜有些喜雨,这时候最容易长。
他们的荒地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家,又可以看到这边的田地,两人没有将牛赶回去,就在荒地里劳作,偶尔抬起头来看一下牛犊子。
狗子汪汪汪的看着主人早就跟着跑过去来了,在开垦出来的田地上跳来跳去。
大灰吃草异常陶醉,抬起头来发现狗兄弟跟主人都没见着了,愣了愣。
狗蛋儿站在高地上挥手喊了声:“大灰,这里!”
大灰寻声看过来,看到主人跟狗子撒开腿往这边跑来。
它已经听得出主人的声音了。
种青菜需要立垄,一行一行的将空心菜栽进去,再稍稍给它淋点水就好了。
他们开垦荒地的时候,低洼低洼的地方,直接留在那里。
现在四周的水都流进去,积成一汪小池,直接用这池水来浇菜,十分方便。
荒地上冒了不少小草不理它,让小牛犊在这里啃,反正他们在家里头一眼就可以看到荒地。
种完菜,谢非羽又想去收拾屋顶,狗蛋儿拉住了他:“今天不是没肉了吗,我们到山下去买些肉吧。”
一看到主人出门,四只小狗撒着腿跟着跑上去
狗蛋儿赶着它们:“别跟来,挺远的。”
它们哪里听得懂人话,撒欢儿在主人脚边绕来绕去。
小牛犊看到它们也哞哞的跟过来,跑得可快。
那就更不行了。
只能将它们先引回家,关在后院。
他们村子离山下卖菜的地方也挺远的,脚程快些也得两三刻钟,一个来回就半个多时辰,这怎么带狗还带牛,买个菜搞得拖家带口的。
村子里下山的人不多,出村的道路还算平整,有坑洼不平的地方积了一汪水,他们踩在路边的草上倒也不怕脏了脚。
道路两侧许多田地,还是许多村民在,娄总有他们村子里的,也有其他村的。
在村子与村子的交界处,田地也是交叉。
到了山脚下,天色还早,挺多人在这里卖菜,有卖鱼的有卖烧鸭猪肉的,鸡鸭牛肉就没有,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集市,方便周边的人前来买肉而已。
这些肉贩子时常还会走村喊卖,不是就驻扎在这里一处不去。
就如此辛勤的卖肉也不一定能将当天的肉全部卖完,一般都是两个肉贩子各支一摊,一人半边猪肉,有点搭档,又有些竞争的意思。
里头的门道,狗蛋儿不就不懂了,他们买了些猪肉就回去了。
猪肉价钱还是贵的,到了晚上稍稍便宜些,还要十文钱一斤。
他们身上刚好有十文钱,但没有买猪肉,买了一斤猪肺。
猪肺是老板处理好的,以前杀猪时狗蛋儿见阿兆处理过猪肺。
那小伙子不太敢当着他的面处理,但狗蛋儿稍稍瞥见了一眼。
阿兆拿着猪肺的管对里面吹气,将里头灌满水,然后用牙签来戳。
狗蛋儿当时还愣了一下,小伙子被发现了,耳尖通红。
狗蛋儿赶紧转到一边去了。
猪肺一开始是红的,现在是白的,就是被处理过的。
回去焯一下水,用姜蒜葱来爆炒,不知道有多好吃。
光想到那香香的味道,狗蛋儿就馋得流口水。
问老板,老板还会告诉他们怎么煮来吃好吃。
其实不光这个老板说,之前杜大哥帮他们杀猪的时候就时常说,这个菜怎么煮好吃,那个菜怎么煮好吃
都是说的些猪下水。
猪下水要做得好吃,实在太讲功法了。
这年头家里肉都少一顿吃,猪下水比较便宜,大家都舍得下心思研究怎么做好吃。
当然闲时才研究,农忙的时候脚不沾地,哪有这功夫。
回到家狗蛋儿先将狗子放出来,狗子跟牛在院子里打闹也不管,只要不随便拉屎就行。
谢非羽淘米下锅,处理猪肺。
去年秋的新米、专门种来卖的好米,所剩不多了,今天是最后一顿。
这一餐必定要好好煮。
今年打算多种这种好米,那味如嚼蜡的米也种一些,用来喂鸡喂狗喂猪,希望它们尝不出米的好赖。
他们早上特意煮了那种米粥,就是用来喂鸡跟狗。
没办法,好米是人都少顿吃。今晚这顿之后,他们也要开始嚼蜡了。
再怎么脏的猪下水在他们这都是这样煮,热锅下油。
雪白的猪油在铁锅融化变成透明,用油将锅周边浇一圈,姜蒜葱小米辣丢进去爆炒,爆出香味后,猪肺倒进去爆炒,放酱与盐入味。
猪肺味儿稍重,用的小米椒比较多,如此做出来的猪肺就很好吃。
放的辣椒多,一股呛味儿,狗蛋儿坐在小木凳上烧火,被呛得直咳。
谢非羽让他出去,他都不肯,这味儿是真香。
不过一斤猪肺炒下来也没剩多少。
但那味道把狗蛋儿香迷糊了,口齿生津,不停的吞咽口水。
猪下水做出来的滋味真比猪肉还要香,难怪在镇上吃的许多粥都是猪下水的粥。
经常有人家炖猪肝粥猪红粥猪肠粥,就没有见人炖猪肉粥的。
有是有但是太少了,比不上其他粥香。
清晨在外头做工,经常听到小孩子缠着自己的爹娘说:阿爹阿娘,明日咱们炖个猪红粥猪肝粥吧。
便宜又好吃,不是朝晨趁早去买,都买不到。
外面路过的行人闻着这家的香味,哇一声:“谁家炒的肉这么香?”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这家呀,没看他们家烟囱正在冒烟吗?哎呀,真香,嘶哈嘶哈,每次傍晚从这里走过,总是闻到肉香味,这家也忒有钱了,日日吃肉。”
“可不是钱都花去吃肉了,房子这么破旧也不修一修。”
“可别这样说,人家兴许是故意不修房子,装穷呢,这就没有穷亲戚上门来打秋风了,而且我听说他们家以前只有一个小哥儿,最近才上门了个哥婿,这时才开始经常吃肉。说不定人家过不了多久就要建新房子了。”
狗蛋儿烧着火,炒菜的声音很响,没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
炒熟后谢非羽拿了双筷子过来,菜还没煮完,两人就先尝了几口猪肺。
猪肺切得薄,非常入味,辣辣的,一点异味都没有。
狗蛋儿可太馋这一口了,一连吃了三块。
谢非羽夹给他,手垫在下面,看他好吃得要跺脚,不由笑起来。
灶房门关着,金银财宝在外面汪汪叫个不停,猴急猴急的。
大灰也想进来,跟着它们哞哞叫。
何尝不是一种热闹。
谢非羽还要喂,狗蛋儿推了推他,赶紧煮下一道菜,开饭。
菜端上桌,狗蛋儿去看小狗,就站在里头看,并不出去,谢非羽也不给他出去,得先吃完了再喂狗子。
一只只调皮的很,身上脏兮兮的。
但它们就是喜欢四处奔腾的,不能以人的视角来看它们。
不过看到阿银的时候,狗蛋儿还是心梗了一下。
他家最漂亮的小白狗,现在都变成灰的。
唉,乖巧也只是相对的,出了野外大家都一样疯。
因为有狗狗在追赶着,狗蛋儿吃饭吃得有些急,快快的夹菜,快快的扒拉饭,谢非羽将他的筷子摁了摁,慢悠悠的给他夹菜。
狗蛋儿愣了愣。
有时候看男人真的像故事里的贵公子一样,连吃饭都是慢条斯理的。
轻轻笑了一下,狗蛋儿对于金银财宝投去可怜的目光。
至于大灰,完全不必担心,它就凑个热闹而已。
还高兴的在院子里一蹦一跳的,回它的草棚吃一口青草,又过来蹦蹦跳跳。
别人汪汪它就哞哞。
两人将一斤猪肺吃得干干净净,汤汁都不剩,不过倒是留了一点点肉,切碎了拌在饭里喂狗子。
狗子现在嗷呜嗷呜,都有些委屈了,饭碗一放下来,立刻埋头去吃。
短短的小尾巴摇的飞起。
它们吃饭也不安分,特别是阿金,仗着体型大四处乱扑,挤其它小狗的头,谢非羽将它提起来拍了拍屁股,急得它嗷嗷直叫,谢非羽偏等人家吃几口再放它下去。
这样喂食也不是办法,以后还是备四个碗,实行分餐制。
不然大的狗欺负小的狗,越吃越肥,小的狗越吃越瘦,那就不好办了。
喂完鸡狗他们得早些休息,明天一大早赶早看杀猪买猪肉。
杜大哥杜大嫂跟他们说了是哪户人,狗蛋儿人对不上号,但大概的方向还是知道的,去到那里灯光一亮,人也多,一问就知道是哪一家杀猪了。
期间他们先去杜大婶家,将他们家的三个娃儿一起带过去。
他们帮主家杀猪的可以蹭一碗粥吃,大人都去了,小孩子在家也煮不了饭,不如带过去一起吃。
去到杜大婶家,三个小孩子已经乖乖的穿好等在那里了。
手牵着手,比狗蛋儿家那调皮捣蛋的狗子乖太多了。
看到他们就乖乖的喊狗蛋叔牛叔。
狗蛋儿只恨自己没有带些干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