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他脸上微微一热,却不是觉得丢脸。
卧房小了,那一张床便显得大。
看得出来是单人所用,却觉得躺上去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房内无榻,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就是床上。
他呆愣地坐在床上,第一次感觉自己无事可做。
手上摸到丝被,指尖触到的柔软反而让他想起方才的事。
房门忽然被“砰”一声打开。
“还真在卧房啊。黎书瑞略显惊讶,小声道,“书房还满足不了他了?”
“三哥!”黎画瑞略感意外,跟上来压低声音道,“起码也先敲一下门啊!”
“就是要趁他不注意。”黎书瑞小小地笑了一声。
说罢,他转眼去看左颂世。
故陵王坐在床沿,胸背挺直,如同生于木栏边的一颗青竹。
因受了惊,眼神里带上些许无措,细细观察他们,却不是让人生厌的审视。
对上他的视线,倏然间生了股像孩童做错事的局促之感。
黎书瑞动作一僵,大哥二哥也在后面跟着赶到。
左颂世面上仍是只有微微的惊讶,转瞬即逝,丝毫没有孤高傲慢或是嫌怨不满。
相较起来,黎书瑞发觉自己的确是个只会恶作剧的顽劣孩子。
见四人都进了门槛,左颂世才得体地上前,丝毫没有刚开始的尴尬迹象。
四人见他上前,反倒不知说什么,偌大一群人忽然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左颂世先开口了。
“几位兄长,可是有什么话想要与我单独谈谈?”他语气平静。
黎琴瑞眉头仍是紧皱,试图和缓自己的表情。
“殿下当真是平易近人。”
他紧接着道:“黎氏一向真诚待人,只要殿下同样赤心相待,我们不会为难。”
左颂世目光微低,回道:“真情实意也好,做做样子也罢,如今异姓王回到神京,若真还把自己当做一方霸主,那便是太过愚蠢。”
“何况我不过是应了黎将军的邀约留在神京,若非如此,此时我应当已经动身重返垣州。”
他做了个手势,把人迎进,关上房门。
“说到底,我只在意黎将军的想法。”
他学着黎筝瑞的思维,说话间也不自觉带上他的心气。
突如其来的语气像是给众人来了个下马威。
左颂世话音刚落便察觉不对,然而覆水难收。此时也不能露怯,让人以为他好拿捏。
他心下思忖,因而没听见黎画瑞在后面微弱的声音。
“怎么看都不像是阿筝单方面惦记人家……”他拽了拽黎书瑞衣袖,“这可是阿筝的卧房,故陵王能不知道进人卧室意味着什么?”
“最好别。”黎书瑞抽了抽嘴角,“阿筝要知道了,指不定得跟爹吵上天。”
他上前一步,把左颂世视线引了过去。
黎琴瑞想说话,被黎棋瑞眼神示意,便也没再开口。
“殿下对阿筝甚是上心。”黎书瑞笑了笑,“殿下在垣州时便尽心竭力,相护至神京更是急人之难,再要阿筝麻烦殿下,恐怕是不妥。”
左颂世一听便明白,他是要让自己远离黎筝瑞。
“黎将军气逾霄汉,引得不少有志之士齐集,怎算得上是麻烦?将军不甚在意头衔官名,我自是也不在意。”他不甚满意黎书瑞的说法,“能助将军一臂之力,我高兴都来不及。”
黎书瑞咳嗽两声,面露难色。
“殿下,你也是聪明人,阿筝还需历练,我们唯恐拖累殿下。”
“黎将军资历尚浅,更需有人在其身边相辅。”左颂世义正词严,“兼听则明。周围声音越少,越容易往极端去,何况是黎将军这样性子的人,不是么?”
他说着,感觉有些奇怪。
黎筝瑞说已然同他们说清楚,他们也已不认为自己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原主,为何还要煞费苦心地劝说?
果然还是在意黎氏的名声么。他思忖着。难怪黎筝瑞非要叫陆乌去澄清他的污名。
自己还是小看了名誉对于一个世家大族有多重要。
“殿下看上去与阿筝已经相当熟悉,自然也该知道他会给身边人带来多少麻烦。”黎书瑞意有所指地笑笑,“太过冒进、不谙人事,执拗又不肯认错,总要别人为他处理麻烦,甚至会牵连到无关之人……”
“不是这样。”
左颂世皱起眉,倏然打断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平日里他与黎筝瑞笑骂再多,也不该对黎筝瑞是这个看法。
黎筝瑞若知道他的家人这样看他,他会有多难过?
“黎将军性子是急了些,但他有这个能力,只需担心成事速度而非是否成事。”
他敛容,忽然变得有些冷若冰霜:“他做事一向有底气,做的直接,可有哪件事是没做成的?说是执拗,不如说是别扭,嘴上不说,他心里也会清楚。至于要人帮他处理麻烦事,更是无稽之谈。他做事迅捷,哪轮得到别人跟在他后头?只怕是人方到,他早收拾完离开了。”
他说得很快,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喘了几口气才恢复过来。
左颂世深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
“再者,就算他有这么多的不是,我也愿意在他身边。”他最后道。
说要认识,他喜欢黎筝瑞都是从十几年前接触到那本小说开始,就喜欢他身上那股飒爽的劲头了。
即使他身上有缺点,到现在,在他眼里也成了让他心动的不足。
左颂世脸上微微一热。
旋即反应过来,黎书瑞是在诈他。
他瞳孔一缩。
黎琴瑞和黎棋瑞各自非礼勿听般的别过脸去。
“哎呀——”
黎书瑞长长叹了一声。
在这叹声中,夹杂着黎画瑞毫无波澜的声音。
“我就说不是阿筝单方面惦记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关心则乱啊小左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