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筝瑞不自觉抹了把脸，意图掩盖嘴上说出的话，大咧咧岔开坐着的双腿也少许并拢，身子坐得更正一些。

“我卧房离这儿也不远。”

他耳尖微微发热，道： “你若身上没力气，我可以抱你回去。”

左颂世颇有些惊奇地挑起一边眉，在微妙的气氛中更显勾人。

在这氛围中，掩盖住他少许的惊慌。

他以为是自己意图太过明显，教黎筝瑞以为自己默认了这还挑明的关系。

他习惯性一勾嘴角，身子微微紧绷，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你还真把我当成瓷做的了？”他笑道。

话中带了丝丝无奈，黎筝瑞闻言脑袋又耷拉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手腕一动，捏住左颂世绕过青丝的手指，“想找个借口抱你，不行么？”

左颂世脸上立时热起来。

他试图硬起自己口吻，戳了戳黎筝瑞的额头。

指腹抵到坚实的皮骨上，动作又放轻了，如同蜻蜓点水般，按得人心痒。

“别太得寸进尺了。”他难为情道，“……我什么都没说呢。”

环住腰身的双臂缠得愈发紧实，黎筝瑞笑得更高兴了。

他张张嘴，没有再说，嘴角的笑意始终压不下去。

迟早都会说的。他想。

他不由得去想，那些教人面红耳赤的话语，从面前这位高贵的殿下嘴里说出，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方才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教左颂世也生出几分怠惰的神思。

他看了黎筝瑞一眼。

到了如今这时，他心下仍存了疑虑，多少是担心自己不过自作多情。

兴许这只是黎筝瑞对待亲密朋友的方式，而非真正的爱意。

这种事本就是说不清的。

他恍然间发觉，他似乎也是迫切的，想要结束一切，好等到黎筝瑞能把话说开。

“你此次去皇宫，切记谨慎。”他轻轻按住黎筝瑞的手，“莫要冲动。”

探听消息要掩人耳目，黎筝瑞比他更明白该如何做。可朝中风头正盛的都是些牛鬼蛇神，说出的话尽是能叫人大开眼界的。

黎筝瑞若是听见，当场把人家钉在柱上也不是没可能，因此露了行踪颇为得不偿失。

黎筝瑞无言点点头，眸色渐深。

左颂世问他：“从黎府到皇宫，要多久脚程？”

“对我而言，不到一炷香。”

黎筝瑞应的很快，似是猜到左颂世要说什么。

“一个时辰之内回来，可好？”左颂世道，“等你回来，我们一同商量。”

黎筝瑞动了动手腕，贴着左颂世脖颈的脸侧鼓了鼓，似是在纠结。

半晌，他才说道：“绰绰有余。”

*

黎家兄弟几人走出大堂时，已是夜晚。

黎咸颤巍巍饮了口茶，无奈地叹气一声，目送他们远去。

“爹还是接受不了。”黎棋瑞低声道。

黎琴瑞眉毛一动：“怎可能接受得了，也就是那时阿筝走得快，若要再多留一会儿，等爹反应过来，咱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爹与故陵王说过话之后，好像也没那么深恶痛绝了，尤其是经过阿筝那一说。”黎画瑞思索着，走得比其他人慢一些，“爹应当只是希望阿筝能找个姑娘家。”

“那也就是从很糟糕变得不是很糟糕而已。”黎书瑞啧啧两声，“被夹在中间的是我们。”

“所以，你们的想法呢？”黎琴瑞顺势问道。

几人对视一眼。

“大哥，这时候还要这样藏着掖着？”黎书瑞头疼地揉揉额角，“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不过故陵王不坏。”黎画瑞道。

“所以更不能耽误人家。”黎棋瑞把路上的小石子踢到一边，“现在可是阿筝对人家有意思，我看故陵王的确是心有大义，只把阿筝当治世能臣去看。”

黎琴瑞忽然站住。

他一转眼，瞧见墙上似是有道黑影，再一眨眼便消失了。

他盯着那处，微微皱眉。

“大哥？”黎棋瑞先发现他的异样，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可是有什么不妥？”

“方才，有人在那。”黎琴瑞道。

“有人？”黎书瑞朝前几步，“可是有人来府里刺探？”

黎琴瑞摇摇头：“是出去的。”

“难道府里还有没潜藏的官兵。”

黎棋瑞巡视一圈，确保他们说话时四周无人。

“不，出去的人是阿筝。”黎琴瑞道。

“阿筝走了？”黎棋瑞折扇一放，“这般境遇，他出府去做什么？”

“二哥你先别急。”黎画瑞拉住他道，“阿筝既然能从垣州回来，中途定是有人帮助。他性子急，却不会贸然行事。”

黎书瑞仰头看着夜幕：“八成是先前在房内，被他听出意图了。”

黎琴瑞单手抵住下巴，若有所思。

“阿筝出去了，故陵王人呢？”

*

左颂世在黎筝瑞的卧房里转悠着。

虽说是转悠，其实卧房的面积很小，三五步路便能走完，与其他房间是格格不入的狭窄。

黎筝瑞说是他们这儿历来的俗语，说“屋大人少切莫住”。要是太过宽敞，会损耗人的精气。

他自是不信这些，不过狭窄些对他来说更易入睡，便也没反驳。

左颂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卧房。

相比之下太过大了，照他这个身板而言，的确是损了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