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我的心里悲愤交加,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

唇齿间突然传来的腥甜让他微微一愣,随后更加霸道地开始掠夺。

大婚前夜喝的酩酊大醉。找还未出月子的前妻泻火,我在他心里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一种无力和绝望深深笼罩这我,我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滑落。

他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一般,停止了动作,双手紧张地帮我擦去眼泪,语无伦次的说着:

“我错了,我错了,不哭了......”

他有些无措地起身,看着我抱起孩子只留个背影给他。

长长的叹了口气:

“清歌,放下过去吧,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不好吗?”

“你要你肯安生,我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听了他的话,我又忍不住笑了:

“傅君辞,我现在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

“现在,请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此话一出,房间的温度骤降了几分。

一旁的孩子似是感受到周围的寒冷,扭动了几下身体,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婴儿夜啼的声音穿破耳膜,将傅君辞眼中的情欲彻底打散。

我抱起孩子轻哄着,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他阴沉地看了我一眼,嘴里的话满是恶毒:

“沈清歌,你还真是遗传了你爹那个榆木脑袋,若不是你们都学不会乖顺,沈家何至于沦落到这份境地!”

“你知不知道你爹为了抓一个走私军粮的商贩,得罪了多少人!”

“你现在还比我为他翻供,你有没有想过我会面临什么处境?”

“清歌,做人不能太自私了。”

说完,他狠狠摔上门,头也不回离开。

我抱着孩子瘫坐在榻上,眼泪无声掉落。

年少时的承诺,终究是只有我一人当真了。

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强求了。

靠我自己,也可以的。

翌日一早,将军府处处张灯结彩。

连带着偏院都被送来一叠印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糕点。

月桂楼的新品,一块一两银子。

看来这场婚事,傅君辞做足了功夫。

丫鬟小厮被叫去前院帮忙,只留一个婆子守在门边,昏昏欲睡。

我很“识趣”地借口困乏躲在房内,没有出现。

孩子因要见客,今日一早便被接到了主院。

林翩月今日一早便命人将粉色的衣裙送到了我房内。

只是那影影绰绰的薄纱,若真是穿上,会和青楼戏子一般。

她的作践,傅君辞视而不见。

院外的声音逐渐安静下来,我换上自己入府时的衣裳,蹑手蹑脚走出房间。

一路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喜庆红色。

甚至连院子的狗都系了条红绳,看起来颇有些喜感。

曾经的茶花已经全部换成了合欢。

傅君辞对林翩月的感情,可见一斑。

丫鬟小厮们行色匆匆,忙着布置席面,一路上都是在谈论这才大婚的排场。

据说连皇上都会来露个面。

我心中一惊,加快了脚步,争取在皇上到来时正好出现。

再次踏入书房,布置早已全部更换。

我站在林翩月的画像前,久久无言。

傅君辞定是在心中早已描摹她的眉眼千万遍,才能将她的眉眼刻画的这样灵动。

而边角微微磨出的纸绒,也说明了他对林翩月的思念。

不过幸好,心已经没有那么痛了。

他曾很笃定地告诉过我:

“清歌,你父亲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待我去丞相府调查清楚,定会给你个答案!”

可是,一来二去,他和林翩月的关系越走越近。

说好的答案却再也没了进展。

我心中隐隐有着猜测,怀疑父亲的死与丞相府有关。

寻了半个时辰,门外的声音嘈杂起来:

“没有,前后院,连带各屋都寻过了一遍。”

“不可能!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再找!定是有哪些地方漏了。”

门外声音渐渐变远,我长舒口气,不经意碰到了墙上的某处开关。

画的右下角,一个盒子弹了出来。

我将东西翻看了一遍,瞬间替林翩月感到悲哀。

她在丞相和傅君辞的交易中,仅是一个纽带。

我将东西藏进袖中,随后走向主院。

家丁见我出现,立马差人通报。

傅君辞急匆匆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语气不满道:

“你去哪了?能不能不要再今天给我添乱?”

我垂眸淡淡道:

“到处走走,看看将军对主母的宠爱。”

傅君辞脸色僵了一瞬,向身后命令道:

“带她回去。”

我挣脱身边的丫鬟:

“我要见孩子。”

“不行!”傅君辞想都没想冷声拒绝。

我气笑了:“你是想让众宾客怀疑林翩月未婚先孕?还是你苛待前妻?”

“今日你的同僚哪怕有一人提出不满,明日谏官就会将揍你的折子递到皇上手里。”

“想必你即将到手的位置,也会有人趁此机会将你拉下去吧......”

傅君辞眼神冷淡,最终点头同意。

我抱着孩子回到院中,屏退了下人,将证据一一仔细看了一遍。

我的心渐渐冷了下去,看到最后掌心已是一片微凉。

傅君辞早已查清,却迟迟未告发是因为,丞相答应将三成的利分他保守秘密。

两人为了防止对方翻脸,将林翩月当初交易的筹码,成了这幢婚姻。

傅君辞最恨的就是贪官蛀虫,可他现在尝到了甜头,自愿与他们沆瀣一气。

这是他的选择。

而被告发,也是他的命。

临近傍晚,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傅君辞坐在高头大马上,将林翩月迎了回来。

宾客们推杯换盏,齐齐祝福着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佳人。

太监一声传令到,众人齐齐站在门口迎了上来。

帝后驾到,众人齐齐行礼,随后开始夸赞这次的婚礼。

傅君辞脸上是强忍的激动,他早已收到消息,皇帝来此,是准备亲自宣纸,为将军府赐爵位,永世承袭。

这对武将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与肯定。

宣纸太监刚准备宣纸,我抱着孩子从角门冲了进去:

“慢!民妇有异议!”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我的身上。

“这人是谁?怎么穿成这幅穷酸样子,怎么进来的?”

“她就是傅将军以前的正妻,不过现在已经是妾了,吃穿用度的自然不如以前光鲜亮丽。”

“看来今日,有好戏了。”

傅君辞向皇上拱手赔礼:

“皇上,我这姨娘自打生完孩子就得了失心疯,我这就让人带她下去。”

林翩月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但碍于外人,只能强忍着脾气。

我拿出和离书,大声控诉:

“皇上,皇后娘娘,民妇已与傅将军和离,并非府上姨娘,却被将军强行关在府里。”

“将军曾允诺民妇会用军功换一次为民妇父亲翻案的机会,如今他选择迎娶新妇,民妇认命。”

“只求皇上开恩,准民妇呈上证据,为父亲平反冤屈。”

众人议论纷纷,文官看向傅君辞的眼神多了些打量和鄙夷。

林翩月从小打到跋扈骄傲,从未在这样大的场合丢这么大的脸。

听到有人说她勾引傅君辞还让他贬妻为妾时,她再也受不住脾气,一把扯下盖头,向着说话的人砸了过去。

随后冲到我面前,一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贱人!你就是故意要搅黄我的亲事!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你爹一个小小的京官,死了就死了!这样的蝼蚁再死十个八个都比不过我成亲重要!”

我紧紧护着怀中的孩子,仍有她撕扯谩骂。

皇上不悦地扫了傅君辞一眼,最后还是皇后娘娘开了口:

“放肆!”

众人噤声,连带林翩月的动作都停下了。

许是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皇上的好心情,但在百官家眷面前,他不好发作,最后只能不满地看着我:

“你刚刚说你的父亲有冤,你有何证据?”

我将父亲的书信及袖中的盒子拿了出来,傅君辞想要争抢,被皇上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总管公公将东西呈上,皇上看了一眼,眸光阴沉,却没有当即打开:

“你可知告御状,须有强力证据,若你只是为了搅黄这场婚事,这代价你承受不起。”

我跪在地上,重重磕头:

“民妇当初全家遭难被流放,活到现在已是侥幸。”

“民妇自己死不足惜,但民妇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冠上这莫须有的罪名。”

皇上沉默,宴会上安静地落针可闻。

半晌,他开口道:

“若你肯滚过这钉床,我便信你,哪怕最后这证据是假的,也算是惩罚过了,此事就此作罢。”

侍卫抬上钉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地钉子,哪怕是没有被洞穿,滚过一圈,也定是鲜血淋淋了。

傅君辞劝慰道:

“清歌,我既然已经答应你,必定会允诺,这次你先别闹了,好吗?”

男人满是担忧地看着我,也许此刻,他是真的担心我。

但是我,不需要了。

男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最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滚了钉床,伤痕累累,昏迷过去。

地上的血与院中的红绸映衬,显得妖冶又诡异。

傅君辞愣愣地看着我鲜血淋漓的身体,颤抖地跪倒在地。

身后,林翩月的谩骂声被掌嘴声打断。

一场婚礼最终还是成了闹剧。

半月后,我在坤宁宫转醒。

皇后正逗弄着孩子,看我醒来,眼中似有笑意:

“这次多亏了你的证据!陛下一直想要还天下百姓一个开明盛世,却碍于诸多压力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

“这次,丞相倒台,朝中的蛀虫全部被拔了个干净。”

“皇上已经还了你父亲清白,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女。”

终于得偿所愿,让我忍不住落泪。

我终于靠我自己,还了父亲清白。

因证据是傅君辞处获得,也算是将功折罪,没有被流放,只是携家带口被发配到边境。

临走前,傅君辞闯进宫内,想要见我一面。

还未进二门,就被侍卫扔了出去。

林翩月因嫁为人妇躲过了杀身之祸,却从此成了京中人人避之不及的祸星。

傅君辞时长望着京城的方向发呆,每次林翩月发现,两人都要吵得鸡犬不宁。

他们曾经的甜蜜如今全部变成了一地鸡毛。

而我被皇上认为义女,赐为清辉郡主。

带着我的孩子,继续幸福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