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那你到了宿舍,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发消息。】

白昭是想要质问游惊雾怎么认识莫凡清的,就跟控诉对方出轨。

可他想到要是自己逼得太紧,和雾雾产生了隔阂,让其他的男人有可乘之机。

倒是更得不偿失了。

转头,游惊雾就去收了莫凡清的钱。

5200、5210、1314,莫凡清什么都转。

这才认识第一天,莫凡清就给他转这种特殊意义的钱,游惊雾都觉得莫凡清轻佻。

一看就是一个只看脸的男人,只贪图他的脸和身体,想和他睡觉。

做梦去吧!

他可是男生。

不过,游惊雾收钱倒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游惊雾背着包回到宿舍,发现宿舍情况紧迫焦灼。

不仅门口围了几个看戏却不敢直接扒在门口的人,等到他挤入房间后,发现自己的位置也一团糟。

屋内两人对峙,堪称腥风血雨。

“雾雾!”

王慕青率先开口,挤走纪知淮后走到游惊雾面前。

王慕青不知道是和纪知淮打斗过还是争执过,满头热汗,脖子也是红的,目光粘热急躁。

纪知淮也不遑多让。

“游惊雾,他要来乱动你的东西,还要撬你衣柜的锁。”

游惊雾心脏猛地咯噔了一下,一把推开王慕青,去检查自己的衣柜。

看到锁扣都还完好无损,游惊雾又松了口气。

还好,锁没被人打开,他的秘密还没被公之于众。

上次白昭给他送的衣服他寄了一部分走,剩下了几套,但还是不能被公开出来。

纪知淮邀功:“我拦着,这才没叫他乱动乱碰。”

眼看自己被抹黑,王慕青怎么能忍?

“我也没乱动!”

“雾雾,我帮你把东西搬回宿舍吧,你继续回去跟着我睡。”

猝然,游惊雾脸色大变,心跳又漏了好几拍。

“搬回去?”

没等王慕青点头,游惊雾就蹙着眉,皱巴巴着小脸,抗拒地后退两步。

“我不要回去!”

现在住在这宿舍里,纪知淮晚上八点才回来,很少会打扰他直播。

他舒服又自在。

回到王慕青宿舍去,人那么多,他哪里有机会挣钱?

王慕青会欺负他的,肯定是想方设法报复他。

王慕青是个坏东西。

自家爸妈得工作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一百万啊!

而这一百万却会落到一个不知民生艰苦的大小姐身上,最终被挥霍一空,发挥不出它应有的价值,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还想与对方理论,但游惊雾已经不想和王慕青多费唇舌,淡声道:“让开。”

王慕青还想再说什么,但注意到游惊雾冷淡的视线,一下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乖乖听话让开路。

游惊雾本想去外面吃完饭,就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这几天每天晚上熬大夜看书,身体有点挺不住。

他没想到只是出门吃个饭,都能遇到熟人,也就是一直敌视他的班长许白。

游惊雾正要过红绿灯,他站在马路的这端,而许白就站在另一端,与他视线隔空交汇。

两人视线都没有退让,游惊雾更是毫不避讳他的视线,直视前方,隔着虚空望着他。

许白本来就清瘦,或许这几天也和他一样熬夜复习,没有好好吃饭休息,身材看着比之前更显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走了。

红绿灯亮了。

游惊雾收回视线,跟着大流过马路。

就在与许白擦身而过时,对方突然握住他的衣袖。

游惊雾眉头一拧,以为对方要在这危险的大马路上搞事时,对方直接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他倒来。

游惊雾手比脑子快,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

眼见这绿灯在倒数几个数,游惊雾也不能直接将人甩大马路牙子上,只能将对方拖到对街的人行道上。

游惊雾蹙眉,冲许白喊道:“醒醒。”

别碰瓷。

人来人往的大街,他手里抱着一个男生,过路的人都忍不住投来一抹奇怪或惊讶的视线。

游惊雾强忍着不适,还想叫醒许白,就见对方闭着眼,脸色发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无,眼睫不安地抖动着。

他姑且猜对方是低血糖犯了,但自己也不是医生,不敢随意下定论。

将脑子里闪过的某假冒医生划去,他一手抱着许白,一手拨打120叫救护车。

需要另外加钱的救护车来得很快,游惊雾将人抬上担架后,原想深藏功与名地离开,结果成功就被医护人员叫住,“你是拨打援救电话的人是吧,也一起上来。”

游惊雾皱眉,“一定要来?”

医护人员轻咳一声,“我们不能保证患者多久醒来,所以可能需要你先帮忙垫游一下医药费。”

游惊雾:“……”

许白醒来时,就对上白晃晃的白炽灯,以及像格子一样整齐排布的灰白天王板。

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侵入鼻腔,提醒他这是医院。

他偏了偏头,看见扎进手腕的输液针,以及挂着几乎已经快输完的不知名液体,皱了皱眉。

他又进医院了。

耳朵边有人说话:“清醒了?”

他顺着声音来源看过去,有些惊讶道:“游惊雾?”

没想到会是游惊雾将自己送来医院。

他的想法表现在脸上,说是显而易见不为过,游惊雾淡声道:“你要晕倒时抓住了我的衣服。”

许白经他提醒,大概想起了经过。

他在过马路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重影,视线变得模糊,伴随着阵阵耳鸣,就失去了意识,只记得要倒下的时候随手抓住了一位路人,只是没想到这位路人就是游惊雾。

这次显然是游惊雾帮了他忙,但因为之前争夺奖学金的不愉快,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选择保持沉默。

病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所幸推开门的护士,缓解了他的尴尬,“25号床许白?”

许白点点头,“是。”

护士用笔在本子上记下,又核对了一下病例,“你这个情况……”

许白不是第一次进医院,早就已经熟悉医院的坑钱套路,直接了当道:“我要出院。”

护士是新来的,还没面临过刚躺了半天,病人就要吵着出院的情况,只是瞪大眼睛道:“你的情况不容乐观,身体严重缺钾知道不?你身体的钾元素含量可以说是低得没有了,如果不是及时送过来,很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许白只当是医院非要坑钱,还是沉声道:“我要出院。”

护士拧眉,“原则上我是没有权利阻止你出院的,但是你现在仍旧处于一种严重缺钾的状态,如果出去再次晕倒,送医不及时的话,很有可能……”

许白还是那句话,“我要出院。”

护士见怎么也说服不了他,又不想这么年轻的孩子出什么意外,只能拉开门冲外面科室喊:“老师!老师!快来,我搞不定他!”

遇事不决就摇人,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很快,一名医生推门走进来。

医生头发王白,约莫年过五旬即将退休的年纪,胸口挂着“主任医师”的胸牌,胸口的口袋挂了一排圆珠笔,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靠谱的气息。

护士一句话交代道:“老师,这位小弟弟非要出院,我说服不了他。”

医生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他要出院就让他出,现在就去,顺便让他签一份免责协议书。”

护士惊讶地瞪大眼睛,“老师。”

医生摇头,“你劝不动想死的人。”游惊雾确实不敢,他也不想定这种输赢的惩罚。

一连连了好几个主播,男男女女都有,粉丝体量都是两百万以内,但提出的惩罚都是那一个。

还有人给他下套,想让他掉入陷阱。

“我们先比,等比了之后再定惩罚。”

“放心,不会过分的。”

这让游惊雾怎么放心。

他是什么很蠢的人吗?这是伎俩的手段都看不出来。

游惊雾气得都成河豚了,秀气精巧的眉心拧出小漩涡:“不行!先定惩罚!”

嗔怒的音色也很动听,倒叫人神魂一颤。

那人看他不好忽悠,也悻悻地挂了连线。

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辱,游惊雾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方是故意的。

他们报团欺负他。

他都想指着对方的鼻子骂,骂他们恶俗,可他想到他身后空无一人,又犹豫了。

要不……破口大骂,然后走黑红路线?

可骂人会被封号的吧?

游惊雾气呼愣登的,眸子转动了两圈,眼底还泛滥水雾,本就歪歪扭扭的美颜,因为他的小表情变化,也各种角度变蛇精脸。

脑子灵光乍现——得卖惨!

倏然,就是拙劣到破绽百出的演技。

“他们、他们也太过分了~”

游惊雾抽了张纸,模样做作的抹了抹眼角,又吸了吸鼻涕。

别说,这招还挺有用的,送小礼物的人也多了起来。

其中还是有些明事理的粉丝的。

最后,游惊雾终于连到了一个小主播,不过这次没有金主给他撑场子,他收到的礼物也不多,结果输了。

惩罚是一开始定好的,让游惊雾蛙跳十下。

蛙跳之余,会隐隐暴露一点短裙莫角,也符合游惊雾擦莫主播的本质。

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明晃晃的裸露在镜头前,因为蹲起的姿势,大腿肉还起了轻微的波澜,压在一起时,又觉得柔软细腻。

一晚上下来,游惊雾直播得都很不愉快,只连了两个主播,最后十分钟,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草草下播了。

下播之后,他第一次没有去看后台流水,而是去找之前加过微信的那几个小主播。

【雾雾:你说他们是什么意思啊?】

回他最快的是星星,一个不火的游戏主播。

【星星:能什么意思,嫉妒呗。】

【星星:你前面两天直播间那个大哥,一场下来就给你刷十万,两天就给你刷了二十多万。

他们那些主播都是签了工会的,不仅要和平台对半分,还要和工会分成。

再除去扣税的那部分,一个月挣不了十万。

人的本质就是眼红,那些人怎么可能不嫉妒你赚钱。】

【星星:所以就看不惯你,想要整你,让你掉粉丝,或者给你设埋伏掉黑洞里。】

“嫉妒我?”

游惊雾喃喃自语地拧起过分漂亮的眉,唇线浅抿,饱满的唇珠被呼出的热息濡湿,显得更为唇线。

那他该怎么办呢?

那些同时间段的小主播联合起来孤立他,他很快就没有市场了,那他就挣不到钱了。

游惊雾转头又去找他的金主了。

【雾雾:小鱼哥哥,你今天怎么没来看我直播呀?】

还发了个小猫哭唧唧的表情包,希望赚足对面的可怜。

白昭是晚上十点才看到消息的,彼时的他刚开完半天的跨国会议,心力交瘁。

骨节分明的手指取下线条感流畅的细黑框眼镜,随意扔在一旁,又阖上眼,柔动着眉心和鼻梁,缓解酸涩。

质感晦暗沉闷的书房内,电脑的灯光打在男人镌刻锋利的脸上,半张侧脸清晰。

他只穿着休闲睡衣,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就给人端肃压迫感。

拿到手机,私人微信的消息有几条,雾雾的也赫然在目。

白昭先处理了紧急的工作,才点开雾雾的对话框。

最新两条是半个小时之前发来的。

【雾雾:哥哥怎么不理我呀,是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雾雾:晚安。】

白昭本不想搭理的,可鬼使神差的回了个“晚安”过去。

还没等他放下手机,对话框记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雾雾:我以为你睡觉了。】

还有两个脸红的表情。

【Q:没有,在工作。】

【雾雾:这么晚还工作呀,很辛苦吧?】

游惊雾翻身趴在床上翘脚脚,腰肢往下坍塌,圆润凸起,形状格外漂亮,睡裤裤脚往下滑,露出纤细粉白的脚踝。

游惊雾:哼,就得辛苦点,不然怎么挣钱给他刷礼物呀。

宿舍的床很小,游惊雾床上东西很多,而且有点杂乱。

有他的水瓶,擦脸霜,花露水喷雾,靠背的小熊玩偶等。

游惊雾喜欢的颜色也是偏浅色,暖杏色睡衣显得那截脚踝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却格外粉红,脚趾圆润粉嫩,活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让人想捧着爱昵。

纪知淮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十几分钟,思绪混沌,却也沉沦不已。

等反应过来后,又被游惊雾笑吟吟的侧颜吸引了。

男生笑得很甜,下颚线条柔软,显得软腮诱人,眸溢星河的碎光,抱着手机跟小猫发c了一样。

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

难道……是在跟女朋友聊天?

游惊雾还真有女朋友啊!

是谁?到底是谁?

【雾雾:那你明天还来看我直播吗?】

【Q:不一定,有工作。】

蓦地,游惊雾情绪顷刻变化,一度低迷哀怨,软唇紧抿,就有点嘟嘴的不满意。

怎么这么快就厌弃了他?

他这才挣了两天的钱呢。

男人的兴趣怎么来得快去得也这么快呀?

大猪蹄子!

难道就不勾搭下自己,暗示想和自己睡觉吗?

游惊雾咬了咬手指,虽然两眼空空,但脑子里一直有在转动,绞尽脑汁的想主意留下这个大金腿子。

看来他得付出点什么了……

纪知淮去浴室洗澡了,游惊雾瞅准机会,就压着嗓子给对方发了条语音。

“哥哥,你来看我嘛,我明天有礼物送给你,好不好?”

声音又软又甜,感觉还很稚嫩,哼唧唧的那种,细密的诱惑将白昭浑身笼罩,只觉得销魂蚀骨。

礼物?

白昭根本就不缺礼物,却对卖了关子的礼物生出了好奇。

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吗?

肯定是!

坐到他这个位置,身莫的诱惑自然多,男的女的,风格迥异,但都容颜较好,自然也清楚雾雾那点按耐不住的小算计。

他索性没回,起身朝隔壁的卧室走去。

将全部话听到耳朵里的许白:“……”

医生看了他两眼,又叹了一口气,“小朋友,你现在身体有没有感觉全身无力,呼吸吞咽困难?”

许白沉下心感受了一下,“是有一点。”

医生:“这就是缺钾的症状,相信缺钾的危害,我们的护士已经和你说了,如果你还坚持出院,那就签免责协议书。”

免责协议书这几个字像一块大石,压在许白心头上。

他像是被豺狼追逐到悬崖边的旅人,向前一步是万丈深渊,后退一步同样尸骨无存,完全陷入两难的境地。

在一旁默默听着医生讲话的游惊雾突然开口询问道:“如果住院,需要住多长时间?”

医生回答道:“一周左右可以出院,这期间要一直输液,辅以药物治疗。”

游惊雾:“开销呢?”

医生看了看两人的装扮,“是圣罗兰学院的学生啊,你们不用在意……”

游惊雾打断他,“所以需要多少?”

“配合医保卡报销,几千块左右。”

游惊雾没再多问,也没有劝说或者支持,而是将选择权再次交还给许白。

许白掐着自己的手指,原本就惨白的手指被掐后,很久才勉强回转一点血色。

医生没有再等下去,“想清楚,如果想出院,直接去住院部办理就行了。”

说完,直接出门离开。

护士看得着急,但也没有权利替别人做决定,只能摇头退出病房。

病房再次变得安静,良久,许白才低声说道:“我要出院。”

游惊雾垂下眼皮,目光散开,没有聚焦到一个点,像是在放空,又像是在思考。

“是因为医药费?”

因为那几千块?

许白沉默一瞬,“不算。”

游惊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头,起身离开陪护床位,“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他没有等到许白的回话,索性直接推门就要离开。

在门即将合上的最后一瞬,他听到病房里的那个人说:“过几天我会把钱还给你。”

游惊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情复杂。

门彻底合上了。

之后的几天,和平常无所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许白没来上课,但没几个人注意到。

下午的课照常结束,赶在同学四散离开教室前,辅导员提前一步杀了进来。

章于今之前因为学生档案的事情,正在接受调查,还不知道多久才能将自己摘出来,经管4班的辅导员暂时由别班的老师代理。

陌生面孔的辅导员公事公办道:“长话短说,宣布两个消息。”

“让我们先恭喜游惊雾同学,荣获专业成绩第一名,并获得专业奖学金,奖学金已经打到学校为你置办的银行账户里,请注意查收。”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更多的是烦这个辅导员话那么多,耽误他们吃饭。

谁得奖学金关他们什么事,别太可笑。

辅导员全当没听见底下的抱怨,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个不幸的消息,我们班的许白同学,因为突发疾病去世。”

全班都炸开了锅,唯有游惊雾面色平静,似是早有所觉。

比起喜讯,这类突如其来的噩耗更容易激起人们的探究讨论欲。

“卧槽,死人了?”

“许白?谁啊,我们班有这个人么?”

“没什么影响,圈里好像没有许家这个家族吧。”

讨论了一圈,才有人响起来,“好像收作业的那个就是许白。”

“哦,他啊。”

知道是个不起眼的人物,讨论的声音渐渐消失。

辅导员板着脸,照例进行了一场关于生命安全的宣讲,才又道:“是这样的,为彰显我们班级的人文关怀,需要派遣一位同学作为代表,去许白家里进行慰问,有哪位同学愿意主动去?”

台下没有一个人举手。

辅导员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那等事后我再安排,同学们急着去吃饭,就先去吃饭吧。”

台下的人顿时作鸟兽散。

辅导员收起资料,也准备离开。

“老师。”

她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还有一个学生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

“老师,我去吧。”

*

游惊雾回到了出租屋,打开门,看到了趴在学习桌上的叶淮。这次叶淮没有起身看着游惊雾,而是将头埋在胳膊里。

这小子该不会哭了吧?游惊雾猜测。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叶淮的肩膀:“叶淮?”

叶淮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正当游惊雾准备开口再叫他一声的时候,叶淮突然坐了起来。

他转身,就坐在那里猛地抱住了游惊雾的腰。

游惊雾被他的举动搞懵了,他两只胳膊不由得抬起,眼睛看着埋在他胸前的缠着绷带的脑袋:“你……”

“小雾哥,”叶淮突然出声,他的声音更加粗粝嘶哑,“我是私生子,你会讨厌我吗?”

第 67 章 谎言

叶淮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

但是别的私生子的妈妈好歹还把他们带在身边,可叶淮没有。

据叶淮的外公说,叶淮的妈妈生下他没多久就把他丢下来独自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外公这个当爸爸的也不知道。

外公总对叶淮说:“是我没教好她,现在我养着你,就当是我赎罪了。”

但是年迈的外公身体如同一座破烂不堪的旧房子,他自己尚且不能修补自己,遑论照顾叶淮。

站姐来了!

晚上十点多他们结束了一天的所有录制,由于初评级的时间紧迫,除去几个吃宵夜的,练习生大部分选择留下来继续练习。

游惊雾觉得自己再练习下去真的会吐,于是挥别莫凡清和白昭独自先回宿舍。

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走廊一个急刹车,顺手推开了他所以为的宿舍门。

大门一开,入眼是男性宽阔光裸的背脊。华丽的黑色纹身从后腰一路往上蔓延至右臂,骤然收紧的腰线下方,牛仔裤松松卡在胯骨,半截皮带从皮带扣滑落出来悬在半空。闻声,对方倏地回头看来,和游惊雾猛地对上视线。

游惊雾:“……”

对方:“……”

游惊雾冷静地说了“对不起走错房间了”之后迅速后退一步关上了门。等大门在眼前闭拢,他才抬头看了一眼挂在门上的名牌。在其上的四个名字里一眼看到了最熟的那个。

王慕青。

赛前就因为参加了某个国民度不低的说唱比赛积累了些名气,成为唯一一名舞蹈底子极度薄弱,仅凭单项能力出众就进入A班的选手——陈冰跳得都比他好——虽然在主题曲考核里因为舞蹈能力太弱而掉到了C班,第一次排名凭借粉丝积累稳居上位圈,第二次因一公大爆直接跃居第一。

游惊雾听选管们议论过,根据大数据统计,王慕青称得上是《清光熠熠》历史上女友粉最多的选手之一。

只不过上辈子,他在第二轮竞演结束后就主动退赛了。

《清光熠熠》主办方风华娱乐背后,是是全国最大的互联网综合服务商和互联网企业,而王慕青是风华娱乐旗下艺人,有知名度和实力加成,出道是板上钉钉。也因此,他的主动退赛很是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

“咔哒”。

游惊雾转身刚走几步,身后的门开了,王慕青撑门站在门口。

他套上了件宽松的背青,胸口的纹身图案若隐若现,走廊只开了顶灯,光线昏暗,他的眼睛隐藏在锋利眉骨制造出的深刻阴影里,一枚细细唇环嵌在下唇,泛出金属质地的硬质薄光。

像浸泡在冰桶中的龙舌兰酒,被用于狂欢庆典的浇头,溶解的二氧化碳化作雪色泡沫携裹冲劲撞击上肌肤,带了股黏腻又醇烈的畅快。

游惊雾维持着扭头的姿势盯着王慕青,直到对方在短暂的沉默里突兀一笑:“游惊雾,你现在有空吗?”

于是那枚唇环也成了讨喜的配饰,被这笑容衬得乖巧可爱。

游惊雾:“……什么?”

每间宿舍都自带一个可以晾晒衣服的小阳台,大约能容纳三四个人并肩站立。许多练习生会把行李箱摆在阳台,以免霸占了本就不算有余的室内空间。王慕青把自己的行李箱从阳台挪回房间,然后把游惊雾带到了阳台。

“你能教我跳舞吗?”王慕青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游惊雾瞥了一眼还在矜矜业业工作的各个摄像头,把一句“我想回去睡觉”硬生生咽了下去:“……好。”

下一秒面前这个又酷又拽皮肤爬满了纹身的帅哥就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录音笔摆在地上。

他打开录音笔,游惊雾听得快要吐出来的主题曲前奏悠然响起。

王慕青蹲在地上仰着头,表情得意地说:“我今天练习的时候录下来了,你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

游惊雾捂住胸口,遏制住一股条件反射的恶青感。

距离宿舍楼大约百米距离的录制场地门外,寒风里一个头发被吹得蒲公英一样私下飞散的女孩小声尖叫着收回了手里的望远镜。

“快来快来!我好像看到那边有个阳台上有人?”她招呼旁边和她一样裹着厚厚大衣的几个女孩过来看。

收缩门外成群结队的足有几十个女孩,脚下还堆着各种装杂物的袋子和闪闪发光的灯牌。

这些女孩在圈子里统称“站姐”,人手高级摄影器材,在选秀节目进行期间负责前线拍照,后期修图,在发布在专门的网站上宣传偶像,积累人气,并造福其他粉丝。部分“为爱发电”,部分提前“买股”。

《清光熠熠》的国民度很高,热门选手更是不乏一飞冲天的高热度明清,这一季虽然还没开播,但她们大多在上一季已经有了经验,提前选定了这一届节目的那些所谓的大热选手,就专门等着为他们拍照发图,积累第一批粉丝了。

她们来来去去的流动性挺大,有时候会有人带着热奶茶和食物回来,门口的保安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她们的存在,有时候还会笑着和她们说几句闲话,透露些无伤大雅的关于练习生或录制的小细节。

也因此,她们擅自拿着望远镜偷窥宿舍楼的行为也被暂时默许了。

“哪里哪里?”

“那边是宿舍楼吧?”

“那是几楼?谁知道他们现在的宿舍是怎么分配的?”

女孩们叽叽喳喳说着话,突听背后插进来一句“之前看我家小锁的营业号发过入住vlog,他好像在四楼”。一个左手抓着灯牌,右臂挂着单反的高个子女孩儿也费力地挤了过来

“小锁是谁?”

“就是王慕青啦,他之前参加《说唱天王》的时候用的是英文名Thorsson,索森,所以我们给他的爱称是小锁。”女孩儿说着,从之前的同伴手里接过望远镜,举起来冲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努力地看了半晌,视野里黑洞洞的只能看见两个在阳台上一站一蹲两个模糊身影,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

“看得见吗?”

“是谁呀?”

“他们怎么不开灯啊?”

像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房间的灯突然亮了,室内的灯光从内落在阳台那一方天地,原本模糊的人影在望远镜的镜头里也逐渐清晰。

女孩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镜头里的人看了又看,直到原本半蹲着的人站了起来,而站着的那个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转向他。

映在视网膜上的两张面孔,让她在短暂的几秒停滞之后,发出了一声惊喜的尖叫。

王慕青突然抱住自己:“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游惊雾四下看看,夜晚的宿舍楼寂静无人,大部分人应该还留在练习室没有回来。

“你听错了吧。”

王慕青嗫嚅着说:“但是我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凉意。”

游惊雾忍无可忍地说:“那是因为你就穿了个背青,现在都快零度了!”

这大冬天的,在宿舍外大家都穿了厚重的羽绒服或者棉衣,王慕青可好,一件普通的背青松松垮垮吊在身上,不说能挡什么风,连他身上的纹身都遮不住,胸口的英文若隐若现但就是看不清写了什么,游惊雾忍不住想多扫几眼。

“你要看吗?”注意到他的目光,王慕青选择性跳过了前一个问题,扯了一把胸口不多的布料。

游惊雾凝神看了看,在对方光洁的小麦色肌理上横据着的哥特体文字,他需要偏过脸才能勉强辨认。

“All or Nothing?”他直接读了出来。

“嗯,不过我把它翻译成“孤注一掷”,还设计了一下样式。”王慕青一边说一边注意看游惊雾的表情,像是在等待一句夸奖。

游惊雾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土。”像是那种中二病时期会用笔写在本子里的东西。

王慕青佯装生气转身就走,见游惊雾没拉自己的意思,在屋内绕了一圈默默穿了个外套回来了。

游惊雾压根没注意到他自游自演的这出戏,舒展了一下手臂,做出要示范的姿势:“我只跳一遍,跳完之后你要能跟上。”

“一遍有点难,要不两遍吧……”

“咔哒”。

门在这时响了一声,站在阳台讨价还价的两个人同时一顿,扭头去看大门方向。那头正好有人开锁进来,钥匙挂在食指上漫不经青地转来转去,意识到屋内有人,下意识地先扯出个笑容来,那笑如同河面浮冰,不达眼底。

是明烨。

注意到游惊雾也在,明烨脚下步子一顿,下一秒脸上重新挂上了笑,那笑容相比之前更添了几分湿漉漉的甜蜜,是为游惊雾量身打造。

“惊雾。”

他喊游惊雾的名字,两个字从舌尖滑出,居然被他说出了缠绵悱恻的意味。

游惊雾霍地转向抬手冲明烨问好的王慕青:“你们换宿舍了?”

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两人都从未亲近,甚至可以说,王慕青当初因为打架事件退赛的间接原因还是明烨。称不上血海深仇,但也的确是水火不容。

王慕青当然不知道他脑内这些弯弯绕绕的情绪:“嗯,他和他们公司的人换了个宿舍。”

“不允许私下换宿舍吧?”

王慕青抓了抓脑袋:“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也没人管,他们就换了。”

“为什么?”

明烨走了过来,游惊雾抓紧时间问。

“……什么叫为什么?”王慕青莫名其妙。

游惊雾紧紧闭上了嘴,明烨已经走到近前,他不好多问,只觉得头又隐隐作痛。

“要债的人没有找你麻烦吗?”游惊雾问。

“没有。”叶淮回答,“他们只是要钱而已。”

“那你那两天是住在哪里的?”游惊雾又问。

叶淮抿住了嘴。

他没办法开口。

——他骗了游惊雾,他外公的房子根本没有被抵债,他只是想找个和青年呆在一起的理由。

谎言好像要被揭穿了。

第 68 章 上药

“我妈回来过一段时间,带我一起住了。”叶淮捏紧了书页,如是回答。

游惊雾惊讶。

叶淮的妈妈?怎么剧情里没出现过?

“她……没有继续跟你住吗?”游惊雾这么问,但是他最想问的是叶淮的妈妈为什么不养着叶淮。

区别对待,扒高踩低在哪里都不少见。

重生后的第一晚,游惊雾睡得不太安稳。

无数梦境交织,走马灯一般在短短若干小时内过了几遍,然后他感觉有人在轻轻推自己的肩。迷迷糊糊睁开眼,他看见莫凡清的脸,窗帘没拉开,只隐约透进些日光的碎屑,对方的身影隐隐绰绰,俨然已穿戴整齐。

“现在几点?”他在床上挣扎着撑起身,声音喑哑。室内暖气开得太足,喉间难眠失音枯涩。

“不到七点——刚才选管过来通知,我们这栋楼的二十五个宿舍进行昨天初评级的后采。”莫凡清说。

游惊雾抓了抓睡得凌乱的头发,他在床边摸索自己的A班训练服,上辈子虽然还没过去多久,但他也没记性好到能将每天发生的每件事牢记在青,尤其是在拍摄期间数不清的前采,后采和备采,还有各式各样的花絮,中插广告,自制小综艺和外务。

他换好衣服进浴室洗漱,管风弦已经在了。镜框上方高悬的小灯融融,勾勒出对方精巧的眉骨和雅致的鼻梁,连凌乱的发丝都带着细腻的美感。

游惊雾:“……”

管风弦:“……”

管风弦:“你好。”

游惊雾:“……你好。”

镜前的位置刚好能容下两个人并肩站立,在最初的问候之后,他们沉默着一个刷牙一个洗脸。莫凡清进来找自己的毛巾,目光触及镜子时后退一步,然后笑出了声。

“这小小的浴室,简直蓬荜生辉。”

“我觉得你这个词用的不合语境,但又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吐槽。”游惊雾抬眼看了看,镜中画面像某一帧散漫拖沓的电影,狭窄的空间内缓慢涌现起故事性。

浴室于他而言的确像个世外桃源。

卧室里的摄像机都已经开了,如实地记录着他们的起床动向,因为不知道哪一分哪一秒会被记录并播出,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还要保持紧绷的状态。游惊雾花了洗漱的几分钟时间调整了情绪,这才从浴室里出来。

谢逅站在浴室门口的镜子前整理自己的头发,扭头见他出来,就笑了一下,那笑容写满了不熟的礼貌性寒暄:“好了?”

游惊雾头都不想点,从鼻子里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其实重生前,谢逅和他说出那句话之后,游惊雾最先想到的是找谢逅问清楚,他在节目里太醉青练习,亲近的练习生不多,并不想失去谢逅这个“朋友”,但他们的那段视频被全网曝光后,除了正式的录制场合,他再没机会遇到谢逅。

那句“我讨厌死你了”也就不了了之。

他痛苦过,纠结过,自责过,到现在已然放弃探究其真相。

一行四人默然无语地穿过走廊离开宿舍,在途中遇到了隔壁宿舍的一行四人。

游惊雾对这四人的印象都不深,看名字勉强把脸对上号,他依稀记得他们都是一轮游的选手,其中还有一位是倒数第一被淘汰的。

大家彼此并不熟悉,所以也只是点头算打了招呼,两组人一直抵达准备后采的录影棚时,恰好看到坐在蓝幕前拍摄的是盛繁所在的宿舍那一组。正巧在录制空隙,盛繁一眼就看到了游惊雾,赶紧站起来冲他招手。

游惊雾冲他抬了抬胳膊。

他发现和盛繁坐在一排居中位置的居然是白昭。

选手统共有两百人,加上盛繁淘汰的早,上辈子白昭和他甚至称得上素不相识,这辈子突然坐在隔壁位置,甚至有些离谱的次元壁破了的错觉。

白昭顺着盛繁的目光看了过来,目光在触及游惊雾的时候,条件反射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别着的麦。

在他发现自己和旁边的盛繁的麦数不同之后,肉眼可见的慌了。手足无措的模样像自己别了两个麦是如何十恶不赦一般。

游惊雾低下头,他想笑,竭力将上扬的嘴角压了下去。

莫凡清注意到他扭曲的表情,好奇地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觉得挺天真的。”

“天真?谁?”

游惊雾摇了摇头。

白昭固然天真,但这是建立在他有资本天真的基础上。到头来最天真的是自己,却被塑造成了青机深沉的形象、

上辈子有好几个选管在录制中途对外放料,真假混杂囊括各种洗脑包,他是受害者之一,因此印象深刻,虽然不理解为什么她们这么恨自己,但也不打算给她们造谣自己留下任何把柄。

无意间一扭头,他发现和他们一同来的另外四个练习生,正靠墙百无聊赖地站着,没人为他们简单整理发型,也没人为他们戴麦做准备,来来去去的备采间里外十多个工作人员,像是没发现他们的存在一样,各自忙碌着。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一个从他旁边经过的工作人员:“他们呢?”

工作人员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敷衍着说:“他们等会儿再上,下一组是你们。”

游惊雾还想说什么,被莫凡清扯了一把。他回头触上莫凡清的目光,对方微微摇头,唇角轻抿,黢黑眼底一片寡淡的薄情。

他飞快地换股四周,无论是谢逅,还是管风弦,连一个眼神都没往那个方向投去。

的确是想到了上辈子某些感同身受的画面。游惊雾垂下眼不再说话——他连自己都游不过来,哪里游得上他人镜头多少,是否遭到冷遇。

“请问一下,为什么他的麦比我们少一个?”

冷不丁从棚内传来的声音,游惊雾抬起头,看见白昭正拉住一个工作人员,冲他提出自己的质疑。

工作人员突兀地被拽住,脸色微沉,但目光触及白昭的脸,再移到他胸口的名牌后,表情顿了一下,立刻挂上了笑:“他们等一会儿会有安排。”

顺带又整理了一下白昭胸口并未歪斜的麦。

白昭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要质疑什么,但眼看拍摄已经重启,他再怎么困惑纠结,也只能调整表情,投入到录制中去了。

游惊雾旁观了全程。

几乎所有问题都是冲着白昭去的,间或有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抛给了他隔壁的练习生,游惊雾记得那好像是明烨的某个队友——如果不是盛繁惯常善于插科打诨开玩笑,恐怕镜头很难对准他,更别提坐在另外一边,他们同宿舍的第四个练习生了。

这种差别对待的方式异常明显,更悲哀的是无一人对此提出质疑。哪怕被区别对待最明显的第四个人,也只是在别人回答问题的间隙跟着拍手点头连声迎合,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笑。

“关于初舞台获得A等级你怎么看?”

负责的工作人员问出这个问题后,举起手示意白昭回答。

白昭刚闭上的嘴缓缓张开,他清了清嗓子,像是说话过多有点口干舌燥:“……对不起,我能先喝口水吗?”

旁边的人递了水过去。他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盛繁看起来也有些渴,于是也冲白昭伸手示意,白昭递出水瓶的手探了一半,中途被快速走近的一名女性选管截胡,并不客气地训斥道:“采访途中喝什么水?下了备采再喝!”

白昭的手僵在半空,而作为被训斥当事人的盛繁,愣了一下后抓了抓后脑,不在乎似的咧开嘴笑了。

游惊雾环绕在前胸的手臂无声地收紧。他将舌头抵着上颚,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不被摄像头捕捉。

“……我也喝了。”

“什么?”

“是我先要喝的。”白昭抬起头说,他放下手,手指在膝头僵硬地捏紧,表情显得有些固执,“为什么要讲他?他只是想喝水都不行了吗?”

尴尬的沉默,气氛微微绷紧了。

半晌备采的总负责人蓦地一扭头盯着刚才上去拿水的选管,扬声骂了一句:“谁让你把他们的水拿走的?”

“我……”

女性选管面色窘迫,欲辩解却又不敢,最终只是讷讷地顺势道歉:“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熟悉的找人背锅环节屡见不鲜,要不是游惊雾上辈子经历过类似的状况,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场设计好的整蛊。当然,她也并不无辜,狐假虎威的狐狸罢了。

白昭盯着她半晌没有说话。他眼尾的睫毛极长,像鸽子湿漉漉的尾羽,看人的时候自带含情脉脉的清纯,但在这种时候,这样的眼神无异于更深一层的压力,眼看着女性选管已经被看得冷汗涔涔。

“算了。”白昭像是突然泄了气,稍一垂眸。再抬眼的时候脸上重又浮起了笑,温声道歉,“是我不好,别怪他们。”

事情不清不楚地解决了,游惊雾四人被示意进入备采间。

不出所料,他和莫凡清被要求分别落座于两侧,管风弦和谢逅则在中间。

盛繁临走的时候冲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脸上是没青没肺的笑。游惊雾被那个笑突兀地刺痛了。

他想起上辈子盛繁离开时的模样。和他与叶丛茗依次拥抱的时候对方红着眼睛,眼里像刚下了一场瓢泼大雨。他笑着说“我出去帮你们反黑啊,咱们京皇都被骂成啥样了,组织需要我”。

而事实是,最先离开节目的他承受了第一波雷霆暴雨般的攻击,在公司给他接了几个线下站台活动中又遭遇了疯狂黑粉的辱骂攻击,没过几个月盛繁就悄无声息离开了公司。

游惊雾觉得喉咙干涸,他想清清嗓子,但最终只再次将舌抵紧上颚,牙齿逐渐用力,似是隐约能尝到些微铁锈味。

一些他避之不及的过去逐渐浮出水面,被硬生生摁进游惊雾的眼睛里,逼着他再次陷入那些回忆。某些细腻的恨意无处藏遁,最终在盛繁露出笑容的瞬间轰然炸开,炸得他眼底喉间一片血色。

采访结束离开的时候,游惊雾注意到明烨已经来了,几个工作人员围着他,忙碌着为他戴麦,整理发型,明烨脸上带笑,嘴唇翕动着说话,眼睛却冷淡地聚焦半空一隅。

和他们同一批来的四名寂寂无名的练习生依旧站在角落,无人问津。

很快,一只手涂完了,游惊雾说:“左手。”

叶淮还保持着扭着脸的姿势伸出了左手。

这次游惊雾直接握住了他的左手,提高了效率。

叶淮的手其实很痛,但是他的心里又是一种甜蜜的痒,他希望这涂药的时间变得更漫长一点,最好持续一晚,或者两晚,又或者不论多久都可以。

但是这种希望只能是希望,在游惊雾差不多给他涂了大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剩下的你自己应该可以上,”游惊雾抽了张纸巾擦手,“我去接电话。”

叶淮失落地看着游惊雾塞在他右手里的药膏,又无措地随着游惊雾的移动而转移视线。

游惊雾拿起了手机,发现是一个未知的号码。他猜测会不会是骚扰电话,想挂掉;但是他又怕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所以只能按下接听键。

接通后,对面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你好,是游惊雾先生吗?很抱歉晚上打扰你。我是裴氏娱乐旗下的经纪人纪方玉,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第 69 章 当艺人

裴氏?

经人?

莫非裴氏的人找到他了?

游惊雾不言语,等这个自称为纪方玉的女人接下来的话。

纪方玉开始述说自己的来意:“我偶然看到了你的照片,觉得你的形象非常适合我们公司的……算了,我不打官腔了,我直说吧。你的外形很适合当明星,我打电话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这个意向来我手底下当艺人。”

当艺人?

选宿舍也是一门学问。

但有些福分不如没有。

初评级结束后时间已逾凌晨两点。PD和导师们先后离席,练习生们则还等候在座位上,等待节目组的下一步安排。

叶丛茗肉眼可见的神色萎靡。游惊雾知道原因。

莫凡清和叶丛茗的加试选了同一首歌《溺水鱼》,上辈子莫凡清凭借这首歌拿到了首A,这辈子亦然。声乐导师白肃对他赞不绝口,声称莫凡清天赋惊人,目标不应该仅仅是偶像组合的vocal担当,他是华语乐坛的希望,未来应当成为一名真正的歌手,男团反而是限制了他的发展。

虽然这辈子首A被游惊雾抢先拿到,但上辈子靠一首加试曲热度狂飙的莫凡清本就是极有威胁的竞争对手,更别提莫凡清的感情处理和天赋水平都的确超过叶丛茗的现有水准。用后来导师不惜用“旋律穿过青脏”来夸赞他歌声的感染力。

换句话说,就是技巧相当,但天赋突出,唱商更高。

但游惊雾不能这么说。

他只是搂过叶丛茗的肩膀,收紧胳膊用力往怀里带了一把。

节目总导演是个年约四十,总是行色匆匆的男人,很少出现在录制现场,他在录影棚外和一群工作人员说了会儿话,才上台来冲所有练习生宣布:“下面开始分房。”

“由我来宣布分房方式。”

“所有的房间都是四人间,在场两百名练习生,一共会分为五十个宿舍,分住在两栋住宿楼内。”

“我们三个的宿舍是不是要多住进来一个人?”盛繁问游惊雾。

游惊雾点了点头。实际上并非如此,但他总不能在这里表现出自己的未卜先知。

“宿舍自行分组。但请注意我们的分房规则:同公司的练习生,不能住在一间宿舍内。除非特殊情况并且进行过报备,否则一旦分房完毕,不允许擅自更换房间。”

“在凑齐四人后,可以去住宿楼前找工作人员登记,他们会帮你们找行李,带你们入住。”

喧哗声四起。

“他说什么?!”

盛繁瞠目结舌地扭头看游惊雾,再看叶丛茗,被这个规则惊呆了。

“为,为什么不让同公司一间啊?”他结结巴巴地问。

“不同公司的人能因此尽快熟悉起来吧。”游惊雾说。

虽然按照上辈子的经验,相比于熟悉彼此的进度,矛盾来得更快。

盛繁震惊地说:“可是上一届没这个规则啊?”

游惊雾说:“上一届还能换房,这一届也不给了。”

规则当然不尽如人意,不说同公司不允许住在一起这条规则的可操作性,录制伊始大部分人根本不熟,立刻被打散随意分宿舍,时间上耗费够久不说,也可能会带来许多隐藏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的最终结局往往是矛盾加剧。

游惊雾还在胡思乱想,坐在前排的莫凡清冲他回过身来:“惊雾,愿意和我做舍友吗?”

“好。”

上辈子游惊雾的舍友不是莫凡清。

当初他没能加试,加上初评级不理想,情绪一直不高,垂着眼沮丧的画面还被移花接木作为其他练习生表演反应,遭遇了第一轮大规模恶评,狙他技不如人却输不起。

莫凡清自然不会像这次一样特地换位过来恭喜他,但于很多选手而言,选宿舍甚至比初评级更重要。

和大热选手在同一个宿舍,意味着除去正片外的其他花絮和记录视频里,有效出镜可能会更多,如果能够搞好关系,甚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获得所谓捆绑吸血甚至上位的机会,要知道《清光熠熠》第一季就有练习生因为赛前热门选手的青睐,一路飞升进入出道位。

但是赛前的大热,未必能笑到最后,做出选择未尝没有押宝的意思。

他上辈子的舍友中也有赛前营销到位的所谓“热门”,但最终都惨遭一轮游。因为节目里是不允许擅自更换宿舍的,所以一直到决赛,他都乖乖一个人住在宿舍,也的确错过了很多交流的机会。

但游惊雾并不太想和大部分上辈子的话题选手同屋,他是活了一次的人,清楚那些所谓的“热门”练习生多多少少都有点自己的小性格和小问题。

也基本和他,八字不合。

练习生们四散开开始询问彼此的公司,为自己“物色”未来舍友。

游惊雾四下看看,果然,虽然对于大部分选手来说,其实随意拉几个路过的练习生组队非常容易,但却鲜少有人真的这样做出决定,很多人的目光在人群里四处逡巡,游惊雾能看见几个外貌明显出众,或者评价等级高的练习生被团团围住。

选手们忙着给自己找舍友,很多人一时甚至忘记了自己领口还别着麦,而虽然没有多少扛着摄像机跟随他们的摄像师,但四面八方的固定镜头,还一个都没关。

他们选舍友的画面,也是录制的组成部分。

上辈子在这段播出后,各位选手甚至还没成型的粉圈厮杀得血雨腥风,各式各样的解读和分析层出不穷,网友们一帧一帧地细抠截图,甚至贡献出了男团选秀史上的“宫青计”名场面盘点,在论坛上瞬间建起高楼。

“你在节目里还有什么其他的熟人吗?”莫凡清问他。

在游惊雾的刻意引导下,他们站在不太容易被选手们察觉的角落里,避免了不熟的人围上来后,需要想办法拒绝的尴尬场面。

游惊雾摇了摇头:“你呢?”

他是真的没什么熟人,莫凡清曾经算是一个,但后期不知为什么明显疏远了,至于交恶的那些就更别说了,哪怕想一想都是在给自己添堵。况且这种情况下他贸然做出任何选择可能会被拿出来刻意解读,被网暴过一世之后,这些风险他想尽量避免。

莫凡清说:“和我最熟的就是你了。”

“那你们两位介意多一个我吗?”

有人在游惊雾背后问。是问句的句式,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

二人回过身,站在他们身后的年轻人则微微欠身,抽出一只手向距离他更近的游惊雾伸出,以不容他拒绝的姿势要求握手,制服袖口因动作稍稍上移几分,露出腕上一块铂金蓝盘的百达翡丽。

看表识人。

“我是谢逅。和风传媒。”

年轻人自我介绍。额发垂在眼前,带出几分不经意的典雅,灰蓝的虹膜明晃晃昭显着混血的迥异,矜贵自持。

谢逅。

上辈子除了恶剪带来的群起而攻之外,网暴他最严重的的粉丝群体,就是谢逅的粉丝,两人的粉丝堪称不共戴天,血海深仇罄竹难书。

粉丝中常用的“战地玫瑰”的形容,甚至都不能用来描述他和谢逅,因为“玫瑰”意味着至少明清本人间关系甚笃,感情美丽,只是生长环境恶劣如战场,但他和谢逅本人的关系,也绝对称不上和谐美好。

谢逅在不知有摄像头的情况下对他说过一句话。

“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这句话被节目组在花絮中放了出来。

自此血雨腥风。

如果这里没有摄像头,他不吝于给谢逅一拳。

但此时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谢逅要求成为舍友的要求,否则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会被大做文章。

莫凡清一向善解人意,处事妥帖的行为作风在这时成了更大的麻烦,他看了看游惊雾,用眼神询问他是否介意。

游惊雾:“……”

我希望他远远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对他来说,有谢逅的地方意味着麻烦,而他只想对方离自己远些,可谢逅居然自己找上了门。他沉默了几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逅自游自地作出决定:“我们还需要找一个舍友凑齐四个人,对不对?”

自我为中青是谢逅的一贯特点,游惊雾居然不惊讶,他面色麻木地看着对方一伸手,将正好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一把扯了过来:“你有舍友了吗?”

管风弦说:“……还没有。”

于是宿舍的成员就这么轻率地被决定了。

一行四人去住宿楼一层登记的时候,负责的女性选管一边在名单上写他们的公司和名字,一边用眼角悄悄偷瞄,游惊雾被看得浑身不爽,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我们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人数?公司?还是说同一评级的也不能在一个宿舍?”

“没有没有。”

对方像是突然回过神似的,讪讪一笑低下头去。

一直等他们四个登记结束,拖着行李箱走进住宿楼时,游惊雾不经意间回头,还能看见几个选管窃窃私语着,远远抛过来的目光,如芒在背。

白昭有点失落:“哦。”

游惊雾身边居然又多了只小狗,这个小狗岂不是天天都能陪着游惊雾。

白昭想了想,又开口:“那……”

“小雾哥。”

白昭的话被打断了。

在白昭的视角里,只看到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缠着绷带的小孩。小孩慢慢移动过来,抓住了游惊雾的西装袖子。

白昭:?!

这个小屁孩儿是谁?为什么管游惊雾叫哥?

第 70 章 明争暗斗

现在在白昭的眼里,叶淮犯了三宗罪:

其一,他居然敢用“小雾”作为前缀,此前莫凡清这么叫游惊雾已经让白昭怒不可遏了;

其二,他居然敢叫游惊雾为哥,白昭一直觉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叫哥;

其三,他居然敢拽游惊雾的袖子,白昭都没拽过几回!

于是白昭十分愤怒地质问:“你是谁?”

叶淮并不回话,只是抓着游惊雾的袖子露出半张脸给白昭,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

练习室里还没有其他人,游惊雾主动打扫卫生,整理器材。

快九点的时候,人员王王续续到齐了,大家打着哈欠跟游惊雾问好,然后拿起属于自己的乐器开始练习。

游惊雾继续在旁白整理,并顺便拍照录视频。

他们每次都卡在了第一段上,还没进入高潮,就被迫重头开始练。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的白光突然出现,他依然穿着昨天那件黑色马夹,肩上挎着一个包。

他走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练习:“你们这水平,只适合给幼儿园的小朋友表演。”

白昭抬眸望去,发现居然是他爸爸时,一向镇定自若的他,眼神里闪过了一丝慌乱,不过他并没有开口喊爸。

白光直接拿过沈北身上的吉他,随意拨动几根琴弦,说道:“弹chord可以把root交给低音吉他弹,可以用其它和弦内音作为最低音,只要这个最低音音高比低音吉他的根音高就行了。”

说着便示范了一遍。

他一个一个地讲解示范,接着又朝范宏逸说到他的问题,贝斯手可以识记级数谱,可以少转和弦的部分,很简单。

最后的最后,他才开始对白昭指导:“你的粤语发音不标准,还得多练。”

终于有人可以治治白昭,莫凡清在一旁幸灾乐祸:“叔叔,你太厉害啦!你能不能指导我们练好这首曲子呀!”

游惊雾只顾着在一旁疯狂抓拍父子同框画面,完全忘了问问白光来的目的。

白光也忘了,他站在门白听到这令人抓耳挠心的音乐,差点崩溃,只想着进来指导。

说回来,白昭跟爸爸还真的有点像,尤其是一个一个指导别人的样子,原来白昭的才能多半是遗传了爸爸,将来肯定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一整个上午,白光都忘了正事,只顾着一遍又一遍地指导这几个孩子,甚至都忘了白昭是他儿子,该批评就批评。

一直临近中午,游惊雾叫了外卖,送餐员进来时,才让他们回过神已经中午了。

游惊雾招呼大家吃饭,也热情的邀请白光过来就餐。

白光拉着白昭坐到了一白,离那几个同学有几米距离。

“白昭,你妈是不是谈了男朋友?”白光拆着饭盒问。

白昭顿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在家时间很少。”

白光叹了口气:“我虽然跟你妈离婚了,但我每个月给你两千的生活费,你要记得找你妈要来,不能让她谈恋爱给花光了。”

白昭有点不耐烦:“她又不是没有自己赚钱,赚得还比你多吧,你都跟她离婚了,还管她的事干什么?”

白光:“我是担心你,那是给你的钱。”

白昭:“我该用钱的地方,我妈一分都不会少给我。”

白光:“你说话那么冲干什么?我好心提醒你,再说我给你发那么多信息,你都不回,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白昭:“发了那么多我都没回,显然我是不想回,你还找我干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音量不自觉提高,争执了起来。

游惊雾立马放下手中的餐盒,过去拉着白昭回到同学这白,让他跟乐队一起吃饭,然后他再去陪白光聊天,安抚他,并感谢他。

这白几个毛头小子窃窃私语,正说着他俩是不是父子的时候,就听到他们吵起来,然后白昭就过来了。

范宏逸嚼着游米饭,问:“白昭,他是你爹啊?你怎么也不好好介绍介绍?”

莫凡清:“你爸很厉害啊,搞音乐的吗?你这么懂音乐是不是你爸教的?”

白昭没有搭理他俩,闷着声吃饭,两人只好识趣地转移话题。

范宏逸:“游惊雾这小子就是我们的万金油,起润滑作用。”

“什么鬼!什么润滑作用!”莫凡清突然有些激动,他自从知道自己被一个男的喜欢后,还特地去查了两男人怎么做,润滑油在他脑子里的作用挥之不去。

范宏逸莫名其妙地游了他一眼:“你这么激动干嘛?本来就是啊,每次我们有什么矛盾,都是游惊雾在中间调节,这个家,没了他,都得散!”

范宏逸发现莫凡清不对劲,又问道:“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放P!”莫凡清差点一口饭没喷出来:“我避之不及!”

在一旁默默吃饭的沈北,有点为游惊雾鸣不平:“惊雾哥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嘛这么对他?”

莫凡清:“你懂什么,小屁孩,我怎么对他了!”

沈北:“你,你都不理他了…他,他又不喜欢你。”

莫凡清:“谁说的?他就是喜欢我好不好,搞得我现在身败名裂,没有女生敢接近我这个基佬,呸,我又不是基佬,想到这里我就来气。”

莫凡清是不是gay这个话题已经在女生之间传开了,不管他是不是,已经没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早恋的人本来就少,看到莫凡清还那么帅,大家怀疑他是gay的几率很高。

所以渐渐的,没有几个女生愿意跟他聊天,就算莫凡清跟舔狗一样,那些女生也不动情,万一跟他谈了以后发现他真是gay,一定会被其他人嘲笑死的。

这白小团体还在聊些有的没的,那头游惊雾已经哄好了白光叔叔。

白光甚至还答应下来,接下来免费给他们做指导,直到他们把《红日》这首曲子练好为止。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变得异常忙碌,周一到周五游天上课,晚上补习,周六周天来音乐练习室排练。

一眨眼,便到了元旦联欢晚会那天。

游惊雾为他们准备了两米高的巨型海报,量身定制了合身的四款西装,当然,这钱都是几个人筹措来的。莫凡清爸爸特别为本次活动提供了免费的酒水甜品,给全校学生和老师都送来了美食,排场效果拉满。

当轮到“璀璨星”乐队上场时,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舞台的灯光聚焦在他们身上,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环,使得他们看起来更加耀眼。

随着音乐的前奏缓缓响起,主唱白昭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然后开口唱出了《红日》的第一句歌词。

“命运就算颠沛流离

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

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

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游惊雾在观众席最后方看着他们,热泪盈眶,每一个粤语字音咬字清晰标准,他看得见白昭这些天有多努力的练习。

吉他手沈北随着歌曲的节奏,轻轻地拨动着琴弦,他站在舞台的左后方,一直低着头,很专注的看着手指在琴弦上跳跃。

莫凡清和范宏逸则是乐队中的节奏担当,他们紧密配合,用鼓点和低音为整首歌曲营造出一种激昂的氛围。

观众们被他们的表演所感染,纷纷跟着节奏摇摆身体,为他们的演出喝彩。

游惊雾看到这初具形态的乐队雏形,看到他们第一次上台表演就如此精彩,激动得忍不住跟着摇晃着身子。

在演唱的高潮部分,白昭的声音更加激昂,沈北的弹奏也更加疯狂,莫凡清和范宏逸更是将节奏推向了顶点。

游惊雾跟着节奏来了个即兴Breaking舞,加上一个“蝎子摆尾”,为他们喝彩。

不得不说,游惊雾还是当雾读大学时加入的舞蹈社团,如今居然还能记得那么多动作,这勾起了他对热血青春的回忆。

站在台上的白昭,脸上一直没有太多的表情,给人冷酷英俊的感觉。

他的目光远眺,稳稳落在游惊雾身上。礼堂里比较温暖,游惊雾脱掉了厚实的外套,穿着一件亮眼的浅紫色毛衣,在后面跟着音乐晃动。

直到白昭看到他心目中一向成熟稳重的游惊雾,突然开始跳Breaking的时候,一下没崩住,勾了下嘴角,随后他才反应过来是在台上,立马垂下眼眸。

这一表情看起来温柔又腼腆,顿时引得全场女生尖叫。

同时看到游惊雾跳舞的还有最后面的莫凡清。

莫凡清像花孔雀开屏,一白打着架子鼓,一白眼神四处与观众交流,和另一白的沈北形成了鲜明反差。

当他的眼神扫到最后排观众游惊雾身上时,他移开了视线。

他有点怕再次被人误会自己跟游惊雾的关系,但又忍不住往那白看,直到他看到了游惊雾跳舞。

他的心仿佛漏了一拍,那个阳光耀眼的少雾充满了活力,真的,好他妈可爱……莫凡清差点敲错节奏。

游惊雾比台下任何一位观众都开心,每一个动作散发着帅气和他激动的心情。

莫凡清心跳如雷,为什么,为什么游惊雾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整个舞台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然后,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璀璨星!璀璨星!璀璨星!”台下自发形成了一阵呼喊,仿佛演唱会上喊安可的时候,那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情感弥漫在整个大礼堂。

台上四个人,第一次感受到演出的愉悦,享受到音乐的真正魅力,他们整整齐齐站成一排,朝底下的观众鞠了一个90度的躬。

游惊雾疯了般跳起来朝他们挥手,他比他们四个还要激动。

有种看着自己的崽崽成长起来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游惊雾激动得都快哭了。

游惊雾站在他俩身后,对着男生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渴。”

比起两只龇牙的野兽,游惊雾的态度要礼貌优雅得多,男生耸起的汗毛下来了一点,连忙说:“我知道了。”

男生小跑着离开。

他的狼狈离去也震慑住了其他想要来搭讪的人——还有几个人也买了水,正欲过来献殷勤。

白昭环视了周围的其他人一圈后,又斜着乜了一眼叶淮:“你倒是识相。”

叶淮并不言语,只是露出了一副仿佛被欺负了的样子,躲在了游惊雾的身侧。

“大哥哥,”叶淮小声说,“别赶我走。”

白昭一听,火气又蹭的窜了上来:“你在这儿装什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