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听见院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没来得及仔细辨别便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迅速窜出大门。
她跑的很快,很果断,但是很可惜,两只脚比不上四个轮子。
况且,她的双手还被锁着。
结局毫无疑问,她很快被抓了回来。
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是被赵铁柱按在地上生生拖回来的,身上遍布血痕,脸颊肿得老高,皮开肉绽。
自此之后,她学会了顺从,人也越发沉默。
像是木偶一般不再反抗,任人折腾。
然而她的屈服却令赵铁柱心花怒放,甚至唤醒心底的暴虐倾向,每晚翻来覆去变着法地玩弄她,身上青青紫紫从未断过。
不过好处是,她被允许出门了。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一个雨天,她出门收衣服,而衣服正好挂在猪圈对面,于是她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地上的我。
她表情惊诧,我神态自若,我们都带着一副锁链,隔着雨幕遥遥相望。
她看起来十分清瘦,像是一张纸片一样彷佛一阵风就能刮倒。
还是穿着来到这里那天的白裙子,与黑压压的村子格格不入。
长得倒是和我想象的一样好看,瓜子脸,浓眉大眼,但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眼窝深陷,眼神空洞,嘴唇紧紧抿着。
我抬起头冲她咧开嘴笑,她怔愣了片刻,紧接着抱着被子快步回了屋。
不多会,她又折返回来,手上多了一把刀,稳稳扔在我脚边。
我低头看着刀笑了笑,抬起手冲她晃了晃锁链无奈地摆了摆,铁链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没用的,只有赵铁柱裤腰上的钥匙才能打得开。”
她低眉垂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手上的锁眼。
“为什么要帮我?”
我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不错过任何一丝表情。
她的声音软糯中夹带着小心翼翼,“因为......因为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闻言我没忍住笑出声,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不是坏人,在这偏僻乡村里,出自这样一个饱受摧残的女人口中。
“太容易相信别人,你才会来到这里。”
我毫不留情地当面嘲讽她,准备欣赏她痛苦挣扎的表情,没想到她却并未在意。
她转头从屋里取来水和药膏,远远递给我,并指了指我手腕磕破的皮肤。
我有些挫败地撇了撇嘴,因为戏耍一个傻子实在没什么乐趣。
我一边处理伤口,一边不耐烦地听她断断续续介绍自己。
讲到从前的生活,她的语气里才夹杂了一丝活人的生气。
女孩叫阿月,是城里的大学生,暑假回家在火车站遇到了一个盲人大爷。
好心帮着人家过了个马路,却没想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我翻了个白眼,经典的烂好人,不坑你坑谁。
清凉的药膏抹在流脓处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我仰着头看着她轻笑出声,“只有好人才会沦落到你这个结局,所以我不是好人,也不会做好人。”
她的眼神有些许的闪动,嘴唇嗫喏,眸光渐渐暗淡。
“不过,或许我可以帮你逃跑。”
我将药膏重新扔回去,冲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
这晚,阿月软软地靠在赵铁柱怀里,冲他嘤嘤撒娇手腕处的皮肤被磨得生疼,不想戴锁链。
赵铁柱像是掉进蜜罐里又像是飘在云端上,被阿月轻声蜜语哄得找不到北,迷迷糊糊地点头称好,拿起钥匙解开锁,又搂紧阿月再度压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阿月不见了。
赵铁柱大发雷霆,急忙去村长家寻人开车沿途找。
出村只有一条路,但他们开着车来来回回转了几圈都没有看到阿月半个影子。
村里的女子几乎都是拐回来的,每个刚到的时候都吵着闹着要跑。
因为出村的路又长又单一,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一个成功的。
但阿月,却奇迹般成功地从这个村子里消失了。
“作了孽了,一个婆娘让你搞疯了,一个婆娘让你搞丢了,我的棺材本都打水漂了一个孙子也没抱到手,我还活个什么劲啊!”
“叫你好生锁着,你怎么就不听!
哎呦我的这个心呐!”
赵铁柱正烦心上头,被李翠兰吵得脑瓜子嗡嗡响。
“行了,别吵吵了,怪得了我吗?要怪就怪那个小贱蹄子,他妈的都算计好了,给我灌了迷魂汤,表面上听话实际上憋着闷坏!”
赵铁柱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将烟头甩在地上使劲碾了几脚,又蹲在李翠兰身边,晃着她的手。
“妈,你得再给我找个媳妇,不然我们老赵家的香火就断了呀!”
李翠兰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哭得眼泪鼻涕都流进了嘴里。
“你把我拿去卖了吧!
作孽啊,怎么有你这个不肖子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两个人在地上互相撕把起来,我痴痴地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铁柱瞥了我两眼,又转头面向李翠兰,“卖您干什么,这不是还有一个大活人没卖呢吗?我听村长说了,现在有门路把人卖到缅北,全身的器官一起卖,特别值钱!”
李翠兰终于止住了叫骂声,两个人不怀好意地看向我,相视一笑。
闻言,我笑得更开怀了,就等着这句话呢!
这天,我正靠在墙边数蚂蚁,百无聊赖,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李翠兰趴在猪圈外边远远瞅了瞅我,见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里边,又满脸红光的小跑出去。
我懒懒地向外斜了一眼,终于要发生点有趣的事了......
过了片刻,几个一脸横肉的光头大哥被李翠兰领到院门口,她佝偻着身子,眼冒绿光,指了指我所在的猪圈位置,笑得谄媚。
“喏,人就在那呢,大兄弟。”
估计她是怕我又发疯,不敢靠近,躲在门后巴巴地等着看好戏。
而我早就用阿月给我偷的钥匙解开了锁,顺便趁赵铁柱午睡卸了他一条胳膊,将他丢在猪圈。
几个人进去后,似乎遭到了猪圈里的人强烈反抗,院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呜咽声,鸡飞狗跳。
李翠兰皱着眉头,目光担忧,又急急地把头往里凑。
不过幸好她找的几个大哥都是练家子,经过一阵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后,人应该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哥狠狠唾了一口,又不解气似的使劲踢了一脚,地上的人原地滚了几圈,发出痛苦的闷哼,这一脚下去至少断了几根肋骨。
发泄完大哥才拿出手里的麻袋准备打包走人。
李翠兰长舒一口气,抚了抚心口,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阿弥陀佛,冤有头债有主,疯婆子你有仇就去找拐你打你的人,别找我们家,阿弥陀佛。”
我捂着嘴吱吱地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李翠兰瘦小的后背,故作害怕般悄悄附在她耳边。
“妈,疯婆子叫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