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年一抬腿要挣扎,对方就抓住这个破绽,大腿上抬,把他整个人架起来。
一失去重心,双腿合不拢、手脚都不得自由的钟年彻底成了野兽掌下被制服的猎物。
他愤愤地瞪着对方,脸颊因为气闷绯红,磨着后槽牙,气势十足地警告着:“我不会放过你。”
殊不知这副模样落到男人眼里,只会增长凌虐欲。
“你总是发现得很快,我装得不像吗?还是说,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能认出我。”
眨眼的功夫,面前的“面罩男人”已经变成了另一副并不陌生的英俊面孔,黑色的羊角伸长出来,抵到了钟年的额头。
横瞳孔的眸印着少年脸色发白但依然秾丽漂亮的脸,透出愉悦的意味。
钟年讥讽他:“不是人的东西怎么演都不会像人。”
山羊恶魔笑起来,一笑止不住似的,狭长的眼眯起,邪气四溢:“好吧……以后就不跟你玩这个无聊的游戏了。”
高挺的鼻尖顶在钟年偏过去的脸颊上,追逐着香气最浓郁的地方,在颈窝里用力嗅闻,用唇蹭过,露出森白的尖牙,抵住潜藏着大动脉的部位研磨。
那里血液流动,香气四溢,能勾得恶魔神魂颠倒。
再开口时,磁性蛊惑的嗓音愈发低哑,带着点快要抑制不住的喘息:“我们直接玩最有意思的。”
钟年极力侧着脸,拉伸着脖颈避开他的接近,咬牙切齿地骂道:“谁要跟臭恶魔玩,滚开!”
没什么杀伤力的言语反抗,招惹来对方更加得寸进尺的进攻。
很快,教堂荒芜的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细碎声音。
舌头在口腔搅动的水声,挣扎间牙齿的磕碰声,以及少年可怜诱人的呜咽低吟。
这些合奏成旖旎淫。靡的曲调,完全破坏了教堂的庄严肃穆。
舌头被卷着吮吸时,钟年失神地想着:为什么这只恶魔能混进教堂……
难道是把面罩男人吃了,得到了他的躯壳吗?
不,应该不会的……
上颚被舌尖来回撩拨,一阵阵泛开的酥麻让钟年断开了思绪,感官再次集中在交缠的唇舌间。
也许恶魔有吞噬灵魂的能力,钟年感觉自己已经晕得神智出走,大脑无法转动,融化成一滩软绵绵的液体,只会张着嘴任其掠夺。
如电流般的酥麻途经每一处毛细血管,让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颤栗不已,在奇怪的感觉中情难自控地发出羞耻的声音。
根本说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恶魔的进食行为,被卷走吞去的只是嘴里不断分泌的津液。
到后来,钟年有种嘴巴已经被吸干的错觉,舌头酸得不像是自己了,而压制着自己的恶魔依然不知满足,沉迷且贪婪地挑拨着他嘴巴里敏感的地方,企图激出更多甜美的滋味。
良久,恶魔猩红的长舌食髓知味地从少年的嘴里退出,裹挟着少年的舌尖难分难舍地发出黏腻紧密的声响,带出一根长长的银丝。
此时的钟年已经完全脱力,恶魔不再圈抱着他,他也只能乖乖地贴着墙,坐在恶魔的大腿上。
双眸涣散,脸颊上挂着不知何时掉出来的生理性眼泪,脑袋歪倒在一边,舌头还在外面无法收回,嫣红微肿的尖尖衔着成丝的涎水一端,并且吐出滚烫且馨香的气息。
此等活色生香的模样,使恶魔刚刚压制下去的瘾重蹈覆辙,空虚的腹部灼烧着,食欲与性。欲一同在湖蓝色的兽眸中翻涌。
他将一只手掌往少年腹下而去,正要再次去叼住那充满引诱的舌尖,庞大的身躯动作一顿。
恶魔转头,眼珠转动往一旁看去。
不远处,一只半人高的黑山羊静静站在那里,黑沉的横瞳孔盯着一切。
……
半小时前,教堂殿内。
在玻璃彩窗的映射下,壁上的山羊雕刻与首处的山羊头颅像是古老油画中色彩诡谲污浊的象征,它们如有灵魂,冷眼旁观着殿中男人的不堪。
在人前一袭黑袍、不容侵犯的神父狼狈地佝偻着身躯,借着长椅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没有趴伏到地上去。
冷白的肌肤一片异样的绯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足以想象到在黑袍下不为人知的地方也是如此。
他捂着自己的嘴,仍有沉重急促的喘息传出,失去了以往的冷寂,往上翻白且失焦的双眸表明他已在失控的边缘,摇曳着滚烫灼人的幽火。
与其说是痛苦,更像是在经受某种强烈的刺激。
他用着全身的力气压制着,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从口中流出涎水,从指缝掉到地上,与豆大的汗珠打湿一大片。
时间久了,他的眸子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湖蓝色沉沉浮浮,放大的瞳孔扭曲成非人的形状。
他像是沉浸在了深层次的梦境里,鼻尖嗅到了熟悉又迷人的香味,而嘴中多了柔软温热的感觉,品尝到什么的舌尖朝大脑传递着酥酥麻麻的快感。
怀里也是一片柔软,犹如捧着一朵云。
明明什么也没有,这些奇异的刺激感受同时降临在他身上,引起腹部一阵阵发热。
这种状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这次比上一次要深入且强烈数倍。
他不住地吞咽着口水,可是这美好的感受如梦似幻,像是落不到实处的云烟,没法实质性地填满渴求。
蓦地,唇舌的热意褪去,混沌的眸中总算恢复了几分理智。
神父有所感应地抬头,扭头面向侧方,似是透过墙壁看到了什么。
“不知死活。”
他带着几分轻蔑吐出四个字,直起身,朝殿外走去。
短短一段路,他已经恢复了一派高冷禁欲的姿态,不见之前的情态,可脚步远不如以往的从容沉稳,额上仍带着一点细微的热汗,黑袍也出现了褶皱……这些细节暴露出他内里的狼狈。
垂在身侧的右手仿佛抓握住了什么,来回揉捏、抚摸……他攥成拳头,使指尖嵌进掌肉,但轻微的痛觉也无法盖住异样,且越强烈,就越显得手里空落落的。
在绕过墙角来到教堂建筑后方之时,神父的呼吸已经再次乱得一塌糊涂。
“咩。”
比他早一步抵达的黑山羊对他叫了一声,咬住他的袍角催促。
神父没有理会,只阴沉沉地看向身躯将少年笼罩得一根头发丝也没露出来的山羊恶魔,道:“我没允许你进来。”
山羊恶魔暂时止住手上的动作,将怀里快要虚脱的人拢得更紧一些,嘲讽般对着神父投去一眼:“享受吗,神父大人?”
神父神色冷硬,不言。
“生什么气?利用我你也占到了便宜,不是吗?”说着,山羊恶魔掐着少年的脸,一边将舌头又挤进那藏着蜜液的口腔,一边抬着眸用着挑衅的眼神看着神父。
手上的动作又继续起来。
因为过度刺激而神思昏沉、头晕脑胀的钟年浑身在抖,口腔再度被入侵,被吸肿的舌头泛开痛意,腹部酸意蔓延。
隐约间,他听到了耳边一声叠一叠高亢愤怒的羊叫声,终于有了对外界的反应。
他费力地转动眼珠,模糊中瞥见不远处熟悉的一袭黑袍,强撑着承受住恶魔永无止尽的掠夺,唇齿间含糊地挤出破碎的求助字眼:“救……唔嗯,救……”
山羊恶魔含笑道:“你求谁也不该求他。”
恶魔怜惜又痴迷地揉着钟年水润红肿的唇瓣,另一只藏在下方的手也在慢吞吞地研磨着敏感处,“他是最道貌岸然的获益者、伪君子,是穿上神袍充当圣子的下水道老鼠。”
“他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恶魔低声细语,“就让我都告诉你吧……”
他与钟年抵着鼻尖,低柔的语气像是在诉说甜蜜情话,“他想扒去你所有的衣物,掰开你的双腿,狠狠贯穿进去,将所有的肮脏私欲全灌到你的身体里——让你美妙的哭吟回响在整个神殿,一天一夜也不够。”
“正如我想对你做的一样,远不止是吃你的舌头这么简单。”
从恶魔眼中看不出丝毫玩笑意味,钟年因他话语而构造出来的画面狠狠打了个寒颤,啜泣着被送至崩溃边缘。
“知道为什么吗?”山羊恶魔手指用力,听着少年愈发急促的哭声,恶劣十足地低笑,“因为我本身就是他剥离出来的一部分,感官、性命、欲。望……我们共享着一切。”
钟年眼睛瞪大,突然身体紧绷了一瞬,声音也止住了,下一秒,浑身力竭,湿淋淋地软在恶魔怀里。
恶魔的声音如隔了一层薄膜,在耳边回响。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像他怯懦可笑,连自己的欲。望都不敢直视。”
恶魔舔舐着从下方抽出来的手指,将流淌着的东西卷入腹中。
非人瞳孔印着一旁神父僵硬的脸色。
“我想要的,我就要得到。”
“……”
嘴中滋味腥甜,神父条件反射地滚动喉结,仿佛也跟着吞咽了下去什么东西。
第57章 恶魔小镇18“我自己看不到,红了吗……
神父原有的冷肃和高高在上全部被打碎,他眼角猩红,灼灼地看着在山羊恶魔怀中满脸媚然的钟年,胸膛剧烈起伏着。
也不知这份不平静是因为少年,还是因为被揭露了不堪。
“咩——!”
一声羊叫穿透过大脑,陡然唤醒了他。
被作弄得昏昏沉沉的钟年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刚刚还分外嚣张得意的山羊恶魔突然止息。
费力地睁眼看去,他见到神父脸色阴沉,额上与颈部胀起几道树根般的青筋,覆在冷白肌肤上格外狰狞。
一双眸是与他身旁山羊如出一辙的横瞳孔,携带着凛然森寒的杀意,袍角无风自动,胸前不起眼的银饰项链散发着阵阵黑气。
一只手做爪状,像是擒住了什么。
随即钟年听到还搂着自己不放的山羊恶魔发出艰涩的喘息,接着俯身单膝跪在地上,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显然,身为被神父剥离出来的一部分,是没办法违抗主体的。
即使如此,山羊恶魔仍发出一声嗤笑,讥讽着神父:“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这可不像你,而且我死了你必然重伤,你下得了手吗?”
“哼。”神父冷哼一声,五指收紧。
也就是一瞬间,心脏的爆裂终结了这只强大的恶魔。
钟年从山羊恶魔胸口听到了内部心脏被挤压捏碎的声音,头皮发麻,然后就见到他彻底化成一滩黑雾。
不似之前被面罩男人打了一枪时轻盈消散的形态,这团厚重的黑雾下沉,更像是液体,在地面上沉浮着,散得很慢。
黑色皮鞋无情踏过,袍角一扫,使其再也无法聚拢,转眼消弭得一干二净。
没有支撑落坐在地的钟年顺着鞋尖抬头,对上神父暗光幽微、神性与邪魔交织的横瞳,脊背陡然蹿上一种被山羊恶魔盯上时更为强烈的寒凉。
他悄悄一手握住腰间的匕首,一手扶着墙站起来。
奈何体内激荡的余韵未消,腿根酸涩,膝盖发软,站得很费劲。
视线里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钟年条件反射般后退一步,拒绝了对方的搀扶。
被冷落的手停在半空中,缓缓收回。
男人能明显感觉到少年的态度转变,之前也许是有所防备的,但偶尔也会对自己露出柔软到人心坎里的笑容,绝不会像此刻这样,立起了一道道无形的隔墙,即使垂着眼没有对视,也能看出他对自己只有满满的避之不及,如临大敌般。
“咩……”
黑山羊小心地走到少年身边,试探着想和以前一样去蹭他的腿。
钟年毫不犹豫地再次退了一步。
他审视这只总是跟随着男人出现的黑山羊,短短一两天,生长速度堪称诡异,现在已经快接近成年山羊的大小,头上的羊角几乎定型,分明就和那只山羊恶魔的一般无二。
再联想到山羊恶魔所透露的信息,很难不怀疑这只看似无害的黑山羊是否又与神父有着不同的密切关联。
谁又知道再长大些,它会不会是下一个山羊恶魔?
在有些冷沉的氛围里,男人冷不丁道:“它洗过澡了。”
钟年:“……?”
这句话出现得过于不合时宜,钟年紧绷的小脸出现了几分怔忡的神色。
黑山羊在他腿边转了一圈,展示自己一身干净柔软的羊毛,蹄子扒拉着地,有点着急的样子。
钟年想起自己之后拒绝小山羊亲近随意找的借口,一时之间有些默然。
没想到对方当真了,还真的清洗了一遍。
很难想象高高在上的神父是怎么给山羊洗刷那身厚重的羊毛的。
但无论黑山羊干不干净,他不可能再给对方接近的机会。
于是他重新板起一张小脸,颇为冷淡地说:“我有事,要走了。”
面上镇定,实则内心慌乱到后背出了层汗。
拜山羊恶魔所赐,如今他得知了神父的真面目和大半秘密,也不知捅破这层窗户纸后,对方会不会轻易放过他。
要是不妙的结果,自己脱身的几率为零。
毕竟连山羊恶魔在他手里也只是轻而易举就能摧毁的分身。
短短几秒钟,犹如等着审判般,在钟年感官里被拉长得格外煎熬漫长。
幸而,响在耳边的是一声平静的“嗯”。
钟年面上不显,但早早朝外的脚尖暴露了他心中的迫不及待,等到回应后丢下一句“再见”,捡起掉在地上的食物,抱着篮子扭头便走。
迈出两步,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抱歉。”
两个字让钟年定住脚步。
神父接着道:“它本该像其他恶魔一样,只能在午夜进入教堂,却倚仗我的力量,破坏规则对你做出失礼的事……这算是我的疏忽和责任。”
钟年错愕,半晌才回神。
他什么也没说,抬步继续往前。
神父的态度告诉他,这可能是一次很好的询问机会,但是山羊恶魔的话萦绕在他心头,此时此刻他只想立刻离开。
神父只是和他道歉,没有澄清,话里的意思也肯定了山羊恶魔是他一部分这个事实。
那么……神父对他的欲念也是真的。
山羊恶魔对他做的事、口中所说的不堪又肮脏的遐想、以及获得的感官,都有神父同等的一份。
凛若冰霜的外表下,竟是存的这种心思。
想想自己是如何在恶魔手中被弄得一塌糊涂、意乱情迷,钟年就羞愤得牙痒痒,顿时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只是走出没多远,又听到身后的男人吐了一口血,急促的咳嗽声和痛苦的喘息声一并传来,听着就知道很严重。
想必就是杀死山羊恶魔的反噬。
“咩——”黑山羊追上来,想求钟年停下脚步。
钟年确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若是之前,他也许会报以同情关心神父的身体状况,但是现在他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他没有被黑山羊绊住脚步,很快离开了教堂-
钟年在回木屋的半道上遇到了在寻找他的面罩男人。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下意识脊背僵直了一下,观察对方的眼睛。
确认就是自己所认识的人后,他暗暗松了口气,对自己的杯弓蛇影有些无奈。
此时没有迷雾,就算还有别的会伪装的恶魔,也不是这个时候出现。
“你去哪里了?”面罩男人第一时间就是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无人知道,卖力把活干完的面罩男人去居民家里接钟年,听到对方不耐烦地说钟年在不到一小时之前就离开了的时候,是何等心情。
面罩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眼中的焦灼显而易见,钟年看出他有卖力地寻找过自己。
“抱歉,我没事。”钟年软下声音,“你什么时候做完活的?找了我很久吗?”
面罩男人点头:“我回去了一趟,发现你不在,再出门的时候出现了迷雾,太妨碍视线,我找不到你,我……”
男人的嗓子极其干涩嘶哑,哪怕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也知道他情绪的波动。
钟年也是这才知道迷雾有出现过,诧异道:“有雾你还乱走。”
面罩男人垂眸,低声说:“我只怕你会在迷雾中遇到意外。”
钟年愣了愣,随后弯眸一笑:“谢谢你,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木屋后,钟年把事告诉了面罩男人。
当然,他隐去了难以启齿的那一部分。
“你说得没错,那里的神父不是什么好人,竟然还能分裂出来别的恶魔。”钟年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怨愤的语气。
他受的气根本没处说,就算是对最信任的面罩男人也很难说出口。
但面罩男人的重点并不在神父的真实身份上,而是被钟年一语带过的差点被欺负这件事。
“你真的没事?”
钟年抿着嘴唇,点头。
面罩男人便不再追问了,只是看着他殷红的嘴唇和眼角不语-
晚上,解嘉良提出放弃投票的建议。
“经过这几晚的结果来看,靠这种方式通关效率太低也太危险。我们并不能保证投出来的玩家是否百分百就是恶魔,待在忏悔室的风险太大,这样可能会导致恶魔还没选出来,我们就折损到团灭了。”
解嘉良笑了笑,“不瞒大家,得到了一些线索的我能够确定,外面的恶魔要进来,必然要有条件,最大的可能就是潜藏在我们内部的恶魔开门将它们放进来的。”
解嘉良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留意桌上每一个玩家的神情,尤其在钟年和面罩男人身上多停留了两秒,却看不到两人有任何反应。
“……所以,我提议今晚我们所有人都在一楼客厅过夜,一是互相监督,让伪装的恶魔没有可乘之机,二也有个互相照应。
“一旦恶魔出现,少了谁那谁自然就是我们要找的答案。
“这种方式也存在风险,我们可能会成为被一网打尽的猎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对吗?”
解嘉良举起一只手,微笑道:“还是一样,少数服从多数,我们投票。”
在解嘉良的意料之中,最后的结果是提议通过。
这不过就是走个形式,无论钟年和面罩男人同不同意,队内对他言听计从的有三人,一切只会照他所想的进行。
钟年倒也觉得这主意不差,反正他总是很倒霉地被恶魔选中,没有任何差别。
再说他也有点担心解嘉良会再次针对面罩男人,把他投出去。
男人身上有伤,若是再在忏悔室过夜,就太危险了。
通过抽签,两人一组轮流守夜,一夜两组,分别守上半夜和下半夜。
钟年被分到和解嘉良一组,不过明晚才开始。
“行了,别皱着眉头了。”
沙发背面,钟年裹着毯子和面罩男人坐在铺好的被褥上——他俩打算就这么过夜。
钟年对着自从抽签结果出来就紧皱眉头的男人说:“只是一起守夜而已,不会有事的。”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好像越来越了解他。
明明男人蒙着一张脸,说话语气总是一个调子,沉默寡言的,他却莫名能感到细微的不同。
所以即使男人没说,他还是看出他是在为什么事情感到不悦。
“给你。”
钟年给面罩男人塞了一块肉脯。
怕其他玩家知道他藏着别的食物,他塞得很快,手直接伸进面罩男的外衣的拉链开口,放到里面的内袋。
手与温热的胸膛擦碰而过,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行为让男人呼吸一紧。
他用手拢在唇边用着气音悄声说:“找到机会偷偷吃。”
说着他快速地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小口的干果。
在这沙发的背面,两人似乎在玩家之中划分出了一块私密的空间,说着悄悄话,藏着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
面罩男人觑着少年时而会被果干顶起的腮肉,抬手捂在藏着食物的地方,感受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撞着他的掌心。
“要来点热可可吗?”
专属于两人的空间入侵了外来者。
面罩男人眼神不善地斜睨着戴着银框眼镜的解嘉良,立即调整姿势,不着痕迹地将钟年挡在自己的身后,完全是一副敌对的架势。
钟年也对解嘉良没有好脸色,匆匆把嘴里的干果嚼吧嚼吧咽下去后,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
可对方好像完全看不到他人对自己的不待见,仍挂着弧度完美的微笑,柔声劝说:“木屋里的食物吃光了,晚上大家也就一起吃了一点面包,都还饿着,还好我在柜子里发现了可可粉,喝了多少会有点饱腹感,要不就都来一杯吧?”
解嘉良的目光一转,落在面罩男人身上,“特别是这位朋友,今晚也没见到你吃东西,不会饿吗?大家都是互相信赖的队友,不用一直保持着警惕。”
钟年听出来了,这人是想看面罩男解开面罩。
他从面罩男人的身后探出脑袋,冷着一张脸:“我说过了,我们不需要,他饿了他自己会吃东西,不用你操心。”
解嘉良一而再死皮赖脸地凑过来,钟年也失去了客套的耐心,懒得再维持表面友好。
当然他绝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他们藏着不少足够果腹的食物。
这些可都是他们一起从小镇居民那里挣来的,哪能轻易分出去?
【宝宝对自己人是真没话说……】
【我敢打赌,现在把面罩男的面罩扯下来会看到一张耐克嘴。】
【面罩男你最好守好男德,不然上个世界那些骗了老婆的弃犬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呵呵。】
【解某人能不能少来碍眼啊?谁知道他端来的东西干不干净。】
解嘉良看这二人铜墙铁壁似的难以介入,只能作罢离开。
趁着夜未深,钟年上楼洗澡。
面罩男人陪着他,守在浴室门外。
隔着一层磨砂玻璃门,钟年能看出靠在门上的人影解了口罩,在吃前不久自己塞过去的肉脯,也替他觉得辛苦。
要时刻避着人,不能随心进食喝水,整天捂着脸也闷,想想挺累的……
应该是毁容得很厉害,钟年不止一次委婉表示过自己并不在意朋友的外在,但面罩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卑程度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很多。
幽幽叹了口气,钟年一手擦去眼睛沾上的水,一手去摸香皂。
不料摸到一手不正常的触感。
的确是滑溜溜的,却不是香皂的形状,也更加软弹。
身体没有大脑反应快,钟年下意识多捏了一下确认,听到一声“咕叽”,才被吓得缩回手。
慌张间后腰碰撞到了花洒调节阀,恰好是最敏感的腰窝被戳中,一瞬间的酸痛感让钟年发出一声软吟。
门外的男人立即听到了:“钟年?”
“唔呃……”
钟年揉着酸痛处,看着窝在置物架上卷着香皂的小章鱼,顿了顿,“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腰了。”
“严重吗?”
“不严重的。”钟年回应完,盯着章鱼眯起眼睛,伸手扣住章鱼脑袋,抓起来。
在他手里章鱼十分听话,原本抓着置物架的触手立马松开了,转而熟练地黏上钟年纤细的手腕。
记着上回被丢出窗外的教训,没有乱蹭。
“你什么时候又偷溜进来的?”钟年压低声音诘问。
“咕叽……”
章鱼不会说话,就眨巴一对豆豆眼看他,一根触手指了指下水道。
钟年:“……”
可能也就只有这只恶魔最没出息,是以这种方式钻进人类的房子。
但是,钟年拨开浴室里的百叶窗,看了眼窗外,并未见到迷雾。
他有些疑惑,难道这只章鱼的能力特殊?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抓起章鱼仔细端详,捏来捏去,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不得不说,这章鱼不仅长得像半透明的史莱姆,捏起来也是,手感格外的好。
“啾!”
章鱼随他怎么揉捏自己,还有功夫卷着那块香皂伺候,给他抹抹手臂。
钟年对视过来,它更加卖力了,一副殷勤的狗腿子样。
“咕啾啾。”
“都是恶魔,为什么那只山羊会说话,你不会?”钟年问完,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你比他弱。”
山羊恶魔可是神父的分体。
一听这话,刚刚还没脾气到任人搓圆揉扁的像团子的章鱼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两只豆豆眼变成两条对立的斜线,触手张牙舞爪地乱挥,叽叽咕咕叫着,像是在骂人。
钟年没能及时按住它的嘴巴,被外面的面罩男人听到了动静,在对方打算直接破门进来之前,率先开口:“我没事!是我在用香皂搓泡泡的声音!”
理由有些离谱,但外面的男人还是选择听他的话。
“说你不行你还生气。”钟年撇嘴对章鱼道。
章鱼瞬间换了张委屈脸,蹭着钟年的手指,一阵比划。
钟年费了点劲才看明白,章鱼是在解释它的脾气不是针对他,而是那只可恶的山羊恶魔,还控诉对方欺负了自己。
“山羊恶魔已经消失了。”钟年告诉它。
章鱼呆了呆,又挥舞起触手。
这次是高兴的。
高兴完又想继续给钟年抹香皂。
钟年把香皂夺过来:“别想占我便宜。”
“啾……”两根触手对着戳了戳,一副被错怪的无辜样,可豆豆眼时不时就瞥一眼人类淋着水珠更为吹弹可破的肌肤以及完美无瑕的躯体,暗戳戳地伸着一根触手想摸别的地方。
在触手尖端要贴上胸口的前一秒,钟年逮住它,毫不手软地团起来,开窗,一把丢出去。
因为这个麻烦,钟年洗澡花费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
出来后对上等待已久的面罩男人的目光,钟年笑了笑:“我洗好了,走吧。”
面罩男人压下心中的疑问,只道:“腰要不要上药?”
钟年险些忘了,被面罩男人一提才想起来,想也没想就抓起衣摆扭身去看。
他的腰肢本就生得纤细,连接着胯部形成起伏美妙的曲线,这一扭着,姿态更是诱人,让人挪不开眼。
别致的腰窝上,多了一块惹眼的红,像是抹上了一块胭脂,也像是被人用手指用力摁过。
面罩男人仅是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挪开视线。
偏偏钟年朝他求助:“我自己看不到,红了吗?”
面罩男人滚了滚喉结,重新将目光落回那处在人心晃动的红印,低低地“嗯”了一声。
“算了,好像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酸而已。”钟年说,松开手把衣摆放下去,遮住了一片春光。
他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小小的磕碰伤,免得显得自己多娇气似的。
却又听到面罩男人主动开口:“我帮你用药揉一揉。”
第58章 恶魔小镇19“让我……缓一缓,有点……
面罩男人下楼从木屋配备的基础医疗箱里找到了药油,拿着要上楼时,被解嘉良喊住了。
对方让他和钟年收拾好就尽快到一楼和大家集合,为了安全着想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是不是真的在关心他们的生命安全,面罩男人毫不在意,没有理会。
又听到后方情侣里的年轻男人在和自己的女友小声抱怨:“真是比我俩还黏糊,洗个澡都要陪着,谁知道他们在楼上磨磨唧唧干什么,肯定——”
剩余的恶意揣测,都被面罩男人兜帽下凛冽阴鸷的眼神给吓得卡在喉头。
等上楼进屋,见到坐在床边等候的侧脸姣好的少年,一双冷眸的风雪尽数消融,柔和下来。
他抬步过去:“我来了。”
钟年闻声转头:“随便揉揉就好了。”
说着他又一次主动在男人面前拉起衣摆,站起将后腰对着对方。
十分坦然,殊不知男人的喉结攒动了一下又一下,克制着呼吸频率。
“待会儿我们就抱着被子下去打地铺吧,沙发太窄了,地方也不够,我们可以离他们远点,一起靠墙睡……唔呃。”
后腰的酥痒让钟年声音变了调,也忘了没说完的话。
他不知道搓个药油会这样难捱。
他身后的男人五指扣在他柔韧的腰上,用掌心带着药油打圈,另一手掐在他的腰侧方便更好用劲。
男人的手掌很粗糙,就算是掌心也有一层茧,摩擦时有些火辣辣的,尤其药油在人体的温度下会被揉得发烫。
就跟有火在后腰撩,灼烧之间,后腰的撞伤在熟练的手法下酸中带着轻微的疼。
微妙的感觉说不上难受也说不上舒服,酥麻感蔓延至整片脊背。
“可以、轻一点……哼嗯……”
钟年腰部酸软,有点站不住了,忍不住往前弯下腰。男人掐他腰的手立即从后绕过来,扶住他的身体,借以支撑。
有人帮忙,钟年便顺势将所有上半身的重量托付在对方手掌上,一只手搭着腰前男人的小臂上以便能够*站得更稳当一些,还不忘要好好拉着衣摆。
“必须要用力搓才有效果,忍一忍。”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格外低哑。
钟年轻应了一声,咬住下嘴唇。
之后面罩男人以同等的力道继续揉,不过打圈的速度放慢了不少。
这让钟年觉得更怪了,好比低电流持续地刺激着。
偏偏那处离尾椎骨也很近,他感觉自己的尾巴都要忍不住冒出来了。
“不行——”
在感觉快到极限时,他推开腰上的手,往前躲去。
上药时他本来就站在床边,身后有面罩男人挡着,就只能倒到床上。
酥软的身子陷在被子里,红润的唇张合着:“让我……缓一缓,有点受不了了。”
面罩男人站在床边,看着他趴在床上脸颊艳红、轻喘不已的模样,呼吸也悄然重起来,肩背绷直,是一种蓄力的状态,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男人的变化钟年无暇可知,他闭着眼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止住差点就要半兽化的可能。
他犹豫着吞吐道:“还要继续吗……要不就……”
有点怕了。
本来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撞伤,问题怎么会搞得这么严重。
但面罩男人又拿出了刚认识的时候才会有的强硬态度:“伤势不能耽搁,别半途而废。”
“哦,好吧……”钟年想想对方也是为自己着想,也不能辜负了这份好意,撑着起身。
搓药继续,也就两下,他又软着要往下倒了。
这次面罩男人没再松开手臂,有力地将他捞起,不让他逃。
在这浑身无力的状态,钟年连衣摆也拉不住,干脆就咬在嘴里,正好也能发泄一部分不知名的感觉。
于是不知不觉两人的姿势变得十分暧昧,叼着衣角的少年眼尾湿红,腰肢往前挺出极致的曲线,抑制不住地想往前躲,却又被死死拉着腰,最为柔软浑圆的部分和身后男人的腹部贴在一起。
等结束时,他的后腰已经被搓红了一大片,比之前看着还要严重。
钟年就像是被抽去所有的力气一般,倒在床上一时起不来,嘴里被咬得濡湿的衣角也分不出力气拿走。
“我去洗澡。”说罢,面罩男人走了,脚步失去了平时该有的稳健。
钟年没有精力去注意,只等人一走,就连忙把尾巴放出来。
银中带灰的小尾巴被憋狠了,缩成小小的圆球,跟着主人一起抖了好久-
钟年和面罩男人的速度落在所有人后面,走下楼时已经很晚。
玩家们看他们的眼神古怪又意味深长,钟年感觉到了,只以为他们是在不满或在怀疑自己和面罩男人在楼上在做坏事,并不在意。
他的腰还有点酸,站在一边等面罩男人弄地铺。
弄好后就立马坐上去休息。
“很不舒服?”面罩男人低声问。
钟年也跟着小声说:“也不是,就是酸……其实还挺舒服的。”
跟按摩差不多,做的时候可能有点受不了,做完了骨头都被拉伸直了,酥酥麻麻的。
才被放出来的直播观众纷纷傻眼。
【????】
【什么舒服什么酸?】
【你们在我们不知道的两个小时里干什么了!】
【我就说老婆只是洗个澡怎么关直播那么久,你们果然做了什么是吧!】
【面罩男你死了,给我老婆弄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禽兽……气抖冷。】
【难怪一开直播就感觉宝宝脸红红的,好像被喂饱了,我还以为是自己心黄看人也黄呢……】
【呵呵,某些表面装得跟什么似的,背地里就用些狐媚子手段勾引我老婆上床,臭不要脸。】
【我也破防了。】
钟年哪知道两句对话让直播间里的人听了去就被扭曲成别的样子,缩进被子里心安理得地休息了。
……
这夜的上半夜,面罩男人是守夜人之一。
钟年躺在靠墙的一侧,身下是被面罩男人足足垫了三层的被褥,丝毫不觉得冷或硬。
稍微有点动静,屈腿坐在他身边的人就会转头看过来,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或者渴不渴。
钟年摇摇头,他对着男人侧躺着,一侧脸颊被枕头压得微微鼓起,鸦羽般浓长的睫毛低垂,两只手就搭在脸侧。
他揉揉眼睛,小声说话的声音轻得像云,和人撒娇一般:“我只是有点睡不着。”
面罩男人搓了搓发痒的手指,压下去触碰他发丝的冲动,低声道:“有我在。”
钟年轻轻地笑了笑:“我知道,有你在我不用担心什么。”
只是一闭眼,他就脑子里就会自动浮现出白日里的画面。
包括自己是如何手脚无力反抗不得地瘫软在恶魔怀中,被无耻的手段弄得狼狈又糟糕。
某些感受越想刻意去遗忘,就越在宁静的时候冒上来。
忽略后腰搓过药后正常的灼烧感,腹部仿佛还残留了几分酸意和热意,腿根处火辣辣地疼——是他洗澡的时候过度清洁导致的,被恶魔碰过,他总觉得不舒服。
这份郁闷他也只能压在心底自我消化,神情恹恹地叹气,为了让腰更舒服点换了个姿势翻身趴着,下巴搭在枕头上蹭了蹭,阖着眼的模样像只惫懒的猫。
面罩男人看着他,没有说话,突然起身离开。
钟年以为他是去卫生间,就自己乖乖待着,闭上眼再次尝试入睡。
没一会儿,他听到男人回来的脚步声。
“钟年。”
“嗯?”钟年睁眼,见到面罩男递来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布娃娃。
布娃娃是小镇孩子送给他的礼物之一,亲手以他的模样制作的,用织布剪裁出来的银白色头发,被棉花填充得圆圆鼓鼓的脸,还有用纽扣充当的眼睛。
钟年很珍惜,和糖果们一起放在篮子里。
面罩男人把它拿过来,放在他的脸颊边躺着,整理被角让娃娃也搭上被子。
钟年微怔,后知后觉对方这是用娃娃来安抚自己更好入睡。
自己又不是小孩,是抱着娃娃就能被哄睡的。
但他还是弯唇对面罩男人道谢,把手搭在娃娃身上,和自己的脸贴紧一些。
……
可能真是这份安抚发挥了作用。
一刻钟后,面罩男人端详着身侧的钟年。
少年的脸与神似自己的娃娃贴着,逐渐睡沉,在昏黄灯光的加持下绘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人睡着了,男人的目光无需再克制,肆无忌惮地盯着。
看了很久。
第59章 恶魔小镇20“小心半夜我偷袭你。”……
“啊!!!!”
一道尖锐凄厉的尖叫声打碎深夜的宁静,也穿透了钟年的梦境。
睁开眼,还尚未从骤然被打断的深层睡眠中反应过来,一只手掌就先一步落到了眼睛上,遮去刺眼的光线。
“你睡,我去看。”面罩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很快就安抚住了钟年因为被惊醒过快的心脏。
感觉到少年的身体放松下来,男人才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给人拉好被子。
不过,钟年也没心大到听到那么大声动静还能安然继续睡觉的程度。
听尖叫声应该就是玩家中唯一的女生发出的。
他坐起身,跟上去。
其他玩家都站在一楼卫生间门口,因为走廊空间窄,单是面罩男和解嘉良就堵住了路,落在最后的钟年一眼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说话声,且嗅到了重到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守夜的时候他跟我说要去一趟厕所,然后就很久没回来,我到厕所找他,不知道怎么就晕了,我没撒谎!是真的你们相信我……”干瘦男人在激动地解释,“你们看!我额头上还有撞在地上的大包呢!”
而那个女生在哭,哭得撕心裂肺的。
钟年走近一点,扯了下面罩男人的袖子,把脑袋挤进男人手臂与墙壁中间的缝隙。
一片血腥直冲冲地撞入眼帘。
他原本以为是女生出了什么事,后半夜也是她和干瘦男人一起守夜。
但哭得快要晕厥过去、跌坐在血泊中的女生身上没有伤口。
她身边躺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最难啃的头部还剩下一点组织,别处的肉几乎被吃光了,剩着一地骨头,胸骨之下空荡荡,内脏一点不剩。
就算脸被啃烂了也很容易猜得到身份,缺席的只有女生的男朋友。
钟年也就看了一眼,眼睛就又被面罩男人蒙上了。
“看了会睡不着。”男人说。
钟年有点无奈,把眼睛上的大手拉下来:“没看到我也没办法继续睡的。”
场面是很血腥瘆人,但这段时间钟年没少受各种怪物的刺激,心理素质都变强了,看到后不是特别害怕,就是有些反胃。
他揉了揉自己被血味刺得难受的鼻子,借着面罩男人的手臂挡去一点画面,静静听着解嘉良询问干瘦男人情况。
很快就理清是怎么一回事了,上半夜男生和面罩男守夜结束后,出于疼惜并没有把睡得沉的女朋友叫醒,选择自己继续跟干瘦男人守夜。
中途上个厕所也很正常,干瘦男人当时困得厉害,只是随口应一声,没有多在意。
时间久了感觉不对找过去,莫名晕在了厕所门口。
直到一小时后女生梦中醒来找不到男友,骇然发现了在厕所的惨状。
解嘉良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惋惜男人的不幸,还是为失去一个机会感到失望:“本以为两个人守夜就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让恶魔得逞了……节哀。”
天快亮了。
活着的玩家们重新检查了一遍屋子,确认所有门窗紧闭,再一同处理尸体。
起初女生悲痛欲绝,哭得要晕过去,众人也就没强求她,想着给她独自消解情绪的时间。
没想到到处理尸体的时候,女生自己站起来,不让其他人插手,独自用干净的布将自己的恋人包好,放进面罩男人和钟年在杂物间里找来的木箱里。
她抱着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用毛巾擦干净了,在恋人眉眼处抚摸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进木箱封好。
天亮后雾气散去,她选择在木屋后院一棵树下埋葬。
几人帮她一起挖开了土,没有打扰她,给她最后跟男友道别的空间。
以免出事,钟年和面罩男人在后门远远看着。
女生的眼泪一直没停过,悲痛到直不起腰,可是又出奇的坚强。
不假他人之手,妥协收了尸。
钟年问身边静静陪伴着自己的男人:“你觉得是谁做的?”
面罩男人:“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有嫌疑。”
说罢又顿了顿,补上一句,“除了你。”
钟年闻言笑了:“你是不是太信任我了?万一我也是恶魔呢?你还和我睡在一起,小心半夜我偷袭你。”
说完他还对着男人呲了下小白牙。
面罩男人神色未变,一本正经地说:“我不介意,但我……脸不好看,最好不要吃,会影响你的食欲。”
这话让钟年愣了下:“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呀。”
面罩男人却看着他,没说话。
钟年渐渐收起了笑容,先关上还热闹的直播,才接着问:“你是认真的?你……你都不介意我是恶魔了,怎么还要怕我介意你的脸啊?”
“很丑。”面罩男人低下头,低垂的眸让人看不出情绪,“被烧坏了,会吓到你。”
钟年有点小心地问:“是怎么被烧的?”
怕触及到对方的伤心事,他一直没敢多问。
面罩男人说:“不记得了。”
完全是没想过的答案,钟年一时呆住。
“在进入游戏之前的记忆我都没有。”男人扣住自己脸上的面罩,声音低缓的,“我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我,我有件事必须要完成,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钟年回神,问:“包括名字也忘记了吗?”
面罩男人点头。
“所以……你不是刻意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正因如此,钟年也没主动问过,还以为他是有别的理由。
原来面罩男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来又是谁,这份神秘感并非是他自己想要的。
“我是个不明不白的人,你会不会嫌弃我?”面罩男人的视线落在地上,不敢看钟年的神情,又高度关注着他的一切。
对方呼吸频率的变化都可能让他心跳加速或停止。
“你怎么总是担心自己被嫌弃啊?”钟年无奈皱眉,又叹气,“我不会的,因为我跟你很像。”
“像……?”
面罩男人露出费解的表情。
他完全想不出自己和美好到无与伦比的少年有何处相似。
钟年是触不可及的骄阳朗月,而自己连地上的泥点子都不如,只配待在阴暗角落里,卑微地仰望着。
“因为我也不记得自己的过去。”钟年第一次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比你也就多记得自己的名字。”
嗯,以及自己是一只猫猫兔。
这一点就有点惊世骇俗了,没敢说。
“……”面罩男人很惊讶,这惊讶中还混进了几分卑劣的喜悦。
他们居然真的有相似之处。
“你要不要给自己取个名字?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叫你,还挺不方便的。”钟年没看到面罩男人眼里迸发出来的异光,诚心提议着。
面罩男人道:“我都可以。”
钟年觉得有些好笑:“你的名字应该你自己想,以后跟其他人打交道也更方便点,怎么能随便?”
面罩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理所当然地说:“用不着,我不需要其他人。我只打算让你一个人叫我,所以你喜欢更重要。”
“……这样。”
对于面罩男人不喜与人交流这一点,钟年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的人就是这样,没必要强扭得热情外放,在钟年看来这不是缺点,只是每个人有着不同的性格。
既然本人自己觉得舒服自在,其他人也没资格指点说教。
“但是我还是觉得你自己想比较好。”钟年说。
面罩男人正要回话,钟年忽然惊叫了一声,中止了聊天。
——大树下,给恋人盖上最后一抔土的女生突然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晕厥过去-
“醒了?”
在轻缓柔软的嗓音中,女生一睁眼,看到的是一张漂亮到动人心魄的脸,那长睫之下的眸子含着担忧的柔光,低垂着落在她身上。
在这份温暖中,恍惚着的女生暂时遗忘了伤痛,只呆呆地看着钟年。
“先喝点水吧。”钟年伸手接过面罩男人已经递过来的水杯,送到女生手里。
水是热的,温暖了手心。
女生没有拒绝,坐起来捧着水杯很慢地喝着。
只是神情呆滞,双眼空洞,丢了魂似的没有太多的反应。
钟年和面罩男人对视一眼,一起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午饭……”
钟年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面罩男人好似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嗯,我会多煮一份。”
钟年和他对视一眼,浅浅笑了。
“那就要辛苦你下午再跟我一起出门挣口粮了。”
面罩男人摇头:“本就是你的东西。”
要不是钟年,他付出再多劳动力小镇居民也不会跟他交易。
现在一楼没人,不知道干瘦男人和解嘉良去了哪里。
正好方便他们煮东西,现在女生状况更适合吃一些热的甜食。
钟年挨在开始处理食材的面罩男人身边,说:“我觉得至少小瑜不会是恶魔,她的难过不是假的。”
男人停下刀:“小瑜是谁?”
“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啊。”钟年有点无奈。
“嗯……”面罩男人继续切要煮甜汤用的苹果,“我和你想的一样。”
钟年压低声音:“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排在第一的怀疑人选。”
他戳戳男人的手臂,让人矮身低头,随即就凑到耳朵上,让声音连带着幽香气息一起送进去,“找个机会,我们一起把他绑了,直接送进教堂的忏悔室里去。”
他的眸光灵动,眼也不眨地看着人征求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面罩男人喉结微动,颔首:“嗯,都听你的。”
第60章 恶魔小镇21这小子脑子里没想什么正……
“快拿着,这是喜糖,所以不要客气。”
小镇里,钟年被一位昨日说过一两句话的年轻女子拦着,强行塞了满怀的糖果和坚果。
刚刚他提出要以劳动来换,被拒绝了。
“这是用来给大家沾喜气的,不需要别的来换。”年轻女子笑着说。
孩子们在身边欢快地绕着他们转圈,将摘来的鲜花送给钟年和年轻女子。
“我们都有,漂亮哥哥尽管收下吧!”
“以后凯瑟琳姐姐就要变成沃森太太啦!”
“凯瑟琳姐姐和她的未婚夫可恩爱了,还没结婚就要把喜糖送遍整个镇子……”
年轻女子被孩子们的调侃得害羞起来,嗔道:“你们这些坏家伙,不准再笑话我了。”
钟年看着他们,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欢乐又鲜活,孩子们的笑声穿透过晴朗的蓝天,明媚温暖的阳光将这副画面妆点上美好的滤镜。
所看到的感知的如此真实,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个恐怖游戏副本。
不管是上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钟年无法做到像系统提醒的那样,每时每刻用着极度的理智对待副本的一切,只将眼前的角色看作是一串被安排好所有程序的数据NPC,不付诸个人情感。
生命就是生命,即使是被他人撰写的,也是生命。
“新婚快乐,祝福你们。”钟年将喜糖捧好,真挚地对年轻女子道。
“谢谢。”
可能是高兴,年轻女子对跟着钟年的面罩男人也有了好脸色,多送了一份。
“正好我的祖母今天有点不方便,需要有人帮她打扫房间和找走丢的小猫,你们愿意去吗?”年轻女子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她就住在那里,待会儿我会送点食物来给你们表达感谢。”
钟年跟她道谢。
要去时,年轻女子的未婚夫刚好找过来,说要带她去约会。
“我要跟我的爱人走啦,祝你们顺利,待会儿见。”年轻女子对他们挥挥手,转身挽着未婚夫的手臂,满眼柔情和甜蜜,“走吧,亲爱的。”
周围的孩子们又开始起哄,一路撒花欢送唱着婚礼进行曲,惹得这对热恋中的新人都红了脸。
钟年弯着眼目送他们走远了,才对面罩男人说:“我们也走吧。”
路上,他往自己嘴里送了一颗糖,含在嘴里甜滋滋的,不由眯起眼睛。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口齿不清地问:“你想好要我怎么叫你了吗?”
面罩男人看着钟年,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半晌后摇摇头。
“那好吧,你慢慢想。”钟年表示理解。
毕竟名字也是很重要的。
殊不知,此时面罩男人脑海里,压根没在认真想什么名字,全是刚刚新婚夫妻的相处画面。
画面中的两个主角换成他和钟年的模样,漂亮的少年笑容软甜地喊他:“亲爱的。”
如果是这样的称呼……
“……要是今晚的计划顺利,我们就不用担心明天吃饭的问题了,所以今天我们可以少做一点活,早点回去,也不知道小瑜有没有好一点……”钟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许久没听到面罩男人的回应。
虽然面罩男人本就是少言寡语的性子,但是和他熟悉后就话多起来,事事有回应。
所以即使男人蒙着脸,黑沉的瞳仁与平常一般深不可测、平静无波,钟年还是看出他在走神。
倒也没有生气,钟年只是觉得稀奇,弯腰凑过去,和男人的眸子对视,用纤白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面罩男人差点把心中的妄念脱口而出,不自在地避开了钟年的注视,轻咳一声,“没什么。”
【我敢说这小子脑子里没想什么正经东西。】
【大胆!年年主人说话奴才竟然敢不听!拉出去换我来,做狗都做不好,有什么用?】
【理解,我看老婆直播经常看着看着就游神了,等回过神自己都把屏幕舔湿了,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老婆好漂亮。】
【在天仙宝宝面前能一直保持清醒冷静的都是这个(竖大拇指)】
【我是下贱的这个(倒比大拇指)(微笑)】
【人之常情。】
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到了地方后,钟年被年迈的奶奶热情地迎进屋,邀请喝茶享用水果派。
他见缝插针地擦擦桌子书柜之类,老人嗔怪道:“活就他一个人做不就可以了吗?还是说你不愿意陪我这个无趣的老人聊天?”
到最后,钟年还是没怎么帮上忙。
只是打扫屋子,事情并不麻烦,没一会儿面罩男人就做完了,比较困难的是找猫。
听老人所说,猫咪才五六个月大,全身黑毛,正是最活泼调皮的时候,清晨开门散步的时候走丢的。
“我就怕它会被恶魔吃了。”老人忧心忡忡地道。
面罩男人听完就出去寻找了,钟年继续陪着老人说了一会儿话,迟迟不见人回来,有些担心。
说了一声,还是出门了。
本想着小镇不大,找猫不容易找那么大一个男人还是容易的,没想到人没找到,意外地先碰上了老人的那只小黑猫。
小黑猫身姿矫健,一溜烟地跑了,钟年追上去。
追到一半,小猫忽然自己停下来,蹲着四肢缩在墙角,钟年连忙把它抓住抱在怀里,发现它在发抖。
钟年以为是自己吓到它了,上手摸了两下。
小猫趴着两只耳朵一脑袋缩进他的臂弯里,明显是在不安害怕,但又没有挣扎,是在向人类寻求庇护。
“这是怎么了?”钟年拧着眉抚了抚小猫炸毛的脊背,转身欲往回走,脚步顿住。
本该是一派祥和的小镇,又被浓厚的迷雾萦绕。
在一片灰茫茫中,钟年小心地迈着步子,尽量贴墙走。
不幸的是,他听到有可疑的动静紧随身后。
顶着如影随形的压迫感,钟年咬着牙加快脚步,可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两米远几乎快要追到脚后跟。
这脚步声非同寻常,像是庞大的野兽拖拽着身体,一点点在地上挪动。
四周的迷雾隐隐流动,愈发厚重,一回头,除了一片铅灰什么也看不到。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钟年分不清跟在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东西,只能抓紧匕首,把猫抱得更紧一些。
他薄汗微湿,红唇微张,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一双眸闪烁着慌乱的水光,在迷雾中奔逃的样子像是只遇险的小动物。
被野兽逼得走投无路的小兔子突然在“死胡同”见到一束微光,毫不犹豫跑过去。
结果走近一看,钟年发现自己来到了教堂。
教堂外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蔽,将迷雾阻挡在外,所以才会尤其显眼,让在近处迷路的人犹如趋光的飞蛾,不知不觉地就寻了过来。
钟年看着教堂威严敞开的大门,犹豫着。
只是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容不得他再多耽搁,怀里的猫咪弱弱地叫了一声,他还是又一次踏入了这处似邪非正的领地。
说来也讽刺,这座教堂信仰的是恶魔的化身“山羊”,它的主人是神父也是强大的恶魔,而这里也确实是玩家们的“求生之道”。
能揭开其他恶魔的真面目,也能寻求一丝庇护。
因为上次的阴影,钟年不敢走太近,就贴着铁门的分界线缩在边上,等着迷雾散去。
大概是感觉到安全了,小猫从他臂弯里冒出脑袋,对着他小小地“喵”了一声。
钟年戳了下小猫的脑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
斥责完又不由苦笑自嘲。
他自己也是,因小镇暂时的祥和放松了警惕,有些太大意了,跑出来找人,结果又被困在这里。
面罩男会担心的……
“咪唔。”小猫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眨巴一双莹绿色的眼睛,用爪子扒拉扒拉他的衣服,又用额头去蹭他的下巴。
下巴发痒,钟年忍不住笑起来,用手把它按住:“好了宝宝别乱动……”
“咩——”
蓦地,一声嘹亮的羊叫让钟年笑靥敛起。
即使见过很多次,也有了心理准备,在听到时钟年还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肩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扭头用正眼去看余光里凭空出现的一人一羊。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两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把小猫藏得更严实些,掩耳盗铃般用手臂挡住。
“……咩。”
山羊憋不住气,迈着四只小羊蹄子蹦向钟年,带着“叮叮当当”的轻响奔到钟年的跟前,咬住他的衣角,想争夺他的注意力。
听到叮当声,钟年还是低头看了一眼。
比起昨天,黑山羊又长大了,高度已达他的腰部,一对弯折的羊角坚韧如刀,完全褪去了初见时小羊羔才会有的稚嫩可爱,已经成为了一头强壮的成年山羊。
若是出现羊群,必定是当之无愧的头羊。
只是与气质不符的是,它的脖子上扎了一只大红色的蝴蝶结,还是带铃铛的,一动就晃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头顶上的卷毛应该是修剪过,不是乱糟糟的一团,做出一个精致的造型。
“咩,咩,咩!”
黑山羊对着他叫不停,同时瞪着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猫,眼神充满怨念和委屈。
有人影接近,钟年再一转头,又是一怔。
神父又换了一身他没见过的新长袍,不再是沉闷压抑的黑,换成了洁净的白,华丽的金线镶边。
可能是圣袍加持,神父眉宇之间的沉郁冰冷与隐隐透出的邪气也淡化了不少,气场也没那么令人生畏了。
钟年见这一人一羊盛装打扮,心想教堂是要举行什么重要仪式或盛宴吗?
恶魔办的,定不会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