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恶魔小镇12更浓、更甜,也更令人上……
从一开始,面罩男人就很神秘,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脱掉外套后已经没有了兜帽,多露出了一小部分,钟年也没觉得哪里有与常人不同,想不出男人需要刻意遮掩的理由。
若是身份特殊需要隐瞒,就算是对方自曝,作为不太关注论坛的新人玩家钟年也不认识。
别说是钟年,此时直播间里高达五位数的观众,也无人认识。
以面罩男人的能力不该籍籍无名,这说明他从不开直播,且行事十分低调,又或许在这个副本前是以别的样貌示人。
【要摘了吗?我都好奇死了。】
【搞得神神秘秘的,一直遮遮掩掩,说不定是故意引起别人注意,笨笨老婆不就上钩了?可恶的死装男!(我就纯恶意揣测怎么了)】
【前面的哥们我理解你,我现在也羡慕嫉妒。】
【也许是太丑了吧。】
怕对方是有什么不方便,所以就算有点小好奇,钟年没有勉强对方的意思。
“或者我可以先出去,你好了再叫我。”
说完见面罩男人轻轻颔首,钟年便毫不犹豫地起身,还没走,又听到面罩男人略带犹豫地开口:“你会……”
声音太低,这句话钟年没听清楚,弯着腰把耳朵凑近:“什么?”
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他下意识寻着对方的眼睛,刚对上,面罩男人竟是躲开了他的眼神,自身冷厉的气势散了不少,在他面前呈现出一种低位的既视感。
“我的脸很吓人。”
嗓音暗哑,在喉咙间滚动了好几个来回才下定决心说出来一般。
钟年一怔,微微直起腰,看着男人垂下的头颅,眼里闪过诧异。
不是在诧异男人说的话,而是男人这副姿态。
带着一点小心、紧张,甚至是自卑。
前面那句话应该说的是“你会嫌弃我”,又或者是“你会被吓到”之类。
也就怔了一瞬,钟年立即用力摇头,用着温柔又认真的语气表达自己毫不介意的态度:“不会的,我只知道你人很好。”
男人的眼神有了一部分软化,但那份局促并没有消减。
见此,钟年彻底收起了自己的好奇:“你先吃,我下楼去给你倒杯水。”
找了合适的借口离开,他有意拖延时间,动作慢吞吞的,除了一杯温水外,又橱柜里拿了一点肉干。
一转身,去路被光头男挡住。
光头男目光不善:“这里的东西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自助餐,你以为想拿就拿了?”
钟年并不退缩,淡淡道:“这算是我和面罩男两个人中午午餐的份。”
光头男冷嗤:“他都快不行了,就算吊着一口气,那也成了一个废物,还拖回来浪费食物做什么?”
这话一出,钟年眼里的温度降到冰点。
身为兔子,他的五官轮廓天生长得偏向柔和圆钝,不带什么攻击力。
一双眼睛也是,没有什么棱角,眼角都是圆润的,瞳仁很大,无辜感十足。
可此时冷着一张脸,眼皮的皱褶敛起,一双无辜眼生出来极为凌厉的寒光,让人不敢轻视。
光头男对上这一眼,竟是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忘记了剩下冷嘲热讽的话,成了哑巴。
等反应过来,眼前的人都拿着东西上楼了,光头男表情五彩纷呈,再一转头见到其他人都看戏似的看着自己,瞬间恼羞成怒:“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在硬气什么!我话说错了么?靠,竟然敢看不起我——”
他越暴怒越像只跳梁小丑,滑稽可笑,还要上楼找人算账。
“行了。”解嘉良一出声,把他叫住,“他什么也没说,你情绪稳定点。”
一个眼神就被激成这样,真上不得台面。
解嘉良藏住眼底的轻蔑-
钟年进去时,面罩男人还是之前的姿势,未着上衣敷着一圈圈白色绑带的上半身倚着床头,捏着钟年的被角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钟年发现床头柜的曲奇饼干少了一半,走过去问:“味道还好吗?是那些孩子们送我的。”
“……嗯。”面罩男人有些僵硬地把手中的被子放下,接过钟年递来的水,“谢谢。”
钟年对他笑了笑,把一边被污成血水的盆端去卫生间倒了,搓洗毛巾。
这也不是什么需要避人的事却关了门,出去要开门的时候也放大了动作,轻轻咳嗽一声。
出来后又扫了空掉一半的杯子一眼,悄悄松口气。
少年很贴心地什么也没说,但一举一动都是在提醒着不方便露出真容的男人:“请放心我没在看你”“我现在要出来啦”“注意!注意!”……
【宝宝你有点太好了……】
【老婆要是这么对我我直接以仇报恩以身相许了。】
【求你不要再散发魅力了,求你了,舔狗位排不上号了。】
【好萌,我要死了。】
面罩男人都看在眼里,喉结滚了又滚,刚被温水滋润的喉咙又渴了起来。
尤其是这个房间里,四处都弥漫着一股清新怡人的香,这股味道在靠着钟年的时候也闻到过,会更浓、更甜,也更令人上瘾。
回来的时候面罩男人头脑发晕,都不知道是这股香的缘故,还是伤势过重。
正在嚼肉干的钟年见面罩男人盯着自己,以为他也想吃了,忙把剩下的一点吃进嘴里:“另一半是给你拿的,你慢慢吃,我去你的房间给你拿件干净衣服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
面罩男人突然起身,把钟年吓了一跳。
“你的伤……”
面罩男人摇摇头:“不碍事,你都给我包扎好了。”
钟年本想劝阻,但见面罩男人脚步稳健、行动自如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明明在教堂的时候那般狼狈,都得要人扶回来……恢复得可真快。
没过多久,面罩男人已经换了一身回来,还拿了一床被子,利落地把钟年床上被血渍弄脏的换掉。
钟年想帮忙也没能插上手,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病患。
面罩男人又把地上剪碎的衣物捡起,连着换下的床单被套带上,说:“你好好休息。”
然后便走了。
速度得生怕钟年挽留他似的。
钟年发了会儿懵,也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面罩男人从一开始就不爱和别的玩家走太近,应该也是在他这里待得不自在吧-
下午,钟年在楼上窗户看到了解嘉良五个玩家结伴外出,不为所动,回床补了个觉。
他睡得并不沉,梦到昨夜被触手缠住时的情景,那种让人浑身发软的感觉怎么也甩不掉。
于是很快就被一些轻微的动静吵醒了。
做了混乱糟糕的梦,钟年一身被汗水濡湿,发丝也乱了,贴在脸颊上。眼尾挂着红,双眸洇湿而朦胧。
睡衣衣领歪斜着,露出半截玉白锁骨。
他张着唇缓着呼吸,舌尖若隐若现,吐出来的热息带着馥郁的香气。
就是这点撩人的气味,勾挠得外面的东西一个失控,“砰”地一下打在窗户上。
钟年扭头,只来得及捕捉到窗外一闪而过的深蓝触手。
他立马从枕头下摸出那把被磨得极其锋利的匕首,谨慎地贴到窗户旁的墙壁。
睡前他特意检查过,把窗户拉得严严实实,不给恶魔任何可乘之机。
无法确定这章鱼恶魔是否掳了别的玩家能进来,钟年没有冒失开门,也做好了反击准备。
昨晚欺负了他一通不够,还又跑上门来,这次非得把这臭章鱼的触手全剁了不可。
钟年气愤得牙痒痒,可等了半天,没再听到任何响动。
仿佛刚刚只是他做梦睡迷糊产生的错觉。
钟年小心翼翼地探头,隔着窗户一望。
没有迷雾,也就没有恶魔。
是来了又跑了?
疑惑的钟年扫视一圈,不经意发现窗户外沿台面上,像是喂食野外的小鸟一样,零散地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
第52章 恶魔小镇13“今晚和我睡。”
迷雾已散,但不知那行踪诡异的恶魔是否还会再次出现,钟年没有放松警惕。
他打量着窗外的一堆糖,没有贸然推窗去拿。
想着刚刚一晃而过的章鱼触手,有些费解。
特意送来这些,什么意思?
“钟年?”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面罩男。
钟年忙应了一声,过去开门。
面罩男人上下打量了他的全身,再一脸冷肃地扫视他的房间。
钟年明白对方的意思,笑着说:“我没事的,只是……”
他转身走到窗台,轻薄浅色的纯棉睡衣有些透光,显出姣好的身型,侧过来的小脸迎着一半光而显得莹白。
他对还站在门口没进来的面罩男人招招手,声音是柔软的:“快过来看。”
面罩男人恍惚了一瞬,再回神时,身体已经自发听从钟年的指令迈步到窗边。
“你看。”钟年指着外面的糖,“是那个章鱼恶魔送的,你觉得它是什么企图?”
面罩男人拧眉:“别管比较好。”
钟年点点头。
上次章鱼恶魔也给他送过一次糖,但那次送的本来就是钟年在半路上掉的,而窗外的那些跟小镇孩子们送的也一样,是同样的包装纸和包装方法。
不管是哪来的,又是什么意图,但肯定没安好心。
钟年索性不去思考,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又听面罩男人冷不丁道:“今晚和我睡。”
【?搞什么,我不允许!】
【不要啊!不要睡我老婆啊!】
【呵呵男人。】
【就这样水灵灵地提出邀请了?】
钟年也是吓了一跳,张着唇发出很短的“啊”的一声。
他没有被弹幕带偏误解面罩男人的意思,只是单纯意外。
毕竟面罩男人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抱团结队,边界感、疏离感极强。
“你……”不知为何,面罩男人突然挪开视线,“可能被它盯上了,今晚它还会来找你,这样比较保险。”
钟年有些意外,面罩男人每次一听到动静就第一时间过来救他,他就已经很感激了。
“谢谢你愿意帮我,但是不用了。”
先不说以面罩男人的性子跟别人住会不舒服,那既然自己真被难缠的恶魔盯上,也不该拖着身负重伤的队友下水。
钟年不说“太麻烦你了”这种意味不够坚定的客气话,直接拒绝了这份好意。
面罩男人视线始终落在一边,好似内心没有因钟年的直白拒绝受到任何影响,双眸也没有丝毫波动,黑沉沉的。
他只是沉默的时间有点长,长到钟年开始无措。
“我说话可能有点生硬,拒绝你不是讨厌你的意思,真的。”钟年抠着手心补充道。
“嗯。”面罩男人应了一声,简单地点了点头,走了。
钟年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弱声弱气道:“你需要帮忙就叫我哦……”
虽然有点抱歉,但是他觉得面罩男人这种内核稳定、实力强大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介怀的。
于是很快就抛在了脑后-
“哐!!!”
木屋的门重重被推开,整个房子都颤了颤。
除了解嘉良,几个玩家皆是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脚步不稳,万分狼狈,像是后面有狗在追。
在厨房弄粥的钟年仅是扭头看了一眼,在惨状最可悲、半身都是血的干瘦男人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就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默默把火开大一点,加快勺子的搅拌动作。
想到午睡醒时看到迷雾,就知道这些恰巧外出的人遇到了倒霉事。
“你要害死我吗!!!”
突然爆发的一句吼叫声,来自于干瘦男人。
钟年再次转过头。
出乎意料,那个一向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人居然一改窝囊性子,正两手揪着光头男的领子,满脸愤怒。
光头男对他的发作不以为意,不屑一顾地笑了:“你这不是没死?”
“差一点!我就被那个怪物开膛破肚了!你居然敢拿我当挡箭牌……咳咳!呕——”干瘦男人不知是不是气急攻心加重了伤势,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因为性命而激出来的气势霎时像被戳破的气球蔫瘪下去,站也站不住了。
光头男轻轻一推,就把比纸片还要不堪一击的人推倒在地。
他满脸嫌恶地扯着身上淋上鲜血的衣服,“啧”了一声:“老子拿你挡枪是看得起你,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不然你以为你这种废物除了这条性命还有哪点有价值?”
“我们本来没事的……是你,是你突然发疯要去抓神父的羊,他才把我们赶到教堂外面的迷雾里……明明,嗬……咳咳!明明全都是你的错!你拖累了我们所有人!”
“你有意见,你当时怎么不说?还不是怪你笨手笨脚,连只羊都抓不好让它跑了,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发现了啊。”光头男耸耸肩膀,吊儿郎当地笑着,转头问一旁脸色惨白的年轻情侣,“你们说呢?”
男生干巴巴笑了两声,应和着:“对……我也觉得……”
女生也点点头,缩在自己男友怀里不住地抖。
光头男得意地笑了:“看吧?你还不赶紧给我们道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干瘦男人,嘴角扯着冷笑,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脸上溅上的星点血迹想必就是干瘦男人身上的,这让他显得面相更为凶戾冷血。
干瘦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双眼通红,坐在地上恶鬼一般怨毒地瞪着他。
可光头男一点也不把他的愤恨放在眼里,啐了一口,嘴里吹着口哨上楼去了。
【小狗咬大狗啊。】
【这个狗腿子也是硬气一回了,虽然也是无能狂怒。】
【命都差点被整没了,泥人也有三分脾气的。】
【同情不了,跟错人这不活该么?】
【大善人解大佬怎么不说话了?】
钟年也没有参与内讧,端着锅偷偷溜了。
他敲响了面罩男人的门,把自己的晚餐分给他一半。
面罩男人:“谢谢……下次我来。”
钟年笑了笑,并不计较这点。
因为干瘦男人闹的事,这夜投票开始得比昨日晚了许多。
在一楼碰头时,钟年见到干瘦男人的伤已经得到包扎,但状态很差,全靠一腔怨怼撑着,直直瞪着光头男。
光头男无所谓地冷笑回望。
解嘉良仿佛看不到两人的恩怨,淡淡地宣布了一个新规则:“从今天开始,投票方式改成匿名投票,所有人分配号码,在纸条上写下心中的叛徒人选,统一投到我这个盒子里,然后大家一起统计结果。”
他微微一笑,“匿名比较有利于我们队内的团结,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已经经过了两夜,才改成了匿名。
其他人不会有意见,而钟年和面罩男人则是无所谓。
突然改变,兴许也就是解嘉良一时兴起想换个玩弄人心的手法。
但不管解嘉良是想玩什么花样,手段是明是暗对钟年来说都差不多。
纸张被裁成统一大小,笔也是一样的,盒子所有人轮流检查过,就是普通纸盒子,做不了什么猫腻。
“请大家尽管写下自己内心的真实怀疑人选,不用担心被报复。”解嘉良最先把纸条丢进去,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钟年丢进去时,和面罩男人隐晦地对上了一眼。
很快,投票结果公布。
干瘦男:1票
解嘉良:2票
光头男:4票
“所以,今夜由你去忏悔室。”
解嘉良宣布答案时,原本对干瘦男人狞笑的光头男难以置信地僵住了。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拳砸在桌子上站起来:“怎么可能!明明都说好了——”
“请你听从规则。”
解嘉良抬了抬下巴,让情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
那对情侣本就畏惧光头男,见他一摆狠色就不敢向前了。
倒是受伤的干瘦男人无比亢奋地跳出来,要去绑。
光头男眼睛瞪得要鼓出来:“你敢!!!”
解嘉良冷哼一声,出手压制住他,让干瘦男人和情侣三人合力绑上去。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把绳子交给了干瘦男人牵着,给光头男气得目眦欲裂,破口大骂。
解嘉良以“为安全着想”的理由,让人用抹布堵住了光头男的嘴。
这戏剧性的发展,直播间的观众看乐了,钟年却没有多高兴。
光头男这群人的关系虽然像盘沙子一样不堪一击,但是完全被解嘉良玩弄于鼓掌之中这一点始终没变过。
就算少了一个人,对于钟年也没有多有利,他们那边的人数始终比钟年和面罩男人两个多,只要解嘉良想,随时都可以操作把任何人投出去。
说不定光头男真就是他们之中的恶魔呢?
目前他们可以排除的只有面罩男人一个人,任何可能都值得一试。
在午夜零点的前一刻钟内,他们抵达了教堂。
小山羊静静站立在门廊下,像是在等待他们到来。
一看到它,解嘉良五人的表情就变得分外古怪,尤其在小山羊撒开蹄子朝他们的方向奔过来时,一个个如临大敌,立马散开了。
可小山羊根本没搭理他们,绕了一个弯趴到了钟年的脚边,一边蹭钟年的裤腿一边咩咩叫个不停,跟条小狗似的。
解嘉良也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你跟……它,关系很熟?”
钟年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在他脚边的小山羊在解嘉良靠近时,瞬间做出了攻击姿势,仿佛只要解嘉良再走近一步,它就会狠狠用羊角顶上去。
解嘉良动作一顿,神色有些尴尬,又不好发作,只能作罢。
“……”
钟年眨眨眼,低头看了一眼小山羊。
也不知道下午这些人招惹它的时候得到了什么教训,居然忌惮成这样。
只是单纯被丢出教堂也不至于……
“咩咩咩!”注意到他的视线,小山羊收起攻击性,围着他跳来跳去,很是兴奋。
明明他们上午才见过。
也不知道这股热情劲是哪来的,从一开始就来得太莫名其妙。
于是钟年也只是打量了它一眼,就扭头不搭理了,选择不招惹。
“咩……”
被甩掉的小山羊叫声降了好几个度,萎靡不振了。
有点于心不忍,但钟年忍着没回头。
可小山羊也没放弃,受了会儿打击又振作起来,颠颠儿地重新黏上钟年的裤腿。
钟年躲了躲,瞧瞧环顾四周,想看看它的主人神父在不在。
然而没有,偌大的神殿不见神父的身影,小山羊像是只没人管的弃宠跟着他。
但现在他也顾不上别的,一刻钟的时间很紧迫。
用和昨夜一样的方式把光头男关进去,一行人快步离开教堂。
钟年回头多看了一眼在教堂大门后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山羊,抿了抿嘴唇。
面罩男人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教堂处处诡异,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钟年点点头。
回到木屋不出十分钟,出现了意外。
光头男居然跑了回来。
他气喘吁吁地冲进门,见到一屋子错愕的人,倒在地上像破风箱一样边踹气边癫狂地笑着。
干瘦男人指着他:“你怎么能回来!!”
“怎么不能?”光头男吐出一口血沫,“老子又没破坏规则,在里面撑过零点自己跑回来的。”
可是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又要解开绳索又要破开忏悔室的门,然后穿梭过危险重重的迷雾逃回来几乎不可能。
但谁也没证据说光头男没有待到零点。
现在再把人押回去也晚了,外面有迷雾走不出去。
解嘉良瞥了一眼在吵闹的干瘦男人,敲了敲桌子:“行了,今晚就这样吧,明天再说。”
各回各房间。
钟年提前洗过澡,换了睡衣打算睡觉之前又检查了一遍门窗。
这一看他发现窗台上的糖果变多了,还多出了点别的食物。
摆满了窗台外沿,就好像一个精心布置的捕兽陷阱,就算里面摆的是兔子最喜欢的干草蔬果,钟年也绝不会上这种低级的当。
拉紧窗帘不留一分空隙,把匕首好好放在枕头边,钟年闭上眼。
有了前两夜的经历,钟年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的,保持着高度警惕。
夜渐渐深了,所有玩家都没有再活动,木屋陷入寂静中。
直到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嗒!嗒!嗒!”
外面的东西像是拖着在走,听声音就可以辨认出庞大的体型。
钟年摸出刀,光着脚无声地躲在了门后的视角盲区。
也不知是在挑选猎物,还是故意戏弄,外面的恶魔在几扇门中来回徘徊,把每个人的心高高提起。
在这令人煎熬的窒息感里,终于,恶魔停在了某扇门前。
“叩叩。”
“叩叩。”
它在敲门,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地摧毁门后猎物的精神状态。
钟年以兔子的听力能辨认出是哪个方向,若有所思地听了一阵,等破门声和打斗声传来,面无表情地躺回床上。
不是自己的,也不是隔壁面罩男人的,那就没事了。
这一口气,钟年还是松早了。
他捂着耳朵闭上眼,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不去救吗?”
钟年像是弹簧一样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凭空出现在床前的男人:“你……”
男人一身朴素黑色长袍,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但一双眼像是野兽一样反着光,盯上了心怡的猎物。
钟年努力让自己过快的心跳稳定几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边偷偷把匕首握在手里,一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神父。”
神父对他微微一笑:“来看望你。”
“是吗……谢谢你的探望,还特意从教堂跑过来。”钟年用余光瞥着最佳的逃离路线。
男人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弯腰倾身凑近,把他逼到床头贴墙的角落。
这时,房间外的动静到了走廊。
倒霉的猎物跑了出来,直奔钟年隔壁解嘉良的门,狂敲求救。
“不救吗?”男人又问了一遍,“明明那么可怜。”
钟年摇摇头。
不知道是哪里取悦到了他,男人低笑出声:“也对,有太多人类就不该活着,还不如成为我的食物,有点用处。”
钟年冷冷地看着男人。
“但是,你不太一样。”神父再次压低了几分,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贴到钟年的脸颊上,“你闻起来很香,很好吃,又让我舍不得下嘴。”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
钟年从男人手臂下的空隙中钻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床下逃。
可他面对的不是普通人,对方的反应异于常人,轻而易举地擒住了他的脚踝,把他拖拽回来。
“跑什么?”男人压制住他,黑眸逐渐转变,湖蓝色虹膜中,一道黑色横瞳映着钟年的容颜。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
钟年咬着下嘴唇看着面前的“神父”:“我不喜欢。”
“是吗?那……”男人的脸变换着,独特的嗓音像是带着魔力的颂歌,能侵入人的灵魂。
银灰发丝代替了黑发,散落在钟年的脸上,五官更为年轻俊美,“还是原来这张吧。”
钟年冷硬的表情没有一分变化。
“这个也不行?好吧……”
男人叹息一声,最终,人类该有肌肤血肉也消失,森森白骨露出,逐渐成了山羊头骨的形状,同时一对坚硬的白玉羊角长了出来。
他抓着钟年发抖的手,放在自己的羊角上。
“我的比那个羊崽子的好摸,你试试。”
第53章 恶魔小镇14“我睡觉很乖的,不会挤……
手中的恶魔角并非是光滑的,有着一节节纹路,根端最粗,一只手握不住,顺着弯曲弧度往后摸,就是尖锐的末端。
在挣扎中,钟年无意用手心轻轻戳碰到,疼得一个哆嗦,毫不怀疑若是这对角顶撞上人的腹部,足以穿透致命。
他拼命地想把手指给蜷起来,可这山羊恶魔不知道哪里的执念,硬要把羊角往他手里递。
也不知道是谁摸谁,钟年的指尖被磨得发疼。
“放、开,我说……放开!”钟年咬着后槽牙,另一只藏在后侧方的手执刀挥出去。
“噌!”
刀刃与头颅擦碰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血肉破开,但这点攻击似乎对山羊恶魔不痛不痒,没有血液流下。
钟年不甘心地还要用力刺下去一刀,可手腕被攥住,拉扯过去,随即湿冷的感觉黏上指尖。
此时门外的叫喊声渐弱,越来越响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咀嚼声。
血腥味浓重到透进房间里。
钟年顾不上外面发生了什么,同样是恶魔的猎物,他羞愤地瞪着用着长舌卷上手指舔舐的山羊恶魔,伸脚去蹬。
这一蹬,先把自己的脚给蹬痛了。
他用了不少力气,但恶魔的身体异于常人,不起作用。
外面动静小了,自己这一蹬让木床摇晃,咯吱声显得格外响。
“砰!”
钟年听到隔壁有开门声响起,接着走廊上出现几声枪响。
就算没出去看,钟年也知道是面罩男人出去和外面的恶魔交手了。
前面光头男叫得那么大声也没出来,能猜得到面罩男人是因为察觉到了他房间里的动静,不放心才出手。
虽然自己身陷囹圄,但是钟年并不希望面罩男人又一次出手相救。
此时情况不一样,面罩男人伤得已经够重了,再者木屋里可是有两个恶魔。
山羊恶魔注意到了少年的走神,五指扣住他的下颌,让他的目光重新放回自己身上。
“不喜欢我的角吗?”山羊恶魔低声问他,“可是我看到你摸那个羊崽子了,不止一次,也从不拒绝它的靠近,你很喜欢它。”
“没有。”钟年试图用膝盖把身上的恶魔抵开,用力到小脸发红,呼吸也略微急促,“我不喜欢它,也讨厌你。”
“不喜欢”,“讨厌”,两种不同的表达方式。
山羊恶魔听出了区别,瞳孔微微放大。
趁着恶魔这片刻的晃神,钟年手腕一转,将刀换了个方向刺去——
S级道具在钟年手里爆发出了威力,刀尖磕破了最坚硬的羊角。
大约有四厘米长的尖端断开,恰巧掉落在钟年的锁骨窝里,惹得人轻轻一颤。
只是这点攻击似乎对山羊恶魔没有丝毫影响,它攥住钟年的手腕,制住又要刺过来的尖刀,气息吐在他发红的眼角:“没关系,我很中意你。”
殷红的长舌扫过钟年的脸颊,再次尝到味道,山羊的眸中迸发出更为强烈的欲。望……是一种食欲与热欲交织的炙热,癫狂且贪婪,犹如数根红色丝线缠绕。
钟年条件反射地偏头去躲,那湿冷之感又转移到了主动暴露在恶魔眼前的白皙耳朵上。
即使不是兔耳,也是极其敏感的。
舌头像是画笔一般描摹着耳朵轮廓,顺着外部的凹陷线路游走,卷住柔软的耳垂,亵玩珍珠般含在嘴里嘬吸。
口腔音就响在耳畔,尤其是探入耳道时,黏黏糊糊地直达大脑神经。
说不清的酥麻感从头皮泛开,好似灵魂都被舌头卷弄了,糊上一层涎水。
刚开始钟年还在扭动腰肢徒劳挣扎,到后来浑身发软。
他也才知道,原来自己人形的耳朵能敏感成这样,像是被擒住了致命处,思绪也跟着融化了。
身体在发热,在说不清的感觉中,还夹杂着一种恐惧。
每每红舌钻入耳道,他都怕会继续伸长,钻到最里面,连着吃掉大脑。
“不……”他已经完全听不到屋外面罩男人与恶魔争斗的动静,脑中只剩下了黏腻的口水声,以及恶魔沉重的喘息。
在将要发出更多的求饶声时,恶魔沉重庞大的身躯压得更低,腰腹以下几乎完全贴合。
柔软的腹部受惊缩起,钟年涣散的眸子陡然回笼几分清明,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升起更多的羞愤之色。
他红着眼睛瞪着无耻的恶魔,咬牙切齿地说:“我剁了你。”
山羊恶魔说:“剁了也能重新长出来。”
说罢舌头又舔去少年眼尾被激出来的几分湿润。
钟年一噎。
腿根传来火辣痛感,他怀疑自己的皮肤已经破了。
彻底束手无策时,屋内门口发出很小的奇怪的“咕叽咕叽”声。
山羊恶魔停下一切动作,扭头朝门看去,散发出侵略性的阴冷气息,不屑道:“一个下等东西也敢偷溜进来。”
钟年也随之被引去注意,扭头一看。
木门之下的缝隙里,挤着一只分不出形状的生物。
几根缩短的深蓝触手卷住床腿借力,“啵”的一声把软弹的身体拉了出来。
是那只章鱼恶魔。
它一对上山羊恶魔,身体迅速膨大,触手犹如长鞭挥上去。
山羊恶魔抬手揪住,将粗大的触手紧紧攥在手里,力道恐怖到几乎能生生攥断。
但章鱼不仅一条触手,十几根同时上阵,没有章法地攻击着。
山羊恶魔躲避的身法鬼魅一般,快到让人看不清。
令人惊讶的是,在相比较窄小的空间里,两只恶魔的攻击都有意避开了缩在墙边的人类,心照不宣地收着力量交手,一时分不出高下之分。
两只恶魔打架谁占上风钟年无暇留意,他只知道自己逃跑的机会来了。
他立马滚到床下,还不忘拿上匕首。
想往门外逃,可是章鱼堵在那里,他从侧边溜到窗口,看了眼高度以及漆黑的迷雾,有点犹豫。
以木屋的结构下去不算难,能够找到好几处支点,但谁也说不准外面还会不会有第四只恶魔。
至少房间里的两只暂时对他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在这犹豫的时间,一截断裂的触手飞到他身旁的墙壁上,蓝黑血液喷射得到处都是。
一转头,发现章鱼恶魔明显不敌山羊恶魔,几乎是被压着打,触手断裂数根,但还是不肯退缩。它将身躯又膨胀一圈,把门堵得严严实实,触手的力量也随之增强。
钟年也就分神一秒,他立即下定决心,打开窗户。
刚抓住窗沿抬腿踩上,都还没来得及探出身子,腰肢陡然一紧,整个人被一根触手卷起扯离。
他又一次落回了床上,眼前一花,见到章鱼死死扒住山羊恶魔,带着一同从窗口跌出屋外,还分出一根触手“啪”地把窗户关上了。
钟年愣了愣,再跑到窗户时,什么也看不到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脑子都没理清,下一刻门被踹开,一个高大人影冲到面前。
“你受伤了?”
落音带着难以察觉的轻颤,男人站在床前,在进行过与恶魔的厮杀后,他身体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栗着,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的原因,黑沉的眸没有平时的沉静,像是掀翻的海。
“我……”钟年刚出声,衣摆已经被速度很快但动作小心的面罩男人掀开。
在沾上了星点血污的睡衣之下,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除了几个硕大的指印,没有任何伤痕。
“我没有受伤,你冷静一点。”他及时按住了还要扒下面裤子
的手掌,表情讪讪,“它们已经从窗户出去了。”
面罩男人没有去窗户看,而是继续用目光将钟年细细审查一番,确认除了几点血污外,并没有发现何处有不好的痕迹。
可就算是钟年脸颊上溅上去的几点黑蓝色污点,他都觉得难以忍受,伸手想擦拭,可一抬起来就见到自己的手满是恶魔身上来的脏血,又默默收了回去。
钟年并没有注意到面罩男人抬手的小动作,拧着眉说:“倒是你,你本来就有伤,现在更严重了。”
“没有大碍。”面罩男人表情遗憾,“我让它跑了。”
“先把你的伤重新处理一下,再慢慢说吧。”
重新包扎的时间,足够两人把彼此的情况说清楚。
面罩男人说话一向简洁,两句话就交代了。
他出去时那只恶魔已经把光头男吃得只剩下一点残骨碎肉,能力不弱,身躯犹如被拉长的鬼影,足有两米高,厉害的地方在于它的两只手是两柄弯刀,闪躲能力极强,一旦情况不妙就会狡猾地化成一滩黑色液体。
外力对液体攻击无用,只有使用特殊道具。面罩男人用银枪将鬼影本体逼出,进行了几次交锋后,恶魔见他不好对付,窜逃到楼下。
因为钟年还在屋内身陷危险,面罩男人没有恋战。
钟年陷入沉思:“很难确认它们哪一只才是伪装在我们之中的恶魔,也有可能都不是。”
面罩男人点点头。
两人对视上一眼,心有灵犀一般,都在彼此的眼神中意会到了同一个想法。
他们起身行动起来,分头去找各个依然在装聋作哑的玩家。
在他们的强势破门措施中,装作不存在的玩家们一个个“被吵醒”了。
满脸不情愿的玩家在看到走廊上的血腥惨状时,纷纷把抱怨憋回肚子里。
唯独解嘉良正视着那滩不成人样的碎肢断骨,悲悯地唏嘘了一声:“没想到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今夜他从忏悔室逃回来,我就笃定了他是那个恶魔,以为他刚刚大喊大叫不过就是迷惑我上当的手段。没想到是我判断失误,害惨了他……”
这冠冕堂皇的借口钟年一句话也没听,只是快速地扫了所有人。
干瘦男人低着头似在幸灾乐祸地笑,另外一对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表情不安。
再看房间里面,也没什么异常。
他和面罩男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摇摇头。
不知道是恶魔归位得太快,还是说今晚没出手,他们没看出任何破绽。
若是有人缺席,那么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可惜是无用功。
……
这一夜钟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除了脏乱到住不了的问题外,主要还是为了安全着想。
这次他没有拒绝,是意识到就算分开了,面罩男人一听到任何细微的声响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迅速赶来,那倒还不如一开始就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还没睡,他们就遇到了第一个矛盾。
——关于谁睡床。
面罩男人:“我睡哪里都一样。”
钟年:“哪里一样了?这是你的房间,也是我有求于你,最重要的是你都受伤了……当然就是你睡床啊,怎么能打地铺。”
“……”
面罩男人不善言辞,半晌就只是生硬又固执的吐出两个字:“你睡。”
钟年:“不行!我没那么娇气,在地板上多垫一层被子也能睡得很香。”
面罩男人直接上手,抓着他瘦削的肩膀一拽一摁,让他坐到了床上。
“你睡。”
钟年无奈极了,嘟起嘴巴嘟囔着:“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对于这个固执过头的队友,钟年气不起来,想想两个人因为一个简单的问题扯来扯去费了半天劲,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见面罩男人板着脸寸步不让,他伸手抓住他的手扯了扯,仰头将一双映着灯光的眸望过去,软声打商量:“再互相谦让天都要亮了,我们都不用睡了……要是你不介意,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也不用打地铺了,一起睡床,可以吗?”
面罩男人被抓住的小臂紧绷绷的,露在外面的眼睛也定住了,眼也不眨地看着钟年,却又不说话。
钟年以为他是介意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就道:“我睡觉很乖的,一睡着不打呼噜也不会乱动,只用贴着墙占一块很小很小的地方,不会挤到你。要是你还不想的话……唔,反正要么一起睡,要么我打地铺,只有这两个选择,你选吧!”
第54章 恶魔小镇15想匍匐在他脚下,做最忠……
木屋外,月色明净,犹如碎银倾洒而下,朦胧地照亮一片绿地,以及小径通往的镇子。
迷雾不见踪迹,危险已经解除。
周遭的一切包括木屋重归浅眠中,静得仿佛刚刚所发生过的残杀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
进入这个副本后,钟年晚上就没睡过好觉,这次有所不同。
上床后他捏着从自己房间拿来的被子,缩在最里处,对身边人道了晚安,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睡之前他还在想,有个可靠的队友果然很好,能安心很多。
不知不觉他已对面罩男人信任无间,毫无顾忌地放下所有戒备,就身心放松地安睡在了男人身边。
他一派安然入睡的模样,也全落在了男人眼里。
视线长久地流连在纤长的睫毛与嫣红的嘴唇之间,越看越干渴,喉咙不住地吞咽。
男人稍微勾下一点面罩,好让鼻子能嗅到更多清甜的气息。
明明白天的时候,为了更好地保证安全,他主动提出过和少年同睡的邀请,被拒绝时心口出现过塌陷般的空洞感,可现在,一切如意了,他又控制不住地想逃。
整个人像是上一秒陷在狱火淬炼中,这一秒落进沁凉的泉水里,下一秒又升到了轻飘飘的云端上。灵魂随着少年的呼吸沉浮摇摆,所有的感官被牵引着,思绪也被蛊住。
混乱的、滚烫的、不知所起的情绪以心口为起点在体内四处冲撞,让男人前所未有地惊惶失措。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边理智提醒着他不该像是套上项圈一样所有步调都被勾着走,另一边却又不受控地在清醒中沉沦。
就比如现在……
人只是躺在旁边,他根本无法冷静,满脑子都是一些不该有的龌蹉想法。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第一天晚上不知是谁怀疑少年是恶魔,用着几乎荒唐的理由。
也许不是没有可能。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产生一种就算献祭肉。体与灵魂也甘愿臣服做信徒的想法?
匍匐在他脚下,做最忠诚的拥趸者……
面罩掉落,黑暗中,只能见到男人线条英挺的侧脸轮廓,一点点凑近了床上安睡的少年。
在将要触碰上那片柔软时,又凭借着全身的克制力定住了,没有迈出最后冒犯的那一步。
他翕动着鼻息,不断地吸着少年呼出来的气息。
若是钟年醒着,定会被男人的眼神吓到,其中的贪婪和痴迷狂热得像是点燃一堆不灭的火,能把人吞噬殆尽。
“唔……”
像是在梦里警觉到几分危险的兔子,钟年蹬蹬腿,发出几声黏糊音,皱着小脸翻身面向墙,蜷缩起来再度睡沉了。
面罩男人如梦初醒,猛地直起腰,捂住下半张脸撇向一边,强迫自己脱离。
像是经受了一番折磨,他浑身都湿了,捂住的嘴呼哧呼哧地喘息着,身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痛,大脑的神经被麻痹一般,神魂颠倒地飘飘然。
他逃似的下了床,从外衣里摸出几颗珍藏着没舍得吃的糖,拆掉一同吃进嘴里,用力咀嚼,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舌头搅动着碎糖,咽着甜水,满足了几分渴欲,仿佛品尝的是什么别的东西-
一睡到天明。
睡得太安稳,钟年在陌生床上醒来时,睡眼惺忪地望着坐在床边的面罩男人,发了半晌的呆。
直到对方先开口问:“吃粥,可以吗?”
钟年点点头,揉着眼睛坐起来,没有注意到自己领口歪斜,扣子也松了一颗,若是角度恰好,旁人甚至能看到点更艳的颜色。
“几点了?”他抬头问,只抓住面罩男人匆忙撇开眼神的动作,“唔?”
“八点不到。”面罩男人转身,“你先洗漱,我下去弄。”
“嗯,我喜欢吃稠一点的。”
钟年接受良好,昨天他也给面罩男人做了饭,礼尚往来嘛。
再说,他们现在应该也算是互相信赖的盟友?
钟年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看着还是一片狼藉的状况皱了下眉。
“又要打扫了,还要修门……”
他小声嘟哝着,走进浴室。
刷完牙,他捧着温水洗脸,眼睛不小心进了水有点睁不开,刚要凭着印象去够毛巾,就有一片绵软先贴过来,帮他擦去水。
钟年一怔,赶紧仰脸后退。
勾着毛巾的是一根深蓝色的触手,见他发现了自己,耀武扬威似的左右摇摆了两下,还要凑过来给他擦。
恶魔!
钟年下意识往腰上摸,可是他疏忽了,防身武器落在了面罩男的房间里没有带在身上。
摸空后他立马往外跑,但才迈出一步,腰又被圈住。
钟年低头刚要去扯,却被腰上东西的模样惊到。
紧紧扒住他腰的章鱼也就一个抱枕大,像是半透明的史莱姆,长得圆乎乎的。
圆头圆脑,眼睛是黑漆漆的豆豆眼,嘴巴也是圆的,发出奇怪的“啵唧咕啾”之类的口腔音。
尤其是它的触手也不像之前钟年见的那样狰狞可怖,又短又软,失去了杀伤力。
要不是颜色和皮肤上的纹路一模一样,钟年是认不出来的。
一点也不像是一只恶魔,变得十分无害,甚至有点……可爱。
钟年不知道这恶魔用的又是哪一招,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但绝不会被它这个看似没有威胁的外表蒙骗,一边用手扯,一边抓过手边唯一能用的武器——玻璃漱口杯,一下下重重地打在章鱼的脑袋上。
它的脑袋格外有弹性,被打得凹下去很快就弹回来了。
要不是豆豆眼变成两圈蚊香眼,钟年还以为自己的攻击无效。
这时另一只手再用力,很容易地把晕乎乎的章鱼给撕扯了下来,钟年想也没想就把它狠狠丢出去。
“啪唧”一下,章鱼黏在瓷砖上,又软绵绵地脱落,掉在地上无力地瘫成一滩。
钟年一时之间为章鱼恶魔的弱小感到震惊。
这时,浴室门被敲响,传来面罩男人的声音。
“早饭好了,你要在房间里吃吗?”
钟年赶紧把门拉开,抓住男人的袖子把人扯进来:“你看——”
可再回头,原处空空如也,原本的章鱼不见了。
“??”
钟年四处搜寻,一无所获。
面罩男人目光定在他挂着一点水珠的脖颈上,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刚刚……”钟年把事情说了一遍。
面罩男人面色恢复冷肃,掏出匕首率先在两人的影子里扎了两刀。
尖端将瓷砖地板戳出两道划痕,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没有恶魔躲在影子里。
钟年想着那只小章鱼好欺负的样子,说:“有可能它只是外表和恶魔长得有点像,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
面罩男人摇头:“以防万一,你尽量别再脱离我的视线范围。”
钟年听话点头:“好的。”
第55章 恶魔小镇16张嘴把舌头伸出来
既然面罩男人说了,要尽量待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钟年便就有意识地照做。
不管对方做什么都跟在后面,洗碗时面罩男人不让他插手,他就站在一边看着,面罩男人帮他修门收拾屋子,就也跟着一起做。哪怕男人只是下楼去拿个螺丝,他也立马放下手里的抹布,忙不迭跟上去。
这样的体验对于独来独往的面罩男人很新奇,身后随时伴随着少年轻快的脚步声,就好像脚后跟黏上了一只亲人的猫,有种心口酥酥麻麻的感觉。
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身边有个人,心情会这样好。
不被他人所见的面罩下,男人的唇角一直没下来过,时不时回头确认人有没有跟上,见到才放心。
而看不到男人表情的钟年产生了一点误解:“这样跟着你,有点让你不方便吧?”
面罩男人一怔:“不会。”
钟年装作郁闷,撅嘴抱怨道:“毕竟最开始,你还冷冰冰地把我赶走,不让我跟你,样子可凶了呢。”
因为关系早已经比起初近了许多,钟年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跟人开起了玩笑。
却没想到面罩男人当真了,低下头,眼里划过几分无措:“对不起,我、本意没想凶你,是我不对。”
钟年眨眨眼,忍不住为男人笨拙的道歉失笑,宽慰:“我早就不介意了,以前我们不熟,很正常,但是现在关系已经不一样了,对吧?”
他生得明眸善睐,一笑起来眼波漾开,柔和又美好,像是初春枝头上开的第一朵迎春花。
面罩男人看得走了神,半晌也只是从喉咙间发出暗哑的一声:“嗯。”
【我现在是真嫉妒了……】
【老婆你不要对别的男人笑得这么好看呜呜呜。】
【发现宝宝对自己人特别好,说话都是软软的,要是我做了宝宝的狗,是不是也能得到这么好的待遇呀?】
【心里美得冒泡了吧面罩死装哥。】
【老婆你这样很容易被人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的……什么关系不一样了这种话不要随便说!】
【昨晚年宝睡觉把直播关了,该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总有一些不方便的事情必须要分开,比如去卫生间的时候。
也就短短几分钟,面罩男人也在外面,钟年并不怎么担心会出事。
也就没想到,在洗手的时候还真的就眼睁睁看到那只章鱼又出现了。
它确实没躲在人类的影子里,而是在漏水口的下水道。
“啵唧”一下挤出来,一颗圆溜溜的果冻似的蓝色脑袋上挂着点青苔和不知是什么的脏东西,一边“啵啵叽叽”地叫着,一边扭动着触手跑到他脚边,触手卷着他裤腿要往他身上爬。
简直像条没分寸乱扑人的狗。
这次情况不一样,钟年没有被吓到,一把抽出腰上备着的匕首,亮出利刃。
“咕啾!”章鱼打嗝似的抽搐了下,被吓得扒在钟年的小腿位置不敢动了。
见它确实没有什么威胁性,钟年也就没麻烦外面的面罩男人进来帮忙,一手扣住章鱼脑袋,把它从自己腿上扯下来,按在洗手台上。
章鱼像是黏人的胶水,松了腿又恬不知耻地把所有的触手缠上他的手,难以自控地蹭着。
直到冷冰冰的刀锋抵上触手,章鱼猛地从甜蜜的梦中清醒过来,停止了占人便宜的行为。
钟年没有立即下刀,只是比划着威胁质问:“你缠上我什么目的?不好好说就把你的手和脚全割下来,当做下酒菜!”
其实钟年一点也不喜欢吃海鲜刺身,更不会吃不知道有没有毒的小怪物,只是佯装凶巴巴的样子吓唬着。
“咕咕嘟,啾啾——”
章鱼有些激动地用气泡口腔音传达自己的意思,可惜钟年一句也听不懂。
“你不会说人话吗?”钟年皱起眉头。
章鱼费力地在他的手掌下摇了摇脑袋。
钟年又问:“你是不是之前那个欺负我的恶魔?”
“咕叽……”
章鱼再次抱住钟年的手腕,讨好似的蹭了两下。
比起之前凶残的样子,它现在这副模样弱小又可怜。
然而兔子是有点记仇的。
钟年不会忘记那天晚上,这只臭章鱼恶魔是怎么用触手欺负的自己。
居然敢伸到那种地方……
越想越气,钟年脸上浮起一点羞恼的绯红,抓紧刀柄:“我要把你的坏触手全剁光——”
刀尖提起,还没落下,被看准的触手飞快缩走。
章鱼躲开了匕首,却又把触手伸到自己的嘴巴里。
“嗷呜”一口,触手被咬断,蓝黑色血液溅开。
章鱼卷起被咬断后疯狂扭动像在呼痛的一截残肢,送到钟年面前,可怜兮兮地:“啵唧……”
拿着刀的钟年呆住-
“发生什么事了吗?”
面罩男人看着从卫生间回来后表情变得有点奇怪的少年。
咬着红唇,蹙着眉尖,一副费解或纠结着什么事的样子。
“没什么……”钟年嗫嚅道。
莫名地,他把卫生间下水道里藏过一只章鱼恶魔的事瞒了下来。
本来要报复,没想到小怪物就先自行割肉请罪了。
看着血淋淋的触手,他有点下不去手,最后把章鱼丢出窗外,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除了那件事有点过分,但章鱼恶魔没到罪大恶极的程度,也算是把他从别的恶魔手里救下过两次。
“好了,我们现在出去吧。”钟年揣好东西说。
现在木屋里的粮食所剩无几,虽然他还藏了点孩子们送的,但是也不太够自己和面罩男人两个人吃。
他打算用劳动力跟小镇居民们换。
对他的到来,小镇居民皆是热情相待,表示不用他付出什么,要直接把食物送给他。
“都瘦成这样了,真可怜……你尽管拿去吃吧孩子。”
“我家里有很多,不要跟我客气。”
“哪里需要用别的换呢?这是我自己愿意给你的,谢谢你陪我家里的孩子玩。”
“谢谢你们,但我不能这样的。”钟年指了下待在屋外保持距离的面罩男人,“我的朋友力气很大,很会干活,不会打扰到你们,还是让我们做点什么吧。”
看到做苦力的另有人选,小镇居民们改了口:“哦,那就让他干吧,好孩子你歇着,来我家喝茶。”
对除他之外的玩家,居民们一向没有好脸色,分给面罩男人的活也不是什么轻巧活。
锄地浇水修屋……甚至是赶羊。
钟年想到对方身上还有伤,自是有点不忍心就让他一个人苦干。
男人却推推他:“你去吧,顺便保管好我们的食物。”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很重要。”
话说得倒也没错,钟年抱着收获满满的篮子,对居民们的下午茶邀请有点盛情难却,还是听话去了。
要好好回应赠予食物的居民们也很重要,钟年尽心尽力地陪着喝茶聊天,终于被放走。
他打算去羊圈找面罩男,走到路上篮子里的苹果无端滚落。
怎么追都差着一步捡不到,等他气喘吁吁地追上时,一抬头发现苹果好巧不巧地停在了小镇中心的教堂外。
对这个地方他敬而远之,转身欲走,余光里却瞥到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身形修长,戴着兜帽和面罩,不正就是本该在给居民干活的面罩男?
为什么会在教堂里?
钟年心里疑惑,觉得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绝对不会进教堂,没有犹豫多久便追上去。
不远处的男人走得很快,碍于地方特殊,钟年没有随意出声叫唤,抱着篮子加快脚步。
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的他,没有注意到身后教堂大门外,迷雾不声不响地聚拢弥漫。
……
一直绕到教堂最为荒凉的背面,追着的身影终于停下。
钟年都有些气喘了,走过去拍了下面罩男人的手臂,问:“你怎么在这里呀?”
面罩男人转头,露在外面的眸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钟年以为是有什么不方便,一边警备地打量四周,一边压低声音问:“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问完见面罩男人对自己招手示意,就没有丝毫防备地凑上去,准备附耳去听。
不料身体连着手臂一同被男人的双臂圈抱住,随即被压到了砖墙上。
他为男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受到了一点惊吓,回神后也没有生出任何反抗或怀疑的心思,只以为是出现了什么情况,需要紧紧贴在一起躲藏。
“怎、怎么了?”
他紧张得左顾右盼,又什么都没发现,看面罩男人只盯着自己不说话,终于生出几分慌乱,想要推开。
“别动。”面罩男人说。
钟年停住动作,茫然的眸子望过去:“到底怎么了?”
面罩男人歪了歪脑袋,似在打量着他:“这么听话?”
“……”
钟年有些无言:“不是你让我别动的吗?”
男人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传递过来,“那我要是让你张嘴把舌头伸出来呢?”
钟年眉心一跳,眸光霎时冷下来。
“以我们的关系,这个要求不可以吗?”男人将脸贴近,使两人嘴唇之间的*距离缩至几近为零,说话时呼吸若有似无地交融,眸底燃着火热的幽蓝色的光,牢牢锁定着怀里的人。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舌头。”
然而钟年面若冰霜,毫不客气地吐出一句:“离我远点,臭恶魔。”
第56章 恶魔小镇17“享受吗,神父大人?”……
钟年想去摸腰间的匕首,可是手臂被箍着动弹不了,膝盖发力要上顶时,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在前一秒将一条腿挤入他的两腿之间,另一条腿压制住他试图攻击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