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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游轮人质28“所以,你是两个都选?……

在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中,钟年就像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仔,被夹在了男人的腋下。

所有人看着,没人阻拦。

一出赌场,因为姿势晕乎乎的钟年看见外面湛蓝的大海,恐惧万分,小脸一下就血色褪尽,变得惨白不已。

“我不会游泳!”他抓住男人的衣服,可怜巴巴地求饶,“我错了,求你别把我丢海里。”

男人脚步微停,低头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放开他,继续往前。

钟年尝试挣扎,却又被男人死扣住,扛到肩膀上,两条乱蹬乱踹的腿被箍得紧紧的。

他心如死灰:“完了系统我要死了,你不救救我吗?”

“……”

系统没说话,可能也放弃了他。

钟年闭上眼,感觉男人带着自己走得有点久,可能是在选要从什么地方丢下去。

犹如凌迟般的煎熬里,钟年等到了被丢下的坠落感,然而他落进的不是冰冷深邃的海水里,也没有窒息,接住他的是一张柔软的床。

发着抖的钟年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间干净漂亮的房间。

“?”

他如获新生,心有余悸地看向床边的男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男人说:“换衣服。”

钟年:“……”

钟年并不明白男人来换个衣服为什么要把他抗过来,又不说话,害得他白担心一场。

兔子不经吓知不知道?

很快,钟年就知道自己放心太早了。

他听到黑衣男说:“你应该负责。”

“什么?”钟年懵了一下,瞥到男人腰下狼藉的痕迹又反应过来,“对、对不起,当时是……我走神了。”

“帮我换掉,衣服也是。”男人说。

钟年下床,直接打开衣柜,里面挂着的衣物少之又少,清一色的黑,款式也都差不多,很简单朴素。

他随便挑了一套拿出来,反正也没什么区别。

动作间他打量了一圈房间,心里有些疑惑。

“我搬到了这里。”男人忽然解释,“这里床更大,也更软,有窗户,每天都能看见阳光,住进来会很舒服。”

钟年听了,慢半拍地点点头:“嗯……看起来是挺好的。”

“如果是你,会想要住进来吗?”男人又问,一双黑眸盯着他,似乎很在意他的回答。

钟年不明所以,就如实回答:“这里比员工宿舍好,是个人都喜欢好的……吧?”

他看到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笑了。

他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赶忙结束话题,捧着衣服说:“先生,就换这身可以吗?”

男人颔首,朝他更近一步,停在他面前。

钟年把衣服抬高一点,保持标准的微笑等他。

可不知为何,男人不接,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先生?”他不解道。

黑衣男仍然看着他,在长久的沉默中,钟年逐渐明白了意思。

好吧,培训里的确有一项是怎么帮客人换衣服的。

钟年将手里的衣服放到床上,走上前,伸手过去,可还没碰到男人身上的扣子,男人忽然后仰躲开了他的手。

“我自己来。”男人偏过头,脖颈微红。

钟年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让男人尴尬了,打算退出房间。

“留在这里。”男人又叫住他。

“……好的。”钟年只有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脚,捧着衣服低头等候。

以免让人感到不适,他从头到尾没抬过头,也就不知道男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从没离开过。

等男人换完后,钟年把衣服拿起:“我帮您清洗。”

“嗯。”男人顿了顿,“坐一会儿。”

以为终于可以走人的钟年:“……”

不吃早餐了吗?

男人似乎暂时没有回赌场的打算,直接抓住在迟疑的他坐到沙发上。

这个房间的双人沙发不大,男人体格又不小,两人难免挨蹭在一起。

莫名成了客人,男人又比较沉默,钟年很拘谨。

“喝水。”一个水杯放到了钟年面前。

“谢谢。”钟年捧着杯子,用喝水缓解尴尬。

男人看着他喝了两口,润湿了干燥的嘴唇,突然问:“工作辛苦吗?”

“……还行?”拿捏不准男人用意的钟年给了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男人又问:“员工宿舍条件怎么样?和……室友相处得好吗?”

钟年答道:“可以,挺好的。”

“对每日三餐的伙食满意吗?”

“……满意。”

钟年纳闷,搞得像领导调查问卷一样,绑匪头子对人质也都这么关心吗?

男人头一次话这么多,问题一个接一个,问这里满不满意那里好不好,得到的都是钟年挑不出错的回答。

“你觉得老二和老三怎么样?”

钟年顺着惯性张口就回:“挺好……嗯?”

怎么突然就问起湛陆和查尔斯了?

钟年察言观色了一会儿,见男人面不改色,仿佛也是普通一问,但这两人和别的不一样,不是他同事也不是他室友,而是绑匪重要成员之一。

即使心中有再多不满,钟年也不敢对着绑匪头子说他的人不是。

于是,他不冷不热地给了两个字:“人不错。”

与之前的问题不同,男人没有接着下一个话题,神情认真地看着钟年说:“我想听真话。”

钟年笑了笑:“是真话。”

“……”男人沉默了,视线落在地板上,像是在沉思什么。

钟年有几分忐忑,如坐针毡,很想主动提出来离开。

“那个……”

“所以,你是两个都选?”

男人忽而道出的话,把钟年惊得呆住。

“什么两个都选?”

男人垂下头,两只手互相握着,蹭动手心。

他的声音有些艰涩:“他们都在追求你,不是吗?”

钟年为他的用词忍不住哼了一声:“不算吧。”

不过就是在戏弄他而已,把他骗得团团转,算什么追求?

“你不喜欢他们?”

这句话指向的明显是恋爱层面,钟年如实摇头。

“明白了。”男人起身,“你回去休息吧。”

钟年如蒙大赦,毫不犹豫地带着那身脏衣服离开。

虽然被莫名其妙抓来做一通“问答”,钟年乐得不用回赌场收拾餐桌,回到底层。

距离中午工作还有一会儿,他索性趁有时间回宿舍清洗衣服,免得晚上时间不够,污渍干硬了更难处理。

船上有洗衣房,男人的衣物也不是什么金贵的料子,钟年打算把裤子上的小米粥随便搓洗两下就拿去丢洗衣机里。

他才不要手洗呢,能偷懒一点是一点。

反正男人不知道。

钟年偷笑两声,把裤子往水池里一丢,搓了两下发现裤兜里有东西。

他掏出来,怔住。

……

“老大,你把人带去哪了?怎么不见人回来啊?”

赌场里,狼吞虎咽的青年一见到黑衣男回来便扬声问。

一旁没怎么动餐食的查尔斯也抬眸看去,等着男人开口。

男人扫了查尔斯一眼,落座,又看向青年:“你对他很关注。”

“随便问问嘛……”青年挠挠头发,“你是把人丢海里了还是关屋子里了?搞那么久,衣服换了还沾了一股香味……”

“他回去了。”男人说,

青年有点失落:“哦就这么让人走了。”

叹口气继续扫空面前的盘子。

查尔斯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收紧下颌放松下来,拿起筷子打算好好吃饭,又在不经意间隔着桌子和男人对上视线。

他执筷的手微微用力,面色却不显,淡然问:“怎么了?”

男人收拢了几分眸里的暗色:“他跟我说,他不喜欢你,也不喜欢老二。”

“……”

查尔斯顿住,沉默半晌,又干笑一声,“是么。”

“把这话也告诉老二一声,他……”男人说着,空闲的手习惯性地去摸兜里的东西,却摸了个空,没说完的话也跟着戛然而止。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眉头皱起,“有点事。”

匆匆丢下这么一句,快步离场。

其余人看着他,啧啧称奇。

青年:“什么事啊给老大慌成这样……船上出了变故?”

查尔斯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筷子,不顾身后青年的叫嚷,也走了。

他站在电梯前,看着屏幕上的数字降到底层,印证了心中想法。

是要去找谁想也知道。

一种无处发泄的焦躁感在胸口堵着,难受得很。

查尔斯不想就自己一个人难受。

他决定立马把老大的话送到湛陆那里,给他一个“好消息”-

当房间被推开时,钟年正好把衣服丢进洗衣房里回来。

还没坐下就听到门砸在墙上“砰”的一声,扭头见到去而复返的男人就站在门外,气势不同寻常,被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回来了……”把人丢进公共洗衣机的钟年声音虚得微抖。

“落下了东西。”男人大步走到他面前,缓了缓不平稳的情绪,“衣服呢?”

钟年心虚得更厉害了,长长的眼睫不停地颤,一边小脑瓜极速运转,一边闪烁其词:“我拿去洗了呀,找了个有太阳的地方地方晒了。”

要是男人真去找……他就说被人偷了或者被风吹走了。

“这么快就洗了?”

“是的呀。”想到应付理由的钟年很快就心绪平静,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但男人没有去找,而是又问:“那你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东西?没有哦。”钟年眨眨眼,“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男人看着他,钟年始终表情不变,毫不闪躲回望过去。

少年眼瞳里若有似无的幽蓝像是夜里的海与星空,让人不自觉地就被吸引,甘愿沉溺……

良久,男人如梦初醒般,在这场对视中败下阵来,先避开了对视,偏头侧身的动作显得有几分慌乱局促。

他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后只用着涩然的嗓音道:“没什么,我先走了。”

钟年道:“晚上我会把衣服给您送去。”

男人应了一声,离开的脚步略显匆忙,失了平常的沉稳。

看着人走后,钟年关上宿舍门,然后回到洗手台处,拿起搁置在上面的黑色领结。

搓洗的那两下让它有些湿了。

原本就皱巴巴不成样,现在更是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要不是兔子对自己的气味极为敏感,钟年差点没认出这是自己的东西。

【咦有点没看明白,这个领结什么意思?主播怎么不还给人家?】

【这好像是老婆原来那个……】

【不对啊那个头子之前还特意把老婆叫过去还给他了?】

【给了人家就又立马趁人没注意偷走了呗,当时老婆还以为自己弄掉了。】

【嘶——装得人模狗样的,心里黑黄黑黄的。】

【心机深着呢,压根没想还,就想和我老婆贴贴。】

【我不信狗老大没拿着干坏事(微笑)】

钟年实在不明白,黑衣男怎么就对自己这个领结这么情有独钟。

自己都告诉他了,去找经理要几十一百个都行,干嘛偏要偷他的?

还装模作样地还给他……耍他好玩是吧?

尤其是领结上沾染到的成熟男人的味道浓郁到难以忽视,都快要把他原本留上去的掩盖了。

钟年拿在手心里,很是嫌弃。

被人弄脏了,他也不想要,干脆利落地丢到垃圾桶里-

中午。

湛陆拿着新做的甜甜圈来找钟年。

近几次查尔斯和湛陆频繁出现,其他人都安分了,不敢多跟钟年说话。

工作效率提高,钟年心情稍微好了点,在结束后迟迟才发现站在不远处没过来的湛陆,多看了两眼。

是个人都能看出湛陆情绪不大对,耷拉着双肩,紧锁着眉头,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魂不守舍的。

在钟年看向他时,他稍微有了点反应,表情变了又变,就像是在心里挣扎着什么,迈出一步又停下。

钟年本不想理会,可看他如此奇怪,就走过去问一句:“不吃饭吗?”

湛陆深深看他,也不知在想什么,眸子里逐渐凝起怨气:“你讨厌我,巴不得我永远消失?”

钟年一怔。

湛陆几次骗他,他是不喜欢他了,但也没到话里那种程度。

钟年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你这么觉得吗?”

“有人给我带话,说你就是这么说的。”湛陆声音变低,原本气势汹汹的怨怒也转变成了一种沉沉的低落,他拧巴地求证,“是真的吗?”

钟年只给了两个字:“不是。”

“我就知道是某个混账东西耍我。”湛陆肉眼可见地心情好转,身上阴沉的气息尽数散开。

钟年好奇:“谁跟你说的?”

“老三。”湛陆冷笑一声,“还装作是老大让他传的话,也不怕我告发他。”

“……”钟年没吱声。

他确实是和绑匪头子说了点湛陆什么,没想到传到湛陆耳里会变成这样。

但是他也毫不怀疑,添油加醋的定然是查尔斯,绑匪头子不像是那种人。

“甜甜圈。”湛陆不容拒绝地把纸袋塞他手里,很不是滋味地说,“我不管你给谁吃,但是你要记得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钟年淡淡应了声。

东西给了人,湛陆也不想走,问:“要不要我帮你把餐送到赌场?”

有人接过这个麻烦,钟年自然乐意,毫不客气地把事情交给了湛陆。

赌场的人他一个也不想见。

原本活就少的他一下空闲了不少,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厨房,想帮杰文分担点活。

杰文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去那边坐着休息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你和大家平时就帮我很多,也要准我帮帮你们才行呀。”

钟年坚持,杰文便顶着张红脸让他帮着处理食材。

钟年瞥见一边在熬煮的白菜土豆,问:“那些是给船客吃的?”

“是啊,现在吃得比我们都惨,连块肉都没有。”杰文避着监管他们的绑匪团伙,压低声音说,“听说今天上午又有几个被送回客舱里了,给他们分的量更多,剩下的才是赌场里的。”

如此说来,赌场里也没剩几个人了。

“应该等所有人交付了赎金,绑匪团伙就会放过我们了吧。”杰文叹气。

钟年抿着嘴唇,没说话。

期间,厨房里有人忙中出错,在滑腻的地板上狠狠摔了一跤,当即脚就肿了,得到允许后立马被抬着送到船医那边。

不过这人的活一时没人干,钟年见是送赌场的,便对在为难的组长说:“这两天让我送吧,我本来就要过去的。”

问过了监管的人,没什么问题,钟年便还是推着餐车又去了赌场。

他一进去,最先注意到的就是赌场里一下空了很多的地方,杰文说的消息不假,被留下的人又少了一半。

别的钟年没注意,但熟悉的盛储三个人还在。

“你怎么又回来了?”在赌场跟自己人吃饭的湛陆最先走过来问。

“帮同事给他们送吃的。”钟年说着,偷瞥了一眼桌子那边。

今日在这里的头部不多,绑匪头子和查尔斯都不在。

湛陆在他边上絮叨着:“本来就刻意给你分了轻松的活,这次我还帮你做了,你倒好,自己领活干。”

“同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吗?”钟年说。

湛陆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撇了下嘴:“之前我也是你同事,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钟年冷哼一声:“你也说是之前,再说别的人可没骗我。”

“……”自认理亏的湛陆闭上了嘴。

钟年看了看四周,丢下手里的餐车,抓住湛陆的衣角,低声道:“你出来,我问你点事。”

湛陆低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就跟丢了魂一样顺从地被牵带走出去。

到了外面,钟年又见哪哪都是守岗巡逻的,有些烦躁。

湛陆看懂他的意思,把其中一人叫开,得到一块暂且能说话的地。

钟年还没开口,湛陆就先主动俯身凑过去,把脑袋低下来,声音低低的:“要说什么?”

钟年把他推开一点:“我就是想问,怎么有三个人一直绑着?”

“你问这个做什么?”湛陆挑眉,之前他在厨房做事,也知道钟年和某些人有过交集,表情淡了点。

“我就是好奇,他们没交上钱吗?”钟年见湛陆不太想说的样子,想了想补充道,“之前他们拿身份压人欺负过我,所以我就有点在意。”

“我知道,所以没少给他们苦头吃。”湛陆轻笑一声,“他们交过钱了。”

钟年疑惑:“不够吗?”

湛陆摇头:“远远不够。”

“……你们要多少?”

“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多。”湛陆只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钟年若有所思:“为什么?”

湛陆扯出一个讥讽的笑:“*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钟年感觉到这其中的关键,眼也不眨地看着湛陆,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可湛陆低头回望他半晌,什么也没说。

一只大掌落在他脑袋上,揉乱了他的头发。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就别问了。诶,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吃得有点少?下巴都尖了。”

钟年用力打掉挠自己下巴的手,满身防备:“你别擅自碰我。”

兔子的下巴可是很特别的部位,藏着气味腺,喜欢什么东西就用下巴去蹭留下味道,不是什么人都能乱摸的。

“不想说就算了。”他懒得在这里跟湛陆浪费时间,转身打算回去,却看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查尔斯站在不远处,淡淡看着他们。

钟年也就是脚步轻微停顿,便视若无睹地回了赌场,而那两人没跟过来,像是有别的话要说。

钟年自己的事情还没做完,得给里面的人质分饭。

用盘子打上米饭,浇上白菜土豆煮出来的汤,这就是赌场人质们的午餐,寡淡到钟年都觉得有些可怜。

但被饿久了,这些富二代也都没有了挑剔的资格,在饥饿前抛下自尊,端起盘子就狼吞虎咽地吃。

也就没几盘,钟年看着锅里剩下的,想了想还是往最后三个盘子里多分了点,给角落里被绑着的三人。

要端过去的时候,他发现一个问题。

这三个怎么吃饭?

难道要像狗一样伏在地上埋头吃么?

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给三人解绑了。

莫名的,钟年松了口气。

他端起两盘先送过去,全程低着头,无视他们紧跟的视线,放下就走。

最后一盘,盛储先一步抬手接住,不知是有意无意,手恰好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钟年刚拧起眉,忽然感觉到手心里被塞个东西,微微一怔。

他错愕地看了一眼盛储,盛储已经低下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钟年便也迅速收起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把纸条捏在手心里,打算走人。

“站住。”

响在身后的声音让钟年呼吸一滞,缓慢转过头:“怎么了?”

“你就这么走了?他们吃完的东西不收吗?留下来玩会儿呗。”青年笑盈盈地说。

钟年神情自然:“湛陆他说会帮我收拾的,我现在很饿,要回去吃午饭了。”

当然,没这回事,但他也不觉得湛陆知道后会说什么,有恃无恐地抛下餐车走人。

他不急不忙地先回厨房拿了杰文帮留的午饭,到休息室里。

左右无人,他把口袋里被攥成一团的纸条一点点摊开抚平。

——我的房间保险箱里有三十万现金、十五根金条和几枚千万名表,还有一枚钻戒,你拿着以防万一,当作保命,保险箱密码为******

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钟年看完只有满脑袋问号。

明明都已经自身难保,为什么要把保险箱里的财产送给他?都不会拿出来跟绑匪们交易吗?

虽然这些钱有点诱人,遇上什么事在为财谋命的绑匪那边确实会有用处,又或许如果能平安带下船,普通人就能拿着过上大半辈子的安逸日子,但是也不至于到让钟年冒着危险偷跑进顶层船舱的地步。

钟年没有丝毫心动,增加的只有心里的疑惑。

盛储没把这些给绑匪,是不是因为拿出来也没用?

想到前不久湛陆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钟年愈发在意。

既然湛陆不说,那么换个人问好了-

六层的电梯走廊尽头。

混血男人靠在窗边,双臂交叉,微侧着头看着自己找过来的少年。

“要是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他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钟年想了想:“把湛陆的甜甜圈送给你吃。”

查尔斯嘴角抽了两下,刚摆出来的高冷架子一下就塌了:“谁要他做的东西。”

钟年忍笑:“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查尔斯郁闷地叹了口气:“不要那个。”

他直起腰朝钟年走近,勾起少年脸边的一缕发丝,捻着雾蓝色的发尾,“要别的。”

钟年眸光清澈:“什么?”

查尔斯直言道:“要你亲我一口。”

“……”钟年和他对视半响,“啪”地一下拍开脸边的手,“我去找湛陆吧,他人好,肯定很乐意告诉我。”

他作势要走,脚都没迈出去,身后的人就不淡定了,急忙忙抓住他。

“我跟你开玩笑的。”查尔斯的笑容有点勉强,“别去找他。”

“嗯。”钟年挂上笑容,“你人比他好。”

——比他好骗。

【宝宝真有一手哈哈,轻松拿捏。】

【两个狗东西打起架来获胜的只有我们的训犬师宝宝。】

【要我是狗老二我也得被老婆哄得one愣one愣的。】

【别忍了查尔斯,我知道你被夸一句“好”心里就笑开花了。】

【我看他已经迷糊了,问他银行卡密码一样说。】

事情发展得比钟年想象中容易,其实他也就随便刺激了一下,没想到查尔斯就真的什么都告诉了他。

不过真相有点超乎于他的想象。

“现在这艘游轮,开往的地方是一个距离两千海里的废岛。”查尔斯和钟年一起靠窗而站,目光掠过窗外蔚蓝色的海面,仿佛眺望到更遥远的地方。

“我们这一帮人,都来自那里。”

……

小岛在五十年前被一名富豪买下,与圈中关系匪浅的利益伙伴合资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新家园”。

他们在岛上以巨额资金设立了养老院、孤儿院、私人医院以及教堂,所有都是公益性质,自负盈亏,广而接纳无家可归需要帮助的人,且只接受资产合格的富人捐款。

这座岛被取名为“希望岛”。

很快,希望岛的好名声传了出去,许多走投无路的人发现了它,纷纷填写资料申请获取受助名额。

他们以为自己遇到了“希望”,可是没想到,这个岛根本就是一座人间炼狱。

在光鲜亮丽、崇高华贵的外表下,是权贵腐朽肮脏的私欲。

所有被收养的都成了他们的“资源”,剥削所有能剥削的一切,做实验、成为医疗资源又或者是权贵单纯取乐的工具。

“我们一部分作为孤儿被领养,一部分在岛上出生,是其中少见能活过十五岁的人。”查尔斯讽笑一声。

“能活下来只有两种,一种在脑力和武力两方面天赋过人,被选择为特殊培训的人才,等‘结业’后再通过精神洗脑就能成为客人们最忠心的狗。

“另一种则是被客人选中为将来的‘药库’,一旦出现重大疾病,就能及时换得适配性最好、品质最优良的器官替代品。”

午后,从海面折射进来的光亮得有些刺眼,斜着打在查尔斯的侧脸上,光影明暗分明。

他陈述这些的语气很淡,像是单纯在讲一个故事。

末了,他浮起一个浅笑:“小年觉得,我是哪一种?”

钟年走过去一步,同他站在光影交错之间,缓缓摇头。

“给你看我的秘密,希望你别被吓到。”

查尔斯摘下了自己从不在人前摘下的手套,露出里面藏着的不堪。

一双与他俊朗相貌完全不同的手,布满了伤痕,左手掌心里有个圆形的崎岖伤口,像是被子弹穿透过,而右手更是触目惊心,小指缺失了一半,畸形地弯曲着。

“曾经,我是希望岛每月一次狩猎活动里最难被捕住的猎物。”

在钟年震惊的目光下,查尔斯戳了戳自己左手心的枪伤,“活下来的猎物都能得到一样奖赏——作为下次狩猎行动的防身武器。我最会用刀,每次我都能用它置死地而后生。

“一次我捅伤了客人之后,他们恼羞成怒,用枪打穿了我的手,又割下我另一只手的一半小指。”

查尔斯不太灵活地动了动自己的小指:“很难看,对吧?”

钟年静静地看着面前难以形容的手,久久心绪难平。

人站在阳光里,却觉得遍体生寒。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海水一样淹没过心头,钟年缓缓呼吸,吐出堵在胸口的郁气。

他伸手,轻轻地握住了查尔斯的双手,用着自己柔软细腻的指腹抚摸着,去感受伤疤的纹路,也像是画笔一样描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