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就知道你要走了。」

听说，人在临死之前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和事物。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我的脸上。

尘封的记忆匣子发出耀眼光芒。

原来是这样。

之前妈妈和奶奶一切的反常都有了理由。

为什么奶奶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

因为她找到了缝尸匠，知道爸爸的灵魂有可能在妈妈的身体里。

为什么奶奶又忽然开窍？

因为爸爸和妈妈根本没有换魂！

我看着自己的手。

一个本该消失在世界上的人。

我哑着嗓子开口：「你说许暖把人皮换给了我，那柜子里的肉球是......」

缝尸匠闭上了眼睛。

他默认了。

「许暖天生就是当缝尸匠的料子，我以为她长大以后会接过我的工作，可她在看到你的尸体后忽然大病一场，醒来之后非要我把她做成尸壳......」

缝尸匠眼中划过痛色。

我有些急切地问：「那为什么我现在会消失？许暖既然已经将人皮给我，我们也完成了寿尸寻壳的仪式，难道不应该......」

我脑子中灵光乍现。

矿难的爆炸声在我耳边浮现。

我嗫嚅着唇，吐出一句刻骨铭心的话。

「我......死了？」

15.

矿难那天，我和妈妈去给爸爸送饭。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我来不及反应，剧烈的疼痛就将我包围，鲜血从裂开的皮肉中涌出，我甚至只能听见爸爸撕心裂肺的呼喊。

我记得爸爸那时候并没有受伤。

是因为我......

他将我妈和我护送到洞口，却在即将踏出洞口的时候被巨石砸碎了胸膛。

我也因失血过多死亡。

我爸曾经说过尸壳的事情。

却在临死之前后悔了。

我妈一个人，推着破旧的板车。

拿着800块钱赔偿金。

从镇子走到了家。

我崩溃地捂住了脸。

在看到我和爸爸的尸体时，她在想什么？

她明明有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有一个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的女儿，还有已经出生还没来得及分享喜悦的儿子。

可到了最后。

她一无所有。

我深吸一口气。

「把我的身体给弟弟的话，你会在他成年的时候找一具真正符合他的身体吗？」

妈妈被我问的一愣。

缝尸匠了然地叹气：「会的。」

我走到缝尸匠身边，伸出手抚摸着那张人皮。

那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是代替我活在世界上的弟弟。

我忽然抬起唇角笑了一下。

然后用尽浑身力气将人皮披在了我身上。

我活着，我死了。

看起来意义都不大了。

我妈哭着抱住了我。

哭什么呢？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我还是舍不得。

我将脸埋在妈妈怀里。

我贪恋母亲的怀抱和父亲的臂膀。

那是我的家。

意识消散的前一刻，我听见妈妈轻声哼起童谣，就像我尚在襁褓中听到的那样。

安眠吧宝贝。

梦里有你想要的天堂。

你会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

再度投入我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