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看到秦晏的脸色骤然僵住。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恢复如常，漠然地看向我：

“都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谎，还是这么愚蠢的谎言，我当年回去秦家时你的脸不是还好好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声嘶力竭冲他大喊：“你敢细想吗？你是怎么回去的，秦家是怎样找到你，你真的还能记得我们是怎么道别的吗？”

秦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厉声让他们停下，大步走到我面前。

“你给我说清楚。”

我喘着气，将手伸进了口袋：“我说......”

下一秒，我握着钥匙，狠狠插.进了他的脖子里。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鲜血源源不断从我手下流出，我咬着牙和他对视。

所有人乱成一团，惊呼声辱骂声在我耳边嘈杂成一团，但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只有秦晏被带走时那句带着血气的呓语还算清晰。

他说：“别动她。”

10

我被关进了一个房间，没有一个人报警。

他们等着秦晏醒来亲自处理我。

或者，秦晏醒不来，将我交给秦家。

不管是哪种，我都会面临比坐牢残酷百倍的惩罚。

我蜷缩在阴暗的房间里，发起了高烧。

像是陷入了一场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我记事起，秦晏就住在我家隔壁。

他长得很漂亮，眼睛是漂亮的桃花眼，皮肤也很白，和他那对相貌普通的庸碌父母完全不一样。

我每次见到他，他抿唇冲我笑时。

我都会不好意思地将满是伤痕的手藏在背后。

我在家总是挨打，因为照顾不好弟弟，做不好家务，因为不如别的孩子机敏聪明。

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只是爸妈都讨厌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后来，秦晏偷偷拿家里的创可贴给我，有好吃的零食也会想办法分给我。

他成为我在那栋狭隘拥挤的居民楼里，唯一温暖的阳光。

他执意要问我生日，我不知道，随口编了一个日期给他。

没想到，他开始捡废纸壳和饮料瓶卖掉攒钱，要给我买一直想吃的草莓蛋糕。

楼下蛋糕店用的都是劣质的奶油和糖精，但我们仍然买不起，他干脆买了原材料亲手给我做。

“生日”那天我满怀期待地踏进他家门，却闻到浓烈的刺鼻气味。

秦晏晕倒在地上，手上还沾着面粉。

他父母都出去工作，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的心瞬间冰凉，费尽力气将他拖出门外，想要去开窗户时，厨房灶台上的一点火星让整个屋子燃起熊熊火焰。

我倒在血泊中，闻到了死亡的气味和一丝丝奶油的香气。

很久后我才醒来，得知我们俩被送入医院，医生录入身份信息，才发现秦晏的身份有些奇怪。

他的血型也和那对父母完全对不上。

对方见事态不对，将秦晏扔在医院逃之夭夭。

不久后秦家找上来，说秦晏是他们走失的秦家少爷，当天便给他转回了最好的医院。

从那天后，秦晏消失在我的人生中。

秦家找人过来处理，他们赔偿一大笔钱给我父母。

他们说秦晏醒来后完全不记得那天的事情，让我不要再去打扰他了。

我默默听着，为他高兴着，最后他们问我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说想要一个生日蛋糕，草莓味的。

那么难以得到，一定很好吃吧。

直到十年后秦晏重新找到我，我只告诉他是因为一些意外。

他便也没有多问，待我一如初始。

说到底，我还是害怕这个唯一对我好的人，最后说他只是愧疚。

11

秦晏被救了回来。

钥匙毕竟太短，我精疲力尽下力气也有限，所以没能伤到他的要害。

他提前出院，第一时间过来见我。

我像个死人一样靠在角落里，面色惨白地和他对视。

他沉默很久：“我去查了以前的事情，确实是我忘记了，所以这些年，你一直都是恨我的吗？”

我吃力地摇了摇头：“我不恨你。”

我不恨他，他是想给我做蛋糕，才会发生意外的。

“那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你？我只是在成全你，你一直说要给江湉报仇，但明明，最该死的是你不是吗？”

我轻声吐出的话，却让他的脸色一瞬间失去所有血色。

“明明你才是那个最自私的人，从前你利用我报复她，又用她的死来报复我。”

“那么多次，你明明可以直接问她，去听她的解释，但你没有。你只是仗着她爱你，一次次伤她的心。”

“那天晚上她的求救电话，是被你亲手挂断，聊天框中她发的那一条条未回的信息，是你有意为之。”

“你闭上眼睛和耳朵，不愿意承认自己害死了他，所以将满腔的愧疚报复在我身上。”

这些年我假装不知道，但内心是无比的清楚。

我和秦晏，烂泥沟里长大的，能是什么好人。

后来他披上金玉般的外壳，穿上昂贵的西装，回到他本来该有的生活里，但终归只是衣冠楚楚。

而我藏起阴暗的内心，展示给所有人我的无辜和柔弱，其实我是那样嫉妒江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