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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在我停止呼吸前,他终于松开手,任由我狼狈地瘫倒在地:

“正因为太相信的你,才让我忘了,你这样的人,是连亲生父母都厌恶的存在。”

我大口呼吸着,内心极致的痛苦让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明明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我在那个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的亲生父亲家暴,我是他最好的出气对象。

妈妈恨我是女孩,每天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语辱骂我。

知道我拼尽全力,才终于逃离那个家,怕被他们找到,我像下水道的老鼠般不敢见太阳。

我曾经以为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原来最亲近的人,才知道往哪里捅刀最让人痛不欲生。

秦晏把烟头捻灭在我的手背上,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我:

“宋天赐我会处理,但我不会放过你的,今后每一天,我要你时时刻刻活在江湉经受过的痛苦中。”

7

我浑浑噩噩回到家时,才发现自己的所有东西被扔在门外。

房东不屑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

“长成这个样子还勾引人家男朋友,真够恶心的,你要是还要点脸,就主动滚出我的房子。”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这谣言从哪里而来。

想要解释,我没有勾引,秦晏也不是谁的男朋友

......至少在名义上。

她却已经翻着白眼离开了。

凌乱的行李中,一团已经糊在一起的奶油蛋糕格外明显。

它已经开始融化了,脏兮兮地覆在别的东西上,像一摊恶心的黏液。

我弯下身去拾东西,大颗的眼泪滴落在手背上。

碰到被烟头灼伤的伤口,我却感受不到一点疼。

我内心痛得几乎要死去。

手指剧烈颤抖着,好几次东西从我手中滚落。

我再次去捡时,一个人影朝我扑上来:“小禾,你可得救救你弟弟啊。”

是我妈,很多年没见,她鬓角边多了些白发。

我对她最后的记忆是在医院里,她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冲上来抽我巴掌:

“让你贱得跑到别人家,现在脸毁了,我看哪个男人要你,嫁不出去,你弟弟的彩礼怎么办。”

我的脸还在厚厚的纱布里,静静地听她不堪入耳的辱骂。

好在后来邻居赔了一大笔医药费,她兴高采烈数着钱,不再管我的死活。

逃出家里的那天,我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在街角撞到了一个女孩。

她的妈妈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心疼地摸她的脸:“宝贝有没有哪里伤到?”

我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怯生生地向后躲去,怕她突然打我。

但是又忍不住看她怀中女孩撒娇的脸,她衣服精致,头发被妈妈扎成漂亮的小辫子。

我看着她,像是老鼠在觊觎别人的美食。

眼下我的妈妈也终于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街上母亲防止孩子走丢那般。

但说出的话语却令我心中发冷:

“你得救你弟弟,他们说你弟弟可能得死刑,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没了我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我闭了闭眼:“他已经被警察关进去,证据确凿,我能怎么办。”

“我听说那晚你和那女的男朋友在一起,你去求求他,缠着他,说不定还能再跟他要点钱花。”

她一双算计的眼睛在我身上乱转。

我拨开她的手:“他是什么人?还轮不到他说不追究,江小姐的父母爱她如命,肯定不会放过凶手的,让你儿子安心等死吧。”

“你怎么敢这样诅咒你弟弟?”

女人一听这话顿时扯开嗓子嚎起来:“我看你就是不愿意救,那可是你亲弟弟,实在不行,你去替他把罪顶了。”

狭窄的楼道里挤满了住户,像看奇葩般看着我们两人。

他们议论纷纷,脸上有鄙夷,有同情,也有人看我一眼就反胃地转过头。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但我分不清是我脸上粘连在一起的皮肤,还是我内心麻木不仁的灵魂。

最终是房东看不得我们在她门口吵闹,骂骂咧咧地将我们驱赶离开。

我妈担心儿子还在警局,不甘心地离开了。

我身上仅有的手机也因为没电关了机。

这时已经是深夜,寒气钻入骨髓,我感到血液都冰凉。

随意找到一片空地,我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尖锐的那头一下一下划在手腕上。

我用的力气很大,但因为石头过于钝,只能割出并不算深的伤口。

没关系,我等着血液一点点流尽也可以,反正夜晚又黑又长。

等待死亡的感觉并不差,我甚至有种解脱的轻松感。

但是有人突然抢过我手中的石头,我怔怔地抬头,居然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她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在我手里。

“娃子,吃完就赶紧回家,人生能有多大的事情啊,干嘛想不开。”

我喉间像滚着一团火球,艰涩道:“我没有家了。”

“你愿意待在哪里,哪儿不就是家吗。”

她摸摸我的头,她的手像是干枯了的树皮,很粗糙却又带着暖意。

“你一定是受了委屈吧,先活着,活着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