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这里会痛,会很痛,要死掉的痛。”
再也忍不住,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藏在心里这么多天的委屈和绝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点,我哭的不能自已。
林也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别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让我的心情平稳了很多。
即使治不好,即使活不了,我也有了面对死亡的信心和力量。
我哭着点头,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从那天起,林也搬进了我家里。
每天他都会变着法的给我做各种好吃的。
除了陪我,他每天早出晚归,脸上的神情也由信心满满到绝望又到麻木。
多少次我想开口告诉他,不用了,就这样吧,却在他哀求和偏执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林也开始变得黏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怕我嗑了碰了。
趁他不在,我想着自己自己出去走走。
还没走到半路,心里一阵抽痛,我手忙脚乱地掏出一片药囫囵吞了进去。
药卡得我连连咳嗽,眼泪花都咳出来了。
忽然一只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背,林也一张俊脸阴沉沉的,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瓶子上。
我笑意盈盈地将瓶子递给他“彩虹糖,吃吗?”
他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我。
此时我是有些心虚的。
为了让他别有那么大的压力,我特意把药装进了彩虹糖的瓶子里。
“回去休息,别老到处乱跑。”
林也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背起了我。
他的背很宽,虽然他看上去瘦瘦的,可是却很有力量。
“雪梨,我就这么一直背着你,等我老了背不动了我也不松手。”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已经靠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最近,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林也了。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和我说他要去一趟外地,没说因为什么,也没说去干什么。
只让我等他。
我相信他,可我等啊等,还是没能等到他,甚至他的电话我也没有打通。
甚至我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林也长期守着我这样一个病人一定很累了,他应该是放弃了。
也好,感情里最先放手的那个人没有那么痛苦。
10.
可我又很遗憾。
我希望人生的最后一段能有他陪着。
他不在我身边,我害怕。
这时,一个小护士兴冲冲地跑过来,告诉我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肾源找到了,我可以做手术了。
我有救了。
我想等我好了,一定要去找林也,告诉他,我好了,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告诉他,我好爱好爱他。
很快,大夫给我安排了手术。
只是我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被推进手术室的,林也一直没有出现。
他到底去哪儿了?
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希望他可以当面和我告别。
我很想知道是哪个人给我捐了肾,可是医院有规定,不能透露捐献者的信息。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感谢这家好心人,愿他们这辈子无病无灾。
休养了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只是,林也还没有出现。
我开始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变得日渐消沉。
也许他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宝贝,我回来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转过头。
林也站在病房门口,依旧是高大帅气,只是脸上有着些许疲惫。
“你去哪儿了?”
我的眼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爱林也,已经深入骨髓。
他走上前抱住我,任由我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对不起,我来晚了。”
“林也,你混蛋......怎么可以一声不响地离开那么久......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我哭的歇斯底里,嗓子都哑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也捧起我的脸,慢慢吻去我的眼泪“不会,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我这才看清他,他瘦了好多,我想他大概是跑到外地去给我找肾源去了。
“林也,我做手术了,有个好心人给我捐了肾,我已经好了!”
太过喜形于色,我甚至没有仔细看他的表情。
“嗯,我也刚刚知道,真是太好了,我的宝贝终于健康了。”
他一边轻轻地将我的碎发别在耳后,一边应着,眸中满是疼惜和眷恋。
出院后,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可以像以前蹦蹦跳跳了。
我想和林也同居,这样随时都可以见到他。
却被他拒绝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有些不高兴的噘嘴“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啊?你想不想跟我结婚?要不咱们结婚吧!”
林也怔愣了片刻,随即翘起嘴角“我想啊,再等等,哪有女孩子这么心急的?”
我扑进他怀里撒娇“我就是很急啊,我要跟你同居,跟你结婚,跟你生好几个孩子!”
想到这,我开始喋喋不休的计划着我们美好的未来。
林也静静的听着,唇角始终挂着笑意,我所有的建议他都点头,这让我心情特别好。
渐渐我发现林也越来越瘦,抱他的时候,骨头咯得我生疼。
“林也,你是不是在为了婚礼那天能穿上帅帅的西装所以减肥呢?”
“没必要啦,我觉得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的身材比例就很完美的。”
每当我这么说,林也都会气呼呼的说我只沉于他的美色。
他不知道,我正在悄悄计划一场求婚。
11.
这天,我提议去爬山。
林也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爬到一半,我发现他的速度慢了下来。
“喂,你个大男人不会爬不动吧?”
他笑了笑,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落寞。
爬到山顶,阳光照在我们身上,就像那次在海边看的日出。
当他正望着远处看太阳的时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头,我单膝下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林也,经历了许多,我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你,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你便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你愿意娶我吗?”
他的眶泛着泪花,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拿出戒指想给他戴上,却看见此刻的他脸色惨白,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你怎么了?”
林也死死咬住唇瓣,身体也在颤抖,我刚想开口,他的身子猛地向后倒去。
我的瞳孔猛地放大,在他倒地之前紧紧抱住了他。
“林也!林也!”
他紧闭着双眼,眉毛皱的紧紧的,看样子特别痛苦。
我吓坏了,急忙打了急救电话。
又来到了医院,只是这次换了,换成我焦急的等在外面。
我不停的责怪自己,我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他瘦的这么厉害,最近总是吃几口饭就说饱了。
我真的以为他是在减肥的。
我不信神佛,可这一刻,我跪在手术室门口,流着泪默默的乞求。
“满天神佛,求求你们救救我的林也。”
抢救室的灯变绿了,医生浑身是血的走了出来,我死死拽住他的衣摆。
“大夫,他,我爱人他怎么样了?”
看见医生摇头的瞬间,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眸子的光顷刻间被湮灭。
“他还有意识,好好告个别吧。”
我踉跄的扶着墙走进去,看见插满管子的林也。
见我进来,他艰难的把头转向我的方向。
我的双腿发软,几乎是爬到他身边的,眼眶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声音几度哽咽。
“林也,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他眼眶红得不像话,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他艰难的抬手想擦去我脸上的泪,可手抬到半空就重重的落了下去。
林也死了。
这个答应了我求婚的人,说要跟我永远在一起的人,说要一直背着我到老的人。
离开我了。
冷,特别冷。
周身寒意四起,流窜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看着林也被盖上了白布,永远的离开了人世间。
这一刻,我好恨!
恨为什么要让我好起来,我好起来了,却失去了我最爱的人!
心脏一阵阵的抽痛,我的眼前白芒一片,逐渐没有了意识。
再次醒来,还是在那个熟悉的病房里。
“安小姐,您的心脏问题很大,现在可以为您做手术,做心脏移植。”
我摇头“不要了,谢谢。”
林也死了,我不想活了,要健康的心脏还有什么用?
大夫站在我身边久久没有离去。
我侧头看他,语气变得不耐烦“大夫,我虽然病了,但我有权利不治吧?”
此刻的我一心求死。
没有了林也,我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12.
“安小姐,这是林先生的心脏。”
我蹙的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大夫摘下口罩,长舒了一口气。
“林先生去世前交代,你有心脏病,如果有必要的话,就把他的心脏给你。”
“按照逝者的意愿我必须要告诉你,如果你不接受治疗,那么这颗心脏将和林先生一起被火化。”
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彩虹糖瓶子早就被林也发现了。
他甚至早就想好要把心脏给我。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所以他不跟我同居,也一直不跟我结婚。
我嘴角蠕动着问“大夫,我能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死吗?他身体一直很好的。”
大夫眨了眨眼,有些疑惑的说“你不知道他少了一个肾吗?身体迅速衰败主要是因为这个。”
我原本坐起来的身体直挺挺的重新摔回了床上。
肾,林也少了一颗肾。
他为什么.....猛然间,我想到了,我做肾移植手术的时候林也消失了。
手术成功后他出现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的身体渐渐不好了。
原来,原来。
是他,是他给了我一颗肾,因为少了肾,他活不成了,于是,他要把他的心脏给我。
此时的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我死死抓住床单,大口大口呼吸着。
“大夫,我愿意做手术。”
再次回到家,我是带着林也一起回来的。
他的心脏此刻就在我的胸膛里,强劲有力的跳动着。
律师找上了门,拿出了林也的遗嘱。
他把他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
捧着他亲手写下的遗嘱,我再也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
我的林也,替我承担了所有的痛苦。
到最后,他把这条命都给了我。
收拾他遗物的时候,他的手机里保存了一条语音。
“好姑娘,别回头,别放弃,好好的活下去。”
他那么好,那么好。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是林也在跟我说话。
我已经不伤心了。
这是林也的心脏,我不能伤害它,一点都不可以。
林也,我会的,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