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特拉斯的复活节周末和对壁橱实施的大屠杀(2 / 2)

远方的鼓声 村上春树 7293 字 2024-02-18

也罢,来了就是来了,反正。

从伊拉克利翁开来的大巴翻山越岭,穿峡过谷,跑过只有葡萄园和橄榄园的平野,傍晚开到一座名叫阿基亚·加里尼的不大的港城。导游册上介绍说阿基亚·加里尼是一座珍珠般美丽的海滨城市,而我们对这一说法不能不多少怀有疑念。在我们眼里,阿基亚·加里尼看上去不过是个一副寒酸相的二流观光地。这么说或许过于苛刻,因为这样说起来,克里特岛几乎所有的城镇都成了寒酸的二流角色。不过,在克里特街头转上几天,这种“寒酸的二流性”便渐渐和身体亲和起来,心情亦随之放松下来。这也是克里特的长处。这座岛至少眼下还不是赶时髦的效益型机械观光岛。

反正到了阿基亚·加里尼。事先晓得傍晚到达,旅馆已经订了,而且是在有巴士接送的正正规规的旅馆住两晚。毕竟我们已有三个星期没好好泡过浴缸了,所以委托旅行代理店的约翰,由他预订保证有像样浴缸的旅馆。

岂料,从港口爬五分钟坡路到那旅馆一看,大厅黑乎乎的,不见人影,但闻用大锤子砸碎什么的“咣咣”声一阵紧似一阵。一种非常不吉利的预感。按了几次铃,出来一个六十上下的秃脑瓜子矮小老伯,口称“guten Abend”[9]。原来这老伯只会讲希腊语和德语。我的希腊语实际上停留在基础水平,德语仅在大学学过,早已锈迹斑斑近乎解体。不过勉强可以沟通。老伯说的大致归纳起来是这样的:

(1)对不起,正在施工当中,热水完全没有。

(2)理应结束了,但由于我所不理解的缘故仍未结束。这不是我的责任,无论如何都是施工者的责任(所以你抱怨可不好办)。

(3)但是他们说三小时后可以结束,别担心。

得得,不顺利时诸事皆不顺。“三小时后真能结束?”我叮问道。“不要紧,师傅说得很明确。”老伯笑吟吟地说,“所以请在那边的酒吧慢慢吃点儿东西,吃完回来不一会儿就能有热水冒出来。”我心想能么,老婆也想能么,可是钱已经付了,不可能另找旅馆。好容易预订一次旅馆,竟落得这么个下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像大多数夫妇那样互相推诿责任,不久这也累了,遂进附近酒吧式餐馆吃晚饭。喝本地葡萄酒,吃菜花模样的色拉、粥样的东西、黄瓜、小鲷鱼和酿西红柿。非常可口,又便宜。饭后在港口转一阵子,快9点时返回旅馆。但如我们凭直觉(或凭经验)所料,到9点热水也出不来。

去大厅一看,一个看样子正直而又有几分懦弱的德国人已经在向老伯表示抗议了。这个德国人带着长相同样显得正直的太太和婴儿旅行。后来得知在这家旅馆投宿的客人只有我们。我问德国人怎么样了,他用英语对我说施工根本没有结束。跟在老伯身后去地下锅炉房一看,三个工人正发出很大的声音干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活计。“反正正在抓紧干。”老伯解释说。但这么解释也没用,我们需要的是热水。“不是说9点之前弄好的吗?”我抗议道。“就是!”德国人也说。老伯向施工人员抗议:“不是说9点之前弄好的吗?”施工人员则莫名其妙地反唇相讥。全然没有结果。“那么,几点能有热水出来呢?准确地?”

“12点。”老伯说,“他们说12点保准能出热水。”

能不能呢?我想。能不能呢?德国人也似乎在想。希腊人难道会工作到12点?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不出所料,没热水出来。热水出来是在最后一天的早上。我用冷水刮胡子刮脸。老婆没澡洗,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当然也不愉快。但在希腊住久了,人都会开始懂得听天由命,即使完全不能游泳,即使没有热水洗澡,即使旅馆主人几乎不表示反省。

想不出有别的事可做,遂坐大巴去附近海滨游玩。那里有个叫普拉基亚斯的比阿基亚·加里尼寒酸两三倍的镇。海岸的确是有,但冷得游不了泳,有也等于没有。一看就知道没有钱的三十几个铁杆背包客在海岸无所事事地转来转去。作为实际问题也无事可干。他们之所以来这里,不过是因为克里特这座岛的海岸有个叫普拉基亚斯的镇并且想来看一眼罢了。这种事惟独闲人才干得出来。我倒也没资格说别人。

当然要从这里返回阿基亚·加里尼那座旅馆,但这辆大巴同样是个令人吃不消的劳什子,司机一边随着收音机里的歌声快活地唱着,一边在弯弯曲曲的悬崖峭壁路上快速蹦来跳去。糟糕,不要紧么?正担心之际,果不其然,左拐弯时一个车轮在山崖悬空,车厢陡然倾斜。我虽然早已不抱希望了,但还是稳住神,好歹挺着身子,得以有惊无险。乘务员以“瞧你瞧你”的神情看司机,司机也随即中断了十多分钟的歌唱——恐怕多少还算是个事故。

幸好中途换乘另一辆大巴。在山顶等了三十多分钟,来了一辆番号为101的开往阿基亚·加里尼的大巴。上车的有我们两人、一对相貌温和的英国老夫妻、大约30岁的德国单身游客、两个结伴的希腊一二十岁年轻人,以及当地一个大妈。这辆大巴起始跑得蛮认真,后来又开始莫名其妙起来。时近中午,司机和乘务员在车上大开酒宴,当然是在行驶当中。

骚动是从司机在哪里一座小村庄熟人那里拿到一瓶葡萄酒开始的。司机在那座村庄停下车,和乘务员一起走进一户人家,十多分钟都不出来。那时间里,我们就在车厢里静静等候司机和乘务员返回。司机拎着一升左右的大瓶子回来了。我当即预感事情不妙,果不其然,那东西是当地土造葡萄酒。在下一座村庄司机又把大巴停下,这回乘务员单独下车,走进做奶酪的人家,买了一个排球那么大的圆形奶酪上来。如此这般,大巴上的酒宴开始了。

坐在最前排的希腊大妈向司机以责怪的语气说“喂喂你喝的是葡萄酒吧”。“水呀,水!”司机笑着搪塞,不久说“大妈你也来一杯”,遂把葡萄酒倒进杯里,切了一块奶酪递给大妈。不知不觉之间,包括我们乘客在内的车上所有人员全部聚到前面大吃大喝起来。司机已然醉意上来,用看样子足可剥鹿皮的尖刀切开奶酪分给大家。问题是随着车身的摇晃,尖刀在坐在第一排的英国老夫妻鼻尖前闪来闪去,闪得二人把肩靠在一起,脸上浮现僵硬的微笑,直冒冷汗。司机早已不看什么路面,兴高采烈唱着、开着玩笑,并且哈哈大笑。道路依然险象环生,七拐八弯。

不过,这次旅行当中喝到这么美妙的葡萄酒是初次,吃到这么美妙的奶酪也是初次。不是夸张。的确美妙得难以置信。当然葡萄酒不是上等货,葡萄是那一带农家院里栽种的,然而的的确确好得令人大有觉悟之感。我不由愕然:我以前在这希腊到底吃的什么、喝的什么呢!单纯、新鲜,有一种深厚的温煦,乃是直接植根大地的撩人情怀的香味!遗憾的是,餐馆里没有如此味道的葡萄酒。总之我们酒足饭饱平安无事地到了阿基亚·加里尼。乘客们以既像释然又像满足、既似乎还想乘此大巴又似乎一次足矣那样的复杂心情走下大巴,全都同司机和乘务员握手、拍肩膀,互道再见。说到底,克里特就是这样一座岛,好也罢坏也罢兵荒马乱也罢粗枝大叶也罢。倘若一一细想细究,无论如何也活不下来。啼笑皆非。

说实话,这辆101号酒宴大巴,两天后我们碰巧又一次同它相遇。司机换了一个,乘务员则是同一人物。总有一种凶多吉少的预感。在希腊和意大利旅行久了,我们开始具有——无论我们情愿与否——这种预感能力。一如特洛伊的卡珊德拉[10],我们只能看见所预感的凶面。遗憾的是这种预感大体成为现实:蓦然觉得奥林匹克航空公司可能因罢工停飞,果然停飞,蓦然觉得意大利火车可能晚点两个小时,果然晚点两个小时(不过以概率来说,这两个例子都很难称为预感)。

话说回来,那时关于这酒宴101号大巴的预感也是百发百中。大巴行驶正当中货舱的盖子开了——司机没有好好关合——里边装的旅客行李有两件掉在路上。时速高达一百公里左右,司机和乘务员都没觉察行李落地。所幸最后排一个背包客注意到了大声呼喊,车总算停下,后退把掉落的两件行李拾回。噢,还好……正庆幸之际,发觉情况不好,因为那两件行李双双是我们的行李。一件是我背的觅乐牌大号背包,另一件是老婆的尼龙背包。下车查看,觅乐牌背包在路面上摔出一个窟窿。我自然向司机抱怨了,但抱怨就能得出某种结论不成,当然得不出,无非话语在空气中徒然游移而已。英语几乎讲不通。无奈,我向司机出示摔出的窟窿,并用肢体语言(body language)这样诉说:怎么办?出了个洞!司机耸耸肩,摊开双手,用手指着货舱门:这里,开了!喂喂喂,那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所以说,那是你的责任嘛!知道么,是你的责任!我用英语和法语和日语叫道(生气时候日语相当管用)。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是白白浪费时间,如同用西班牙语向在路上碰见的大角鹿问路——“对不起,大角鹿君,森林出口在哪儿啊?”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向大角鹿问路本身就是错误的。我把为准备说什么而吸进去的空气原样吐出,无奈地摇头。司机也同样摇头,而后“通通”拍我的肩,仿佛说飞来横祸啊!

这就是克里特岛。说好几次了,倘若拘泥于细小地方,横竖活不下来。希腊左巴肯定这样说:跟你说先生,那个窟窿是神心血来潮赏给你的。神时常做离奇的事,但统统合计起来,还是好事居多。所以就算了吧。这么着,我也做出阿兰·贝茨[11]那样的神情,不再追究背包的窟窿。

这便是101号大巴的光与影、酒宴与窟窿。

<h2>克里特岛的小村庄和小旅馆</h2>

克里特山洼里的小村庄和小旅馆。旅馆仅此一家,名字叫“翠微旅馆”,英语叫“GREEN HOTEL”,却没有人会讲英语。村庄里可看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但由于物价低,疲于奔命的背包客们(他们简直就像嗅到糖罐味儿的蚂蚁一样为寻找物价低廉的地方而没头没脑地四处流浪不止)看样子没有放过这里,旅馆饭厅的板架上一本接一本——俨然青春的墓碑——排列着他们看完扔下的简装书。他们全都把看完的书扔下,又把想看的书带走。

《希腊左巴》就有三本。英文版两本,德文版一本。另外有西德尼·谢尔顿(Sydney Sheldon)、温斯顿·格雷厄姆(Winston Graham)、J·G·巴拉德(J·G·Ballard)、杰克·希金斯(Jack Higgins)、哈罗德·罗宾斯(Harold Robbins),以及德文版韦尔伯·史密斯(Wilbur Smith)的两部小说、法文版詹姆斯·哈德里·切斯(James Hadley Chase)等等。瑞典文、荷兰文、意大利文等差不多所有的语种一应俱全,而且哪一种都狼狈不堪。稍微离谱些的,有《瑟伯》(Vintage Server)、《柯莱特(Colette)选集》、《凯雷尔·拜伦的职业》这样的货色。更离谱的,竟有《美国联邦调查局白皮书》(资料相当专业)和《美国的工会(图片版)》之类。到底哪里的什么人把这种东西带来克里特岛的呢?我全然揣度不出。莫非《美国联邦调查局白皮书》和《美国的工会(图片版)》是同一人带来的不成?一切都是谜团。

一句话,似乎能引起我兴趣的书几乎没有。难道背包客属于不看正经书的群体?还是说这家“翠微旅馆”的饭厅板架上惟独无人领取的书犹如运河的淤泥静悄悄沉淀下来了呢?估计后者的概率高些(究竟有谁会在克里特岛看柯莱特呢)不管怎样,我从这大风刮来的不起眼的书堆(library)中挑出一本名叫斯蒂芬·布鲁克斯(Stephen Brooks)写的报告文学《乡村酒吧雪糕》(Honky-tonk Gelato)——后来才明白此书虽题材有趣,但内容枯燥无聊——用来同刚刚看完的《战火浮生》(Mission,罗伯特·鲍特写的那部影片的原作,在米科诺斯的书报亭买的)交换,另外放下一本新潮社寄来的作为新潮文库新书之一出版的《象厂喜剧》(安西水丸、村上春树著)。既然有这么多书,那么有一本日文书恐怕也是应该的,即便在克里特岛山洼里的小村庄的小旅馆的饭厅那世界末日一般凄清而脏污的板架上。

甚至旅馆房间的锁头也不存在。试着问有没有锁头,老太婆说了声等等,随即从哪里拿来一大串脏兮兮的锁头。“反正这里边有一把”,她说。可是哪把锁头看上去都没了模样,以往那种“不吉祥”的预感掠过我的脑际:一旦锁上,没准再也打不开。预感犹如莫里斯·拉威尔《夜之加斯帕》里的日暮钟声从远处“咚——咚——”传来,令人毛骨悚然。于是我说不用锁头。想必没有人用那玩意儿。在这个村庄里,要房间锁头的人怕是无可救药的变态分子,肯定。

小村庄中间夹一条路,银行一家,克里特银行。咖啡馆两家,酒吧两家。公共汽车一日三班。教堂一间,墓地一处。做什么不清楚,反正有一家似乎做什么的小工厂。面包铺和肉铺和杂货铺。糕点店和电器店。挂有“ROOM TO LET”(出租房间)招牌然而毫无人气的房子。有一个小广场,小广场上有饮水站,一排狮子头状的水龙头,每个狮子头都从口里出水。便是这样一座村庄,不出五分钟即可穿过。游客除了我们夫妇,另外只有一对不怎么起眼的中年夫妇,和他们在路上碰见几次。每次碰见,双方都显得有些难为情——作为我们也好作为他们也好,都无法向对方提示何苦非在这光溜溜一无所有的村庄住一晚上的理由。

不过地方还算安静,这点足可保证。清晨人们牵着驴、山羊、马、绵羊这个那个的走去农田或原野,傍晚又带着同样的动物返回。清晨和傍晚,路上全是这些动物的叫声和蹄声。山羊脖子上拴的铃铛叮咚作响。

简洁明快的人生。

没有文学的内在必然性,没有作为内在必然性的文学,没有以文学形式出现的内在必然性,没有诉诸内在必然性的文学,没有文学性内在性的必然性,没有内在性文学性的必然性,这些劳什子统统没有,只有驴和山羊。

驴和山羊通过后,天就黑了。由于别无事情可干,遂去仅两家酒吧中的一家。因为已经在另一家(扬尼斯餐馆)吃了午饭,所以晚饭必然(非内在必然)轮到这一家。彼此彼此,反正哪一家端上来的东西都一样。客人只有我们。一位老伯搓着手走了出来,样子像是说稀客稀客。我提出想喝本地葡萄酒,对方说倒是黑的更好喝。红的白的玫瑰色的都听说过,黑的却是头一遭。尝了一口,果然好喝。简直像药水似的刺舌头,但味道坚挺醇厚。看情形是自家酿制的,装在脏兮兮的一升瓶子里,摆在厨房地板上。也罢,来半升好了。接下去要了一盘希腊色拉、两盘炒土豆片。炒土豆片盛得满满的,足够喂冬眠醒来的狗熊。之后又喝了一瓶蕾契娜酒。一共七百日元,不认为占了便宜?

饭后正坐在外面椅子上呆呆眺望晚霞,村里七八个小孩把我们团团围在中间。大体是7岁至14岁小孩,年纪最大的领头女孩十分漂亮,看上去很聪明。她们互相捅来捅去,或嘻嘻笑着或不好意思似的观看我们喝葡萄酒,有的还跳了几下。想必因为从没见过日本人而觉得好奇,实际不出所料。领头女孩来到我身旁(花了十几分钟才下定决心),叫我耍几下功夫:“功夫会的吧?”“当然!”我撒谎道。让女孩儿失望有违我的信念。“那么,只一点点哟!”我说。说罢耍了一点点,仅仅拉个花架子罢了。毕竟我也研究过李小龙。孩子们现出“哇——、到底厉害”那样的神情走回家去。估计明天要去学校里炫耀的:“喂喂,我们昨天看见真正的日本功夫啦!”即使我这人,偶尔也还是对谁有所帮助的。

偶尔。

上面写了,旅馆门没有锁头。可这扇门别说锁头,连门闩也没有,以致整整一晚门都被风吹着,在我耳畔乒乒乓乓叫个不停。不知何故,听这风声的时间里,我想起了贝多芬的《爱格蒙特序曲》。也可能是因为初中音乐教室墙上挂的贝多芬肖像画做出的是那种绝望(desperate)的神情——那种住在一无门锁二无门闩的廉价旅馆里通宵耳闻房门乒乓之声的神情。

翌日,一边在扬尼斯餐馆里吃午饭,一边等待开往雷西姆农的大巴。邻桌一个年老体衰的保险公司职员(即当下的保险公司职员)模样的单独旅行的英国人正忍无可忍地吃着上面浮一层厚厚油腻的煮牛肉。我们只点了葡萄酒和色拉。车来了,我付罢账,把一个星期前就想扔而没扔成的破烂不堪的耐克鞋(不知为何,每次扔时都有人给送来)包在纸袋里放在餐桌下,钻进大巴。好了好了,总算扔了!不料高兴早了,酒吧老板特意把大巴叫住:“基里奥斯(你)、这个忘了!”我的破烂不堪的耐克跑步鞋!它就像谁都不肯忘记的往日小小过失一样紧紧缠住我不放。“谢谢!”说着,接过纸包。

我又能说什么呢?

如此这般,我们把克里特岛山洼里的小村庄甩在后面,这往后恐怕永远不会到访的小村庄。

到达雷西姆农时,我当然若无其事地把耐克鞋纸包塞在了车座下面。可我一直担心到天亮,有人敲宾馆房间门把鞋送来:“基里奥斯,这个忘了!”好在没人来,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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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日本电影演员、导演(1932—)。

[2] 大意为“爆裂”、“轰隆隆”、“闪电战”。

[3] Platoon,美国导演奥利弗·斯通拍摄的影片,获第59届奥斯卡奖最佳影片奖。

[4] 骂人话。大意为“性交”、“干”。

[5] 挪威表现主义画家(1863—1944)。

[6] 英国小说作家(Graham Greene,1904—1991)。擅长间谍小说、惊险小说。

[7] 日本大阪、京都一带方言。

[8] 位于日本神奈川县藤泽市。

[9] 德语“晚上好”之意。

[10] Cassandra,希腊神话中特洛伊王帕里斯的女儿,曾预言特洛伊战争。

[11] 英国电影演员(Alan Bates,1943—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