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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玩泥巴的快乐

毓庆宫。

虽是皇帝专门为太子修建的,实则是从斋宫挤出来的地段,占地面积远不及东西六院,更别提正中三宫。

因着距离三大殿极近,位置重要,便更显出了“寸土寸金”的意味。

瓜尔佳氏作为储君妃居后殿,前院请安的地方也比其他地方狭长了不少。

早在太子大婚前,便传出了皇帝想要将后宫协理之权交给太子妃的说法。

瓜尔佳氏便是不掌宫权,也是储君之嫡妻。

后宫无主,如今贵妃都没有一位的情况下,皇子福晋除了跟着嫔妃到宁寿宫给皇太后请安,也该给进了门的太子妃见礼。

甜甜被奶嬷嬷抱着,跟在四福晋的后头。

见瓜尔佳氏鹅蛋脸、丹杏眼,气质和乌拉那拉氏同出一辙的端庄优雅。

但那是之前甜甜对四福晋的认知,住在一处后,就知道私底下的四福晋其实多了些散漫的可爱。

但这位一直受人称颂的瓜尔佳氏大抵是真的得端着一辈子了。

大婚之日,太子妃被揭开盖头后,就在婚房同几位福晋见了面。

大福晋更是细心端来了汤面,待人十分细致温柔。

可见外头虽都在看着储君和皇长子打擂台,伊尔根觉罗氏也如传言中,是个极为妥善之人。

又见三福晋俏丽、四福晋沉稳,太子妃一一送上见面礼。

给四福晋的盒子里除了同其余人一样的玉坠,是兔子形状,还多了一枚玉蜂。

大家还没开腔,跟在后头的大李佳氏见了就道:“太子妃真真是个细致人儿。”

“连小格格的礼都备上了。”

“正巧四福晋也将人带来了,不枉费太子妃这一番提前的心意。”

之前她去南熏殿讨公道,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算,回来之后,太子对弘旦越发严格。

把人拘在前院看着读书,她且好些时日不好见儿子了。

大李佳氏的屋子,太子再也没去过。

眼看着小李佳氏和其余几位妾室渐渐起来了,颇有倚仗的大李佳氏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她想出来的办法,便是和这宫里的人一样,跟风南熏殿。

四福晋再如何也不会和她这位太子的侧福晋过不去。

没见就是刚进门的太子妃且还得对她这位两个阿哥的生母,客客气气的。

瓜尔佳氏只是微笑着。

四福晋将小玉蜂递给甜甜把玩,才看向大李佳氏:“怎么李侧福晋这话的意思,你的孩子,没得到太子妃的礼物?”

“盯着田田的东西,做什么?还想抢不成?”

大李佳氏:“………”

这四福晋怎么还是跟之前一样,不按套路出牌。

她都已经说好话到这份上了,乌拉那拉氏怎么还当着太子妃的面翻旧账。

大李佳氏有些下不来台:“先前不过是孩子打闹罢了,怎么在四福晋这,事还没过去吗?”

方桐皮笑肉不笑:“本来已经忘了。李侧福晋一说话,我就又想起来了。”

后世这种私底下没有来往,公开场合攀交情做面子,等出了事就上门求告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普天之下皆他妈的人,脸是不能给的,她们最擅长的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方桐是一点梯子都不想帮忙架。

瓜尔佳氏眼底微微诧异,先看向只是笑的大福晋,便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三福晋阴阳怪气道:“李侧福晋你这是何必!”

“四福晋有了身孕,脾气难免大些。之前人人都说四福晋温柔贤淑,没想到一招怀孕,险些破了功。”

“倒是今儿瞧着,太子妃才是真正大家闺秀,通身气派。”

来了。

熟悉的拉踩环节。

董鄂氏这是……没蹭着她的“孕气”,恼羞成怒了?

方桐笑了:“三福晋你是还没开始。我等着,你之后说的话指定比今日还要难听。希望我越早听到越好。”

董鄂氏一下就憋住了,四福晋这是祝她早日怀孕……又暗指她脾气差。

一时不知该谢她还是骂她。

太子妃今日对宫中日后要相处数十年的妯娌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方桐离开的步伐很快,要不是小家伙想凑热闹,她干嘛来这二废太子宫中。

晦气!

太子妃确实是个人物,大起大落仍能守住本心、称号。

可她协理后宫之路,前头还有四妃挡着,之后的毓庆宫更是腥风血雨。

方桐还想跟着历史上的四阿哥韬光养晦。

毓庆宫三个字还是少沾为妙。

看够戏,也挨了夸的甜甜,来这一趟瞧见瓜尔佳美人。

不过她身上的气息还没有四福晋的稳当,或许是沾惹了废太子的缘故。

太子妃对直爽的四福晋印象很是不错,又让小宫女给她多送了一罐好茶。

方桐:“………”

你们皇宫里的人,好感度是挺好刷!

但她只喜欢和小家伙贴贴。

其他人,达咩!

回到南熏殿,白天基本不在院子的四阿哥现身,在前院的花圃边上,忙活。

【阿玛在玩泥巴吗?】

【我也要!】

什么泥巴!

这可是能拯救大清万千黎民的良种,现在它们已经到收获的季节了。

胤禛几乎不用计算,看着农户一拔,带出来的颗颗沾泥硕果,就知道南熏殿的浅浅一畦地,产量简简单单都是皇庄上的三四倍不止。

其中缘由不必说,自然离不开田田本人的功劳。

不说皇庄土地肥沃,农户也都十分有经验。

就是有陈世元和王实重两位,一心争着要验证自家的粮食是最好的斗志,皇庄的地自然能得到最好的看顾。

相比之下,南熏殿他不过随手为之,以做随时观察、对比之用。

免得因不熟悉,而被手底下的人糊弄。

现在……陈世元的眼睛都睁圆了,原来真正的种植高手是四阿哥本人。

难怪他热衷于寻找新作物,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兴趣爱好呗?

比起“老实”的陈世元,王实重看见大大的洋芋已经先夸出了声:“四阿哥实乃天才,随手一种,比肩我等日夜辛勤。”

“可有巧法,不知道四阿哥能否教导在下?”

“在下为天下百姓谢过四阿哥,感激不尽!”

陈世元心里骂着“老货”“狗腿子”,也跟了上去:“地瓜更适合国人体质,也更受欢迎。”

“四阿哥无师自通,实在是造福百姓,大大的福祉。”

胤禛看着一旁已经偷偷在玩泥巴、压根没留意的女儿,内心很是无奈。

他一点也不想抢女儿的功劳。

可是小家伙的眼里,玩泥巴显然更快乐。

***

乾清宫。

“汗阿玛您看……这是直隶环水所出的寿山石,上头有天然石刻,国富民安四字。”

“此乃天降祥瑞仙兆!”

太子挑着时辰进来,守在乾清宫已经良久。

他成亲后,不少六部的官员再次多有表示,少不得他心中更加洋洋自得。

哪怕瓜尔佳家族的两大顶梁柱瓜尔佳华善和瓜尔佳文炳(石文炳)在同一年先后离世。

尤其瓜尔佳文炳乃是深受南方百姓爱戴的将军,死后闽人还为其建祠堂祀之,声望极高。

瓜尔佳家族无人为继,之后必然是大不如前,这样皇帝为他精心挑选的助力很可能失败。

索额图多次表示担忧,说得胤礽心中何尝不是多有计较。

汗阿玛自己就喜欢娶表妹,索额图也多次推销家中女孩,想让她们进毓庆宫。

不过太子大婚仪式之隆重,还是让满朝文武再次看到皇帝的偏爱之心。

如此,六部官员审时度势,多有投靠,也是理所应当。

太子再次忘记了表妹们。

身为皇帝,对“祥瑞”自然是来者不拒。

哈哈笑了两声之后,康熙多看了一眼殷勤的太子,便知道他今日来是有所求。

只是,他还想要什么呢?

身为皇帝,他能给的、不能给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犹记得五年前,乌兰布通之战前夕,他出塞途中生病。

当时胤礽驰驿前迎,看到汗阿玛的病容,面上却没有半丝担忧。

康熙心一寒,病情加重,也只是让他提前回京。

现在想起,心中还是空了一块。

太子这是想要尽快行瓜尔佳氏的太子妃册封礼,再让她协理六宫之权。

是赫舍里氏还是索额图又去念叨了?可索额图不是不满意瓜尔佳氏为太子妃吗?

太子和表妹们私底下的动静,康熙也没少看在眼里。

父子正打着交锋……

这时,胤禛让人挑着皇庄和南熏殿收获的地瓜和土豆,直接送到了乾清宫。

想想四皇子父女给他送来了高产作物,其他皇子只会找他这个老父亲要东西。

而且堂而皇之在天子跟前玩计俩。

皇帝甩了甩手,让太子先行退下。

胤礽有些不敢相信,他处心积虑准备好的祥瑞和一肚子的好话,尚且不能打动汗阿玛。

明明那后宫之权,是汗阿玛早就许诺的。

什么丑不拉几、带着泥土的高产作物,居然能比得上天赐祥瑞?

胤礽脸上阴恻恻的,让人去查:“那地瓜、土豆都是些什么东西,速去。”

十几筐的粮食排排坐,南熏殿所产显然个头和质量比起皇庄的都优质许多。

父子俩对视一眼,便知道这是验证了田田对于产量有极为明显的增产之效。

康熙一下乐得合不拢嘴。

让四儿子留下一起用膳,他自己就多吃了两碗地瓜粥。

嘴上问着:“皇庄那边还缺不缺人?要添置什么?”

“陈世元和王实重有要求的话尽管满足,给个小小没有品阶的管事也成。”

胤禛一一应了。

康熙还是高兴,大手一挥让三大内务府总管之一飞扬武过来,准备办个“祥瑞宴”。

四阿哥看着一旁的寿仙石,心中有了计较。

第42章 难产剖腹产子

飞扬武离开乾清宫直接去了毓庆宫报信,说万岁爷龙心大悦,准备设宴。

太子这才转怒为喜。

看来汗阿玛不是不答应,而是要选个更为合适的时机宣布。

那敢情更好。

……

南熏殿书房内。

到底哪个才是祥瑞,影响不到四阿哥要做的事。

胤禛一边看着女儿在玩泥巴,一边在写关于在全国各地加速推广三大高产作物种植办法的折子。

这封折子从他吃到地瓜开始,就在草拟,已经不知是第几版了。

地大物博,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小事。

女儿有异能,尚且在成长保护期。

但只要将来,国土上遍种地瓜、土豆和玉米,人人都掌握了相应的技巧,那时候女儿的异能也不会引来太多的关注。

怀璧其罪。

何况田田只是一个嗜甜、喜欢蜜蜂的小可爱。

若是人人知道她身怀如此功能,只是汗阿玛的一点封赏都让深宫之人蠢蠢欲动。

换成天下人都想要的“多产功效”,不知有多少人会惦记。

她还太小了,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

作为阿玛,这是他能提前为女儿做的。

甜甜不知道便宜父亲已经想得很远。

她拿着刚捏成形的泥巴玩意儿,“啪”一下就冲向四儿爹:“想?”

然后又指着握在门前吐着舌头散热的小黑。

胤禛没有任何躲闪,甚至点头:“像。”

“嘿嘿。”

小家伙很满意。

大黑狗头都懒得抬。

这对父女就知道“作践”它……抗议是没有用的,还是多散散热。

小崽崽却没打算按放过它。

硬是把那只丑得要死,扭七扭八的玩意儿凑到小黑面前,让它欣赏。

小黑耷拉脑袋,趴了下来。

小家伙蹲在爱宠面前,叹得老气横秋道:“它……乐。”

然后小家伙就又跑去花圃边上忙活。

不造娃娃了,开始拿着小铲子挖地。

奶嬷嬷不解:“小格格,是泥不够了吗?奴婢再让人给你送一些过来。”

小家伙指着自己挖的小土坑:“糖……”

奶嬷嬷连忙摇头:“小祖宗,你三天前刚吃一颗,还要再三天才可以吃噢。”

【哎哟!是池塘啦,不是糖果。】

【小黑这么热,要是让它去凫水肯定就好多了。】

因为沾泥才换了一身衣裳的胤禛,听到了。

也好,玩了泥巴还可以直接在旁边洗一洗。

免得后院那两个女人每次看到一身泥的田田,脸色都黑了,用膳时候鼻子和眉毛都不对付了。

表面上没人说什么。

私底下,四皇子这些时日在拔步床上,可没少使功夫哄人……

私库又掏了一波。

***

祥瑞宴如期举行。

皇宫里的宴会这些年基本都是固定的,自从太皇太后仙逝,宫中更是几乎不多热闹。

难得龙心大悦,后妃能有机会多见一见皇上,自是欣然前往。

满朝文武更是准备了一箩筐的好话,要上殿来夸一夸天降石刻,国泰民安,天子英明……

谁知皇帝一来,举杯说了几句话,便让大伙尝尝新食物。

玉米排骨汤、玉米饼、玉米什锦……

地瓜粥、烤地瓜、地瓜条……

土豆炖牛腩、土豆泥、醋溜土豆丝……

这都是些啥?

正经人,谁在宫宴上认真吃东西?

宴会的人等来等去,常常就没有几样能带着温度的东西。

御膳房再好的手艺也经不住时间的消耗,肉菜、素菜一凉,看着上头的油末,谁也没多少胃口。

但众人看,皇帝压根没在意摆在正中的寿山石,只是低头开始吃东西。

只好放下手中的酒杯,跟着动筷子。

如今有宴会必有甜甜小格格,已经是众人习以为常的事。

她早早就开始拿着地瓜条,慢悠悠当咬牙棒。

吃着有滋有味的地瓜粥和土豆泥,还是难免感叹。

【要是有拔丝地瓜就好了,糖还会拉丝……吃起来外脆里香。】

【吸溜。】

在场听得见心声的康熙、德妃和胤禛,不觉胃口又好了一些。

比起其余宫妃没见过的模样,德妃是提前收过儿子孝敬的,这几样里她最喜欢吃玉米炒万物。

不管加什么,都多了一丝甜味,据孙女的心声介绍,玉米健康美味,还不发胖。

宫里的女人,到她这份上,衣食无忧,年岁到了,也得掐着腰肢,少吃东西。

否则像荣妃那般,年老色衰,四妃只能是个垫底。

荣妃正夸道:“这个玉米从前听过,颜色倒是好,吃着口感也不错。”

德妃想着是儿子和孙女的事业,介绍道:“玉米不仅长得好,多吃也不怕胖。”

荣妃的膝盖顿时就受了一箭。

保养得最好的宜妃笑了:“德妃说的是真的?那我可就是要多吃几口了。”

同样为了身材发过愁的惠妃看着荣妃:“这咱们喜欢有什么用,瞧着是稀罕物件,可不好得。”

高座上的康熙等着就是这些话。

这时,每次宫宴习惯迟到的恭亲王常宁从后头悄摸摸进来。

原本他每次到的时候,宴会都不一定开始,怎么今儿大家都埋头在吃东西。

牙口不好的老大人道:“这土豆泥真好入口,比吃大米饭省力。”

“地瓜粥才甜,融合得恰到好处*,口感一绝。”

“喝玉米汤不是更省事,清淡营养……”

恭亲王蹭到哥哥裕亲王福全身边:“皇兄,今儿怎么开始得这么早?”

裕亲王瞪了懒散的弟弟一眼:“是你每次来迟,还好意思说?”

“大家都在吃什么,怎么就我没有?”

恭亲王的声音不小,皇帝自然听见了。

他见太监们都没有反应,自然知道是皇帝的意思,拿着酒杯到高座上给哥哥敬酒。

好说歹说,康熙才让人给他上热腾腾的菜。

“还是皇兄疼弟弟,这还热着……唔,好吃,好吃!这玩意还回甘……”

众人都笑了。

等歌舞齐发的时候,八阿哥凑到恭亲王身边:“小皇叔,若是喜欢今日的膳食,之后胤禩若有,定叫人送到皇叔府上。”

恭亲王还在吃着玉米饼,嚼着地瓜条,顾不上说话。

一旁的裕亲王向来对清秀有礼的八阿哥印象不错,帮着道:“胤禩有心了。想来这些东西难得,若是你得了的话,还是自己享用为好。”

胤禩已经认出来了,这些东西,四哥那里正巧有种,想来他去要一些,不难。

他便只是笑笑。

一曲歌舞接一曲歌舞毕,太子觉得他等得够久了。

汗阿玛举办祥瑞宴,不就是想借寿山石之机,提出让太子妃协理宫权吗?

怎么宴会都快结束了,还没有个动静……

突然,后妃的席位上,起了骚乱。

王庶妃脸色煞白,捂着大肚子:“妾身、妾身好像发动了……”

这下,宴会就更热闹了。

传太医的,抬担架的……能跟着去的人都起了身。

半路杀出王庶妃这个程咬金,看来今天又没希望了。

太子差点心梗,只能拉着焦急的太子妃,给了她一个眼神暗示。

瓜尔佳氏有些茫然,没能对上暗号,也来不及细问,就跟着大部队到了永寿宫。

六月的天,宫中处处繁花盛开,正是美景和艳阳同朝之期。

虽说王庶妃到了最后一个月,宫里一应产房、稳婆也早就备上了。

但在宫宴上就发动的妃嫔,在康熙朝,她还是头一个。

光是抬人就费了好大的功夫。

敏嫔更是急得,人不觉靠近最为亲近的德妃。

如今永寿宫没有定下主位娘娘,属她的位分最高,这王庶妃出了问题,少不得她的干系。

康熙最为淡定。

如期产子自然是好事。

等把人安顿好了,他照旧回乾清宫,留下几个要紧的朝臣们吃酒、议政,想听听他们关于三大高产作物的看法。

直到有嬷嬷来报:“万岁爷,太医说,王庶妃胎位不正,怕是难产……”

康熙这才起身赶到永寿宫。

王庶妃在产房,叫声凄厉。

殿中剩的人不多了,四妃只留了两个。

佟佳氏抚养了王庶妃的十五阿哥,留下来不奇怪,正和太子妃两人凑在一起,面色也十分着急。

倒是一向身子不好,不喜热闹的赫舍里氏也还在。

敏嫔已经跪着了:“皇上……一直太医请脉都说无碍,今儿……”

赫舍里氏诧异道:“难不成是今儿殿上的新东西,我们吃着好,王庶妃身为孕妇吃着不适?”

德妃立即道:“王庶妃怀有身孕,她宴会上的膳食和旁人自是不同,都有太医把关。”

宴会饮食是她负责的,何况今天的主角可是儿子种出来的粮食,赫舍里氏这话……意有所指。

赫舍里氏笑了:“臣妾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德妃好大的反应。”

佟佳氏带了点不耐道:“这种时候了,储秀宫妃还乱猜测,不是在添乱吗?”

“够了!”康熙一挥手,喊来太医,“情况如何?可否施救?”

那太医擦着满头的汗:“回皇上的话,老臣医术不精。不过刘院判有一法,说是能施针纠正胎位。”

【吼!后世只听说有此针法,没想到高手就在身边!】

康熙听得孙女心声,当即让人去请刘院判。

压根没想到,怎么这样大场合,小小孙女会在……

甜甜一见有戏可看,当即趁乱跑到德妃身边,跟着就来了。

为免冲撞,胤禛护着有身孕的四福晋先回去,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眼神。

回到南熏殿,胤禛转身就要去永寿宫接女儿。

当场见证古代有人发动的方桐,再次被吓到,她在现代也是个万年单身狗……

又听得胎位不正,忍不住嘱咐了一句:“我听得民间有偏方,实在不行,孩子能从肚子里剖出来,只要缝上或可保住一命……”

胤禛心下一惊,又连忙安抚妻子:“我记下了。”

“你好生歇着,不必担忧。”

再命人熬安神汤给四福晋,给宋氏也送一碗,才走。

路上还没回过神——剖腹产子……

看不出来,乌拉那拉氏好大的胆量!

宫怨赫舍里氏疯了

第43章 赫舍里氏疯了

“不好了,王庶妃她晕过去了!”

稳婆大喊。

胤禛抵达永寿宫,被请到外院的时候,听得里头的动静,心下又是一凛。

情况果真不好。

太医赶了进去,开始施针。

敏嫔从产房里出来,顾不得额上的细汗,大暑的天里,她的心里直冒寒气。

“皇上,王庶妃嘴里好像念着家里人的名字……听着很是担心模样。”

康熙眉头一皱。

德妃瞧着皇帝的神色,猜到了几分,立刻安排道:“让王庶妃的贴身宫女出来,一个就行。”

若是都喊出来,难免影响王庶妃眼下的情绪。

敏嫔进去带了紫衣宫女出来。

“事关你主子的性命,你好好回答。这些日子王庶妃可有收到什么家里的消息?”

紫衣宫女哆哆嗦嗦,神色亦是茫然:“好像没、没有啊。”

“确定吗?”

她磕头:“回娘娘的话,家里的事,主子一向只告诉莺子,奴婢是真的不清楚,确实也没听说。”

换了莺子出来,她镇定了许多:“回娘娘的话,没有。”

“不过这些时日小主她确实心神不宁,夜夜噩梦,时不时就觉得下腹沉坠、疼痛。只是小主她不让我们说……”

“奴婢伺候主子不周,还请万岁爷责罚。”

敏嫔想起了什么:“可是宜妃娘娘那日赏荷宴之后的事?”

莺子叩首:“是,差不多的时间。”

佟佳氏看向赫舍里氏:“我记得,那天储秀宫妃私底下和王庶妃说了好一会儿话。”

“王庶妃匆忙离开的时候,脸色可不大好。”

赫舍里氏面色一变,她寻了诸多借口,做得隐蔽,没想到还是被盯着了。

不过无妨,她们拿不住证据。

她盈盈起身,眼睛已然红了:“皇上,欲加之罪!”

“臣妾不过同王庶妃说几句闲话,就遭了这般指控。”

“小佟佳妃可有证据?”

佟佳氏淡淡:“王庶妃此时只是晕了,总有她清醒的时候。”

康熙听完,对敏嫔和莺子道:“进去告诉王庶妃,她的家人不会有事。朕保证。”

原是王庶妃家中有不孝子侄,欺男霸女,被告到了官府,一层层报到了京城。

康熙念着王庶妃这一胎,让人压下了消息,没想到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

若是宫中有人得了消息,告诉王庶妃,害得她难产,谋害龙脉,定当不能轻饶。

眼下,最大的证人便是王庶妃本人。

刘院判施针长达两个时辰……

甜甜已经睡了一觉,睡梦中被胤禛接走了。

被灌下参汤的王庶妃醒来,听见了敏嫔的传话。

之后又是一阵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太阳落了山,又升起。

这一夜,胤禛宿在正院,和四福晋讨论了很久的“剖腹产”。

方桐让四阿哥无论如何答应,日后她生产有难之时,必要时候,可剖腹。

她可以现在就让人练习,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等到真正危机时刻,说不定能救下必死的一条命。

消毒缝合,内部结构层级等,麻药的话她自己有囤一些……

胤禛读懂了妻子此刻的焦虑,但并未欣然应下。

事关重大,说不定还会被人打成邪说。

这才第一天,没能成功说服,很是正常。

方桐已经对雍正的表现很是满意,居然没直接骂她这是邪魔歪道,不是进步是什么?

直到次日午后,永寿宫总算传出了好消息。

母子平安,十六阿哥降世。

甜甜醒来后,特意问了问小鸟和虫子,最近关于王庶妃的事件。

有古怪!

历史上王庶妃生完十五、十六阿哥,还有个十八阿哥,正是他在路上病死成为一废太子事件的导火索。

如此关键的人物,在第二胎遭遇了难产,好像对不上。

又是她这只小蜜蜂引起的蝴蝶效应吗?

甜甜留了心眼,多追踪了几日。

【赫舍里氏,问题大大滴!】

胤禛听见了,去了一趟永和宫。

艰难产子的王庶妃醒来后,感谢皇恩浩荡,只是依律流放家人而非夺命。

又为自己忧思差点难产而亡,跪地忏悔。

康熙见状,以为是家里人拼死传进来的消息,王庶妃还是要护着家里人。

只是让她好好坐月子,保养身子。

赫舍里氏的嫌疑洗清了。

佟佳氏当然还是很怀疑。

但赫舍里氏趁机提出,她想抚育王庶妃的十六阿哥。

十五阿哥给了佟佳氏,王庶妃位分不明且此番有过,她又受了冤枉,要一个补偿,不过分吧?

康熙问过王庶妃,这一回她犹豫了。

之前十五阿哥的时候,王庶妃可是直接同意交由佟佳氏。

皇帝劝了劝:“你为朕诞育两位皇子,原本也可封你为嫔,只是你家中在此时出事……”

王庶妃哭道:“皇恩已然浩荡,妾身不敢奢求,只是妾身此遭,险些一尸两命。”

“能不能让十六阿哥在妾身这里,多呆上一些时日,哪怕一个月也好……”

康熙不忍心,点了点头。

当夜,赫舍里氏上门。

屋子里,敏嫔带着来看望的嫔妾们走了之后,只剩下赫舍里氏和王庶妃。

“本宫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

“你是担心,我会亏待十六阿哥?”

“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将会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王庶妃哭着道:“娘娘,妾身真的只是想多看十六阿哥几眼罢了。”

“求您慈悲!”

“慈悲?别忘了你那外甥,这去宁古塔的路上,一个说不好,人也就没了不是……”

“人能要的都是有限的。王庶妃想要这份慈悲降在谁的身上,都是你的选择。”

“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行。”

赫舍里氏的语气放轻:“只是拖得越久,别怪之后,本宫对十六阿哥越没有耐心。”

“储秀宫妃说得对。人自己做了选择,别后悔就行。”屏风后走出了满脸肃穆的德妃,她揣着手,凉凉道。

为首的是皇帝,满脸的冷漠和寒意。

最后的佟佳氏免不了幸灾乐祸:“赫舍里氏,你们的手是够长。”

“宁古塔都成你们家的了吗?”

“你用王庶妃的家人威胁皇子,到底是想要十六阿哥,还是不要?”

赫舍里氏脸色煞白,怒目瞪着王庶妃:“你耍我?”

王庶妃擦了擦脸上的泪,神色坚定:“储秀宫娘娘,从你威胁妾身的那日起,不就该想到今日了吗?”

“妾身和十六阿哥大难不死,你真以为,我还会傻得继续保你吗?”

“皇上,之前是妾身糊涂,竟差点护不住十六阿哥,还请您饶恕妾身之过。”

“罪不在你。”康熙冷冷看向赫舍里氏,“你还有何可说?”

赫舍里氏跪在地上,抬起头,满眼的怨恨:“皇上,你每年去看姐姐的时候,可有想过臣妾?”

“明明他们都说,臣妾和姐姐生得最像……当初不也是因为这样,才入的宫吗?”

“臣妾不曾妄想,能得到和姐姐一般的待遇,可那时候胤禨他才刚断了气。”

“你怎么就能……转身接了别人入宫!”

这个别人自然就是佟佳氏!

“当初姐姐离世的时候,你不是这样对她的……可你那时候怎么就能这样对我?”

赫舍里氏一字一句控诉,泪水无声滑落。

康熙忍不住道:“元后她自小和朕一般长大,这份情谊,无人能替。若你不是赫舍里家族的女子,又如何能年纪轻轻进宫便是封妃待遇?”

“朕待你不薄!”

十岁进宫的小女孩,不止赫舍里氏一个。

当初慧妃博尔济吉特氏从草原上过来,都没能熬到成年,就薨了。

那时,看着小小的人儿,年少的康熙亦是无比痛心。

但十岁的赫舍里氏不同,她一进宫,举手投足都在模仿元后。

康熙便知道,这个孩子已经被家族里的人彻底带偏了。

为了前朝平衡,他仍是封赫舍里氏为妃,想着让她在后宫平安一世便是。

纵然不是特别愿意太子和赫舍里氏多加来往,皇帝也不曾特意阻止。

没想到,她不止是长偏了,更是彻底长歪了。

“孩子早殇,朕何尝不心痛!但这不是你祸害其他皇子的理由。”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希望可以抚养一个孩子。”

“之前十五阿哥给了臣妾,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都怪你!佟佳氏,你事事都要和我争?你都已经那么老了,还要进宫,太不要脸了吧!”

“偏偏上苍叫你的运气好,你得了十五阿哥,那我呢?我想和王庶妃商量,要十六阿哥,我哪里错了?”

听着赫舍里氏疯狂的言语,康熙的脸绿了。

佟佳氏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盛夏的天,她都竖起了一身的寒毛:“你、真的是疯了!”

王庶妃更是后怕搂着十六阿哥,瑟瑟发抖。

德妃长长叹了一口气:“储秀宫妃,这宫里,失去孩子的人又何止你一个。”

“可似你这般,嫉妒、狠毒的女人,却也是少见了。”

“将人提上来。”

赫舍里氏的贴身宫女满脸恐惧上了殿。

“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她们使诈!娘娘,你救救奴婢……”

“皇上,之前李氏吃了宫人牛嬷嬷的药方,不慎腹中出了死婴。宫女已经认下,这药方便是赫舍里氏想办法送到牛嬷嬷手中的,间接害了四阿哥的孩子,还请皇上定夺。”

赫舍里氏笑了:“德妃你好细的手段!”

“药方是出自储秀宫的又如何?是李氏她自己蠢,要用那张方子。谁也没有逼她。”

“这件事也要怪到本宫头上来吗?”

德妃亲自上前给了她一巴掌:“怎么偏偏药方只出现在了南熏殿,而不是其他地方。”

“你敢说,你没想对四阿哥的孩子动手脚吗?”

养成系青出于蓝胜于蓝

第44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想到了南熏殿中的田田,他的好大孙!

皇帝的心中亦是后怕:“你的孩子没了,你竟也要让别人失去孩子?”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

赫舍里氏的眼中满是恨意:“什么福娃,田田不就是一个妾室生的庶女,她有什么资格抢走皇上你的宠爱?”

“太子所生,才是您的嫡亲孙子!我不过是出手教训一下罢了!”

“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是索额图,还是太子?”

康熙摔了一旁的掐丝珐琅仙鹤蜡台,声音陡然增大。

想到太子可能参与其中,他不禁心神欲裂。

赫舍里氏自己发疯就罢了,若是敢在这个时候拖太子下水,就别怪他不留情面……

“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就连王庶妃家里的消息,也是臣妾自己的耳目。”

“家族培养我长大,为家里做事还需要人教吗?”

“就像王庶妃,不也是一心为着家里人着想,还差点弄得自己胎位不正,一尸两命吗?”

“她自己不小心,她的家人又要犯事,我好心告诉她,她这也要怪我吗?”赫舍里氏仰起头,言之凿凿。

确认她一人揽下,皇帝下令:“储秀宫妃赫舍里氏,狠毒善妒、手段卑劣,残害皇子皇孙,不知悔改,即日起降位为贵人,迁居冷宫,无令不得出。”

赫舍里氏谢了恩,在皇帝大跨步离开前,听得她温柔道:“皇上,您还没有回答臣妾的问题。”

“你去看姐姐的时候,想过我吗?”

皇帝回头,侧着脸淡淡:“没有。”

走出永寿宫,不久,听见后头传来的歌声。

“红袖无镜花落泥……十五方识曲中意……锁宫门了误语人……”(注仿宫怨)

皇帝头也没回。

十五年,她倒是只写出了宫怨词,丝毫不念皇恩。

赫舍里氏唱着曲,当天便被拖去了冷宫。

永寿宫里,王庶妃对着德妃、佟佳氏跪下。

德妃叹道:“眼下皇上暂时安排不过来,你且还能和十六阿哥多待一些时候了。”

又宽慰了王庶妃一番,她们才离开。

回宫路上,佟佳氏忍不住问道:“娘娘是如何得知赫舍里氏有异?”

还能设法诈出来……

最离谱的是,皇帝都同意了。

德妃看向佟佳氏探究的眼神,这是田田的功劳,否则皇帝又如何会轻信。

只是这件事,佟佳氏还是不知道为好。

“这话,不是佟妃先说赫舍里氏有古怪的吗?自个倒忘了……”

佟佳氏点到为止:“说得是。也不知道十六阿哥会交给谁……”

太子在毓庆宫人傻了。

怎么太子妃协理六宫的命令没有,还折了一个赫舍里氏进去?

太子妃初入宫不娴熟,少不得在宫内多年的赫舍里氏提点一番。

虽然他也嫌弃赫舍里氏总是阴恻恻的,可到底还是后宫一份助力。

胤礽越想,后背开始发凉。

汗阿玛是不是真的对他有所不满?

***

又干成了一件大事的甜甜,毫不在意结果。

每天沉迷挖泥塘,给小黑建凫水池子。

这日胤禛正在帮着丈量尺寸。

南熏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八阿哥胤禩。

他面上是一贯得体的笑容:“四哥,弟弟瞧着那日宫宴之上的作物,似乎你这有类似的?”

“额涅她近来肠胃不适,吃什么东西都不大有胃口。倒是用了地瓜粥之后,清香滋润,颇为喜欢。”

“弟弟想着,四哥方便的话,能不能赠予弟弟一些?”

胤禩态度良好,理由得体,孝心为道,面上笑容更是无懈可击。

原本只是要个吃食的事,就是在上书房说一声,再派个小太监来也就十分到位了。

四哥自己种出来的东西,按照常理来推,肯定也希望别人喜欢、多夸赞他就行了。

胤禩一番话说完,胤禛仍只是喝茶,看着他不多说。

这个好看的弟弟,心思聪明太过。

他在祥瑞宴上找皇叔们的一番话,就觉得没人听到吗?

还是胤禩以自己的性情,拿别人当冤大头习惯了,认定凡事只要他真心开口,就没有人会拒绝他?

“这些作物,四哥另有他用。让八弟跑一趟不好意思,我刚得的碧螺春,八弟不嫌弃的话,带一罐走?”

胤禩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在瞬间又恢复了:“是胤禩唐突了。”

“四哥还记得我喜欢碧螺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四儿爹哪里是记得八贤王喜欢的东西。】

【明明是因为八大爷自己就茶香四溢,胜过碧螺,又绿又茶的。】

胤禛这次确定,女儿阴阳怪气的,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评价。

但,绿茶怎么了吗?

出了南熏殿,手里拿着碧螺春,知道主子没有如意的太监何向海嘀咕:“四阿哥也忒小气了。”

“那日可是大丰收,那么多的作物,给爷一点怎么了?”

胤禩淡淡道:“人家的东西,想给不想给的,当然都可以。我们有什么好说道的?”

“平日里爷可敬着四阿哥,十阿哥那回说要一条小狗,四阿哥可是费了心思找寻。这不是厚此薄彼嘛?”

八阿哥没再说话。

等良嫔派了小宫女送东西的时候,这些话也就传回了延禧宫。

当夜,睡梦中的甜甜突然惊醒。

不知是风吹过的提醒还是系统的呼唤,她下意识将南熏殿扫视了一番。

在角落,发现了一抹绿油油的身影。

正是先前盯了许久的芯儿,藏了这么久,今儿终于忍不住了?

只见绿光芯儿将一大包的东西,通过墙洞一个一个往外递……

甜甜看清,芯儿偷的正是地瓜和土豆。

这是……看不起玉米吗?

翻个身,她咬了咬小拳头……

没想到这么轻的动静,暖阁里的四儿爹都起了身。

不惊动床伴,悄悄过来,看见神色清明的女儿,心有所感。

出门叫上人,正好盯到了角落里芯儿的动静。

按下面色大变的苏培盛,胤禛冷着脸轻轻道:“找个人,跟上墙外的人。”

这一回,藏在芯儿背后如此之深的人,也该冒头了。

芯儿回到围房,惊动了另一侧的蕊儿,惺忪道:“你起夜了?怎么不点个灯……今儿天可黑。”

吓了一跳的芯儿,轻声道:“下次记得了。”

一看,蕊儿压根人就没清醒,她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再躺下的芯儿,却毫无睡意。

今夜行动,她总觉得心神不灵……

明明又是平安度过,有时候她也忍不住,想着有人早些发现,她好将一切都摊开……

可想想这背后的牵扯,又忍下了,叹了一口气,睁着眼到天亮。

换上衣裳,神情还有些怔忪到屋子里伺候,等她一进门。

有人从背后悄悄关上了门。

正屋内,一袭石青袍的四阿哥首座,右手边是明蓝宫装的四福晋。

宋氏白着脸,坐在客座上,睁着杏眼看着她。

甜甜在里屋,在地毯上玩着娃娃,不远处的匣子里还露出了几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为了看这场戏,今儿她都不出去陪小黑玩了。

大半夜跟出去的小太监很快就回来,说那人提着偷到的东西进了延禧宫,是良嫔身边的小丫头出来接的头。

随后东西又转去了阿哥所,给了八阿哥身边的何向海。

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芯儿是如何跟良嫔和八阿哥扯上关系的?

一屋子的人静悄悄,芯儿十分自觉已经跪下了。

四阿哥夫妻齐齐看向宋氏。

宋氏显得有些局促,她知道,芯儿是她的人,阖该由她出面。

她清了清嗓子……放在袖子里的手抖得不行。

【额涅,加油!】

【小小叛徒,轻松拿下!】

听到女儿的鼓励,宋氏挺直了背脊,正色道:“芯儿,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绿衣小宫女伏下身子:“不知道奴婢做错了什么?还请主子明言。”

蕊儿其实才是最紧张的那个,她念道:“从去岁你到小格格的身边起,夜里一共起来十三次,平均每月一次有余。”

“你都干了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这倒有些出乎芯儿预料,没想到痴痴傻傻的蕊儿居然一直盯着她。

前几次她身上只带了报信的条子,唯独这一次拿了东西,确实也该被发现了。

芯儿苦笑,还是反问:“蕊儿姐姐,你这是……在监视我?”

“回主子,奴婢有起夜的习惯,这应该不影响吧?”

“你不仅习惯起夜,还习惯偷东西、送情报,我说的没错吧?”宋氏出声,还看了四福晋一眼。

方桐回以鼓励的小眼神。

宋氏性情温和谦逊,胆小一点不是什么大事,每次教会她一点东西,心里的满足感颇甚。

这大概就是“养成”的快乐吧。

芯儿磕头求饶:“格格,您说这话,吓坏奴婢了……”

蕊儿其实只是听从主子吩咐,暗中记下芯儿的言行,她大为不解道:“芯儿,你为何如此?”

“你明明那么能干又聪明,我都不知道有多希望像你一样……可你为什么要对主子不忠?”

“格格对我们都那么好,你还要对不起她?”

“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都到这份上了,你还要替谁隐瞒?”

“都是做奴才的,我不会害你的……”

方桐不禁多看了蕊儿小丫头一眼,养成系宋氏身边还有个小养成啊?

芯儿低着头,泪水打湿了地板:“蕊儿姐姐……格格,并非奴婢不想忠诚于您……只是,她们的手上,握着奴婢亲姐姐的命。”

“奴婢,实在没有办法……良嫔娘娘她给姐姐下了毒,只要奴婢不听话,她就不肯按时给姐姐解药,让她陷入万蚁噬心之苦!”

“奴婢从小是姐姐一人养大的,若是置姐姐于不顾,奴婢还是人吗?”

“格格,你罚奴婢吧!”

“只是求求您,能不能救一救姐姐,便是无法救得她一命,至少可以不让她继续痛苦……”

“咳……”芯儿吐出一口血,瘫在了地上。

蕊儿连忙上前去扶起她。

芯儿脸色苍白:“蕊儿姐姐,其实我才是羡慕你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我贪慕虚荣,自以为是,一直展示自己有小聪明,当初也不会被良嫔娘娘选中,被送到其他宫里当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你一直得格格信任,不曾辜负格格。可惜从我来到南熏殿,就没有蕊儿姐姐你这般好运气。我的姐姐也不曾有过……”

她想握着蕊儿的手垂下了。

【这一口血吐得……】

【未来的良妃好手段,八贤王原来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生病甜甜还是太全面了

第45章 甜甜还是太全面了

宋氏急得起身查看。

四阿哥皱着眉一摆手,守在外头的太监带着沈太医进来,为芯儿把脉。

“是蛇萤草的慢性毒,已侵四肢,若入肺腑,便无可救药。只是眼下,微臣一时没有对应的解毒方子……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到那时候……”

芯儿闭了闭眼。

蕊儿急得落泪。

方桐也很是无奈,她纵是现代人,在平和年代,也没有那么多对应的解毒法子。

这时代又没有洗胃清肠的技术……

“取蜂蜜水来。”胤禛发了话。

这背后之人居然会是良嫔,倒是真的出乎胤禛的意料。

一直以来,他都察觉女儿对延禧宫的态度有些奇怪。

原本胤禛从未太过在意胤禩和他背后的人。

毕竟宫中前朝最重要的还是太子和大阿哥的派系。

便是他和靠前的三阿哥也才刚上了朝堂,压根就不起眼。

良嫔和自己母妃一样,宫女出身因其动人的美貌得宠,但也因太过的美貌让皇帝不敢专宠。

后来得封良嫔,许多人都看得出来,还是因为长大后的胤禩在上书房得汗阿玛青睐的缘故。

再加上觉禅氏一直对惠妃毕恭毕敬,颇得她的信任。

现在看来,延禧宫的人都不简单。

这个小宫女,如果能留下,便是证人也是后手。

【普通的蜂蜜不行,得甜甜出品……】

胤禛:!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知道,女儿居然还会解毒?

功能是不是太全面了?

宋氏同样殷切看着四阿哥,宫女的一条命也是命……

身为妾室的她最是能懂这深宫浮沉里,她在很多时候同宫女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若不是有了甜甜,她的命运或许比一般的宫女还要不如。

吩咐取小家伙故意站得最近位置的蜂蜜来,沈太医满面担忧,开始施救。

四阿哥倒是良善,可蜂蜜水只能缓解,根本不能治本,回去他可得埋头研究解药了……三年五载都不好说。

三杯蜂蜜水下肚,芯儿一下就开始吐了起来……

又连着整治了数日,芯儿的情况日渐好转了起来。

沈太医:“?”

虽说宫中下人生病了如果没有主子仁慈,大都只能自己扛过去,能活下来的素质都不差。

但也不至于自带解毒吧?

难道是他的医术突飞猛进了?这也不能吧……

一能起身,芯儿便跪到宋氏面前:“奴婢得救!这条命往后皆由主子做主。”

宋氏将胤禛交给她的解毒丸(田田专制蜂蜜捏的)拿出:“这个,爷说,可救你姐姐的命。”

“我知道,你其实没将我多少事真的告诉延禧宫的人。”

“只是,可一不可再。你今后只要好好为四爷办事,我们自是不会亏待你。”

芯儿只是流着泪,不停磕头。

她知道,之后她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但如果可以选,她是真心愿意为宋氏做事。

宋氏连姐姐的面都没有见过,那瓶解药芯儿其实是不抱期待。

但她就是愿意。

是如今的主子给了她第二条命,便不算是她背叛了姐姐……

甜甜眼睁睁看着,芯儿身上的大片绿光转为了和宋氏一样温和的白光。

嗯?

所以之前的那个绿,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绿吧?

该说不说,这确实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一种背叛……

***

炎夏褪去,秋来一场风雨急。

南熏殿近来,两位主子的肚子渐渐都隆了起来,宫人们行事愈发小心。

前院的凫水池才刚挖好没几天,小黑就已经不觉得热了。

甜甜百无聊赖,趴在窗前看着外头的大雨……

没有雨鞋,想踩水坑。

可她被四儿爹管得越来越严。

这时,武英殿前一声虚*弱婴啼引起了她的注意……

偷偷地,甜甜骑上小黑又出去了。

大雨似珍珠,一滴一滴打在地。

武英殿外的凉亭里,男孩看着手中被雨淋湿、没有精神的小黄鸟,颇为忧心。

“你的翅膀伤了,别乱动。”

雨这么大,他去哪里弄草药给受伤的小鸟?

这时,一个头顶绿色大荷叶,身骑大黑狗的飒爽粉衣女娃娃,驰骋而来。

直冲冲闯入凉亭……

又似一抹秋日里的暖阳,闯入了人心。

沈至玦呆呆看着女娃娃。

“……桑?”奶里奶气的声音响起。

男孩红着脸,猜到了她的意思:“是的,它的翅膀伤了。大概是下着雨还要强飞……”

“……腰?”女娃娃被绿荷叶映照的脸颊,愈发可爱。

沈至玦愣愣点头:“嗯,等我找到草药,好好养着它,应该能好的。”

原本在石桌上,奄奄一息的小黄鸟瞧见来人,突然睁大了鸟眼,疯狂往石桌另一边挣扎。

不能这样被她看见……这可是宝贵的第一印象……

“……肿么?”甜甜不解。

沈至玦温柔道:“哎,你乖别乱动,再伤着可就真要瘸了,飞不起来了。”

【欸?】

【奇怪……】

甜甜突然定睛看着面前的小黄鸟,为什么它的身上没有光?

从她得道,起了灵智开始修炼之初,万事万物在她眼中都有各种色彩。

比如面前漂亮的小哥哥身上是淡淡的无害蓝光。

皇帝爷爷是磅礴的紫光,四儿爹是耀眼的金光,苏培盛是福泽的红光,额涅和四福晋,还有德妃奶娘都是温柔的白光……

当然这些颜色都不是一成不变的。

天上飞的鸟儿向来也是有灰色的光圈,如果有消息给她的时候,还会变亮。

唯独面前的小黄鸟,光秃秃的,啥颜色也没有。

再一探,毫无灵力,是普通鸟。

难道是因为它快嘎了,没了光泽?

看着它炯炯的鸟眼睛,也不像……

“……鸟?”

甜甜起了更大的好奇心。

沈至玦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娃娃,又猜到了:“你想要吗?”

“等我将它治好了,再带来给你,好吗?”

漂亮奶娃娃摇头。

得亲眼看着,到底有没有光!

沈至玦又道:“那……你先接它回去。我找到了草药就送过去。”

奶娃娃这才点头。

大雨中,凉亭里,两个小家伙对答如流,夹杂着一只鸟“唧唧”的啼哭。

看得武英殿廊下的老皇帝,捏紧了拳头:“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

“世风日下!”

四皇子更是沉着脸,恨不得冲出去把人给当场办了。

甜甜才多大!竟有小子敢靠近?

几个意思?

一旁的梁九功面无表情,内心听得好笑。

在他眼里,就是小孩子正常交流,这对父子别太离谱。

到底还是刚当父亲的胤禛沉不住气:“雨大了,田田可能会着凉。”

“对!你快去把她带回去!”康熙连忙赶人。

这个理由找得很是不错……

捧着绿荷叶的小家伙,就这么手里捧着小黄鸟,同漂亮的小哥哥道了别。

沈至玦跪在地上行礼,没有了抬头的勇气。

过了许久,他才看着,奶娃娃身后的大黑狗夹着尾巴,有几分像他。

自嘲笑笑,看雨小了些,就开始凭着记忆,找起了草药。

转过身去,胤禛把女儿挥舞的小手捏紧:“手这么凉……就别挥了。”

“下着雨,你就这样出来,会着凉的,知道吗?”

【田田不会。】

【田田勇着呢!】

胤禛:“………”

这嘴硬都是跟谁学的?

“鸟……”甜甜还坚持要治鸟。

“……知道了。”胤禛还是黑着脸,同意了。

后院妻妾同时有了身孕,且都金贵着,事一多,胤禛也怕宫人开始忽略了小家伙。

孩子也是会感觉到的吧?会害怕弟弟妹妹的到来分走了自己应得的注意力。

这是想通过捣乱,吸引大人的关注?

自己小时候也是如此的吧……

这么一想,胤禛的心又软了几分。

只是回到屋里,看着不喝姜汤的女儿,又恨不得按下她的头。

心态快速转化得四皇子自己也不是很适应,到底还是慢慢哄着她喝了两口,又泡了蜂蜜水给她嘴巴甜一甜。

将小黄鸟交给小太监照顾,要出去的时候,小黄鸟“唧唧、唧唧”越发叫得狠了。

【留下,放屋子里。】

【我要观察。】

这是要观察什么?难道这只鸟……还能播种不成?

照女儿的意思,吩咐下去。

小黄鸟被安置在窝里,保暖、敷药,睡着了。

甜甜也睡着了。

午后,嬷嬷发现小格格还没醒,一抱一摸,惊了:“哎哟,怎么这么烫?”

刘太医再次登门,看着满屋子一个主子、两个孕妇,甚至廊下的大黑狗都满脸担心。

他差点笑了:“四阿哥、四福晋,宋格格,别太担心。”

“先前小格格连长牙齿的时候都不曾有异样,老臣还觉得有些奇怪。”

“这下倒不奇怪了。”

也对。

胤禛心想,女儿除了刚出生时候,没哭,后来还受了柳絮过敏之苦后,大半年都不曾生过病。

宫里任何一个婴儿,养得再惊喜,最迟五个月长牙齿的时候都得发个烧。

唯独田田还没有。

“不愧是刘太医,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都定了不少。”方桐真心夸赞。

这是个懂得医者先医心的大圣手,当得起!

“四福晋谬赞!”

刘太医嘴上笑着,手里动作没停,赶紧把脉、开方。

迷迷糊糊的,甜甜醒来:“……苦。”

胤禛笑了:“黄莲解毒,刘太医可得放。”

“已经写了……”

“呜……”甜甜顿时伸出胖胖的手,不想面对。

屋子里的大人差点被逗笑了。

等一碗黑汁出现在眼前,甜甜小小的漂亮脸蛋,更是一下皱成了苦瓜。

“来人,把那鸟放出去。”

“……沃……呵。”

“啾啾~”

小黄鸟似乎也是在替奶娃娃急,没想到他成“软肋”了。

第一口……奶娃娃没忍住……

【……好苦啊!】

在武英殿歇着的皇帝一惊。

他方才好像又听见了田田的声音。

离得这么远,这还是第一次听见。

这时他瞧见梁九功的脸上也不对劲。

十分警觉的皇帝立刻问道:“你听见了?”

梁九功不敢撒谎:“是。老奴听见一个女娃娃的腔调,好像在说什么……苦?”

康熙当即下榻,往外跑。

“靴子……皇上、皇上!”梁九功急得抱着靴子追了上去。

皇帝在廊下快速穿靴:“备撵,去南熏殿。”

出了什么情况?连梁九功都听见了田田的心声……

这一下午,不止武英殿,半个西宫都听见了这一句哀嚎般的“好苦”。

只当是不知路过谁的哀鸣……没规矩。

慈宁宫,礼佛中的苏麻喇姑,听见了。

会心一笑。

冷宫中,一个长发披散的女子,抬起了头,目光如刀,看向南方。

她就知道……那个婴儿定有古怪!

出游山水一精怪

第46章 山水一精怪

南熏殿。

“田田发烧了?是吃药觉得苦?”

胤禛接见了突然到来的康熙,只这一句话他就明白了,为何皇帝再次大驾光临。

女儿方才那句真情的心声竟传得这般远了?

皇帝还多看了梁九功一眼。

四皇子也懂了,连非血亲之人都听见了。

田田这病……有点东西!

皇帝又叹了一口气,走了。

胤禛还是懂了帝王的“苦恼”。

再想随时随地知道心声,也不能一直让小娃娃生病,那不等于杀鸡取卵吗?

反而是南熏殿上下,都以为是小格格自己亲口说出的。

这是有多苦,喊得这么大声……

也就是主子爷宠着小格格,否则孩子一个小小的病,还能惊动了万岁爷!

小格格受宠,也是他们的福分。若是可以,他们真希望能替小格格病上一病。

原本还担心因伺候不周而被罚的宫人,突然又多领到了一个月的赏钱。

得知生病会导致心声扩散,胤禛当然要赏,免得有人受了委屈出去乱说话。

在所有人之中,唯有方桐悄悄藏住了脸色。

她离得近,明确判断出当时嘴里含药的田田,根本就没有张开口。

那句话是直接进入她的脑海。

所以,她这是碰上了个心声宝宝。

这么一来,康熙和雍正的异常反应,也就大致可以理解了。

之前方桐并不在心声范围里,大概之后等田田好了,她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