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闻青山说,“你们吃过没?”
“我们吃了。”坨坨说,“花旗给你们留饭了。”
“不是说宋府和严府闹掰了吗?”坨坨问,“你们怎麽来严府了?”
闻青山跟着他们一块往回走,“那是赖三他们无赖,又不关宋兄的事。今天我听宋兄的意思是找致远的两个舅舅帮扶致远。”
“宋兄刚回来,又有眼疾,许多事情不便处理。”
回到小院,小柳心里真正踏实下来。他抱着一碗稀饭蹲在厨房门口,边吃边和张槐他们说话。云善、乌日善和青芽儿围成一圈,挑着花灯给他照明。
小柳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想上门要钱,所以才被绑架。”
“那些土匪吃进去的钱哪那麽容易吐出来。”陈川说,“还好那铁蛋能闻到你们,不然你们说不定也要被关瞎。”
小柳端着饭碗走到铁蛋身边,大着胆子伸手摸了他两下,“得亏铁蛋。”
“从明天开始,我一天给你供一只鸡。供上一个月。”
“算我一份。”闻青山道,“我也每天给铁蛋供只鸡。”
铁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听懂小柳的话了,难得亲近小柳,用脑袋轻轻拱了拱小柳的腿。
兜明看看铁蛋,心里憋得慌。明明是他闻到的,却不能说。憋了一会儿,兜明唉了一声。
“干吗?”坨坨奇怪地看他,“你唉什麽。”
兜明说,“明天也给我烧两只鸡吃。”
坨坨明白兜明的意思了,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带得云善也跟着笑。
“早知道就不去要钱了。”闻青山坐在旁边长吁短叹,“为了二百两银子丢了命可太不值了。”
“谁知道他们会是土匪。”小柳说,“难怪他们做事总是不对劲,叫人想不明白。”
张槐说,“要不是这次凑巧发现真的宋传芳。那土匪把宋家原来的人全害了,自己顶上去,倒是谁也发现不了。”
兜明跟着一块喝了两碗米汤。坨坨站在旁边说,“土匪果然不是好东西。”
小柳吃完饭,把用过的饭碗收到厨房里。现在天黑看不见,碗留着明天刷。他擦擦嘴,走出厨房,“昨天炸鸡好吃吗?”
“好吃。”青芽儿说,“很好吃。”
“可惜了。”小柳说,“我只吃过烧鸡,还没吃过炸鸡。”
青芽儿想也不想道,“叫花旗下次再做。”
前面传来冷哼声,青芽儿听出是花旗的声音,缩缩脖子没再说话。
隔天早上,小院子里刚吃完早饭,一个胳膊上系着白布的仆人来报丧。说是宋传芳死了。
“死了?”闻青山大惊,“怎麽死的?”
仆人抹着眼泪说,“大爷昨晚跳井了。”
“他自己跳的?”闻青山第一反应就是宋传芳被人害了。
仆人说,“府里现在没人会害大爷。”
“昨晚大爷和少爷说完话之后,在院子里摸了一圈后在外面坐了一夜。”
“今早打水,有人发现大爷在井里头。”
“夫人刚走,大爷才回来,却又走了。”
仆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闻青山。里面是闻老爷之前寄来的信和银票。
“宋传芳为什麽要死啊?”坨坨不解地问,“不是刚跑出来?”
“许是家里变故太大,接受不了。”闻青山终于明白宋传芳为什麽昨天下午去严府。估计他当时就存了死志,所以才托严府照顾宋致远。
闻青山匆匆去宋府奔丧。也是没想到,短短几天,竟然看宋府办了两场丧事。
宋致远的两个舅舅都在宋府帮忙。宋致远又是一身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里烧纸。
管家肿着两只眼睛,人瞧着竟比昨日苍老许多。看到闻青山后,他嘴里念叨着,“闻少爷,你说这是什麽事?大爷刚回来,怎麽就……”
闻青山叹息道,“节哀。”
花旗让小纸查找山匪。山匪一路往南逃窜,最后竟又回到天宁城外的土匪窝里。探到消息后,坨坨夜里就把消息悄悄送去了县衙。
隔天妖怪们就见一队官差挎着刀奔向城外。
十日后,赖三等山匪被捉拿归案。
说起来,闻青山和小柳也是无妄之灾。原本赖三等人并未把主意打到闻青山身上。只打算昧下他家的钱财。
那日中午,赖三等人听小曾说管家似乎对他们有所怀疑。山匪们思量再三,决定拿了宋家的钱财远走高飞。
正巧,闻青山和小柳下午来宋府拜访。张账房便出了主意,说要再干一票,绑了闻青山和小柳,让闻老爷拿钱赎人。他们从宋传芳那打听到了,闻青山家里也是有钱的。
赖三等人临时动的歪心思,却不想直接将他们暴露了出来。
第86章 继续北上
眼见英雄会开始的日子越来近,妖怪们准备收拾东西继续往北走。
甘卓每天跟着陈川学化妆,穿着粉色裙子在院子里扭来扭去,惹得青芽儿、云善和乌日善也跟在后面学着扭。
云善屁股左边撅一下,右边撅一下。
小柳站在屋檐下笑着喊,“云善,屁股撅下二里地远了。”
云善哈哈笑起来,边笑边继续扭着屁股。
甘卓翘着兰花指,掐尖了嗓子对几个小的说,“一边去,不要打扰我。”
青芽儿贱兮兮地也学翘兰花指,他不会掐嗓子,但是跟着学说话,“一边去,不要打扰我。”
闻青山和小柳看得哈哈笑。
甘卓伸出手,捏着青芽儿的耳朵笑起来,“除了读书,别的什麽你都学。”
青芽儿拍开甘卓,“我天天也读书的。”他翻着白眼,扭着屁股往屋里去,很快拿出来一本书,装模作样地打开读起来。
兜明探头看了一眼,青芽儿读的和书上的字不一样。
秋水站在青芽儿身后忍无可忍地扇了青芽儿的后脑勺,“书上写的什麽字?”
青芽儿没吭声,眼睛睁大些看清楚上面的字,赶紧说,“我刚刚读的不对。”他重新读起来,磕磕绊绊地读了十几句后回头瞟了一眼秋水,见秋水没生气,他拿着书往屋里跑,“不读了。我要和云善出去玩了。”
甘卓毫不客气地发出大笑声。
青芽儿从屋里跑出来时看也没看甘卓,拉着云善在他耳边小声说,“咱俩扭着出去。”
两人一个撅右腚,一个撅左腚,两块屁股撞一起去了。云善差点被青芽儿撞倒,他稳住身体跑回来,拉着青芽儿,两人又扭起来往院门边去。
打开院门,等云善迈过门槛,青芽儿又拈起兰花指,对甘卓说,“一边去,不要打扰我。”
甘卓笑一声,大声喊,“青芽儿,今天的书什麽时候能背出来?”
“背不出来又要被打手心了吧?”
“要你管!”青芽儿气呼呼的大叫声从院门外传来。
甘卓放肆地大笑。
坨坨和乌日善赶紧跟着跑出去,青芽儿拉着云善都快跑到巷子口了。“等等我们。”
小柳去街上买鸡,看到坨坨他们几个围在卖糖人的摊子前。
最近几天小孩子们上街,花旗都会给他们每人两个铜板零花钱。让他们在街上看到零嘴也能买些吃。不过两个铜板确实买不到什麽东西,小柳听坨坨说过,他们经常凑钱一起买一块或者两块吃的分着吃。
“坨坨。”小柳问,“买糖人吃呢?”
坨坨说,“我们看做糖人。”
“钱买桃酥了,没钱买糖人。”
小柳心道,怪不得不见他们手里拿糖人,原来是钱花光了。
“吃不吃?给你们买。”小柳问。
“吃。”青芽儿先说,“我要那个牡丹花。”
小柳付好钱,又等了一会儿。五个孩子人手一个糖人,高高兴兴地和小柳一起去买鸡。
之前说好每天给铁蛋供鸡吃,小柳半上午会上街买两只鸡。一只鸡给铁蛋上午吃,一只鸡留着半下午的时候喂给铁蛋。上午的鸡是他供的,下午的鸡是闻青山供的。
钢蛋和小黄鼠狼红眼得很,每次小柳给铁蛋喂鸡,它俩都围着小柳转。小柳不舍得给它俩买整只鸡吃,每次铁蛋吃鸡,小柳就回屋里拿点心分给钢蛋和小黄鼠狼。
有一回钢蛋去铁蛋嘴边抢鸡,被铁蛋一爪子按倒了。它们两个闹了好一会儿,倒是被小黄鼠狼捡了便宜,啃了好几口鸡肉。
按理说有黄鼠狼在,鸡活不长。这七八天下来,小黄狼却从来不咬小柳留到下午的那只鸡。钢蛋馋嘴,但也从不打鸡的主意,它会跟着铁蛋抢,但是从来碰小柳放在墙角的鸡。
陈川和张槐又感叹说花旗他们养的动物太通人性,知道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
坨坨心想,它们要是吃了不该吃的,一准得挨揍。钢蛋怕兜明都怕成什麽样了,被兜明瞪一眼,钢蛋连动都不敢动。
东西收拾妥当后,陈川、张槐和甘卓三人坐在马车里,跟着妖怪们一块往苍梧派去。
甘卓对这附近很熟,一路给妖怪们指人少的路走。行了三天,终于到了离苍梧派最近的镇子——鲤鱼镇。
坨坨和小丛一左一右地牵好云善,走在马车旁四处张望。这个镇子很是繁华,街上走路的人都是三三两两地一夥,在一起说着话。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武器。
闻青山小声和兜明、小柳说那些人的衣服,什麽样的标是哪个门派的。
看到玄渊派的人,闻青山下意识地用扇子遮住脸。却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
他心里一紧,怕被玄渊派的人认出来。加快步子往前走。
“少爷。”小柳扯扯闻青山,压低声音说,“把扇子放下来吧。”
“是不是欲盖弥彰了?”闻青山赶紧放下扇子。
“不是。”小柳憋着笑说,“您看看扇面。”
闻青山“啪”地一声又打开扇子,转过来看。这一看,就知道为什麽别人要盯着他看了。
扇面上画了一朵又一朵的五瓣花,中间夹着几只小动物,涂得五颜六色,很是鲜艳惹眼。有些花画得歪歪扭扭,花瓣还有大有小。
闻青山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一定是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这三个小的。这麽亮眼的颜色一定是用云善的彩笔涂的。他们三倒是听话,没撕扇子。但是谁让他们画扇子了?
青芽儿就站在旁边,闻青山拿扇子轻轻敲青芽儿脑袋。
青芽儿正外头看热闹,被打了一下,他立马扭头问,“干什麽?”
闻青山展开扇子,“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吧?”
青芽儿嘿地一笑,指着那些花瓣不匀称的花说,“这是我画的。”
“其他的是云善画的。”
哦,原来乌日善没参与进来。
闻青山看着扇面笑,“还是云善画得好看。”
“不过,这些都是什麽动物?”
云善听到他的名字,跑过来指着扇面上的卡通老虎图说,“嘟嘟。”老虎头画得好看,只是被云善涂了个大粉脸。
青芽儿听得懂,捂住云善的嘴,拉着他到旁边,趴在云善耳边小声说,“不能和别人说兜明是老虎。”
闻青山看两个小的咬耳朵,“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麽呢?”
“这大粉脸的是老虎?”
“不是嘟嘟。”云善改口。
“和兜明有什麽关系?”闻青山纳闷。
兜明拎起云善抱着,不明白地问他,“老虎怎麽是粉的?”云善知道他本体是什麽颜色。
“好看。”云善搂着兜明脖子,“像花。”
兜明笑一声,“你就喜欢花。”
“这一坨黑的是什麽?”闻青山又问云善。
花旗看向扇面,什麽叫一坨黑的?看不出来那是盘起来的黑蛇吗?
坨坨探过头嗤嗤地笑。花旗从后面打了他脑袋,冷着脸问,“很好笑?”
坨坨边笑边往闻青山后面躲。
“蛇。”云善这次不讲花旗了。
闻青山恍然大悟,“还真是。”
青芽儿不明所以,悄悄问坨坨,“花旗为什麽打你?”
“因为是一‘坨’黑的呀。”坨坨笑嘻嘻地告诉青芽儿。
这不就是闻青山的原话吗?有什麽好笑的?青芽儿没听懂,又见闻青山指着上面一团黄,拖着几条黄线的人参问,“云善,这是什麽?”
“这是什麽?”坨坨跳过来,激动地问,“你认不出来吗?”
闻青山仔细瞧了瞧,又让小柳看,“我认不出来。”
“什麽呀?”小柳问。
“人参啊。”坨坨惊讶,“你们连人参都没见过吗?”
“见过啊。”闻青山说,“人参都细长细长的,哪有这样一团的。你要这麽说,我瞧着下面的几根线确实是人参须。”
兜明大笑出声,“有的人参胖得跟萝卜似的。”
“还有那样的人参?”小柳惊奇,问闻青山,“少爷,真有那样的人参吗?”
“我没见过。”闻青山说,“兜明说有大概就有吧。”兜明住在山里,见过的人参应该比他们多。
坨坨气鼓鼓地看着兜明,“什麽叫跟萝卜似的?”
“胖的才好,营养多。你懂什麽?”
小柳赞同道,“胖大的肯定比细长的好。”他拿用食指圈在拇指上,圈出一个小圆,“人家参片切出来这麽大。”然后他张开食指和拇指分开,圈出个大圆,“胖人参参片能切出来这麽大。一片顶人家七八片。能吃很长时间。”
坨坨刚要同意小柳的说法,一听说能吃很长时间,立马瞪向小柳。
花旗忽然笑一声,“不然也不会小孩脚趾大小的参片就能救人命。”
坨坨:!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早就长回来的脚趾头。
“这是什麽虫子?”闻青山指着扇面的棕色图案问。
“不是虫子。”云善看向小丛,快速摆摆手,重复一遍,“不是虫子。”
坨坨跑过来看,一看又笑开了。什麽虫子?那是小丛的原型。云善这次画得小,看起来确实像虫子。哈哈。
小丛捏捏云善的小手。云善对着小丛说,“不是虫子。”
“我知道。”小丛弯弯眼睛,“我知道云善画的是什麽。”
云善咧咧小嘴,跟着笑。
“不是虫子是什麽?”小柳问。
“穿山甲。”坨坨说,“能挖山的。”
闻青山和小柳没见过穿山甲,两人凑近了扇面看。小柳小声说,“穿山甲肯定不长这样。”云善画画总是有些不合实际。
最后剩下那只豹子,闻青山一看就懂。毕竟那一身黑点很难认不出来。
闻青山看完扇面后,把扇子放到云善怀里,“送你了。”
“这扇子不适合我了。”
云善拿着扇子,慢慢地打开,勤快地给兜明扇风。没扇两下,扇子就打到兜明脸上,兜明赶紧往后仰脸。
云善伸出小手摸摸兜明脸。
“云善我不疼。”兜明说。
云善这下不给兜明扇了,自己给自己扇。不过这扇子对他来说还是有些大了。西觉看云善都是两只手一起抓着扇子。
确定没有引人注目,妖怪们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吃的,赶着马车去了一处偏僻的树林。这片树林偏,甘卓说一般不会有人来,他们藏在这很安全。
甘卓、陈川和张槐三人下了车活动手脚。这几天他们基本都呆在车上,只有晚间的时候会下车活动活动。
花旗和坨坨做饭,西觉不知道去哪了。
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三人站在一棵树下仰头往上看。树梢上有个鸟窝。
“掏鸟蛋。”云善熟练地说。
“太高了。”乌日善道。
“怕什麽。我能爬上去。”青芽儿说干就干,抱着树干一点点往上爬。
云善站在下面瞧着,跟着一起掏鸟蛋这事他很熟,兜明经常带着他一起掏鸟蛋。回回都是兜明上树,云善站在下面看。
闻青山他们在林子里捡了柴火回来,看到云善、乌日善两人站在树下仰着头,他好奇地跟着往上瞧。这一看,吓得魂都要飞出来了。
高处树上,青芽儿趴在一根细细的树枝上,正蛄蛹往前去。
“青芽儿啊,别往前了。”闻青山担心地喊,“赶紧下来。这麽高,掉下来就惨了。”
“没事。”青芽儿向下看了一眼,“我掏到鸟蛋就下去。”
闻青山焦急地喊人来。妖怪们往这边看了一眼后继续做自己的事。秋水抱着树枝也只抬头看了一眼,“没事,青芽儿会爬树。”
“那麽高呢。”小柳说,“秋水先生您赶紧叫他下来。”
“这麽高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秋水喊了一句,“青芽儿下来。”
青芽儿应了一声,“马上下去。”
几个人类围在树下,焦急地看着上方的青芽儿蛄蛹到前面,端起鸟窝,然后对着下面喊,“没鸟蛋。”
秋水把柴火抱到竈台边,坐在旁边石头上,看着青芽儿把鸟窝放了回去。
眼见着青芽儿往后爬了,闻青山他们松了口气。看到青芽儿停在那不动,立马又紧张起来。
青芽儿骑在树杈上,哈哈笑着,“给你们一个虫子。”说着就丢了个东西下来。
云善和乌日善两个小的听了就跑,闻青山他们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跑了吧,没人在下面护着,青芽儿要是掉下来怎麽办?不跑吧,谁也不想虫子掉自己脸上。
好在虫子没掉到任何人身上,直接掉在了地上。
青芽儿坐在树杈上没心没肺地直乐。
陈川仰头冲上面喊,“青芽儿别皮了,快点下来。”
话音刚落,就见青芽儿骑着的那根树枝断了,和青芽儿一起往下坠。
坨坨瞧着这边,着急地喊,“你们快跑,别被青芽儿砸死了。”
青芽儿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在空中变了方位。
闻青山他们急忙伸着手去接。
树下明明围了一圈人,甘卓还往青芽儿落下的方向退了两步,却没人接到青芽儿。青芽儿和树枝、鸟窝一块摔在了地上。
甘卓离得最近,赶紧去看青芽儿,“青芽儿。”
小柳心想,完了完了,那麽高摔下来最少也得断骨头。
青芽儿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我没事。”
云善在旁边捡起鸟窝,盖在青芽儿头顶上。青芽儿遗憾地说,“里面没有鸟蛋。”
“你真没事?”甘卓不可置信地看向青芽儿。
“没事啊。”青芽儿挥挥手,和云善、乌日善说起话。
几个大人站在原地观察着青芽儿,看了好一会儿,见青芽儿真的没事,几人才走回去。秋水拿着本书在看,好似没察觉刚刚的事情。
张槐坐下来后,不放心地对秋水说,“秋水先生,青芽儿刚刚从树上掉下来了。”
秋水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青芽儿皮糙肉厚,没事。”
人类们:……
甘卓说,“再往前就是苍梧派的地盘,还得拜托兜明他们帮我送些信。”花旗他们也惹了玄渊派,甘卓不放心他们出面。兜明他们几个是小孩,那些门派必然不会防备,最适合送信。
“送给谁?”坨坨说,“我们只认得葛东。”
甘卓之前听他们提起过葛东,不过他和葛东交情不深,并不信他。“交给我小师弟祁逢春。”
“我的事先不和葛东说。”
“哦。”坨坨点点头。
西觉不知道从哪砍的竹子,拖着回来了。云善跟在竹子后面跑几步,蹲下来扯一片竹叶。
青芽儿捏着一片竹叶在嘴里吹出曲子。他只会一首曲子,是秋水教他的。
云善也拿了竹叶在嘴里吹。他不会,吹不出响,只吹出些口水。倒是乌日善,能吹出些动静,只是“呜呜呜”地,不成调子。
离吃饭还有段时间,西觉把竹子上的小岔都给劈下来。
小柳问他,“这是做什麽?”
西觉手下不停地说,“给云善做把小扇子。”
第87章 送信
青芽儿因为没背出来书,被秋水拿着小竹竿敲了三下手心。
云善和乌日善两人背着小手乖乖地看着青芽儿挨打。他俩不用打手心,他们都背好书了。说是背书,其实就是把昨天上课秋水教的几句话背下来。
坨坨拿甘卓写好的信,招呼道,“去送信了。”
青芽儿搓搓被打疼的手,抬腿就跑。
“往哪去?”秋水揪住青芽儿的衣领,板着脸说,“不把书背出来,今天别玩了。”
“背背背。”青芽儿说,“我找云善和乌日善教我背。等我回来,我就会背了。”
云善和乌日善跑来拉青芽儿,秋水便松了手,“回来还不会背,还要敲你。”
“知道了,知道了。”青芽儿头也不回地跑了。
陈川看着青芽儿蹦蹦跳跳地离开,笑道,“还真没事。我还担心他昨天没事,见天不好。”
秋水瞧着青芽儿欢快的背影,眼里带着笑意,“他一向皮糙肉厚。”
“就几句话你也背不上来?”坨坨看着青芽儿问,“你一定要去挨那顿打?”
“不是背不下来,是我总忘。”青芽儿牵着云善的手说,“云善你教教我。伯伯说我回去不会背,还要打我。”
云善晃着脑袋背一句,青芽儿跟着念一句。念了两遍之后,青芽儿已经能自己背上来了。
“这不是很简单吗?”坨坨说。
青芽儿看他,“是简单,我每天都背书了。昨天背了今天就总忘。”
“那你早上背呗。”坨坨说,“早上背的总能记得吧?”他心里想,这竹笋精也是个笨蛋,还不如兜明呢。
“你说的对。”青芽儿很高兴,“以后我就早上起来背。”
西觉跟着他们一起去镇上。他要去买扇面。今早他已经打磨好了扇骨。扇骨做得不大,比闻青山用的扇子小了三分之一。
甘卓昨天晚上已经把苍梧派的位置告诉大家。小妖怪们带着信直奔苍梧派。
越靠近苍梧派,四周巡逻的苍梧派弟子越多,来来回回地好些人。
“小孩,这儿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有人来撵坨坨他们。
“我们不是来玩的。”坨坨说,“我们来找人。”
“找谁?”巡逻的人问。
坨坨按照甘卓教的说,“来找祁逢春。他说好二十那天找我们。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也没来。”
巡逻的人听他们报出人名,的确不像来玩的,好奇地问,“你们和祁师叔是什麽关系?”
“是老家的亲戚。”坨坨说。
巡逻的几人把他们上下打量几遍,看来看去,就是几个小孩子。最小的那个也就三四岁的样子,正在旁边捡石子玩。
“我去帮你们问问。”一个娃娃脸的青年笑着离开。
兜明四处看看,找了个有树的地方坐下,小丛跟着坐在旁边。坨坨他们不嫌热,跑去草丛里摘牵牛花。
草丛边上开了一大片蓝色牵牛花。云善摘了几朵,坨坨拔了几根狗尾巴草配上去,扎成一小束。
“好不好看?”坨坨拿着花束在云善眼前晃晃。
“好看。”云善开心地点头。
娃娃脸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祁逢春,恭敬地喊,“祁师叔。”
“怎麽了?”祁逢春迈着大步往前走。
“有几个小孩来找你。”娃娃脸说,“说是你老乡。约好了二十那天见面,你没去。”
祁逢春最近忙着英雄会的事,整日里晕头转向。一听是和他没关系的事,他立马不耐烦道,“我哪来的老乡?我根本没和人说二十见……”
“二十?”祁逢春猛地停下脚步。甘字去掉里面一横,是廿。廿就是二十。这是他和甘卓师兄之间的暗号。
娃娃脸一时不防,撞到祁逢春身上后赶紧后退,“对。说你们约了二十见面。今天都二十五了,已经过去五天了。”
“哎哟。”祁逢春一拍脑门,苦恼道,“瞧瞧我这记性,忙起来就忘事了。”他心里高兴道,太好了甘卓师兄没死。
“赶紧带我去见见我的小老乡。”
“逢春,怎麽走得这麽急?”门里五长老背着手晃悠过来,“有什麽急事?”
“老乡来了,寻我去见面。”祁逢春笑道,“本来早都约好了,一忙起来就给忘了。人家都寻到咱们门派来了。”
“去吧。”五长老笑眯眯地一挥手,“一时半会儿的,门里的事也不耽误。”
祁逢春笑着拱拱手,跟着娃娃脸快步往外走。
“你们来了啊。”隔了老远,祁逢春热情地打着招呼。
娃娃脸见他们真的认识,和祁逢出说了一声,继续巡逻去了。
小丛等着祁逢春走近,问,“你是谁?”
祁逢春一口说出来,“枯木。”廿是甘卓师兄的暗号,枯木就是他的暗号。
小丛冲着远处喊了一嗓子,“坨坨。”
坨坨玩了一脑门汗,带着云善他们跑到这边。
“是他。”小丛说。
坨坨立马从怀里掏出信交给祁逢春。
祁逢春四下扫视,确定没人后,这才接过信。
读完信,祁逢春脸色十分凝重。他将信收到怀中,压低了声音问,“我师兄人在哪?”
坨坨警惕地看着他,“不告诉你。”甘卓说了,不管谁问都别说他在哪。
祁逢春一噎,没想到这小子拒绝得这麽直接。“我师兄还好吗?”
“挺好的。”坨坨回,“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祁逢春噗嗤笑出声,果然是小孩子。他领着小妖怪们去镇上,给他们买了些零嘴。
一路上祁逢春都十分警惕地观察四周,确定没人跟踪,他才与坨坨他们告别,“路上别玩,直接回去。”
“知道了。”坨坨挥挥手。
云善抱着大桃正在啃,两只手抱着桃子腾不出空。于是就举着桃子冲祁逢春晃了晃,也当时拜拜了。
“安全起见,我们绕路回去。”小丛说。
云善抱着大桃子啃了一口,快步跑到兜明身边,“嘟嘟抱。”他这是走累了。
兜明抱起云善,三两下吃完手里的肉烧饼,“桃给我咬一口。”
云善很大方地把桃子送到兜明身边,看到兜明咬了一口,他也笑着咬了一口。
吃完嘴里的桃,云善又把桃子送到兜明嘴边。
青芽儿啃完桃子丢掉桃核,开始背书。背完一遍问云善,“我背的对不对。”
云善正抓着桃核看,根本没注意他背书了,“啊?”
“你再听,听我背的对不对。”青芽儿又背了一遍。
“对。”乌日善先回。
前面一堆人围在一起,很是热闹的样子。小妖怪们一起挤了过去。听到里面有人情绪激动地大声说,“我这可是灵丹妙药,包治百病。”
“药好不贵,一颗百钱。”
围在摊前的人不少,却没几个人真掏钱买药。大家都是围过来瞧热闹的。
卖药人继续大声吆喝,“灵丹妙药,包治百病。”
兜明伸着脑袋看药。那灵丹妙药可不小,是和云善的弹珠差不多大的棕色药丸子。
“我钱袋呢?谁拿我钱袋了?”人群里突然骚动起来。
坨坨、青芽儿和乌日善还在奋力往前挤,想见识一下灵丹妙药的模样。他们三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还没来得及看灵丹妙药,就听四周都响起找钱的声音。
“怎麽那麽多人丢钱?”坨坨奇怪地问。
“有小偷。”兜明说。
“还好我们没钱。”青芽儿高兴道。
人群里骚动起来,没人再来看灵丹妙药。卖药的人也不呦呵,上前说,“你们再找找。”
“什麽人能一下子偷这麽钱袋?”
“神手派!”群人中有人嚷嚷,“一定是神手派的人来了。只有他们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偷走找我们的钱袋。”
“神手派肯定来参加英雄会了。”
说是这样说,根本没人看见小偷是谁,就连上门要账都不要账。
出了这样的事,哪还有人敢围观。个个紧紧捂着钱袋子匆匆离开,生怕自己被贼惦记上。
“兜明,你刚刚看见了吗?”坨坨看完药,挤回来找兜明。
“没看到。”兜明说。
“难道真是神手派?”坨坨来回瞧了瞧,“他们真这麽厉害呀。一下子能偷这麽多人?”
小丛说,“应该有好几个小偷。”
被偷钱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来参加英雄会的江湖人士。这些人像没头苍蝇似的在附近乱转,个个丧着脸。
这些人认定是神手派偷的钱,有些人站在街上骂起来,“到处伸手的缺德玩意。烂□□的死玩意。”
坨坨他们继续往前走,绕了好大一圈才回树林。
云善提着祁逢春买的点心跑过去给花旗吃。
花旗,“谁给你们买的点心?”
云善摇摇头,“坨坨知道。”他混了一顿吃的,还不知道人家是谁。
“甘卓的小师弟祁逢春给买的。”坨坨赶紧把话接过来,“我没告诉他我们在哪。”
“接下来怎麽办?”陈川问甘卓。
“等。”甘卓抱臂道,“逢春应该会把这事告诉给师父。师父这人最是瞧不上玄渊派那种邪门歪道。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会上报掌门。”
兜明又问,“我们等什麽?”
“等苍梧派里的消息。”甘卓说,“如果苍梧派没动静,就说明连掌门也不可信了。”
“要是祁逢春根本没传消息呢?”小丛问。
甘卓肯定道,“逢春这人向来直爽,决计不会与邪门歪道同流合污。”
秋水抓了青芽儿背书。青芽流利地背出后,立马神气起来,“我说会背就会背吧。”
秋水好笑地看着他,敷衍地应了一句,“嗯。”
西觉把做好的小扇子给云善。
云善很是新奇地摆弄了一会儿,“小的扇子。”
小人拿小扇子,这下一只手能拿得住了。云善站在西觉身边,殷勤地摇着小扇子给西觉扇凉。
第88章 锯树
小黄鼠狼从车轱辘下跑出来,蹭到云善腿边。
在林子里,小纸每天都会自己出去打猎,一天中有大半天不在云善身上。小黄鼠狼会趁着小纸不在的时候跑来找云善玩。
“小黄狗。”云善摸摸小黄鼠狼。大家都叫小黄鼠狼小黄狗,云善现在也跟着叫这个名字。
“吱吱。”小黄鼠狼回应。
青芽儿走过来揪揪小黄鼠狼的尾巴,发现小黄鼠狼腿上绑着的棍子不见了。“你腿上棍呢?”
小黄鼠狼从云善腿上蹿过去,趴在云善另一条腿边看着青芽儿。青芽儿总揪它尾巴,小黄鼠狼每回都躲着青芽儿。
云善抓起小黄鼠狼查看,果然见他腿上没棍子了。“掉了。”
“我们再给他绑上。”青芽儿说。
云善和青芽儿带着小黄鼠狼在林子里很快找到小木棍。
“小丛,小丛,给我点线。”青芽儿跑去找正缝衣服的小丛。
小丛从针线小筐里找了一捆白棉线,问他,“要多长?”
青芽儿低头看了一眼小黄鼠狼,两只手比了一段长度。小丛用剪刀剪切白棉线给青芽儿。
“云善你抓着小黄狗,我给它绑。”青芽儿说。
云善一手抓着小黄鼠狼,一手捏着小黄鼠狼受伤的腿。青芽儿把小棍用棉线捆在小黄鼠狼腿上,小黄鼠狼有点不配合,那条伤腿胡乱动着。
青芽儿不敢使劲担心伤到它,只得慢慢来。
“小黄鼠狼腿上之前的木棍呢?”小丛问。
“掉了。”云善回。
小丛走过来摸摸小黄鼠的腿,“不是掉了,是小黄狗自己拆的。它的腿不用再绑棍子。”
“啊?”青芽儿线都绕好了,就剩打结。“不用绑了?”
“不用绑了。”小丛肯定地说。
云善问,“好啦?”
“没完全好,还得养养。”小丛回。
青芽儿解下棉线,丢掉小木棍,把那截棉线放回小丛的针线筐里。
小黄鼠狼一个翻身,爬到云善的肩膀上站着。
接触到脸边的毛毛,云善下意识地转过脸。
“西西。”云善带着小黄鼠狼跑到西觉身边。
“嗯?”,西觉放下手中刻刀。
云善拖地上的小手锯,“我玩。”西觉有很多把锯子,最大的比云善人都宽,那种他拿起来都费劲。只有最小的手锯他能拿来玩。
锯子这东西不使劲锯也没什麽危险,西觉随他去了。
“锯木头吗?”青芽儿问。
云善点点头。乌日善走过来,三个小的凑在一块商量着锯木头的事。云善说话还不全,和乌日善、青芽儿商量玩的事倒是一点都不耽误。
西觉这两天没做大的木工活,没锯树,也没料子让云善他们玩。
三个小孩带着锯子在林子里转悠,打算自己去锯树。
“云善,要这棵树。这棵树粗。”青芽儿比了好一会儿才挑中一棵树。
“细的才好断。”乌日善看着碗口粗的树说,“这麽粗的树,要锯很久。”
“粗的树要用大锯子锯。”乌日善还记得西觉在云灵山做木工时,一脚踩着木头,拿着大锯子半蹲着锯木头。
林子里没有很细的树,三个小孩比较半天,挑出了相对较细的树。
云善拿着锯子放在树边磨。他以前没用过锯子,不懂怎麽用,青芽儿看他磨了好一会儿也留什麽印,“云善,让我试试。”
云善把锯子给他,青芽儿拿过来,在云善刚刚磨的位置继续磨。他也不会用,和云善一样,只刮掉些树皮。
“我试试。”乌日善说。乌日善抬起一条腿,脚抵着树,拿着锯子拉了几十下。“我看西觉就是这样弄的。”
样子是学到了点,但是树上还是没留下多少痕迹。
三个小孩看看锯子,又看看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青芽儿来了一句,“是不是锯子坏了。”
“修修。”云善说。
三个小孩拿着锯子跑回去找西觉,青芽儿说,“锯子坏了。”
西觉顿了一下,有些心疼锯子。接过来一看,锯子根本没坏。刚刚的心疼一下子消散不见。“没坏。”
“不能用。”云善说。
西觉拿过一段竹子随手试了一下,竹子上很快留下一条线坑,“能用。”
“你们锯什麽了?”
“树。”乌日善回。
云善拉着西觉去看。西觉把锯子对着树,拉了几十下后,锯齿已经嵌进树里一半。
“我们刚刚没锯动。”青芽儿说。
西觉问他们怎麽锯的,云善拿着锯子给西觉展示。西觉看他那手的角度和拉锯子的速度,根本就没怎麽使劲。
“多使用点劲。”西觉摸摸他的圆脑袋,“接着我锯的地方锯。”
云善欢快地拉着小锯子,“嘎吱嘎吱”地响。青芽儿和乌日善两人眼见着锯齿一点点被遮进树干里,都欢喜地很。
闻青山拿着书本请教秋水,坨坨在旁边听着脑袋迷糊。好一会儿不见云善回来,他好奇地跑过去看。
三个小孩锯得很努力,锯子已经锯进大部分树干里。坨坨担心树倒下来砸着人,喊了花旗来看着他们。
看到乌日善锯木头的姿势,坨坨好奇地问,“你把脚踩在树上干什麽?”
“西觉就是这样的。”乌日善说。
西觉?坨坨回忆西觉锯木头的样子,恍然大悟后笑道,“西觉踩着木头为了固定,好使劲。”
“你锯树又不用固定。”
“现在不好使劲吧?”
乌日善听后放下脚,拉着锯子“嘎吱嘎吱”响。锯了一会儿后发现,脚踩在树上确实不如这样好使劲。
花旗两只手扶着树,低头看到云善干得一脑门子汗,很开心的样子。
又等了一会儿,花旗手里感受到树木要倒下的拉扯力量,他用了点力气扶正树,让树保持不动。等青芽儿拉着锯子完全锯出来后,他才把树抱到一边放下。
云善高兴得欢呼起来,胖乎乎地跳了两下,眼里亮晶晶。青芽儿和乌日善也都十分高兴。
三人跟在拖着树的花旗后面,趾高气扬地走回去。
小柳刚刚去看过他们锯树,见他们真锯了一棵树,很有些吃惊。“你们三个真的锯了一棵树?”
青芽儿挺着胸脯道,“对啊。我们三个锯的。”
云善拖了斧子过来,费劲地抬斧子。
小柳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抓着斧子道,“云善,斧子不能玩。”
“劈开。”云善说,“烧火。”
“懂得还不少。”甘卓穿着裙子,大喇喇地岔开腿坐在石头上笑。他不知道捡柴、堆柴火可是云善的技能之一。
“我来劈。”陈川走过来要拿小柳手里的斧子。云善抓着斧子不松手,“自己劈。”
“你哪能劈柴火。”闻青山笑道,“小孩不能拿斧头。”
斧头又重又利,妖怪们也不敢给云善玩。
西觉哄着云善,让他拿小锯子锯木头,把木头据成一块一块的留着烧火用。
为此,西觉还特意给锯出的一截圆木上弹了墨线,让云善他们沿着墨线锯。
小锯子只有一把,三个小孩轮流着玩,都高高兴兴的。
天晚了,三个小木匠一根柴火也没锯出来。坨坨带着他们和昨天一样去林子里捡树枝当柴火。
云善抱了几根树枝对坨坨说,“明天锯出来烧火。”
“加油。”坨坨鼓励他。
吃晚饭的时候,小纸回来了。趴在桌底下吃肉的小黄鼠狼抬起黑豆小眼睛扫了小纸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小纸爬上云善身体,嘶嘶了几下。他在云善身上嗅到了一股黄鼠狼的味道。一路游到云善肩膀上,小纸发现这儿的黄鼠狼味道最浓。
云善把刚爬上去的小纸抓下来,撕了一块包子皮喂小纸。小纸不动,不碰包子皮。
“吃饱啦?”云善知道小纸会自己出去找东西吃。
小纸蹭蹭云善。
云善松开手,自己吃了包子皮。
晚饭之后,云善他们在林子里玩了一会儿,又跑去锯木头。
趁着天没黑,西觉加紧手里的活。他在现代带了很多锯条回来,准备再做三把小手锯。
天黑了,坨坨坐在席子上,看着不远处亮着的几只花灯。三个小的蹲在那“嘎吱嘎吱”地锯着木头。
云善锯木头锯上瘾了,天黑看不见,他让花旗给他点花灯。拿着花灯照明,继续锯木头。
三个小木匠一起玩,边干活边说话,热热闹闹的,谁也不睡觉。
坨坨看向旁边盘腿坐的小丛,“云善以后不会跟着西觉做木匠吧?”
云善以前也会木工。经常和西觉呆在一块,他多少学过一些。能自己雕些小动物,做些小玩意儿。可坨坨没见过他对木工有多热情。
“学点手艺好。”小丛说,“技多不压身。”
坨坨不知道云善什麽时候睡的,他睡觉前云善还在兴致勃勃地锯木头。等他醒了,看到云善盖着有大花的小毯子安静睡在他旁边。
他掀开毯子看,云善身上穿着红肚兜。睡觉前肯定擦过澡的。不知道谁给他擦的澡。
从席子上爬起来,坨坨走过去看云善他们的劳动成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花灯不亮的原因,木头上还留着墨线,离边上有一指宽。
昨天晚上干活兴奋,今早三个小的都起不来。秋水把他们三抱到树底下,避着阳光。直到日上三竿,三个小孩才醒。
云善才练完剑,刚准备扎马步,花旗已经喊吃饭了。
吃完饭后,西觉拿出新的小手锯分给三个孩子。这下好了,三个小孩锯木头的热情更是高涨。他们围成一圈坐在地上,一人怀里抱着一截大木头,沿着墨线拉锯子。
他们三个今天醒得晚,中午不用再睡觉。
大家昨晚就在锯木头的“嘎吱”声中睡的觉,今天中午还是伴着“嘎吱嘎吱”声睡觉。不同的是,昨天晚上只有一道“嘎吱”声,今天有三道。
坨坨午觉睡醒,喊云善他们去镇上玩,打探苍梧派的消息。
小柳给钱让坨坨带两只鸡回来。趁着花旗不注意,小柳小声说,“多的钱你们自己买吃的。”
“你不告诉花旗?”坨坨惊喜地小声问。
小柳立马说,“我不告诉。”
坨坨高高兴兴地拿了钱跑到云善身边,见他身上还沾着木屑,伸手拍了两下,牵起云善的手,“走,我们去镇上。”
到今天镇上多了些苍梧派的人。这些人一队一队的明显在巡逻。
“有不同。”坨坨小声说,“苍梧派的掌门可能没有叛变。”
小丛点点头。
他们从街头往街尾逛。昨天卖灵丹妙药的那人换了个地方摆摊,正坐在那打盹。他摊子前今天不热闹了,没人围着摊子。
逛了半条街,坨坨突然大声喊人,“葛东。”
“坨坨。”葛东十分惊喜地快步走过来,“你们什麽时候到的?”
“前天。”坨坨看了眼他身后的人问,“昨天我来镇子上玩,还没有这麽多苍梧派的人。今天怎麽这麽多人?”
葛东说,“门里有些事。花旗他们呢?”
“你们住在哪?”
“我们在外面住。”坨坨说。
葛东点点头,有些意外,“你们不是有钱了吗?怎麽还住外面。”
“钱要省着花。”坨坨给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他小声和葛东讲了天宁城邪教后续,隐去桂花谷和甘卓,说他们把玄渊派的人送去天宁城蹲大牢了。
葛东没想到这事还有这麽多后续。没想到天宁城邪教事件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玄渊派。想起门内的事,葛东心道,这事回去得禀报掌门。这事要是报出来,玄渊派的名声可就大臭了。
“苍梧派在鲤鱼镇上有个客栈,你们可去那边住。那里安全,绝对不会让玄渊派打扰到你们。”
“后天就是英雄会,镇子上来了不少玄渊派和南夏派的人。你们最好还是避着点。”
坨坨赶紧点头。
葛东给他们一块腰牌,“去住店就拿这块腰牌,掌柜的就知道你们是我苍梧派的客人。”
他忽而笑起来道,“住店不要钱。”
坨坨收好腰牌,真心感谢,“谢谢你。”
听说坨坨他们要去买鸡,葛东说,“镇子这边外来人多,东西卖得贵。你们要是想买便宜的,就去前头村子里买。”
“顺着镇子外那条路一直往南走,约莫七八里就能瞧见村子。”
葛东道,“这次英雄会不太平。要是有什麽不对,你们赶紧离开,切忌莫要多留。”
“怎麽了?”坨坨问。
“有些麻烦事。”葛东没告诉他们。
前面突然传来大声质问,“你们玄渊派什麽意思?”
“怎麽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要跟你们该跟着神手派的人。跟我们干吗?”
第89章 住店
葛东往后面走去,坨坨他们站在街边看向那边。
“为了英雄会顺利举行,最近巡逻多了些。”葛东抬着眼皮冲着那几个满脸不愤的玄渊派人道,“这样不行?还得问你们玄渊派的意见?”
“为什麽不跟着别人只跟我们?”玄渊派的人眯着眼睛看向葛东,犀利地问,“莫不是苍梧派对我们玄渊派有什麽意见?”
“怎麽会。”葛东假笑两声,“来者都是客。我们苍梧派怎麽会对玄渊派有意见。”
“一定是误会。”
“你们几个怎麽回事?跟着苍梧派的人做什麽?”葛东转头问向苍梧派的巡逻人员。
一个激灵的弟子赶紧说,“葛师兄,我们并非跟着他们。只是顺路而已。”
“我们正要去茶楼喝茶歇脚。巡逻了半日,我等都累了。”
“顺着路一起走,谁知道会招人误会。”
葛东转过脸对玄渊派的人笑道,“闹了个乌龙。”
“几位消消气,和我这些师兄弟一块去前面茶楼喝些茶水。那茶楼是我们门派里开的,苍梧派的人去都不收钱。”
“对。”刚刚那个机灵的弟子接过话头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走一条街去那家茶楼喝茶,才招了这样的误会。”
玄渊派的人个个脸色不好看,“喝茶就不必了。既然是误会,解开便算了。”
小丛看着那边两方人马散了,心里思忖,昨天还没有这样,今天苍梧派的人便故意跟着玄渊派的人,难道是和昨天的信有关?苍梧派门内是有反应的,明显是讨厌玄渊派的。
葛东解决完这边事,回头看去,见那几个孩子还站在原地,他挥挥手道,“赶紧去买鸡。再不去天就晚了。”
“知道了。”坨坨应下一声。几个孩子跑向街尾。
按照葛东指的方向,坨坨他们寻到了村子。小柳交代买两只鸡,坨坨比了两家,买了两只公鸡。公鸡比能下蛋的母鸡便宜,这样能多省下些钱。
撵鸡走那麽长一段路很麻烦。兜明又不愿意把两只鸡一路提回去。坨坨想了一下,问卖鸡的人家要了两根草绳,拴在鸡脚上,准备把鸡牵回去。
鸡栓好,云善先来要,他要牵着鸡走。
坨坨只给了他一根草绳,“你注意点,大公鸡会叨人。你以前就被公鸡叨过。”
“什麽时候啊?”云善接过绳子问。他不记得自己被公鸡叨。
“很早的时候了。”坨坨说,“那会儿你还不会走路。肯定记不着。”
“公鸡叨人疼不疼?”青芽儿问。
“疼呗。”坨坨说。
“我也牵鸡。”乌日善说。
坨坨把另一根绳子分给乌日善。青芽儿立马问,“我呢?”
“他俩都有了,我牵什麽?”
“你们轮流着玩呗。”坨坨理所当然道。
“不行。”青芽儿拒绝,“我也要一只鸡。”
“他们俩都有,我也要。”
“轮流着玩不行吗?”坨坨迈开步子往前走,“昨天你们不是还轮流玩一个手锯吗?”
“不一样。”青芽儿追在坨坨旁边说,“现在只有我没有,他们俩都有。”
“你给我也买一只公鸡。”
“我看到你那还有钱。”
“剩下的钱不够买一只鸡。”坨坨高兴地说,“小柳说剩下的钱给我们买东西吃。”
“买个小点的鸡不行吗?”青芽儿不死心地说,“也不用这麽大的鸡。”
“小的这只鸡我们自己吃。明天再给铁蛋买大鸡。”
“不行。”兜明出口拒绝,“剩下的钱是留着买吃的。”
“吃鸡不也是吃东西吗?”青芽儿狡辩。
“不一样。”兜明认真说,“吃零嘴是吃零嘴,吃正饭是吃正饭。”
“我想吃零嘴。”
坨坨在一旁问,“青芽儿你不想吃零嘴?”
“想吃啊。”青芽儿蹙起眉毛说,“可是我也想牵大公鸡。”
“今天不吃零嘴,明天再吃不行吗?”
“明天我那份给你们吃。”
“不行。”兜明说,“不划算。”今天剩的钱多,能买的零嘴更多。
青芽儿还要说话,兜明挥挥拳头,“再多说,我揍你。”
青芽儿知道兜明真的会用武力镇压他,他不高兴地重重“哼”了一声。
坨坨转过头看他,心里有些一样。
察觉到小丛在看他,坨坨问,“怎麽了?”
小丛说,“青芽儿和你有点像。”
“我和他像?”坨坨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才不像。”刚刚心里那点异样就是这个。这小竹笋精怎麽老和他做一样的事。
青芽儿听到这话叫嚷道,“谁跟他像了。”
小丛抿着嘴笑起来。怎麽不像?不开心的时候都要用“哼”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一被兜明晃拳头,马上就认怂。
云善知道青芽儿因为没有牵鸡不高兴,他把草绳塞到青芽儿手里,笑着一张小胖脸,“给你玩玩。”
大公鸡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青芽儿拽一下绳子,大公鸡往前冲了一下。青芽儿见他还不走,扯着绳子迈着大步往前,大公鸡只好随着他一起往前走。
云善跟在大公鸡旁边,被小丛拉到身边。“大公鸡真会叨人。”
“就是。”坨坨说,“用尖尖的嘴巴啄人。”
话音刚落,青芽儿牵着的那只黑尾巴的大公鸡狠狠地一口叨在坨坨腿上。
“嗷。”坨坨又惊又疼。
“云善你看,坨坨被大公鸡叨了。”小丛说。
云善看着那大公鸡还要往坨坨身边去,他紧张地喊,“坨坨跑。”
坨坨没跑,伸着腿要去踢大公鸡。青芽儿也伸腿去踢鸡,大公鸡在他身边绕了一圈,草绳裹在他左腿上。青芽儿踢出右腿,左腿却被草绳绊倒,一下子趴在地上。
大公鸡扑腾了两下,因为脚上上拴着绳子飞不走,狼狈地落在地上走了两步,一口叨在青芽儿脑袋上。
“啊——”青芽儿捂着脑袋大叫。
坨坨追过来,一脚踢得大公鸡胡乱扑腾。
青芽儿捂着脑袋爬起来,信了坨坨刚刚的话,“疼,真疼。”他也张牙舞爪地去抓大公鸡。
闹了好一会儿,大家才继续上路。刚刚叨人的大公鸡尾巴上最漂亮的黑毛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根,看起来有些凄凉,迈着鸡脚远远地离开这些人。
路过镇子,小孩们各挑了爱吃的零嘴买了一点。小柳给的钱剩下了二十三个铜板,着实让他们富裕了一回。
高高兴兴地吃着东西回到小树林,铁蛋和钢蛋热情地迎了上来。
钢蛋用爪子轻轻推推云善,铁蛋低着头用大脑袋拱云善。云善笑哈哈地从兜里拿出剩下的小半块肉烧饼,撕成两半,一半喂给铁蛋,一半喂给钢蛋。
除了第一天进镇子,花旗都不让铁蛋和钢蛋跟云善一起出去玩。铁蛋和钢蛋这样的野兽少见,目标太明显,遇到玄渊派的人很容易被认出来。
晚饭已经做好,小黄鼠狼在桌底下等吃饭。看到云善他们热热闹闹地回来,小黄鼠狼蹿出桌底,想去找云善。
跑了几步,发现小纸在云善肩膀上,小黄鼠狼停下脚步,又蹿回桌子下。它清楚得很,虽然小纸个头最小,但却是一点都不能招惹。
坨坨把在镇上看到的事情讲给大家听。甘卓端着饭碗想了好一会儿,“看来门派里有很大反应。”他放下心,掌门没和玄渊派的人同流合污,苍梧派还有救。
花旗看着坨坨放在桌上的腰牌说,“吃完饭收拾了就去住店。”
“怎麽?”甘卓说,“虽然免费,但是那里很多苍梧派的人。我很容易暴露。”
“今天夜里有雨。”花旗道。
“进店的时候,咱俩挽着一块进去。”陈川大大咧咧道,“怕什麽,他们肯定想不到你成扮女人了。师兄变师姐,谁能想到啊,哈哈。”
青芽儿跟着一起笑,嘴里还含着一口馒头。
甘卓额头青筋直跳,端着碗心情十分复杂。要是被师兄弟们知道他扮成这样,不得笑话死他。他低下头喝了米汤,拿起桌上的馒头咬了一大口。心里祈祷着,最好别被人识破。
吃完晚饭,坨坨和小丛快速收拾好碗筷。
“咱们得快点。”坨坨看着昏暗的天色道。
云善半蹲着搂着一块圆木,看样子想抱起来,却没抱动。
“嘟嘟。”云善站起来,拍拍圆木,“带走啊。”
“你还要锯木头?”小丛问他。
云善点点头,自己先把小手锯拿上。
车里坐着三个人,又放了好些生活用品,没什麽地方再放这些木头。西觉捆了几块圆木,绑在铁蛋和钢蛋身上,让它俩拉着走。
小黄鼠瞧见了,不知道从哪找了一段小小的木头,叼在嘴里蹿上车。
铁蛋吃了一只公鸡,还剩一只。兜明把公鸡拴在车旁,让公鸡跟着车走。
他们走到鲤鱼镇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小柳拿着葛东的腰牌和店里的夥计要了三间房。马车也停在了后院。
店里的夥计看在是门内腰牌的份上,小声叮嘱道,“神手派的人也住在这里。你们要看好自己的东西。”
小柳十分严肃地点点头。
铁蛋和钢蛋进门时吸引了许多的目光。店里的人还没见过有人带着野兽住店。见到铁蛋和钢蛋身后拉着木头,仿佛家养的干活牲口时,他们又十分惊奇。
尤其是小柳肩膀上还蹲着个黄鼠狼。谁都知道这东西很邪性,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过去。小柳带着云善他们和铁蛋、钢蛋先去房间。
事情都办好后,闻青山四下瞧瞧,后院里没人。他站在车旁带着些揶揄道,“两位嫂子下车吧。”
张槐先跳了下来。陈川和甘卓从车里出来,两人小心又扭捏地下了车。
担心被认出来,陈川和甘卓脸上都蒙着面巾。二人手挽手扭着屁股走进店里,仿佛是一对姐妹花。
西觉、花旗、闻青山、秋水把张槐他们三个围在里面往楼上去。
“这俩女子长得又高又壮,实在魁梧。莫非是杀猪西施?”
一旁有个下流的声音道,“西施不西施的不知道。瞧着她俩屁股不大,扭得还挺带劲。”
这些话传进陈川和甘卓耳朵里,两人同时抽了抽嘴角。娘希匹,几个色鬼盯着大姑娘屁股看!不对!是不要脸地盯着老子屁股看!
小柳特意要了三间紧挨着一起的房间。三间都靠着走廊最里面。云灵山的妖怪们睡一屋,闻青山、小柳和张槐、乌日善睡一屋。陈川、甘卓还有秋水、青芽儿睡一屋。
听到这样的分配,陈川挑起眉毛,没想到会让他和张槐、乌日善分开睡。
花旗说,“这样最好。”他们信任张槐、陈川,却没有完全信任甘卓。让秋水和甘卓睡一屋,这样最安全。
第90章 名声臭了
夜里果然滴滴哒哒地下了雨。
小柳听见雨声,从地铺上爬起,端起角落处的烛台把窗户又仔细查了一遍。确认窗户关严实了,他把烛台放回角落,小心地走回自己的铺位,倒下继续睡觉。
“啪”“啪”“啪”
“小柳。”
“闻青山。”
“起床了。”
外面又是敲门声,又是喊话声,吵醒屋里还在睡觉的两人。
“小柳。”青芽儿大声喊。
小柳爬起来,见屋里还昏暗着,只道现在时辰还早。他开了门,云善、青芽儿和乌日善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桃子挤进屋。
“不起啊?”云善问。
“起起起,这就起了。”小柳转身回去收拾地铺,侧耳听到外面还在下雨。张槐不在屋里,小柳问,“张槐去哪了。”
“去找陈川了。”坨坨走进屋。
“什麽时辰了?”闻青山迷糊地坐在床边问,“你们三怎麽一早起来吃桃子?”
乌日善咽下嘴里的桃子说,“上完课了。”
“这麽晚了?”闻青山惊讶。“瞧着天色还不亮,没想到已经这麽晚了。”云善他们每天差不多都是快到巳时学习完。
“外面阴天下雨,天色不亮。”坨坨说。
小柳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地铺,打开窗户,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对街店铺门口趴着一条黄狗,无精打采地盯着街道瞧。
闻青山洗漱时,云善他们自己爬到凳子上坐好。一人坐了桌子一边,都晃着脚啃桃子,很高兴的模样。
“哪来的桃子?”小柳问。
“买的。”云善说,“还有。”
坨坨在桌子剩下的那边坐下,“今天还有人挑桃子卖。楼下人很多,可热闹了。”
睡醒的时候不觉得,现在洗漱好了,闻青山感觉到饿了,他问坨坨,“早上是买饭还是自己做的?”
“买的。”青芽儿回,“吃的猪肉饺子。”
“豆腐粉丝包好吃。”
“你们都吃过了?”小柳边洗漱边问。
“都吃过了。”坨坨回。
闻青山和小柳要下楼吃东西,几个小的跟着他们一块往楼下跑。
刚到楼梯口,闻青山和小柳听着下面嘈杂的说话声,知道坨坨说的“热闹”是真的很热闹。走下来一瞧,整个大堂里没有一张空桌子。
今天下雨,在屋里出不去,大家都一桌一桌地聚在一块说闲话。
看到云善他们往前面跑,闻青山才瞧见兜明、西觉、花旗和秋水也都坐在大堂。
小柳和夥计点了两个菜,一转头发现几个小孩都走开了。小柳走去桌边问,“你们还吃点什麽吗?”
兜明道,“炸酱面。”
云善说,“粉丝包。”
小柳回去又加了些吃的,这才走过来和闻青山挤在一条凳子上坐着。
客栈门口一边坐着个穿蓑衣的老头,坐在扁担上。扁担两边架在筐子上,筐里还有些桃。另外一边站着客店里的掌柜。两人正说着什麽话。
外面路过一队穿着蓑衣的人。尽管看不见衣服,小柳估摸着,那些应该是苍梧派巡逻队的人。
一个穿着蓑衣的健壮汉子挑着扁担慢悠悠地晃过来,冲着客栈掌柜笑着打了声招呼。
掌柜的往一旁让了让,挑扁担的汉子冲着大堂里扬声道,“客官,有吃葡萄的吗?”
“新鲜的葡萄,今早刚剪。”
云善把啃得半拉的桃子塞进西觉手里,跑去门口瞧人家卖葡萄。
卖葡萄的汉子放下扁担,从筐子里拿出一串紫得发黑的葡萄,揪下两颗大的递给云善,又扬声冲着屋里吆喝了一遍。
这会儿有人过来问了,“葡萄怎麽卖。”
卖葡萄的汉子赶紧道,“十个铜板一斤。”
云善看着手里的葡萄,闪着和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斜里伸过来一只手,青芽儿抓走一颗葡萄吃了。“甜。”
云善把剩下的那颗葡萄带皮吃掉。吃完后,他蹬蹬瞪地跑去找花旗,指着门口卖葡萄的汉子说,“花花,吃。”
花旗牵着云善的手走过去,弯下腰刚从扁担里拿出一串葡萄就被人撞了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撞他的人拿着油纸伞赶紧道歉,身穿一件蓝色衣服,左边袖口处绣着图案,显然是哪个门派的统一服装。
“没事。”花旗淡淡道。
卖葡萄的大汉不好意思说,“怪我,怪我,挡住了门。”卖桃的老头把扁担和筐子往旁边挪,卖葡萄的大汉跟着把筐子也往一边挪动,没再堵着门口。
花旗挑了五大串葡萄付了钱。卖葡萄的汉子十分高兴,收了钱后,还主动挑了些掉在筐里的葡萄塞给云善、乌日善、青芽儿和坨坨。
云善他们人小,一只小手里只能抓两个大葡萄。卖葡萄的汉子就给他们每人塞了两颗葡萄。
看到云善带皮吃葡萄,坨坨说,“云善,葡萄不是这样吃的。”
“要扒皮吃,吐出种子。”
花旗把葡萄放到兜明手边。
“干吗?”兜明奇怪地看他。
“摘葡萄。”花旗面无表情地说。
兜明伸手摘了一串葡萄,看到青芽儿频繁地从桌上抓他摘下来的葡萄。他顿时怒了。忙活着摘了一串,他还一个没吃呢,倒是被青芽儿吃了不少。
兜明一伸手柄青芽儿提到自己身边坐下。
“干什麽?”青芽儿歪着脑袋问。
“摘葡萄。”兜明眼神示意。
“花旗不是叫你摘葡萄吗?怎麽又叫我。”青芽儿不满地嘟囔。
兜明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干活就干活,哪那麽多话。”
青芽儿重重哼一声。坨坨在后面拍他,“干活就干活,哼什麽哼。哪那麽多意见。”天天听着青芽儿哼哼,坨坨现在都不好意思哼了。
青芽儿怕兜明可不怕坨坨,他拿起一颗葡萄快速地吸溜一下把果肉吃进嘴里,剩下的葡萄皮丢到坨坨脸上。“关你什麽事?”
坨坨拿下脸上的葡萄皮,一扯青芽儿的衣领,把葡萄皮从青芽儿衣领处丢进去。
青芽儿扭着身子大喊,“臭坨坨。”
云善站在花旗身边,扒葡萄皮扒得满手汁水,听到这声,赶紧伸着脑袋瞧。
“干活。”兜明不让青芽儿追坨坨,“先干活再说。”
青芽儿边摘葡萄边愤愤地说,“你们就是一头的。”
“怎麽就一头了?”兜明老神在在坐着,“你把葡萄摘完再去追他。我又没说不让你追。”
夥计端着饭菜送来。兜明的注意力马上转到炸酱面上。
云善嘟着嘴巴吃着大葡萄。坨坨让他吐籽儿,他嘟嘟嘴巴,张嘴给坨坨看,“没了。”籽儿被他吃进肚子里去了。
“吃了又吃了吧。”坨坨心想,葡萄籽儿也不噎人。
“云善,粉丝包来了。”小柳说。
花旗拿着小手绢给云善擦干净手,云善跑去小柳那拿了粉丝包。看到兜明在吃东西,他扒着桌子伸着脑袋瞧。见兜明吃的面条,他张嘴要,“嘟嘟,吃面条。”
兜明挑了一根沾着酱的面条喂给云善。青芽儿伸手拿筷子,十分自觉地拿着筷子往兜明碗里伸。
兜明打掉他的筷子,一瞪眼,粗声粗气地问,“干什麽?”
“吃面条啊。”青芽儿重新拾起筷子,“我也尝尝。”
坨坨站在桌边怪笑,“你还能从兜明嘴里拿吃的?小心挨揍。”
小丛同情地看了青芽儿一眼。
青芽儿一撇嘴,丢掉筷子,咕哝道,“不吃就不吃。”继续摘葡萄去了。
云善吃了一根面条还要。兜明自己吃几口再喂云善吃一根面条,一碗面条几下就见了底。
青芽儿摘完葡萄,从凳子上跳了下去,站在兜明后面哼了一声。趁着坨坨和小丛说话时,他拉了坨坨的衣领,也往坨坨衣服里丢了一块葡萄皮。
坨坨扭了几下,解开衣服搂落葡萄皮,“青芽儿!”他正要去追,听到隔壁桌上有人说到天宁城邪教的事。
坨坨扭头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是刚刚在门口撞了花旗的青年。
“听说玄渊派在天宁城干了件大事。”
“什麽事?”
“他们弄了个神使,成立了个邪教,欺骗百姓索要钱财,还要用童男童女祭祀。”
说话的青年随手一指站在旁边的坨坨,“喏,就这麽大的小孩,要八十八个呢。”
一桌子人目光都看向坨坨。
坨坨眨眨眼,没想到消息这麽快就传过来了。他们就是要他这样大的小孩,他真的被邪教抓去过。
花旗拿了葡萄去洗,云善跟着花旗走了。
“就因为邪教的事,官府屠了半个城的人,纸钱都没地买了。”青年这次说话声音小了些,“玄渊派的人被关押在天宁城大牢里。他们才是真正的邪门歪派。”
“谁说不是。”这人说话声音也小,“玄渊派惯会做好人,装面子。什麽脏活累活都让南夏派去干。”
“这次的事要是真的,他们的名声可就臭了。比南夏派还臭。”
有人质疑,“这事是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青年说,“上午我去林师兄住的地方坐了坐,那边全都在说这事。”
“为了钱财,他们竟然做下如此卑劣的事情。玄渊派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出身玄渊派的林为钦怎麽能做武林盟主。”
旁边人劝道,“这事轮不到咱们管。咱们小门小派的,可不能做那出头鸟。”
这边桌上说话声音不小,好几桌都听到玄渊派搞出了邪教事件,不少人来打探消息。一时间,大堂里说的都是玄渊派的事。
说着说着,有人带起了青川派的事。
“说起邪教,我想到之前的乌盟主。当初青川派仅一夜之间就被乌盟主一人灭了派,这话我是不信的。”
“青川派好歹是名门大派,不说高手如云,一个门派难道都抵挡不住乌掌门一人?”
坨坨看向乌日善,乌日善沉默地抿着嘴站在桌边。闻青山担心乌日善会说些什麽暴露身份,他把乌日善先送上楼。
云善专心致志地扒着葡萄。旁边突然推来一只碗,装了半碗葡萄。
云善扭头看过去,西觉正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云善咧咧小嘴,从碗里抓了个葡萄塞进嘴里。他这才有功夫竖起小耳朵听别人说话。当然别人说什麽他也听不懂,听不懂也不妨碍他兴致勃勃地听。
“怎麽说起这事了?”
“不是有人怀疑青川派的事是玄渊派干的吗?想让林为钦上位。”
“如果乌掌门那麽厉害,怎麽会轻易被人捉到?这里面肯定有事。”
“之前林为钦公然发布追杀令,追杀乌小公子。我看这是要对青川派赶尽杀绝。”
“就是,就是。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乌掌门练邪功。我看就玄渊派最邪,说不定就是他们栽赃嫁祸。”
“江湖里好多人都怀疑是玄渊派的人栽赃嫁祸,谁也找不到证据。玄渊派把事情全做了。”
听了一会儿八卦,妖怪们桌上的葡萄已经全吃完。云善啃得半拉的桃子还在桌上,兜明伸手拿过来问云善,“桃子还吃不吃了?”
云善正和青芽儿在门口玩,听到兜明喊他,跑回来啃了两口桃,人又跑了。
“吃还是不吃?”兜明又问。
“不吃啦。”云善头也没回,迈过门槛和青芽儿站在走廊下伸手接雨。
兜明两三口啃完了桃,看到客栈夥计在桌子间穿梭,忙着招呼点菜的客人。
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妖怪们正商议吃什麽午饭。凭葛东的腰牌在店里住宿不花钱,吃饭还是要自己付钱的。
正商量着呢,外面又走进来几个穿着蓑衣的人。
“夥计。”领头的人喊了几个菜名,又道,“再来壶酒。”
小丛听着声音熟悉,转头看过去,果然是葛东。
坨坨高兴地冲葛东挥手,“我们在这。”
葛东走过来道,“我说你们得来住店。雨下了这麽久,外面根本住不了人。”
“我们昨晚就来了。”坨坨高兴地说,“就用你给的腰牌。”
“你们巡逻吗?”
葛东嗯了一声,“明天就是英雄会,不知道这雨能不能停。”
“要是雨不停,英雄会还会举行吗?”坨坨问。
“如果雨不停,肯定得推迟了。”葛东道。
客栈里的掌柜指挥着夥计从后面搬来了张桌子,放在门口处。他很是热情地走到葛东身边,“葛兄弟,堂里没位置了。委屈兄弟们坐门口。”
葛东不在意道,“委屈什麽。有饭吃就不错了。”
花旗他们这张桌子坐满了人,根本没位置让葛东坐。葛东站在旁边说了些话,然后就去门边和苍梧派的那些人坐在一起。
不动声色地听着堂里的人还在激烈讨论玄渊派成立邪教的事,听到有人说要讨伐玄渊派,葛东露出一个笑,对旁边的师弟说,“好好吃一顿,下午咱们还要继续巡逻。”
门口卖葡萄和卖桃的两人不知道什麽时候挑着扁担离开了。对面店铺趴着的大黄狗冒着雨跑进客栈里,被客栈夥计追着撵走。
客栈夥计站在门口,对已经跑回街对面的大黄狗嬉骂,“什麽时候吃饭亏过你?”
“店里客人都还在,你还要上饭了?”
大黄狗在街对面汪汪地叫了两声。对面铺子走出来个胖子,拍了下狗头,笑呵呵地对着客栈夥计喊,“畜生哪里懂事。”
客栈夥计继续忙去,胖子站在门口冲着客栈里瞧,看到满大堂都是人,心里十分羡慕客栈生意好。
因为客人多,上菜十分缓慢。好久才上一道菜,菜上桌很快就被吃没,妖怪们百无聊赖地边听别人说话边等菜。
“夥计,什麽时候给我们送菜?”一道冷声插入周围的说话声中。
客栈夥计忙得晕头转向,“店里的人实在太多了,忙不过来,您见谅,您见谅。一会儿一定给您送过去。”
兜明跟着抱怨,“上一道吃一道,等下一道菜上来,上一道菜已经在肚子里消化完了。”
坨坨听了笑了两声,转过去看了一眼,很快把头转回来,小声对小丛说,“神手派的人。”之前他们在街上遇见过。
不少人看到神手派的人都噤了声。倒也不是怕他们,就是单纯地讨厌。
来要菜的神手派人见大堂确实人多,只道,“再快点。”转身回了楼上。
上菜实在是太慢。大家稍微垫了垫肚子,便决定先上楼睡午觉。等人少了再下来吃饭。
陈川、张槐和甘卓一直等着吃饭。看到秋水回来,陈川赶紧问,“什麽时候吃饭?”
“一会儿坨坨拿点心来。”秋水说,“楼下人多上菜实在慢。先睡觉,睡完觉再吃饭。”
“饿得不行,我睡不着。”陈川苦笑。
坨坨很快拿了点心来给他们吃。
小柳看到铁蛋才想起今天的鸡还没上供。又想到昨天还有一只公鸡拴在车上。小柳赶紧下楼,找到了站在车底下的大公鸡。
堂里许多人瞧见小柳拎了只公鸡上楼,有人纳闷,“这人拎鸡上楼干什麽?楼上还有锅竈?”
“谁知道啊。”
铁蛋和钢蛋被花旗关在屋里一上午,两只都无精打采。云善趴在铁蛋身上,拽拽铁蛋越长越长的鬃毛。铁蛋不动,任由云善拽它。
小柳提着鸡翅膀把公鸡提上来,进屋关门,“铁蛋,吃鸡了。”
钢蛋也站起来了。妖怪们中午没饭吃,铁蛋和钢蛋更没饭吃。钢蛋“咚咚”地跳过来。小柳从桌上抓了一块点心塞进钢蛋手里,“吃。”他越过钢蛋把公鸡放到铁蛋嘴边。
铁蛋张嘴咬断公鸡脖子,趴在那吃肉。云善趴在铁蛋身上,自己拽拽玩玩地很快就睡着了。
钢蛋跳过来要肉吃,铁蛋这次没按它,咬下了一块带毛的鸡翅膀丢给它。
钢蛋抓着翅膀咬了好一会儿毛,最后只吃到了一点肉。鸡翅膀就是肉不多呀。
小黄鼠狼在床底看到这情形,蹿到铁蛋面前“吱吱”地要肉吃。铁蛋一爪子让小黄鼠狼滚一边去了。
“吱吱?”小黄鼠狼打了好几个滚后爬起身。
“铁蛋不让你吃。”坨坨掰点点心丢给小黄鼠狼。
小黄鼠狼睁着黑豆小眼睛看了会儿铁蛋吃肉,不甘心地叼着点心蹿回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