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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好想活下去。

天元侧头看向被绑在树上的尸体,沉默着,垂下了眼。

“我想将他安葬。”

羂索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比这还凄惨的死局他都已经见过不知道几个了,仁慈、共感或者怜悯暂且不在他的脑子里。

两面宿傩倒是看了一会,随手点了几个他还没动手的村民:“你们,去挖坑。”

羂索吐槽:“让他们知道埋的地方,尸体很有可能在我们走后被挖出来泄愤。”

而没等他们开始讨论,树上明显还是小孩子的焦黑枯骨忽然动了起来。

三人眼睁睁的看着枯骨上的血肉重新长出,看着他表面的碳层剥落,也看着他踉踉跄跄的朝他们走来。

最后,光秃秃也脏兮兮的男孩扑通一声,跪在了两面宿傩面前。

“请让我侍奉您的左右!神明大人!!!”

天元愣了一下,摸着被吓到砰砰跳的心脏,哈哈哈的安抚自己:“我就说宿傩很适合当神明之类的吧?”

羂索偷摸顺了顺自己汗毛竖起的手臂,表面镇定的一批:“不过就算是神,应该也是鬼神之类的角色。”

天元哈哈哈:“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羂索哈哈哈:“说的也是。”

两面宿傩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扔在男孩身上,脑门一头子黑线,踹了两人一脚:“别给我在那一唱一和。”

其实他也被吓到了。

已经能熟练躲避两面宿傩攻击的羂索看着依然在跪着的男孩,开始咬耳朵:“宿傩你要留下他吗?刚刚那个绝对是反转术式!我们可以请教他。”

天元也超小声的咬耳朵:“怎么样?宿傩要留下他吗?他好像很喜欢你哦。”

两面宿傩咋舌:“我像是有那么好心收留累赘的人吗?”

羂索碎碎念:“留下吧,宿傩,留下吧,这是个好孩子。”反转术式反转术式!实验实验!活的人体!!

两面宿傩:“滚。”

天元看着死而复生的男孩,没有再劝,因为她总觉得两面宿傩会真香。

两面宿傩不知道天元在想什么,他让两人先走,自己在后面干脆烧了整个村子。

什么?天元的话?她不是眼不见心不烦吗?

三人汇合后,男孩依旧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两面宿傩,因为很有分寸的保持了一定距离,他们就没再管。

直到中午,两面宿傩准备做午饭的时候,男孩冲了过来。

他脸上难掩震惊,看到两面宿傩不悦的表情时立马跪下,额头紧挨地面:“大人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刚被天元磨着做鱼丸汤的两面宿傩眼睛亮了亮:“那你试试。”

说着掏出食谱扔了过去。

在旁边等待的天元和羂索安静的看着一切的发生,有点遗憾。

看来两面宿傩是真的不想亲手做一日三餐。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香味逐渐弥散开来,男孩很有天赋的做出来了一锅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鱼丸汤……

品尝过后,两面宿傩也是没有任何犹豫:“很好,你以后就跟着我们吧。”

男孩激动的眼睛都亮了:“是!”

品了口鱼丸汤,天元说出了好像只有她在意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看向两面宿傩:“大人想叫我什么?”

两面宿傩嘲笑了天元一下,摆手:“你原来的名字就行了。”

男孩点头,朝两面宿傩垂下头:“我叫里梅,愿誓死追随宿傩大人!”

第26章 你们是一家人吗

◎来吧!各位,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候到了!◎

天元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在寻路和安置上,里梅比她的乌鸦要有用的多。

经过几日的奔波,他们来到了新的城镇,无人的宅院成为了他们的落脚地,和刚来时的脏乱不同,现在这里光洁一新,而这都是里梅的功劳。

身处干净和室的天元枕着两面宿傩的大腿,如此感叹。

羂索盘腿坐在桌子旁边看书,抬眼准备歇会,注意到天元刚刚扑腾出来的姿势,吐槽:“宿傩,很不幸的告诉你,我们好像被天元驯服了。”

两面宿傩也在看书,听到这话什么也没说,只是抬手随意将桌上的杯子推了下去。

伴随着杯子落在榻榻米上的响声到来的是天元的视若无睹,她只是在宿傩腿上调整了下姿势,找了个舒服位置,继续享受膝枕。

紧接着,两面宿傩拿起桌子上的炸肉丸,喂给天元。

天元乖巧张嘴。

羂索迷茫,他知道两面宿傩是想表达某种意思,但他看不懂。

两面宿傩捡起茶杯,拿起了羂索还有茶的茶杯,推倒在了桌子上。

天元嚼着肉丸,动都没动的发号施令:“给我擦干净。”

虽然房子是别人的,但茶具是她的。

两面宿傩拒绝:“不要。”说着又拿了一颗肉丸喂给天元。

天元张嘴吃掉肉丸,一点也没有殃及池鱼的自觉:“那羂索擦干净吧。”

羂索:“……?”

他看向两面宿傩,仍然不理解:“……你想表达什么。”

两面宿傩唇角上扬,非常自信:“我在驯服天元。”

羂索大脑宕机,是他错过了世界重启吗?驯服是这样的吗?

他震声:“你只是在讨好她吧!!”

两面宿傩沉思:“是这样吗?那天元,你喂我。”

“好麻烦。”这么说着,天元起身拿丸子进行了投喂,哄孩子似的,“来,不能咬到我的手。”

两面宿傩张嘴,露出尖锐的虎牙,丸子递到嘴边,他伸出舌头一卷,成功吃到。

羂索沉默,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说出现在真实的想法会不会被揍,但他实在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说法了:“……她是在喂狗吧?”

天元和两面宿傩看向羂索,异口同声:“你还想让我们两个怎么样?”

天元重新躺好,继续看书,一本正经:“我是双方驯服派。”

羂索继续沉思,终于,他抓住了重点,“那我呢?你们把我排除在外了吗!不要总是故意忽视我啊!”他愤怒拍桌,以示不公。

天元目移,虽然她刚刚的话其实就是在瞎扯,但如果真要驯服羂索的话:“感觉好难,所以决定放着不管。”

两面宿傩咧嘴,嘲讽的笑笑,毒舌道:“滑溜溜的,很恶心。”

羂索按住自己的胸口深呼吸,他已经习惯这个了,他相信自己能安抚好自己。

三秒后,他安抚失败,再次破防,恶狠狠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仇,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就知道气我。”

他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了天元正看着的书。

天元很多的小习惯他都知道,包括分类书籍的细节。

因此,他注意到,天元现在正在看的这本和咒术无关,是彻头彻尾的闲书。

好奇的羂索悄悄凑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看完手上这本书的两面宿傩垂眸,看到的就是脑袋一起挤在他腿上的两人。

他拽走天元那本书,端端正正的拿好:“你们两个好好坐着看。”

两人被训,不敢反驳,只能一左一右的挨着两面宿傩一起看。

这是一个非常老套的爱情故事,大概就是公主、侍卫和贵族的各种纠缠。

忽然,神奇纯洁的夹心情节出现了。

看到这里,三人陷入思考,忽然开口:“我是最上面的。”×3

“……”

沉默,比曾经有过的几次沉默还要寂静、还要可怕、还要尴尬的沉默出现了。

这其实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他们根本不懂书里的三个人怎么能纠缠成那样,甚至除了恶劣但成熟的天元,另外两个人都不太懂这是在写什么。

但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在心中做了个假设。

如果是他们三个,应该是怎样的。

羂索看着也在思考的两人,先发制人:“宿傩我就不说了,天元你显然是夹心吧?”

天元露出不赞同的眼神:“不要排挤宿傩,宿傩都要哭了。”

两面宿傩抱臂,理所当然道:“我是最上面的,这显而易见。”

然而没人听他唯我独尊的话,天元拍桌,言辞凿凿:“宿傩也可以当夹心,强者的弱势才令人动容!”

两面宿傩不在意的哼笑:“那羂索也很适合,古典柔弱美人,还有两副面孔。”

眼看不能几句话就盖棺定论,羂索拿出大招,伤感的笑笑:“天元,你是我们两人的纽带,你将我和宿傩联系在一起,你是我们这个队伍的核心,无论走到哪里,我和宿傩总会把你护在我们中间,因为你如同我们的心脏,你无比重要。”

“所以你肯定是夹心。”

天元叹气,也伤感起来:“宿傩,你不要妄自菲薄,虽然你长相奇怪,有四只手肚子上还有一张嘴,但你是我们队里的领头人,是狼之王,龙之首,是无比重要的存在,是我们队伍的灵魂,只要首领还在,我们就永远不会散,所以,你是夹心。”

两面宿傩撑着下巴,心情还不错,“换个角度说,羂索才是最重要的人,咒灵就是因为没有脑子才如此愚蠢,羂索的脑子好,就是我们这个队伍的基石,如果没有基石,怎样的高楼也终有倒塌的一天,论重要程度谁也比不了你,所以你应该才是中间的那位。”

三人互相对视。

最终,羂索和两面宿傩看向了天元。

天元迟疑:“……性别歧视?”

羂索打哈哈:“仔细想想,我和宿傩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无论是在他上面,还是在他下面,都会做噩梦。”

两面宿傩点头:“而且很恶心。”

天元震惊:“我就不会吗?而且羂索你到底是哪边的!”

两面宿傩一言难尽的看了天元一眼,吐槽:在上面你只会兴奋。

羂索假装没有听到天元的控诉,接上了两面宿傩的话:“在下面你倒是会很讨厌。”

羂索和两面宿傩异口同声:“所以在中间就刚刚好。”

天元没想到男孩们会联合在一起背刺她,顿时痛心疾首:“我在中间会怎样你们都不会想想吗?!”

羂索带入自己:“会生气?”

两面宿傩回想书里的情景:“还是害羞?”

天元抽回书塞进乌鸦嘴里,微笑:“我会合上书,吾爱们,我们换个话题,比如……”

天元想到书里用名贵的花草来形容人的桥段,于是——

“来吧!各位,考验我们友谊的时候到了!”

她猛地拍桌,眼神凛利,“摸着你们的良心,好好描述一下我到底是什么花。”

羂索:“……”

羂索看着天元的好人脸,回忆着她本人性格的阴险以及欠揍,真诚道:“荷花,自淤泥中诞生的纯粹,夏季的绝美风景。”

如果要问两面宿傩天元身上最鲜明的是什么,那他一定会回答是性格,于是他说:“梅花,白色中的艳红,艳红中的纯白。”

天元听着两人的说法,其实很开心,但还是故作一言难尽的试探:“……你们良心不痛吗。”

羂索痛苦的摇头:“痛,但,一切为了学结界术。”

两面宿傩笑了笑:“还行,满意了就闭嘴。”

天元再次被背刺,但她没有破防,而是保持微笑,温柔的问:“那实话是什么?”

羂索眼神游移:“……狗尾巴草。”

两面宿傩赞同:“狗尾巴草。”

天元假笑着记住了这个仇。

然而,这个话题没有结束。

每当挑起一个话题时,他们三个总喜欢每个人都问一圈,就比如现在。

羂索很感兴趣的询问天元:“你觉得宿傩是什么?不知名野草?还是什么奇形怪状的野花?”

天元摇头,虽然两个拖油瓶否定了她,但她是个宽容大度且不会说谎的人,她笃定的说:“宿傩是牡丹。”

然而两面宿傩好像不需要她的宽容大度,抬手狠狠摁住她的脑袋,黑着脸低笑:“脑子进水了我很乐意给你开瓢。”

羂索在一旁幸灾乐祸,火上浇油:“这就是宿傩你的不对了,天元形容的很贴切。”

然而天元还在笃定:“羂索是山茶花。”

羂索的态度一下子就变了:“但话又说回来,开天元脑袋的瓢挺难的,我帮你按住她。”说着就要上手。

天元表情严肃:“我是真心的。”

羂索:……

两面宿傩:……

他们看着天元真诚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意识到,天元竟然真的是真心的。

天元认真的说:“宿傩是一段时间的狂欢,他显眼,美丽,有着特殊的地位与意义,人们因为他的存在而改变,或好或坏,而当宿傩凋零,他的名字也依旧会流传下去。”

“羂索是众多花里不算太过起眼的那个,艳丽华贵,过了开花的季节花朵会整朵整朵往下掉,他悠久,寂静,落花悄无声息,猛然落下,没有挽回的余地。”

天元点点头,很满意自己的答案。

两面宿傩眼神闪烁,动容了,实在是天元说的太好了。

经天元这一解释,就连一向有疑心的羂索也无法否认她的话。

看着天元说话时唇角扬起的温柔弧度,男孩们开始觉得自己刚刚的敷衍有点过分。

这时,里梅端来了今天的午餐,香气扑鼻的牛肉汤,咸菜,还有米饭和味增拉面。

主打一个咒术师的碳水配碳水。

虽然很香,但天元对两种主食混在一起的吃法敬谢不敏。

她立马忘记了刚刚的话题,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人围着四角桌坐下,里梅最后坐在两面宿傩旁边。

有天元和羂索的餐桌上没有安静可言,很快,他们围绕着人类和咒灵之间的生殖隔离展开了讨论。

羂索认为肯定有不隔离的个体,天元认为羂索可以自己去找个咒灵试试,两面宿傩则对羂索的提议很宽容。

“搞了其他的就别打我和天元的主意。”

羂索明面上点头,暗地里决定放弃刚才的想法,搞了其他的就别打他和天元的主意,不就是不搞其他的就可以打主意了吗?

里梅听着三人的聊天,表情越来越古怪。

天元注意到了里梅的欲言又止,有点好奇:“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里梅下意识否认。

两面宿傩喝了口汤,淡淡道:“你想问什么?”

里梅看向两面宿傩,顺服的垂下头,有点犹豫:“宿傩大人……那个。”

“天元大人和羂索大人……是您的家人吗?”

第27章 是抢亲的受害者

◎那你们说说,我是看上了谁的身段,又是看上了谁的面容◎

当日光挣脱平行线,最先醒的是羂索。

他睁开眼睛,面对的不是墙壁,也不是昨晚睡着时在中间位置的两面宿傩,而是天元。

羂索迷茫的坐起身,看着他们睡觉的位置确认了一下,从左往右分别是他、天元、两面宿傩。

但他们昨天晚上睡觉的顺序明明是天元、两面宿傩、他。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换了位置。

羂索想了一轮,但尚且混沌的大脑让他认为他们三个都没理由那么做。

现在想想,之前在野外休息的时候虽然每次都是两面宿傩在中间,但一觉醒来中间的人都会变成天元。

羂索看着沉睡的两人,目光幽深,逐渐清醒。

几秒后,他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怀疑的视线。

想起来了,是他自己爬起来换的,因为挨着两面宿傩虽然确实暖和,但根本睡不着,总觉得他会忽然暴起把他干掉。

这时,天元蠕动着睁开眼睛,困倦的看了眼羂索,又翻转蠕动了下,把脸埋进被子里,痛苦呻吟。

会出现旁边还有一个羂索的状况,她毫不意外,因为之前已经意外过了。

天元阴暗的钻进被窝:“你能别拿我当阻拦器吗,你们真要打起来中间放个我有什么用,我不给你们头上添把火都是善良了。”

羂索微笑:……忽然就不是很心虚了呢。

大脑清醒后,他并没有起床,而是重新钻回被窝陪着两人赖床。

清晨的光叫不醒或睡觉或赖床的三人,与他们的怠惰相反的是勤劳的里梅。

早餐是每天的开始,在准备早餐的同时,洗漱要用的热水也要开始准备。

考虑到三人口味不同,他常常要做三份不同的餐点。

偏向炖菜的羂索,偏向炒菜的天元,还有每天都想吃肉的两面宿傩。

他当然更注意两面宿傩的食物,但看在宿傩大人的份上,他也不会敷衍天元和羂索的那份。

来到相对可以的环境,还有他人负责食物后,羂索最开始会很守规矩的去被划为饭厅的地方吃饭,某些咒术家族里的教育仍然在他身上残留着。

这点好习惯不算什么坏事,但在天元和两面宿傩连着几次凑在一起直接在卧室解决食物之后,他也变得怠惰起来。

所以现在一般是由里梅将三份餐食带到卧室门前。

不过这个时候的天元三人有很大概率还窝在被子里咕蛹,相对早起的羂索往往能看到赖床的两人。

虽然天元也好不到哪去,但羂索在此点名批评两面宿傩。

“呦,早上好,里梅。”羂索拉开樟子门,眯了眯眼睛,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耷拉着,被寒风一吹,他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缩回房间。

“日安,羂索大人。”里梅垂头打招呼,端起餐食走进屋内。

“日安,宿傩大人,日安,天元大人。”

正把两面宿傩拽出被窝的天元点头:“早上好,小里梅。”

两面宿傩打了个哈欠,一手撑着榻榻米坐好。

铺盖被卷到一旁,方形的大矮桌被摆放在中央,四人份的餐食逐一摆上。

这便是相对平常的早晨。

饭桌上,话题一个个被抛出,却全都是不怎么重要,甚至很无聊的事情,但他们仍然乐此不疲。

“对了,宿傩。”羂索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提醒,“你的头发有点长了,还是说就打算留长?”

天元侧头去看,注意到了两面宿傩已经可以扎个小揪揪的头发长度,情绪价值拉满:“很好看啊宿傩,颜色如果再淡点的话说不定会让人觉得你很温柔哦,现在的深色虽然不温柔,但很帅气!”

看着两面宿傩那头的确少有的红粉发色,羂索想到了平安京布料铺里一种娇嫩的粉色,丝毫没有遮掩的笑场了。

但他非常赞同天元的话:“留长一点会很好看。”

太过明显的坏水让两面宿傩连拆穿的欲望都没有,只垂头享受着进食的过程。

直到鬓角红粉的发丝垂落,落入他的余光,他才确实有了头发变长了的实感。

两面宿傩其实没有太多关于好看的意识,比较清楚的是身边的事物。

比如天元长了一张和她性格不太符合的好人脸,羂索长了一张和他性格一看就很符合的狡诈脸,而他自己长了一张别人看了就会说是怪物的脸。

因此,他内心其实有种奇怪的等式。

天元是漂亮的,美好的代名词。

所以最漂亮的头发是她那样的白色,最漂亮的眼睛是她那样的琥珀色,最美好的是她那样的笑。

漂亮美好是指天元的那张脸,而不是欠揍的人。

总之,他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好看的东西。

但好像不尽然,虽然羂索说的很欠揍,但他们应该的确觉得他的头发很好看。

两面宿傩沉吟,捏住那搓鬓发,操作术式切断,递给天元。

天元欢呼着接过,羂索摊开了双手,他也想要。

然而,迎接他的是两面宿傩冷漠的进食动作。

羂索麻木的收回手,已经习惯了。

——

早餐过后是洗衣服最好的时间,伴随着冬季的过去,天气也渐渐回暖。

里梅通常要洗羂索和两面宿傩全身的衣服,还有天元的外衣。

据天元所说,她的里衣需要专业的手法清洗,因为是珍贵的咒具。

在两面宿傩同意他和他们同行后,里梅经常会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在队伍里是什么定位。

他以为在了解三人的定位后就能找到自己的,但事实是他更迷茫了。

他最开始认为在三个人中宿傩大人是领头,武力最强,羂索大人是脑力派,安排前进的路线,负责盘缠,天元大人在休息的时候降下结界,是安全和预警,是重要的纽带。

但事实上三个人是什么情况他至今没有搞明白,只知道绝不是像他想的那样。

之后他发现三人很亲密,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但都互相包容。

每当他们待在一起,都会自然而然的给人一种无法插入他们之间的感觉。

所以在深思熟虑后,里梅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们是家人吗?”

羂索和天元同版愣住,侧头对视,迅速回答。

羂索:“爱情。”

天元:“友谊。”

他们再次对视,又重新看向里梅。

羂索:“友谊。”

天元:“爱情。”

里梅脸黑:“到底……”

羂索咳嗽,目光逐渐深邃,开始追忆往昔:“问起这个,就不由得想起我们与宿傩初见的那一天。”

“祭祀大典,白雪与焰火齐飞,时间有限,斩击溅起绯月,拖延时间,结界初露锋芒,我们迎着狂风,逃往了山中。”

里梅努力露出礼貌的微笑:“羂索大人,我们能说重点吗?”

“那我就长话短说。”羂索深吸一口气,拽着两面宿傩的袖子抹泪,“其实我们是被宿傩抢亲的受害者。”

说着,他身子一歪,和天元紧挨着,十指相扣,天元期期艾艾的接话:“我和羂索本是即将拜堂的夫妻,怎料一人被宿傩看上身段,一人被宿傩看上面容……”

一直就在旁边,根本没有走,却被两人无视的两面宿傩被气笑。

“那你们说说,我是看上了谁的身段,又是看上了谁的面容。”

天元:……

羂索:……

二人联盟瞬间崩裂,他们开始极限拉扯,互相指责,最后都被两面宿傩揍了一顿。

一旁的里梅:……这算是被转移话题了吗。

//

【“你们是家人吗?”】

和白天几句话就轻易扯开了话题不同,这个问题留在了羂索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年幼的羂索和天元是有差距的,很多天元很快就能想懂的事情他都需要时间。

天元脑内的知识更多,见识的更广,单从思维,她是年长的那方,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羂索逐渐跟上了天元的步伐。

在脑力上,羂索无疑是更有天赋的那个。

虽然因为某些客观原因,思维年龄上两人并未同步,但他们已经能做到一人一句的揭穿某个阴谋,分析出某个事实。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是一类人。

和永远只注视着眼前的天元不同,和无所顾忌的两面宿傩也不同。

羂索清楚的知道——他们未来会分离。

被追杀被仇恨被视作眼中钉,却依旧改变不了他们是天之骄子的事实。

他们有着上天赋予的天赋,这也意味着他们往往有着独属于自己的路。

羂索享受着现在的轻松和快乐,看到的是他们或敌对,或互相利用的未来。

夜色的深蓝铺满天空,羂索坐在庭廊下,抬头看着空中的圆月。

寒风带走他身上的温度,似乎也即将带走他眼中的。

察觉到有人在他身旁落座,羂索扯了扯唇。

“天元,你也清楚我们未来会分开吧。”他本能的询问思想更成熟的天元,有些迷茫。

“我们……或许还会成为敌人。”

有着这样未来的我们,更深层次的羁绊是有必要存在的吗?

羁绊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他能将互不相识的人联系在一起,甚至能让他们为彼此献出性命。

而时间、成长,各种各样的东西则能让感情深厚的人互相敌对。

但敌对不代表着曾经的相处消失,决裂的痛苦会伴随一生。

理智告诉他不该停留,甚至不该询问天元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我们是朋友对吧?”天元的双臂撑在身后的木制地板上,晃着腿,也看着天上的圆月,眼中没有丝毫动摇,“或许真的有成为敌人的那一天,但就算是敌人也是宿敌,对吧!”

“……宿、敌啊。”

羂索低笑起来,最后甚至握拳抵住唇,眉眼舒展,眼底都带着笑意,“说的也是,我们未来可是宿敌。”

因为是宿敌,更深的羁绊是有必要的,未来说不定就有用了呢?

两人身后,两面宿傩依靠着樟子门,抬头看着圆月,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存稿用光了,每天现码,只能确定有,经常赶不上九点,非常抱歉。(滑跪)

第28章 良心喂了什么狗

◎他是忽然得了什么绝症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决定按照遗愿列表行动的将死◎

几天的休整让他们恢复了精力,在真正出发继续赶路的前一天,几人终于开始关注这次的补给。

天元身为出钱的那个人,按理来说在没有小秘密要独处的情况下不需要劳心劳累的去买物资,她有三个人可以使唤。

但因为有部分物资需要她亲自挑选确认,所以还是出发了,其它可以随便的东西则由里梅负责。

买完物资回来后,时间已经临近黄昏,天元推开院门,大声:“我回来了!”

然而,院内一片安静。

她没有在意,走向卧室打算瘫着休息一会,然而,乌鸦落在旁边的树上,凶狠的嘎嘎叫着,骂的很凶。

在它看来,没来迎接它主人的男孩们简直是大不敬!

天元瘫在榻榻米上,享受着周边难得的安静。

羂索和宿傩不在啊。

她感叹着,忽然反应过来,垂死病中惊坐起,目光转向房间里的衣柜,笑容逐渐奸诈起来。

她想,自己需要给男孩们一个小小的惊喜。

天元钻进衣柜,谨慎的下了一个贴合衣柜内部的隔绝结界,又调整了一点东西,安静的等待着。

不一会,两面宿傩回到卧室,羂索紧随其后。

“天元还没回来啊。”

羂索感叹了一声,瘫在了叠起来软乎乎的被褥上,掏出了一支烟杆,点上烟。

两面宿傩在储物柜找东西的动作一顿,不满的皱眉:“不要在卧室吸这东西,小心天元发现你的小爱好。”

羂索吐出烟气,满不在乎的笑笑:“放心吧,我有特殊的办法稀释烟味,用不着你来担心。”

“比起我。”他指着两面宿傩拿出的布料针线,眼中闪过嘲讽,“天元知道你喜欢刺绣的小爱好吗?”

两面宿傩拿起绣针布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羂索:“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评价。”

羂索冷嗤:“那你也别五十步笑百步。”

语言上的交锋过后,卧室陷入一阵安静。

而此时,通过衣柜门的缝隙观察着两人的天元正在头脑风暴,一时间甚至有点处理不了羂索和两面宿傩嘴里的信息。 ???等等等等!这不对劲吧?两面宿傩?!那个两面宿傩啊!

如果她的理解没错的话,两面宿傩的小爱好是……绣花?

绣花?和两面宿傩???

虽然反差很受欢迎,但这么反差真的没问题吗?!

而且羂索的小爱好是吸烟??

羂索啊?那个怎么说曾经也是贵公子的羂索!爱好吸烟?!他们家族是怎么管人的?!

柜子里的天元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大脑宕机,心里一片茫然。

两人透露出的信息给人一种毒蛇生活在火里,老虎会飞一样,只让人觉得荒谬。

羂索和两面宿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到底都是什么样子啊??这太奇怪了吧?!

而且——

原来交朋友是需要戴上这么厚的面具吗?原来羂索和两面宿傩都知道彼此的小秘密吗?

那她算什么?小队里唯一的外人吗?

这时,卧室里的两面宿傩把刺好的绣品展示给羂索看:“怎么样?”

羂索仰着头吸烟,看也没看一眼:“好丑,就跟你这个人一样,真是作品如人啊。”

衣柜里的天元,瞳孔地震!

不是?羂索在说什么?难道是她开门的时候走错世界了吗?这是羂索吧?这的确是羂索吧?这种话已经算是人身攻击了吧?!他就这么粗暴的以一种不要命的态度评价两面宿傩的作品和人?

他是忽然得了什么绝症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决定按照遗愿列表行动的将死之人吗?!

还是说这就是他本来的真正面目,在她面前反而是伪装过的?而两面宿傩在知道羂索这种真面目的情况下,依然没让羂索缺胳膊少腿?!

他们才是真挚友吧?!

天元觉得自己可以哭一下。

两面宿傩显然不爽羂索的回答,直接一个斩击飞出,被羂索灵敏躲过。

他咋舌:“滚出去吸你那个破烟。”

“哈!”羂索嘲讽,“绣的不好看还不让人说?”

他眯眼,言辞狠辣:“你就是个怪胎,如果不是天元,我才不会继续和你一起走。”

“那你呢?”两面宿傩狞笑,冲上去和羂索近身战互殴,嘴上也不落下风,“你就是个神经质的自大狂,如果不是因为天元,我早就把你杀了!”

他们边打边互骂,而几句话就要被提及一次的天元正在柜子里瑟瑟发抖。

啊?因为她吗,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真假?其实这个队伍解散了也没什么的,完全不用顾虑她……他们吵的好可怕,为什么偏偏要提起她啊!她是什么可以用来挑逗对方的工具吗?!

天元,这个思想成熟的姑娘想到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如果xx知道我们在干的事情,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此刻,她的内心从未如此平静过,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而外面的羂索和两面宿傩还在争吵,并开始拿天元比较,无限贬低对方。

羂索狠狠打了两面宿傩的脸一拳,冷嘲热讽:“愚蠢!自大!且盲目!你除了力量什么也没有!动物还知道怎么用智慧捕猎!而你只会像疯狗一样到处乱咬!连天元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蠢货!!”

两面宿傩猛的一拳打中羂索的腹部,反唇相讥:“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你只会可笑的算计,想尽办法才能得到真正有力量者能轻易得到的事物,如同垃圾堆里乱窜的老鼠,连天元的头发丝都比不上的杂碎!”

一次次又一次次被提到的天元:……

补药再提她了啊!她是什么计量单位吗?这个时候你们只要互相嘲讽就够了,两个人的问题不要牵扯上第三个人啊混蛋们!!!

好像是要迎合天元的希望一般,羂索和两面宿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就变了。

他们停手,彼此相望,眼眸中蕴含的某种复杂感情令人毛骨悚然。

羂索闭眼,心脏沉甸甸的,嘴中满是苦涩:“我们何必要这样呢。”

两面宿傩也闭上眼睛,身上散发出寂寥的气息:“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羂索苦涩的笑着,双拳紧握,“明明……宿傩你有着自己优秀的品质啊。”

“羂索……”两面宿傩深受感动,“你的智慧也闪闪发光。”

他们别扭的表达着对彼此的赞扬,视线相对,又别扭的别开了眼。

羂索:“你就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焰一样,令人驻足。”

两面宿傩:“你的魅力就在你无与伦比的繁复计划上,就像花一般华丽。”

他们的视线再次相对,呼唤着彼此的名字。

“宿傩。”

“羂索。”

他们凑近,握紧了彼此的双手。

天元想破头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在她的大脑还在思考到底是继续躲着还是出去打断他们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踹开柜子,声嘶力竭道:“我不同意!!!”

两个人的争吵,三个人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之一,天元打破了他们的和好,宛若半路杀出的未婚妻一样。

“你们!你们!”天元磕磕巴巴着,大脑已经被刚刚发生的事情绕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面宿傩嫌弃的撇开羂索的手,有些得意的看着天元:“我就说只要刺激大,你就会主动出来。”

羂索抱臂摇头:“你令我很失望,天元,我们得找一把他看的上眼的菜刀给他了。”

天元反应过来,沉默许久,问羂索:“……如果你赢了会得到什么。”

羂索目移:“……宿傩一星期的不双标。”

天元微笑,温柔的看她的同伴们:“那你们知道我现在获得了什么吗?”

两人很想沉默,但还是问了:“什么?”

天元笑容灿烂:“一颗想杀了你们的心。”

——

时间回到早上天元出门后。

最先动的是羂索,他端起自己面前的盘子说去放水池里,实际上刚出门转个弯就把盘子放地上跟上了天元。

他其实可以光明正大的跟着,但光明正大的会少很多乐趣。

而他跟着天元没多久,就在自己侧前方的一个遮蔽物后看到了两面宿傩。

两人对视,看起来都挺想骂对方的,但为了不被天元发现,姑且妥协的都闭上嘴按兵不动。

天元要买的东西没什么稀奇的,大多都是药物和一些铁器炭火,还顺便换了点零钱。

观察一个人的行动过程其实很枯燥,但两人在各自的位置等待着,谁也没出声。

他们其实不太明白,同为从平安京逃亡,同为被咒术师追杀,同为被那群傻缺贵族当做消耗品,为什么只有天元如此厚颜无耻,啊不是、是如此活。泼。开。朗。

最后他们都得出某种结论。

天元是个难懂的人。

他们安静的享受着等待的过程,看着天元收集着那些东西,直到日落黄昏。

他们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看着天元的背影,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直到她的背影越来越远,他们才恍然明白一件事。

如果他们三个人一定会分开,那最先离开的,会是天元。

无论天元怎么欠揍、狡诈、一肚子坏水,她也仍然是他们三个里最好的一个。

她是一个好人,未来可能会成为一个坏人,但他们两个是彻头彻尾的坏种。

天元总会意识到他们的无可救药,然后离开。

两人沉默许久,羂索开口了:“……宿傩,到时候你吃个人最先离开吧?”

两面宿傩踢了羂索一脚:“那为什么不是你拿活人做实验离开?”

他们互损着回到落脚的院子,看着天元走进卧室,看着她露出奸诈的笑容,也看着她躲进衣柜。

男孩们对视,忽然就有种良心喂了狗的感觉。

第29章 死前会拉谁垫背

◎人生的至暗时刻莫过于此!难道她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吗◎

积雪褪去的树林好走了许多,茂密的树林中只有常春的植株还保持着绿意,三人聊着各种跳跃的话题,不断前进着。

直到某个话题被处心积虑的羂索问了出来。

同为从平安京逃亡,同为被咒术师追杀,同为被那群傻缺贵族当做消耗品,为什么只有天元如此活泼开朗。

天元啃着肉干,不明所以:“难道你们就在每天担心自己被抓回去怎么办吗?”

羂索自我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每天都在想办法对抗天元的背刺和两面宿傩的双标,还总是对抗失败。

两面宿傩回忆了一下离开平安京之后的生活,意识到自己每天都生活在很吵闹的环境里无知无觉。

不,相比吵闹,说是热闹可能更符合一点,但……

两面宿傩困惑拧眉:……原来我不讨厌热闹吗?

莫名其妙就又回忆了一遍自己凄惨生活的羂索脸上绽放出笑容。

“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来谈点考验我们友谊的事情吧。”

他在先攻击天元和攻击两面宿傩之间选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击败天元的诱惑。

“假设,我们遇到了一个绝无可能破局的危险,但有一人份的活路,天元,你倾向于拉我和宿傩谁垫背?”

天元秒答:“宿傩。”

羂索双眼含泪,“我是吧,那……”

他猛然反应过来,大吃一惊,“啊?宿傩?不是我吗?”

天元郑重点头,此刻,她眼中有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坚定,深情款款的抓住了羂索的双手:“因为我觉得羂索你总有一天能把我们复活啊,而且既然我都要死了,宿傩就别说了,他肯定会死在我前面,也不算拉人垫背。”

感受着包裹自己手掌的温度,羂索愣住了。

这是何等的信任,哪怕没有明确的说“我信任你”,也有一种“我将自己的生命交托于你”的浪漫。

庞大而极其沉重的信任以及期待对别人来说可能太过窒息,但对他而言就刚刚好。

他甚至有种鼻子一酸的冲动,遇到了这么久,聊了这么多天,交了这么久的心,想了那么久的未来,他竟然还在意是否能赢过天元。

明明天元都这么信任他了啊!

一旁看着羂索的脸从阴险变得满脸春色中夹杂愧疚的两面宿傩闭上了眼睛,简直没眼看。

天元的鬼话向来是张口就来,让人觉得好听的话基本都是在瞎扯,羂索到底为什么还会相信?

如果羂索知道两面宿傩的吐槽,一定会反驳他。

你不懂,被天元握紧双手,真诚注视的人又不是你,你又怎么会理解天元对我的爱!

“不过说起拉人垫背……”天元看向两面宿傩,“宿傩,你会选谁?”

两面宿傩和天元对视,看着她胸有成竹的眨眼,有些失笑:“我会选羂索。”

说着,他唇角有些许上扬:“如果有一天我会死去,你们则还有一个人可以有活路,天元身边跟着羂索总让人觉得不放心,而我相信天元一个人也可以活的很好。”

天元捂住嘴,一脸感动:“哦~吾爱。”

羂索,这个厚脸皮的贵公子隔断了两人的注视,

阴暗的贵公子一点也不记得刚刚的感动,非常质朴的说:“真巧,我会选天元下水,正如天元所说的,真到那种地步,宿傩应该已经死了,宿傩死了,我也要死了,天元能有什么好后果,与其被那些咒术师活捉,还不如我把她带下地狱。”

天元:……巧在哪里?

两面宿傩:……谁问你了?

旁观的里梅望天:……好复杂啊,看不懂。

//

茂密的森林,崎岖的道路,就算迷路分散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天元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男孩们都不见了。

稍微认真观察一下,哦豁,进结界里了。

那瞬间,天元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她,自诩未来的结界术第一,有着羂索几辈子也赶不上的天赋,向来都是自信心爆棚,也有自信实力的人,不小心进了别人的结界!

天元在内心尖叫,荒谬!太荒谬了!羂索知道了绝对要笑死!人生的至暗时刻莫过于此!难道她的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里吗?!

绝对不行!!!

天元抱头蹲下,思索着对策。

从结界里出去当然做得到,但莫名其妙从三个人身边忽然消失又出现根本说不通,羂索绝对能猜到附近是有什么结界被她误闯进去,而她该死的在进去之前根本没有察觉,这样的结果绝对不要!!

可是!难道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天元陷入想象。

羂索大惊:『“啊,天元消失不见了!她绝对是抛弃我们离开了!那个人渣!在这样对我之后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跑掉了!可恶!”』

两面宿傩迷之淡定:『“是你想太多了,羂索,天元才不会抛弃我们,她是个有责任心的好人,不要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

羂索被说服了,放松点头:『“你说的对,她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让我们来找她吧!”』

两面宿傩点头。

『“哦哦!我发现了结界术的痕迹!”』羂索兴奋脸,『“天元说不定就在里面!”』

『“等等!”』羂索愣住,『“这好像不是天元的结界术!”』

两人走进结界术,发现了狗狗祟祟躲藏的天元,羂索看穿前因后果,哈哈大笑起来。

『“你竟然不小心走进了别人的结界术,而且进去了才反应过来!”』

从今往后,无论天元做出了怎样的成就,羂索都会拿出这一茬,大声嘲笑她一番。

天元被自己的想象整破防了,立马否决了现在就出去的选项。

——其实转变一下思路就好了。

她露出了在羂索看来无比阴险奸诈的表情。

反正这里不是有个结界术吗?看上去还有人经常维护的样子,抓住搞结界的人,然后直接说这件事是对他们两个人的考验不就好了吗?

她再次陷入想象。

羂索嘲笑:『“哈哈哈!太好笑了天元!你该不会是不小心走进别人的结界里了吧!亏你还自称结界大师,还说给我1000年也赶不上你!”』

天元抱臂:『“哼,愚蠢的羂索啊,我是在考验你,考验你们能不能找到我,而你们太令我失望了!我现在需要好好考虑我们是否还有组队的必要。”』

没错!就这么办!

天元起身,双眼放光。

这样既不会被抓住黑历史还能反嘲笑羂索!她是天才吧!

天元打起了精神,开始寻找制造结界的罪魁祸首。

她刚从地上站起来就发现了一个咒术师,而咒术师则觉得是他发现了天元,几步走近边走边骂骂咧咧。

“吃白饭的吗竟然让一个小鬼跑到了这!”

说着,就上手抓住了天元的胳膊,拽着就往一个方向走。

被拽住的天元意识到这个结界里面还有搞大事的,一下子就兴奋了。

这不是理由更充分了吗?

她一脸恐惧的被男人拽走,心里摩拳擦掌,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果然!天命就是站在她这边的!

不一会,天元就被拽到一个山洞,扔进了一个木屋里。

她表情柔弱的观察着木屋里其他的小孩,最后在人堆里一个显眼的白毛那停顿了一下。

而她的那瞬间停顿,注定会被发现。

白毛朝她看来,白布下的眼睛微眯。

“你是五条家分家的人吗?”他问话的语气倨傲,和她说话的时候下巴抬起,带着轻蔑以及高高在上,就连问话都特意加上了分家。

天元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诚然她有一头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漂亮白发,但她的头发其实有一个她不太想提的特性。

她的头发是炸毛,发质还很硬,和五条家那种柔顺如同丝绸般的直发完全无法比拟,可能是因为她不是五条家人的缘故。

总之,她想表达的是,她对五条家无感,但现在决定讨厌了。

说到底,五条家的六眼神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喂。”五条神子皱眉,“回答我。”

“五条!”这时,神子身边的黑炸毛开口呵斥了一声。

五条神子显然不买账:“我没在和你说话!禅院家的!”

“如果你是在说姓氏的话,我不姓五条。”天元挠头,睁大眼睛,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嘁。”五条神子大声嘁了一下,抱臂靠着墙壁不出声了。

“抱歉。”禅院家的脸上露出歉意,“五条他身体有点不舒服才这样的。”

哦——五条神子不舒服啊。

天元看着面前两个御三家的小鬼,内心的笑容逐渐阴险。

她从腰间的小口袋里掏出用油纸包起来的糖果,展开,露出一个傻白甜的笑容,递给五条神子。

“给你!我母亲说不舒服或者不开心的时候吃甜的会好一些!”

其实很有道德感,三观超正的五条神子:……

他看着白发女孩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和面前琥珀色的糖果,拳头悄悄握紧,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

他刚刚竟然和这么好的人那么说话!

他接过糖果,抿了抿唇:“谢谢。”

五条神子将糖果塞进嘴里,甜意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因为六眼而出现的头痛逐渐消失。

舌尖抵着虎牙,他有些坐立不安,低头沉默了好久,才抬头说:“我会把你安全带离这里的。”

天元一愣,朝六眼神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相信你!”

旁边禅院家的男孩松了口气,没补充足够甜食的五条真的很烦人。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朵金色的纸折小花,顺着花抬头,他看到了白发女孩温和开朗的笑容。

“送给你哦。”

禅院家的男孩愣愣接过金色小花,反应过来,拿着纸折的花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撞上对方琥珀色的眼睛就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我叫禅院辉。”

结果,很突兀的自我介绍了。

天元弯眸,抓起禅院辉的手上下摇一摇:“我叫百月三仁,请多指教。”

“喂!你们不要在那自顾自的就握上手好吗?”五条神子小小炸毛了一下,“我叫五条耀,你要先和我握手才对!”

天元笑笑,很开朗的和五条耀握手,内心感叹。

如果羂索和宿傩能这么好搞定就好了。

与此同时,结界外找不到天元的男孩们和一只乌鸦正急得团团转。

“天元的乌鸦还在,但她本人却消失不见了。”羂索正在努力保持理智,神经紧绷着。

“说不定在和我们玩躲猫猫,看到我们着急的样子后就砰的一下出现吓我们一大跳,还会大声嘲讽我们,所以不用着急,要冷静。”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在树林里狂奔着寻找线索。

两面宿傩沉默着一言不发,但谁看到他都知道他快要爆发了。

乌鸦更是飞的高高,不断搜寻着自己主人的踪迹。

而天元,还在忽悠新的男孩们。

第30章 是蟑螂的修罗场

◎总之,蟑螂之神作证,她没有坏心思。◎

两句话,让男孩们对自己毫无防备,这是天元的惯用手段之一。

至于男孩们是指谁,当然是所有,而其中五条和禅院更好搞定一些,羂索和两面宿傩感觉都要脱敏了。

短短的相处内她已经得到了五条和禅院收集到的情报,两人几乎毫无设防。

总结一下,这里是不知道哪一派的诅咒师杀人养咒灵的聚集地。

人类的负面情绪,死亡前的哀嚎和死亡后的血肉是咒灵最好的养料。

两个御三家的家主预备役本来是约好偷偷出来玩,悄悄回家的半路上发现了行踪可疑的这些人,一路从平安京追到了这里。

得知详情的天元有点笑不出来。

这就是可怕的差别,贵公子出来都是为了惩恶扬善,她和羂索宿傩他们出来就是为了逃亡,虽然羂索也是贵公子。

不过……

她看着新的男孩们,承认了一件事。

——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虽然仔细想想和羂索宿傩一起行动的路上他们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但说他们会改邪归正,那是一个谁信谁没好下场。

而且虽然一直说自己是好人,但自己是不是好人天元可太清楚了。

也就只有羂索和两面宿傩会觉得她是好人了。

但是这两个御三家之二的家主预备役不一样,他们真的是好人,而且还很好骗。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五条耀说了他们的计划:“见机行事。”

天元:……

羂索呢?救一下啊羂索!这里有两个连计划都没有就盲目“卧底”的小鬼头。

她很想问一下如果有人来挑小孩喂咒灵怎么办,挑中他们又怎么办,这里有多少咒术师,一级的主力有几个,二级的辅助有几个,三级的打杂有几个?四级的杂鱼又有几个?

他们有武器吗?武器是什么?这个山洞的整体局势是怎么样的,这个木屋里关了几个小孩?一会打起来了要怎么安置他们,万一有小孩被挟持了怎么办?

但她不敢问,她怕看到两人茫然的表情。

好在她的担忧有些过度,虽然男孩们还没搞清楚这里有多少诅咒师,但打起来后的应对之策已经想好了。

虽然想夸一句不愧是御三家预备家主,但她这个时候真的有点想对羂索道歉,羂索还是计划的太全面了。

总之,既然都已经混进来了,现在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刚想完应对之策,木屋外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天元眯眼,猜到他们是打算挑人去喂咒灵,特意找了一个容易被挑中的位置蹲好。

两个二级术师和一个三级术师走进来,水灵灵的挑中了天元、五条耀和禅院辉。

五条耀:虽然不知道三仁为什么忽然换位置,但不能让她一个人。

禅院辉:是怕被挑中吗……果然还是跟她一块比较好。

天元看穿男孩们的想法,感动不已:都是好人啊。

事实证明,当一方比另一方坏的时候,坏的一方总会认为另一方是好人,区别只是对方是小坏或者真好人。

压抑的山洞深处,有水滴从上方落下,滴滴答答的在山洞中发出回响。

阴冷的洞穴到处都是咒灵的残秽,在咒术师眼里充满着不祥。

干枯的血腥味道弥漫鼻尖,天元皱了皱眉,扫视一边押送他们的人,有点遗憾乌鸦没能跟来。

看来回去有必要让她的移动武器库多背几本结界书。

这么想的同时,她抬手,操作袖箭一发干掉她身后的三级术师,躲过二级术师的抓捕,还没射击就看到禅院辉比了个手指,一黑一白的两只狗从他的影子内冲出朝对方咬去。

视线转向另一边,五条耀已经一发可怕的蓝色弹珠把人轰断了一只手臂。

五条耀朝天元看来,肉眼可见的雀跃:“你还不错嘛!”

天元得意的蹭蹭鼻尖:“耍了点小聪明而已。”

“很厉害。”禅院辉走过来,称赞着天元,看向山洞深处,低声道,“我们走吧。”

白色的大狗朝他蹭来,他抚摸着玉犬的脑袋,笑道:“玉犬可以带路。”

注意到天元好奇的视线,他顿了一下说:“就由黑玉犬来带路,白玉犬殿后。”

天元看着跑到自己身边求摸摸的白色大狗,可耻的没有经受住诱惑,伸出了手。 ::

羂索发现了结界术的痕迹,天元有一搭没一搭的教导和羂索自身的天赋没让他错过隐蔽的结界。

他们踏入覆盖极为广阔的结界内,乌鸦嘶哑的叫着,示意他们跟上。

羂索飞奔着,觉得他现在的情绪有些莫名其妙。

他清楚天元的能力,其实并不焦急,内心几乎肯定对方不会出事,说不定还正把始作俑者耍得团团转。

但每当安抚自己的话出现时,后面就会转折似的跟上一句。

——万一呢?万一天元翻车了呢?万一天元失误了呢?万一天元就不小心死了呢?天元又不像他只要脑子完好就可以复活!

而万一的疑问发出之后,他又会很快否认自己的担忧。

天元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是他们三个里最好的那个,也能活的最好。

担心天元不如担心如果自己这副着急的样子被她看到会不会被嘲笑一番。

但不担心和他行动迅速的找人有什么冲突吗?当然没有。

为了表明自己一点也不急,羂索甚至有空和两面宿傩聊天,顺嘴问出了一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宿傩,你为什么那么偏心天元?”他是真想知道这个。

当然他也不是很在意两面宿傩的双标,他们都是朋友,他也更喜欢和天元相处,一点点双标而已,他真的不在意,真的。

呼啸的风从耳边刮过,他们在丛林中迅速的奔跑,黑色的乌鸦高飞,带领他们去往某个方向。

带着轻快的问题缓和了焦灼的氛围,两面宿傩却仍沉默了许久。

就在羂索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两面宿傩说:“因为天元很爱笑。”

羂索:“……是我不够爱笑吗?”

爱笑的两面宿傩终于笑了,虽然是嗤笑:“你拿你的廉价假笑和天元的比?自己笑了没?”

羂索:……

他就不该说话。

这时,空中的乌鸦大叫了一声,朝远处一个方向俯冲而下。

几乎是在乌鸦俯冲的下一秒,那里发出了轰隆的炸响。

羂索和两面宿傩加快步伐,抵达目的地后看到的是……一片废墟。

还有被一个黑发男孩护在身后,身边还有一个白毛在献殷勤的天元。

哦……看看他们撞上了什么?天元的新队伍。

羂索看着三人友好相处的画面,皮笑肉不笑起来:“宿傩,看啊,我们的友谊终于迎来了考验。”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经历过这件事情,他算是认清了一件事:“我们的友谊一直都在被考验。”

“哈。”

羂索向来是说不如做派,冷不丁冲上去对天元就是一个滑铲。

因为注意力全在新的男孩们身上,天元还真的被滑铲到了。

幸运的是她被旁边的禅院辉扶住了,不幸的是,扶住的整个过程就在羂索和两面宿傩的眼皮子底下。

“你们干什么!!”五条耀拦在天元和禅院辉面前,直接摘掉蒙着眼睛的布条,用苍蓝色的六眼瞪着他们。

现在,荒谬的场景出现了。

天元被五条耀和禅院辉护在身后,而天元真正的队友则是进攻的那一方。

天元不知道五条耀和禅院辉面对宛若开挂的两面宿傩和心眼子贼多的羂索有没有压力,但她自己是有点汗流浃背。

尤其是看到向来爱笑的两面宿傩没有什么表情的脸时,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滑跪了。

但还没等她考虑出结果,两面宿傩已经冲了过来。

“你个蠢货!”这个时候他倒是笑了起来,只不过是狞笑,笑着的同时还伸手朝她抓来。

两面宿傩随心所欲,羂索极端算计,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他们的情绪分配很奇妙,但也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生气的时候,都会笑。

但天元在情绪上更接近于普通人,她是三人里最温和最正常的那个,极端生气的时候脸上是很正常的没有表情或者愤怒。

因此,就算是会装傻如天元,在这个时候也露出了极为心虚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就是心虚。

可能是两面宿傩盛怒状态下的速度太快,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他成功抓住了缩成鹌鹑的天元。

被抓住胳膊的天元那一瞬间思考了很多,包括活着的意义,人生的目标,美好的现在,美好的曾经,还有美好的未来。

总之,求生欲很强的她嘶了一声,瞬间泪眼汪汪:“好痛。”

旁边拦着禅院辉的羂索:……?

刚抓住天元胳膊的两面宿傩:……??

两人匪夷所思的看着天元,怒气顿消:你谁啊?

实在是天元虽然很会骗人/哄傻子,但泪水的作用都是以嘲讽为主。

可哪怕作用是嘲讽,她那点泪水还是因为往眼睛周围抹了芥末。

虽然他们只见过那一次天元落泪,但他们仍然判断出了她这次落泪的真实性。

而她的泪眼汪汪,当然不止落入羂索和两面宿傩的眼中。

五条耀敌视的看着两面宿傩,愤怒道:“放开她!”

禅院辉边和羂索周旋,边回头看了一眼,焦急道:“三仁!你没事吧?”

“没事的。”天元摇头,善解人意,“他们不是故意踹我也不是故意这么用力的。”

她抽出自己的手,健康色的小麦色肌肤上有一个青黑的手印。

羂索震撼的看向两面宿傩:不是?兄弟!你来真的啊??!

两面宿傩瞳孔地震,他真没那么用力!他都那么生气了都没忘记隐瞒天元的名字!更别说拉人的力道了!

五条耀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一脚朝两面宿傩踹去。

天元在旁边看着四人斗殴,然后发出了清澈而善良的声音:“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我真的没事!他们不是故意的!

五条耀愤怒道:“三仁你就是太善良了!”

禅院辉赞同点头,和羂索互殴:“三仁你就是太善良了!”

羂索已经看透了天元,却仍然会被她纯良的外表所骗,更别说相处了短短几个小时的两个单纯小孩。

但他仍然震惊于天元在他人眼中的印象:善良?谁?其实你们说的是两面宿傩对吧?

两面宿傩已经决定一会要狠揍天元一顿了,这个时候什么也没有想,还沉浸在和六眼的对打中。

而天元正在为自己哀悼。

她不想这样的,但她下意识的就想坑他们一把。

总之,蟑螂之神作证,她没有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