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诧异的目光,宇文忠并不陌生,几乎每一个与他初次见面的人,都被他这武将的体态惊吓住,除了曾经的上太夫人。
他附在地上咳了一声,再次朗声念道:“蜀地降臣宇文忠,参见皇上。”
墨珏实在没想到这宇文忠竟是这般模样,略定了定神,眉眼阴柔,沉声道:“蜀地降臣?当初墨谆造反,你身为他身边第一谋臣,为他出谋划策调兵遣将,也算是声名显赫。那时你可曾想过,有遭一日会伏在朕的脚下,自称降臣?”
宇文忠道:“自古成王败寇,天时地利人和,任意一样也能成为胜败的关键,并无一定的定数。”
墨珏又问道:“这么说,若他赢了,你便尊他为君,称他为皇?”
宇文忠道:“是。”
墨珏眯了眯眼,又问道:“你知道朕为何放过同他一起起兵的人么?”
“因为皇上不敢杀。”宇文忠直起身来,刚毅面庞上一片漠然,“蜀王爷起兵叛乱,皆因当年墨琏王爷赴死一事,随之起兵的人也大多受过墨琏王爷的恩惠,他们抱着必死决心为琏王爷讨个公道。到最后事情真相大白,他们已无反心,若皇上再杀,便是有一个殷都登闻鼓案。”
案上君王面色登时沉了下来,眸中目光犀利,杀机顿显。他将五指捏的咔嚓作响,半晌后,方才一字一顿道:“你继续说下去。”
宇文忠便又说道:“当年琏王爷为大钊安稳赴死,皇上心中已有愧疚,登闻院一案,更叫皇上心中难安。何况当时大钊外有蛮国虎视眈眈,内有判贼残余等待剿灭,皇上根本没有心思放在蜀地这些余孽身上。”
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却都是要命的实话。
眼见君王面色十分难看,随时有发怒的趋势,方凌忙借着换茶的功夫,提醒道:“皇上,这是蜀地才贡来的今年的夏茶,宁心静气最好的。”
墨珏睨了他一眼,灌了口茶,到底是把心底一口怒火平息了下去,又看向宇文忠,见他身体跪的笔直,满脸的不卑不亢,不觉又怒上心头来,“你可知道,此次举荐你的人是谁?”
“微臣向来都在蜀地,若说在殷都有熟人,便只有曾经跟过的上太夫人,现如今的瞿皇贵妃。”宇文忠如实说道。
“皇贵妃如今在瞿府,她从未向朕提起过你。”话是这样说,墨珏心中却也开始犹疑,宇文忠之名在蜀地虽亮,但在殷都并无人知晓,秦攀曾经在蜀地待过,知晓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若说最了解宇文忠的,该是瞿良邪,她却从未向自己提起过这个谋臣。
君王的话,叫宇文忠也愣了愣,不是瞿良邪,那会是谁?
案后的君王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向朕推荐的你吗?”
宇文忠道:“皇上要说,自然不必微臣过问,皇上不说,微臣又何必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