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静的出奇,是宥是罚,只在君王片刻思量间。只是这一念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墨珏转动着手中的空酒杯,直直地盯着墨谆的身影,阴柔眼眸中晦暗不明,心思难测。许久,他轻笑一声,重重地将琉璃玉盏搁在案几上,爽朗笑道:“皇贵妃也说了他不过是个孩子,朕只是着实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侍卫,惹得谆儿为她如此不顾规矩。”
君王笑了,但在座的众人却没有松下气来,谁都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究竟墨谆是为了那侍卫,还是有意挑战皇威?
瞿良邪咬了咬牙,蕴出一丝柔柔笑意,起身替他添了酒,“听说是个美娇娘,孤男寡女长期相处,难免惹的人笑话。谆儿也到了成亲的年纪,臣妾倒是想做一次红娘……”
“多谢夫人厚爱,小王年纪尚幼,打理蜀地尚且力不从心,怎敢在此时娶妻!”不等瞿良邪的话说完,墨谆便重重扣下一个响头,“那位陆熏侍卫,小王与她并无什么,若要遭人非议,小王回去便撤了她便是。”
瞿良邪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这孩子性子最是倔强,虽说他一直听自己的话,强逼之下他未必不应,但她却不想去逼迫他。只是眼下这一难,似乎难解了。
“蜀王大抵忘了这是殷都,可不是您的蜀地。”一直默默饮酒的墨执忽的开口,言语中满是讥讽,“你该称的,是皇嫂才对。”
此言一出,殿中气氛更是僵硬到了极点,瞿良邪身份本是尴尬,众人不提,都忘了她本是墨琏的妻子,皇帝的弟妹。如今却成了皇帝枕边人,而身为墨琏之子的墨谆,竟能忍的下去。
瞿良邪双手一抖,柔柔的眼眸定定地落在墨执身上,这人好生能耐,众人都在抓着那小侍卫的事,他却说起了谆儿的言语,又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了。
这也是怪她,入都本就匆忙,不及与他们细细嘱咐,早在之前见到谆儿,也不曾要他改了称呼,这才有了此刻的难处。
墨珏转头瞥了一眼瞿良邪,见她虽然脸色无异,一双眸子却柔的出水,便知道她正忍耐着。不由得覆上她搁在膝上的手。
瞿良邪一惊,转头望去,墨珏给她一个安心的笑,便已看着墨执笑道:“皇贵妃昔日执政于蜀地,深的蜀地民众爱戴,因此皆尊称她为夫人。何况谆儿承她教导,有母子之情,他唤皇贵妃一声夫人,实在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又招了招手,示意墨谆起身,“罢了,今日我们一家子人重聚,好好说话,别把气氛弄得这么凝重,吓坏了孩子。”
如此一来,僵持的局面才算松了下来,瞿良邪默默松了一口气,又觉昔年对墨谆的教导不够,他所承的大事不多,才导致现如今这般没规矩。此事还得和刘夫人好好说话,她好歹年纪大些见识多,也能指导指导谆儿。
如此想着,便至宴席散去,辞了皇帝回福蕊宫,天色已经不早,夕阳昏昏沉沉地映着抽出嫩芽的柳条,掩映在开满迎春花的湖泊堤岸上,春风拂来,却是一副早春美景。
这幅美景落在瞿良邪眼中,却化作了一丝丝担忧韵在眼底,随手抓了一根柳条在手中缠绕,只看得沁儿一阵阵的心疼,“小姐,莫要缠了,这凝脂的肌肤都快勒出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