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跑回家兴奋地说:“新加坡开通去英国的廉价航空了!每张票才九块九!”
我冷笑一声,斜眼看他:“你什么意思?今年去英国,你坐公司的公务舱大飞机去,让我坐九块九?”
他嘿嘿一笑。
男人啊,当他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的时候,他已经不管不顾你的死活了。
我铿锵丢一句:“我不坐。我可不想死半路上。”
他狞笑着说:“坐吧,我给你买保险。”
他若真的这么希望我死,说明我就该在他的生活中安然离场了。他甚至想从我的死中牟利。女人啊,就要对自己好点。今年去英国,我不但要去,还要与他一起搭乘新航的头等舱。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点,攒钱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后继留个坑儿。一手臭牌姐姐说,活着最重要,活着是一,后头的零才有意义。
他现在就想灭了我这个一。
我多次在梦境中,在现实里已经想好了,在他移情别恋的时候微笑躬身离去。我已经是熟女,要有熟女的风范。不做悍妇,不做妒妇,不做怨妇。我已然是成功的大家了,放手离去,又不损失什么,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
人哪,不到临头,不要把自己想得多么勇敢伟大。梦境之所以令人向往,是因为其难以实现性。
我都抓狂了。
他肯定有外遇了!种种迹象表明!
昨天半夜里,他的手机响,那时他已进入梦乡,我趁机欢快地往他房间奔,这时候接听他电话冠冕堂皇,我倒要会会那个与我有夺夫之恨的贱人。跟我抢男人,我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踩在脚下任意践踏,即便死了都要鞭尸。
我其实根本不必使用暴力,我就用我锋利如刀巧舌如簧的嘴巴,侮辱侮辱她,她就已经命断黄泉了。
刚到卧室门口,就听里面劳工在窃窃私语。我不想扯破面皮,趴在门外,耳贴木门无耻偷听。这时候你若看到我的形象,一点想象不出我曾经淑女。
太低,听不见。
还装什么大度斯文啊,那不是我的特长。我生来就有极强的占有欲。我破门而入,站在床前虎视耽耽地听他到底讲什么。
他讲:“你打错了。”挂机。
唬三岁孩子吧,俩人夜半私语,到我进来了你才发现打错?
我冷笑一声说,电话给我。
他说,干吗?
给我吧你,我伸手夺来。
要啥面子呀,人都要丢了。
要啥气质呀,我就是一大俗妞。
要啥风范啊,我心都碎了。在午夜的新加坡,吧嗒吧嗒像钢化玻璃一样从一个小小的裂口到玻璃碴满地。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在乎,死乞白赖,痛苦,想自杀。
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去死。一刻也不苟活着,我要去殉我那坚持了十八年的爱情。
多年前,他不要过我。
后来我还写了一篇冷静的文章分析,说当时我生拉硬拽他回来,是因为忍受不了被刺伤的自尊。我其实完全不爱他了,不过是不肯向另一个女人低头。
不幸的是,八年之后,昨日重现。
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无论多少次他试图逃跑,我都要用绳子捆,用牛拉,用眼泪哄,低眉顺眼,甘当小妾。总之,我得把他留住。留不住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
因为,我爱他。
与自尊无关。
所以,天下没什么超凡脱俗的女人。那些所谓的冷酷,是因为没有真爱过。
我一把抢过他的电话,软语安慰他:“你睡。”替他关了灯。
然后手像攥着贱人的头发,扯着贱人的胳膊,牙齿咬得咯嘣响,眼睛像恐龙一般冒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先平复一下情绪,再像夜里的耗子一样专注搜寻刚才拨来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