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日有所不同,车身四周被绑着一圈鹅黄色的朱丽叶玫瑰,优雅而温柔,车停下时,淡淡的花香簇拥着她,然后商叙牵着她上了车。
“好漂亮。”温舒白坐在车上,趁着车还没开,伸手握住车窗旁的一朵,低头轻嗅了下。
“总要有点仪式感。”
商叙说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捧最娇艳鲜嫩的朱丽叶玫瑰,让她抱了个满怀。
“谢谢商大总裁。”温舒白笑着接过了花。
她看了眼怀里的花,余光又不禁被穿着黑西装的商叙所吸引,于是低头指了指她自己,眨眼道:“好配。”
小白裙与黑西装。
他们选来领证和拍结婚证件照的衣服,很般配。
温舒白脱口而出后,又怕商叙误解,忙补道:“我是说衣服。”
“我知道。”商叙说着,随手又把自己的户口簿和身份证都交到了温舒白的手上,道,“你帮我一起拿着吧。”
温舒白握住这些证件,将他们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
就像是某种信赖的交付。
到了民政局后,他们双双下车。
排队去照证件照,排队办手续,又填了各种表格。
等鲜红的两本结婚证拿到手后,他们并肩往外走。温舒白没有立刻打开结婚证看,而是看了眼商叙。
天气凉,她原先在外面还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羊绒开衫,刚才室内热,又要拍证件照,于是脱掉了。
她本想自己拿着,但商叙很执着地要帮她拿,到了现在,看到她冷,又默契地帮她将衣服披在肩上。
走出民政局,天气好像还和进来时一样,秋日的太阳柔和,照在身上很暖。
一切都像先前一样,但一切又都变了。
他们正式成了夫妻。
回温家的路上,他们聊起婚礼的事,温舒白预备请许佳宁当伴娘,又听到商叙是想请薛瞻,便让商叙提前跟薛瞻说清楚,怕他俩见面红眼。
又聊到婚礼上的流程,温舒白突发奇想:“商叙,不然戒指就不另外准备了,我喜欢你妈妈送我的那枚,当结婚戒指也挺好的。”
商叙闻言,下意识就要答应,细想之后,又无奈笑了笑:“舒白,如果那样,我戴什么呢?”
“对哦。”温舒白恍然。
她才想到商叙妈妈送的古董戒指并非一对,而婚礼上,她是该和商叙交换戒指的。
她把商叙那边给忘了,商叙竟也不恼。
又看他的神色,沉稳而从容,温舒白不禁问道:“商叙,戒指你是不是已经预订好了?”
“确实预订了。”到路口后,商叙调转了方向,往国贸那边开,“只是现在还需要去试戴。”
“真好。”温舒白放松地往后靠,“我可以什么都不用管。”
她的态度这样随性,商叙原本欢快的心情跟着发酸,问她道:“是因为觉得这不过是联姻吗?”
所以不用她上心,她也不在意婚前这一切的准备工作。
“不是呀。”温舒白却道,“有你在,我放心。我知道你会为我考虑,所以我放心你的所有选择。”
她从来都不是个将就的人。
除去与商叙联姻,她也没打算这辈子还结什么婚。
所以这就是她一生一次的婚礼。
只是她从来没想过婚礼应该是什么样,婚纱、戒指、宾客、鲜花,好像都是些婚礼上重要的元素。
可真正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温舒白觉得,应该是那个她决定与之一同走入婚姻的人。
于是她继续道:“一切都可以由你来选择,因为你是我的选择,而我相信我的选择。”
她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而商叙听明白了她的话。
因她忧,也因她喜,不过几秒,商叙只感觉到方才遮在自己心头的阴霾被风吹散了。
随后的那些天里,他们越来越忙。
婚礼定在9月28日,农历八月十四,原本寻常的婚礼都要准备几个月,而他们却在竭尽全力压缩到十几天。
所幸温家父母今年年初,请设计师去设计订婚礼服时,觉得满意,就将结婚婚纱的设计也交给了那个婚纱设计师。
所以一切倒是来得及。
薛家又因为与商叙的交情,而拼尽全力去准备,让这场婚礼毫无仓促之感,反而分外隆重。
*
农历八月十四,婚礼当天。
温承平压在心上的大石似乎也随着今天的喜事,而终于放了下来。
坍塌事故发生后的这大半月以来,他和分公司负责人去看望了伤者,以温氏集团的名义发放了丰厚的慰问金。
有些理性客观的媒体,还是看到了他的诚心,为此做了专门的报道。
后来随着温舒白与商叙正式领证,两家正式联姻的消息放出,温氏集团的股价第二天立刻上涨了五个点,商氏也上涨了六个点,可称双赢。
两家看确实有效果,又在不断把婚礼的消息抛出去,刺激股市。
以至于到了今天结婚当天,温氏集团的股价都没有任何再跌回去的趋势。
某些人妄图利用舆论影响调查结果的计划,算是彻底翻了车。
但当温承平回过头来,看着旁边的妻子与自己身侧的女儿,心中一时又有些酸楚。
自打他们订了婚,温承平就知道,温舒白出嫁,是早晚的事。
可心里实在没有个预期,如果不是温氏突然出了事,根本不可能把婚礼办得那么早。
“爸,你可别哭。”已穿上婚纱的温舒白轻轻仰着头,上一秒她还笑着,下一秒就被父亲红着的眼眶惹得也鼻子发酸。
“我不哭。”温承平背过身去,用手背将眼泪拭干,笑道,“反正两家那么近,你随时都能回家。姓商的小子如果敢欺负你,我和你妈也会一起打上门。”
“爸。”温舒白哭笑不得,“商叙才不会欺负我,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温承平看向红毯另一侧等待的商叙,早失了往日的从容,只不断往他与温舒白的方向瞧。
是那样在意温舒白,为她紧张,为她挂心,会第一时间为她冲在前面。
就像这次温家出事,商叙站出来时,是那么毫不犹豫。
温承平比温舒白知道的事情更多,譬如商叙也在背地里默默动员南城的部分媒体,为温家说好话。
譬如差人送来的商氏与隆昌新材合作时,关于建材质量的问题台账。
再譬如,他让温舒白安心工作,而他自己却日日夜夜为婚礼的大事小事奔波,却完全不觉得劳累,每次温承平见到他时,他都是笑着。
商叙对女儿的上心与爱护,温承平这个父亲历历在目。
“我知道。”温承平看着温舒白,眼神慈爱中带着不舍,“我知道小叙会好好待你,好好爱你的。”
温舒白来不及体会“待”与“爱”的差别,吉时已到,她去拥抱了母亲,然后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在走向商叙。
感觉那条红毯,实际上是两条轨道。
她与商叙原先走在不同的路上,而后就在此刻,他们调整着彼此的速度与方向,逐渐走在了同一条轨道上。
她的父亲停下了脚步,而她已经走到了商叙的面前。
见到穿着婚纱的温舒白,商叙才真正知道了不慎坠落人间的天使该是什么样子。
点缀的宝石化为漫天星辰,藏入她的裙摆,银线刺绣勾勒出她的腰身与纤细的颈。
她只化了淡妆,双眸顾盼生辉,举手投足,都显得高贵优雅。见他看着自己,双颊悄悄染上绯红,在璀璨的灯光下便更加夺目。
她似乎该说些什么,此刻却不太想用司仪帮他们参谋过的冗长的词句了。
在交换戒指时,她只说着真心话,对着商叙笑得粲然:“商叙,或许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你是我的选择,而我相信我的选择。”
就像领证那天,她说的那样。
而商叙终于可以回应她的这句话,在她面前单膝下跪,准备为她戴上那枚他选的HW钻戒。
钻石在流光溢彩的灯光下,愈发灿烂耀眼。
“温舒白,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女孩。
“我愿意。”温舒白将手伸向他,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商叙将那枚钻戒戴进了她的无名指,那样合适,紧紧贴合着她的指节。
她以为商叙会立刻站起来,但商叙却依然单膝跪在她的身前。
她正疑惑着,便感觉到他握住了她的手,微微抬高,深邃的眼眸望了她一眼,然后温柔地落下了一个吻。
他吻着那枚刚刚戴上的戒指,也吻到了她的手背。
她感觉到了他温热的唇瓣,轻轻的触碰,虔诚而怜惜。
而他终于站起身来,向她道:“谢谢你选择了我,舒白。”
经过了这个手背上的吻,温舒白只觉得整张脸都开始发烫了。
她没再问商叙什么话,只顾着照流程去帮商叙戴上戒指。
商叙始终眼里噙着笑,看她乱了节奏,怎么都戴不上他的戒指,就拉着她的手,引着她帮自己戴好。
戴上后,温舒白气恼地望了他一眼。
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似乎只是依然在为刚才的事而慌张。
婚礼司仪还在继续走流程,听到她的催促,温舒白知道已经到了拥抱和接吻那一步。
她听到身旁的商叙小声说了一句:“舒白,只要拥抱就好了。”
走一个程序,宾客们都看着,但他们就是不接吻,那些人也不敢起哄,更不会说什么。
温舒白没有接他的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司仪的第二次催促中,商叙上前抱住了她,清冽的雪松香味萦绕在温舒白鼻间,让她不觉倾靠向商叙。
“下面,新郎新娘该接吻了。”司仪笑着开口。
商叙并未将这句话听在耳中,牵着温舒白的手就要下台。
然而他的手却突然紧了紧,被温舒白拉住,他回过头去,看到温舒白踮起脚尖,用手扯着他的西服,闭着眼眸,缓缓靠近他。
她试着吻上了他的唇瓣,含羞带怯,只是一个小小的啄吻。
而商叙心里的那根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