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士人尚武,刘宠又善弩射,便也从小要求自家的孩子学习武艺,修炼弩技。
再加上长子七岁那年险些夭折,之后凭借常年习武才逐渐变得强壮,刘宠更加坚定这个想法,不管家中的男孩还是女孩,都要求一块练。
但可惜的是,从来乖巧的长女说什么都不肯练。刘仪只喜欢读书绘画,对习武一事说不上反感,但就是坚定地排斥,认为习武浪费时间,有那蹲步挽弓的功夫,她都能多看一车的竹简。
不管是谁劝说,刘仪都不曾改变自己的想法,多年来坚持己见。没想到离开陈国不到三日,她就改了根深十年的想法。
刘昀猜想她或许是亲身经历了危险,知道自保能力的重要性,所以纠正了过往的认知。
按照他的观念,决定拥有自保之力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好事。但刘昀没有用自己的想法影响刘仪,只是站在第三方的角度,向她询问:
“你可想好了?”
对上长兄平和而包容的目光,刘仪认真思索,坚定地点头。
“是,我要学弩。”
刘昀闻言,立即让人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接过来,放到刘仪手心。
刘仪靠坐在床柱上,惊讶地看着手中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盒子:
“这是?”
“打开看看。”
带着未知的期待,刘仪打开盒盖,发现里面装着的,竟是一直迷你精巧的手/弩。
因为东西太过小巧,刘仪以为这只是一个模型,在高兴之余,又有几分失落:
“多谢阿兄,我很喜欢……”
刘昀一听就明白妹妹在想什么。他弯起唇角,让刘仪扣住迷你的小弩,托着她的手,对准墙角一个空了的竹篓。
这竹篓是刘仪从自家带来的,原本用来装放玫瑰、萱草等香味的胰子,如今里面的胰子都被刘仪赠给了陈家女眷,这篓子便空了下来。
“阿妹,借篓子一用,回家补你一个。”
刘仪满头雾水,分外不解。下一刻,刘昀让她的食指按上小巧的悬刀,只听嗖的一声,一支象牙签大小的袖珍木箭激射而出,正中篓子,在篓子腹部开了个小口。
刘仪的眼一下子睁大。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两眼亮闪闪地望向刘昀:“阿兄,这是特地为我准备的吗?”
刘昀一笑:“弩比弓弦更难拉开,未经臂力训练者,即使是一石的弓,通常也难以使用。虽然这把弩形体小、杀伤力低、射程不足,但用于近体防身,通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姑且不论威力,这把小型手/弩的射程是3丈,也就是十米左右,足以作为中近距离的防身兵器。更重要的是,它便于手持,拉弦装箭不需要很大的力气。尽管这也限制了它威力和射程的上限,但最大程度地降低了使用门槛。使用者只需锻炼准头即可。
在刘仪兴奋的注视中,刘昀将空了箭矢的迷你弩放在她的床头。
“先休息吧,学弩非一朝一夕之事。如今的首要事项,就是先睡一觉。”
刘仪用力点头,安然躺下。
“阿兄对我最好了。”
刘昀为她放下床帘,起身离去。
关上门,正要前往自己的房间,忽然在院墙的花窗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元方……不是,是陈家姨父。
刘昀走向花窗,来到陈纪跟前,打了声招呼。
陈纪和他说了几句慰问的话,又问刘仪的情况。
刘昀如实道:“阿妹受了点惊,但无大碍,如今已经睡下了。”
陈纪对此自责道:“若非我考虑不周,也不会让乡主遇到此事。”
刘昀摇头:“飞来横祸,又怎能怪姨父。何况姨母为我们备了部曲,多亏他们护佑,让我们有惊无险地回来。”
陈纪知这只是客套话,是对他们的安慰与抬举,并不当真:“多亏世子临危不乱才是。”
刘昀耐心等陈纪表露真正的来意。
果然,在彼此客套过两轮之后,陈纪忽然对刘昀道:
“长文虽已加冠成人,却是辁才小慧,少了一些稳重,若他能拥有世子这样的心智,我也能安下心。”
不对劲。
刘昀警觉的小雷达霎时启动。
好端端的,忽然贬低陈群做什么?即便是谦虚之语,也稍显怪异,毕竟以陈群的才识,即便还不到未来的“清流雅望”,也是相当出色。
刘昀心中疑惑,却只是含着笑:
“姨父可莫要取笑我。表兄文经武纬、惊才风逸,又岂是我一个毛头小子能比?”
这年头的说话就是这样,弯弯绕绕,你谦虚,我就比你更加谦虚,看看是“犬子”更狗,还是“豚子”更猪[1]。
陈纪见刘昀耐着住性子,一直与他打太极,暗中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