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征说话做事十分干脆,说完来意和要求后,没在宫里逗留,直接走了,好像连多一刻都不愿意和赫连皋待在一起。赫连皋等他走后,反应过来琢磨他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燕征愿意为燕晏亲自跑一趟,应该是很疼爱燕晏的,那理应对身为弟弟丈夫的自己很客气才是。可是看燕征的表现,他非但没看出燕征客气,反而隐隐觉得燕征对他非常不满,甚至有些轻视和敌意。
是他的错觉吗?还是说燕征过于疼爱幼弟了,觉得自己配不上幼弟,所以才会处处挑剔和嫌弃自己?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赫连皋还是感觉有些郁闷。任谁被配偶的亲人看不起了,都会这样的。但赫连皋没想到,自己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年纪也不算大,容貌身材不说世间第一,可也不算差,身份更是尊贵,还坐拥至高无上的权力,对燕晏也是掏心掏肺,燕晏的家人凭什么对他不满意?
赫连皋自诩君子,不愿恶意揣测别人的心思,所以他也没往深处想,只当燕征才经过舟车劳顿,精神不好,加上父亲过世,实在没心情跟他客套。
说到南国皇帝驾崩这件事,赫连皋也感到十分棘手。燕晏光是做梦梦到父皇驾崩都难过成那样,若是知道噩梦成真,不知道得有多伤心。赫连皋很担心这会给燕晏造成很大的打击,甚至会让燕晏一蹶不振。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燕晏知道这个噩耗,那样燕晏就会一直以为南国皇帝还健康地活着,反正他今生也很难有机会回南国了,也不会知道真相。等到他再长大一些,成熟一些,没有那么依赖亲人了,再将真相告诉他,兴许他就能平静地接受了。
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不说欺瞒的问题,燕征都亲自来了,想瞒也瞒不住。看燕征的态度就知道,燕征不会赞成他瞒着燕晏的。
赫连皋只能叹气,连奏折都看不下去了,语气沉重地吩咐内侍道:“摆驾回兰池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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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皋起床去上朝后没多久,燕晏在睡梦中察觉身边没人,就惊醒过来了。当时只有曹喜守在床前,曹喜谨记着赫连皋交代的事情,看到他醒来,还想劝他多睡会儿,但燕晏说什么都不愿意睡了。
燕晏心里牵挂着父皇和母妃,又想到太子哥哥已经来到长安,不知何时就会进宫看他,他实在没心情再睡了,就干脆起来,让曹喜和姌儿给他更衣梳洗。
他怕一会儿就要去见燕征,不愿让燕征小瞧了他,或者以为他在北国过得不好,所以还特意让曹喜将他最喜欢那套衣服拿出来换上,又让姌儿用最漂亮的簪子给他束发。
这花了不少时间,最后他把自己打扮得像只花孔雀一样,就等着赫连皋派人来请他去和燕征见面。
结果他从早晨等到了快中午,还不见人来,他不禁有些纳闷,又有些担心。燕征难道没进宫?还是他跟赫连皋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赫连皋没让他来?
他站在兰池宫门前不停地张望着,没等来燕征,倒是等到了赫连皋的仪仗。
看到赫连皋的辇轿,燕晏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小跑上去。宫人看到他来了,只好将辇轿停下。
赫连皋回来这一路上一直在想等会儿回到兰池宫后该怎么跟燕晏开口,才能让燕晏更好地接受南国皇帝驾崩的事实。他想得实在太出神了,连辇轿停了下来都没注意到,还是外边的内侍跟他说小殿下来了,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撩起帘子看出去。
果然,燕晏就站在路边。他看到燕晏的瞬间,竟然感到有些慌张,好一会儿才挤出一个平常的笑容来,对燕晏招了招手,问道:“晏晏你怎么出来了,外面多冷啊,怎么不在殿里等朕?”
燕晏看到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还有些奇怪,迟疑地看了眼他,又往后面张望,直到确认燕征没跟来,他才疑惑地问赫连皋:“我、太子呢?”
他本来想问赫连皋我大哥呢,但是又觉得这样问显得他和燕征感情很好那样,又改成了干巴巴的“太子”。
赫连皋想到燕征,又想到燕征此行的目的,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对燕晏道:“先回殿里朕再跟你说吧。”
看到赫连皋欲言又止的样子,燕晏有种不好的感觉,将信将疑地被赫连皋牵着手带回兰池宫。
只是走了短短一段路,燕晏就觉得冷得不行,回到温暖的殿内,被里头的暖气一吹,他顿时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问赫连皋:“现在可以说了吧,你看到南国的太子了吗?他跟你说了什么?”
看到燕晏这么紧张的样子,赫连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同时心中的疑云更大了,燕征那么关心燕晏,可是燕晏却连一声哥哥都不愿意称呼,只称其为南国的太子,实在太生分了,难道燕征和燕晏这对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吗?
他压下心中的困惑,对燕晏说道:“朕下朝的时候,就收到了你兄长的拜帖,请他去承明殿一面。怎么说呢,看到他的时候,朕有些惊讶,他比朕想象中的年长不少,长得跟你也完全不像,也很有气势,而且他对朕也不是很客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