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惩罚(1 / 2)

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一日之间,皇帝昨晚宿在上林苑兰池宫的消息在宫里不胫而走,后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特别是现在还集中住在掖庭等待册封的女子们,自皇帝登基已有月余,皇帝却像遗忘了她们那样,别说册封宠幸了,就连后宫都不曾踏足过。她们无名无分地居住在掖庭里,这里又拥挤又无趣,每日都盼望着册封的圣旨到来,能到外面更广阔的地方去。

没想到她们没等来皇帝的宠幸,倒是听说皇帝去了上林苑南国那个和亲皇子的兰池宫过夜,教她们嫉妒极了。

貌美又年轻气盛的女子抱怨道:“男子有什么好的,有我们的身子那么丰满柔软香气袭人吗?陛下怎么会去宠幸一个男子,陛下莫不是断袖吧?”

“嘘,姐妹你小点声,别让外人听到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而且就算陛下真的有龙阳之好也不奇怪,前朝那些皇帝,哪个不在后宫养着几个男宠?索性他们也生不了孩子,我们没必要在乎他们。”

“嗐,我就是不服气,那个皇子到底哪里比我们更吸引陛下,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男的啊!”

这些刚进宫的秀女在院子一角窃窃私语,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来了。

直到一道娇媚的声音在她们后面响起:“妹妹们此言差矣。”

听到这声音,她们才惊恐地转过身来跪下:“奴婢见过宁胡妃。”

来人正是宁胡阏氏,按照汉人皇室制度,虽然皇帝还没正式册封几位阏氏,但她们都跟随皇帝已久,将来册封的时候,最低也是个妃,所以宫里的人都称呼几位阏氏为“妃”。

宁胡阏氏笑吟吟道:“妹妹们请起吧。”

几位年轻的秀女入宫还没多久,不太了解南胡来的皇帝这几位“原配”的性格,见宁胡阏氏笑脸盈盈的,也不敢放松警惕,起身之后也惶惶不安的。

好在宁胡阏氏并没有要责备她们的意思,而是语气温和地对她们说道:“几位妹妹进宫还没多久,想必还没见过南国那位小皇子吧?我倒是在宴会上见过他两面,那位小皇子长得是真真好看,不愧是南方水土养出来的,生得那叫一个水灵灵白嫩嫩,连我看了都自愧不如,陛下会宠幸他,也就不奇怪了。”

宁胡阏氏今年也不过三十左右,正是女子最好的年华,她的五官深邃,长得明艳大方,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凹凸有致,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刚进宫这些年轻秀女在她面前都要自惭形秽,如今听她说南国那个小皇子竟然比她还好看,秀女们不禁有些好奇,那个南国小皇子长得到底有多漂亮了。

见宁胡阏氏都对那个南国皇子这么客气,她们这些没名没分的秀女更加不敢放肆了,低眉顺眼地应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们不应该妄自议论南国的皇子殿下。”

宁胡阏氏大方地笑了笑,道:“这也不怪你们,你们是没见过他,等以后有机会见他,你们便知道了。行了,都回去吧,今日你们幸好遇到的是我,若是遇到大阏氏,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秀女们知道错了,谢过宁胡阏氏后赶紧退下。

宫里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大阏氏的耳目,不论是赫连皋昨夜宿在兰池宫,还是秀女们在背后的议论,大阏氏都听在耳里,只是她并不在意罢了。

她是前单于的原配,也是赫连皋的长嫂,嫁给前单于的时候,赫连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她算是看着赫连皋长大的,对赫连皋并没有一点儿女私情。只不过碍于草原上的习俗,为了自己和儿子能够继续安身立命,她不得已委身改嫁给赫连皋。

如今她已经不算年轻了,对情爱这些早已看淡,比起谁得宠,她更在乎后位和太子之位会花落谁家。

她现在只想当上皇后,让她的儿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再当上太子,这样她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哪怕将来赫连皋死了,她也有儿子傍身,还是世间最尊贵最有权力的女人。

所以区区一个南国皇子,对她并造不成威胁,就算燕晏真的得宠,他也生不出孩子,当不上皇后,动摇不了她的地位。比起忌惮燕晏,她更紧张的是第二阏氏和颛渠阏氏会不会越过她成为皇后。

这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她最有力的竞争者,从嫁给前单于的那一天开始,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没停止过。如今赫连皋登基为帝,势必会用汉人那一套来整顿后院和子嗣,谁当皇后谁当太子将会决定她们三人之中谁的地位最高,能够笑到最后。

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正在跟她汇报赫连皋和燕晏传闻的内侍,道:“这都不重要,你派人盯紧点第二阏氏和颛渠阏氏,另外想办法联系大皇子和我的母族。”

内侍明白她的意思,福了福身后退下了。

·

燕晏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赫连皋后宫的议论对象,醉酒那一夜过后,赫连皋都不曾来找过他,他又没心没肺惯了,很快就把那天尴尬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只要赫连皋不来找他,他也不去找赫连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燕晏这样安慰自己。

这日燕晏起床,发现外头竟然下雪了,整个上林苑一夜之间银装素裹,道路上,宫殿的砖瓦上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这让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雪的燕晏惊呆了。江南冬天虽然也下雪,但比起长安的雪来说就差了点意思,用燕晏的话来说就是堆个雪人都堆不起,没两天雪就化了,只剩下湿冷。

如今他看着外头厚得不知深度的积雪,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对雪的喜爱,不等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他就囔囔着要跑出去玩雪。

这可把曹喜等人给急坏了,拿着狐裘靴子追在他后面,苦苦劝道:“小殿下快回来,先把衣服穿好,别着凉了!”

激动之下,燕晏哪里还觉得冷,他跑下宫殿的台阶,一跃到雪地上,两只脚直接没入积雪,脚底的冰冷给了他最真实的感受。

他弯下腰捧起一把雪,回过头笑嘻嘻地对心急如焚的曹喜等人说道:“曹公公你看,真的是雪!”

曹喜急得不行,拿着狐裘下来将他裹成个团子,恳求道:“小殿下快随老奴回去吧,外面冷。就算要玩,也等穿好衣服用过早膳再出来玩啊。”

燕晏知道如果自己不听曹喜的劝,曹喜能在自己耳边唠叨一整天。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燕晏只好答应他先回去。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曹公公你就别念叨了。”

等燕晏梳洗更衣用过早膳再出来,外头的雪已经停了,燕晏捋了捋袖子,站在台阶上摩拳擦掌:“走,咱们去欣赏上林苑的雪景。”

曹喜知道劝不住他,只好认命地跟上。

雪后的上林苑显得更加寂静了,这里本就还是一片荒凉,平日都没几个人踏足,如今下了雪,就更加不见人影了。只偶尔有几只不怕冷的喜鹊从枝头飞落到雪地上,肥硕的身体惊动树枝上的雪,簌簌落下。

天是灰沉沉的,地是雪茫茫的,燕晏站在这样广阔苍茫的天地之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哪怕他是天潢贵胄,也只是沧海一粟。

燕晏站在兰池的桥上展望,兰池宫孤零零地伫立在水上,附近的蓬莱山鲸鱼石都覆上了雪,水面弥漫着一层白色的水汽,一瞬间燕晏有种如临仙境的错觉。

他呼了一口气,搓着手道:“要是金陵也有这么一处景观就好了,那我一定向父皇求来当做我的府邸。”

身后的曹喜默不作声。

燕晏也只是随口说说,很快他的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蹦蹦跳跳地跑远,一群宫人就紧张地跟在他后面。

快走到未央宫的宫墙下时,燕晏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多天没去柏梁台看狮子了,也不知道它们过得怎么样,这么冷的天,有没有地方取暖。

于是他决定道:“我们去柏梁台看看吧。”

柏梁台也比往日清冷了不少,宫人门都不知躲去哪里取暖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关狮子的两个笼子也不知所踪。

燕晏有些担心,正想让曹喜去找人打听,就听到侧殿有狮吼声传来,燕晏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他推开侧殿虚掩的门走进去,里头光线昏暗,连一盏灯都没点,更别说生炉子了,整个屋里又冷又暗,燕晏只能凭借门缝透进来的光隐约看清两个笼子的位置。

只听猛兽哐哐撞铁笼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暴躁,燕晏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三步做两步走过去,笼子里面各有一双幽绿色的瞳孔,那是狮子的眼睛在发光。

燕晏起先被这样诡异的绿光吓了一跳,后面发现是狮子的眼睛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蹲在笼子前安抚它们。

“乖孩子,我来看你们了,你们怎么待在这里,照顾你们的人去哪里了,怎么也不给你们生个火盆,你们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