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2 / 2)

绯扇 云雨无凭 2685 字 4天前

徐目点头,缓慢说道:“我是从前西厂提督的伴当。”

林无量:“我问过您是不是西厂锦衣卫,您说——”

“我不是锦衣卫,我是太监。”

徐目的语气轻飘飘的,意识到林无量忽然呆愣在那儿,他就站起来,往小屋外面去了。

饭还没吃好,可眼看着没法聊下去,徐目于是打算走了。

开了药铺门出去,他独自趁着街灯,走到了胡同里,一竖耳朵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他停下,林无量也停下。

还在他身后说:“你是为了摆脱我才这么说的。”

街上没几个人,可韩家潭的夜比其他地方亮堂、热闹,徐目转过身去,冷冰冰的眼神瞄向林无量,低声问:“难不成要我脱了给你看?”

“那你跟你娘子……”

“我跟她,我俩就是凑在一起过日子的,但她那些事儿我真不知道,也没有准许过。”

“我觉得你……看着不像。”

话说完了,林无量还是紧紧地咬着嘴皮子,他哭腔都出来了,难以接受眼前的男人是刑余之躯。

也有些心疼他。

“有什么像不像的,你这辈子见过很多太监?行了,你快回去吧,”徐目淡淡说道,“把门栓好了,等着柯掌柜的她们回来。”

林无量不走,他忽然很着急,两只手抓住了徐目的胳膊:“大人,我不管,我还是愿意跟你。”

徐目:“你不怕清冷寂寞?”

“不怕,在我心里你怎么都是最好,人若是为了那些而活,只怕是和驴马没什么区别了。”

徐目见识的虚情假意太多,自然把这个林无量的真心想得肤浅,觉得他顶多是想有归宿、有饭吃,根本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就算是编的,也算他会编,毕竟彩珠就编不出这么好的话,她只会说“没什么不甘心的,这世道,我这种出身的人,能讨口饭就行,不想别的了”。

两人的话看似是一个意思,又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回去吧。”徐目心里触动、翻腾,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说这个。

林无量:“换做别人,我应该不会缠着,早就离开了,因为是你,所以觉得不一样。你别问我是什么理由,我也说不出理由,非要说,应该就是上天把将来的咱俩放在了一块儿,所以现在的我才想跟着你。”

徐目:“你先回去吧,万一有人敲门抓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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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渊接下去要走什么路,张吉全自作主张安排好了,等过完七月就解去禁令,去提亲,然后娶工部沈侍郎的妹妹。

腊月之前,张启渊又将以军中小旗的身份赴辽东戍边,要是之后立下战功了,晋升、赏赐、世袭都不会少的。

跟上次一样,远不到提亲的日子,李夫人曹夫人就已经开始忙了,张启渊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他打算写一本新书,讲点不一样的故事。

没写完的那本先扔下了。

新书琢磨了有一阵,说的是化为男形的灵物玉兔,爱上了西方神祗孔雀,知晓他非男非女的身份,觉得他崇高威慑、力量强大……

因为近来读了些外边送来的书,张启渊发现京城坊间改写传说的风气正盛,也就打算凑个热闹,他不喜欢写雅的,专爱写俗的,也懒得管别人怎么说,至少自己心里高兴。

还没开始写序章,只是在纸上题了个书名,端稳宋楷,三个字:《醉惊情》。

张启渊低着头正端详,一抬头,崔树进来了,在鬼鬼祟祟探着头,往屋外看,然后把门合上。

他凑过来,小声道:“爷,我给你想了个办法。”

这人是忠心的,那时候被张吉逼迫,换信、隐瞒都不是他的主意。他诚恳地打算将功补过,心里也愿意为了张启渊冒点儿风险。

张启渊用东西把写了书名的纸遮上,问:“什么办法?”

崔树:“厨房的人会来拿脏碗碟,我给他们一些钱,让他们给汪四爷报个信儿,不写在纸上,记在脑子里,没人拿得了咱的把柄。”

算是个稍微靠谱的主意,可交给个厨房里做事的陌生人办,听来还是危险,张启渊皱了皱眉:“你认识厨房的人?不然怎么确保他不说出去?”

“不认识,爷,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相信总有人见钱眼开,再说,也不是说要紧的事儿,就说让汪四爷来看看你,说你被罚了出不了咱们院子。”

张启渊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没什么,就怕完了被发现,连累不相干的人,我和魏顺的事儿被祖父怎么一闹,场面够荒唐了。”

崔树愣着,做好了准备,道:“那我就半夜跳墙,您别担心,咱们这些天没随便逃,守着院子的早就放松警惕了。”

“哎……”张启渊不大相信,“你真的行?”

崔树:“行,爷,不为别的,为了主子你。”

张启渊叹气:“你可要想清楚,我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了,更别说保你了。”

“我行,”崔树也算是豁出去了,还在那儿笑呢,说,“我去趟魏公公家里,跟他说说事情的缘由,让他知道换信的事,也告诉一声您被罚了。”

张启渊又想想,“啧”了一声,道:“还是算了,要是被祖父发现,让你挨了打,我就成罪人了。”

“不会,主子,让我去吧。”

崔树是个机灵的、忠诚的,也是执拗的,他不信邪,硬是费了口舌,最终教张启渊勉强答应了他跳墙出去,可张启渊有条件,非要崔树带上他一块儿。

崔树说不敢。

张启渊翘起腿,抱起胳膊:“那我就一个人去。”

“成吧,”崔树没再劝他,思考了片刻应声,“就今天半夜,咱们跳墙想办法跑,要是被发现了,我就把他们引开。”

张启渊深思,郑重地点头,压低了嗓子说:“你先去准备盘缠,千万别让他们几个知道,尤其是珍儿。今晚咱们这一去,可能就不再回来了。”

“好。”

张启渊:“我是真在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等到七月一过,他们架着我去沈侍郎府上提亲,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崔树:“爷,那就走,我陪着你,当是弥补那日的过错。”

祸兮福所伏,那封要送给魏顺的信落在张吉的手里了,是祸患,可要不是这个祸患,张启渊身边都没这样一个能豁出去、肯为他拼命的人。

崔树不懂他和魏顺的感情,可还是打算为他俩做这件事。

两个又商量了几句,然后,一个去准备盘缠,一个在房里收拾东西,张启渊什么都想带上,但想想还是放下,一会儿之后,他忽然坐在地上了,靠着柜子发呆,半天没动静。

他在想:逃吗?逃去哪儿呢?魏顺愿意跟着?

又想:要是去了魏顺家里,碰得一鼻子灰,之后又该去哪里?那种情势下,奉国府必然不能再回了……

什么计划都没有,就这么说走要走了,张启渊不是一星半点的慌。他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奉国府,纵然有逃离的决心,也没法完全不为将来担忧。

“走,”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他又站起来,继续收拾东西,这么跟自己说,“人是活的,有胳膊有腿,还能死在外边儿?”

他想,今后的生活再差,也不像在奉国府这么憋屈;他又想,要是继续在这院子里待下去,什么别的希望都看不见了,往前半步就是死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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