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经年原本正在和乔虹讨论淘汰学生的情况, 正讲到今年一年级剩的比他们一开始预想中多上不少，是这届三年级有问题，还是这届一年级比较强, 还是运气和赛制导致的分布问题。

没等他们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他的后背衣摆传来几下拉扯感。

程经年和乔虹点点头：“抱歉。”

乔虹的脸上挂起了善意但是诡异的笑容：“没事没事，我理解的，快去吧~”

缪林没空计较她同样诡异的语调, 随意摆手当作告别，就扯着搭档, 下了陆行车，站在外部大摄影炮筒底部的死角。

闪电和惊雷依旧一刻不停地响着, 空气中弥漫着微微的腥臭，目之所及, 都是一片雾蒙蒙的死灰色。

这让缪林的情绪更加不安了。

他扯着搭档的手臂，让他转身往东边看。

那里, 谷地的最中心，最高的洁白神庙, 已经肉眼可见。

恰逢一道闪电击下，熊熊烈火从中腾起。

“还有多久结束？”缪林问。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指正无意识的，反复搓着搭档的袖口。

程经年将他不安的手指摘下来, 包裹进掌心：“应该明天下午就是决战了，在日落以前一般能角逐出冠军。”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暖热度, 缪林深深叹了口气，试图从搭档身上汲取一点能量：“我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感觉的来源是什么？”程经年将他的手指攥紧了一点，“我陪你慢慢找。”

“马上就要结束了, 但是……言青许和三皇子再也没碰到了，许诺也没有半路偷溜然后碰上三皇子……”

“你觉得不对劲，是吗？”

“是，除非三皇子被淘汰了。”想到这个可能，缪林抬手看终端，“他有被淘汰吗？”

被叫出来额外加班的山鲁佐德不大高兴。

【山鲁佐德[ai]：无。他的命运仍在我的观测之中。】

如果是平时，缪林肯定会吐槽一下怎么又开始咬文嚼字了，在联邦有个古风ai，要介绍给它这个谜语人风ai认识吗。

但是此刻，缪林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他的头皮开始发木，他听见血液的轰鸣声，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着蓄能，想要帮助他逃跑或者战斗。

而他的双手空乏无力，只因他面前虚空中站着的，是一个不止从何而来又不止如何形貌的敌人。

掌心的手指一点点凉下去，程经年的眉头轻轻蹙起，索性将缪林完全揽到怀里。

缪林抬起头，两人额头相抵。

“相信赵耀，相信我们的学生。”

程经年说话时细微的震颤，通过两人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顺滑冰凉的银发和柔软蓬松的黑发抵在一起，带来细微的痒意，让人无故想笑。

缪林被这一点点温柔的触感带离焦虑的未来，回到了现实。他注视着程经年的眼睛，像看着一汪清澈的潭水，也笑起来：“对，是该相信他们。尤其是我还有第三个锦囊。”

“你写了什么在里面？”搭档的声音此刻轻得像耳语。

“我写了……”

“缪老师、程老师时间差不多——啊！你们继续亲！”出来找人的乔澄刚出来就吓了一大跳，双手捂着双眼，像赵耀开的机甲一样窜走了，还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邦！”紧接着一句熟悉的白霜星脏话。

“她怎么了？”缪林边笑边回头看。

程经年冷静：“撞上车门框了。”

就在他又一次以为搭档要埋伏笔日后再续，于是率先往路行车内走去的时候，他的手被缪林拉住了。

“这次可不能瞒着你，得让你提前知道呀。”缪林笑容很狡黠，露出了两颗虎牙的尖尖，“第三个锦囊，我写的是——”

……

“醒醒！坚持住！千万别让药控制你！中和剂马上起效了！！！”赵耀的银红短发乱翘着，有几缕还带着焦黑的痕迹，他急得几乎落下眼泪来，“你看第三个锦囊啊！你念啊！”

“上面说——”

“缪老师和程老师很快就会来！”

七小时前。

赵耀一反常态，在闹钟响之前就醒了。等到言青许因为闹钟醒过来时，他像只猫头鹰一样，“唰”的睁开眼，在清晨晦暗的光线里，看起来活像两盏小灯。

言青许的瞌睡都给他吓没了，手还捂在嘴边，打到一半的哈欠却怎么都找不回来：“……你干什么？”

“我睡不着……”赵耀语气冷静的过分，像是一夜都没睡着那样。

比赛临近尾声，这一点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不提几乎近在咫尺的高大神庙，空气中的火=药味也一天比一天浓烈。

言青许在最近越发高频的遭遇战中，生出几分抹不去的疲倦。赵耀倒是越发精神，像是什么依靠血与火养活的恶魔——然而他只是纯粹的过度兴奋导致的精力过剩。

许诺顶着一天比一天浓重的黑眼圈坐了起来。

最近几天他比较安生，于是赵耀没再给他的安全带和睡袋上锁。不知道是想通了甜O形象已经覆水难收的事实，还是放弃了借此次机会飞入豪门的梦想，他连话都很少说了，沉默得像条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