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煜虽然这小半年来减了不少肉,可依旧最怕这样酷暑的季节,用餐时双颊淌汗,压根就不知道公孙策说的是谁,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没放在心上,胡乱的点头应了公孙策几句算敷衍了事了。
“怎么虚成这样,晚点给你开些药调理。”公孙策看着他满头大汗,又瞧着拉上展昭坐在别处,早就不愿和庞煜同桌共餐的白玉堂一眼,觉得之前那口气庞煜算是替他出了。
周围大伙闷嘴偷着笑。
庞煜一急,连忙澄清:“先生!我不虚!这是天气热的!”
开封府里大伙又节俭的很,除了那阴森森的停尸房里,府衙上下连块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冰镇过的时鲜水果或者甜品了,唯一称得上消暑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赵大叔给大伙煮的绿豆沙了。
比起以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庞煜现在过的真是苦不堪言。
但是庞二少爷也没想着一人回太师府独享好东西,下午遇见前来开封府给他送冰镇葡萄的小厮,特意就叫人回去把太师府里用来纳凉的风轮和冰块都运了好些过来。
于是当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庞太师才回到府里坐下,一听管家禀报二公子干的这事,又差点给憋得喘不上气来。
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生怕你老爹安生的多活几年!
日暮时分,成功将展昭从开封府劝到拥月居过夜的白五爷正坐在桌旁挨个将荷花取出来修剪了一番,又分别放进白顺刚从玉瓷铺子里买回来的若干个汝瓷花瓶里。
展昭撑着脸颊看着白玉堂认真干活时的侧颜,摇曳的光影落在对方面颊上,静谧的氛围之下,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
展昭一本正经的换了个姿势,将眼前这比星星还闪耀的人又暗自打量了一番,才把视线落在眼前盛着几株粉荷的汝瓷花瓶上。
展昭凝眸想了会,突然就觉得玉堂送的这一篓荷花不仅不实用,还得买这么多看上去就不便宜的花瓶回来摆放供他们观赏,就有些……挺费钱!
曾经致力于精打细算过日子,努力攒钱早日赎回展家祖宅的展昭突然心有所感。
他惭愧的想,都说由俭入奢易,如今他也称得上是贪玩享乐之人了。
刚入夜不久,窗外万物都被朦胧的夜色笼遮蔽,显现出一团模糊的轮廓。
白玉堂微微瞥了眼一旁盯着花瓶出神的人,手中还是慢条斯理的修剪掉长了一截的荷花余根,随即放下剪子,伸手过去捏着荷花轻悠悠碰了碰展昭脸颊。
“这破瓶子难不成比五爷好看?”白玉堂先是微眯凤眸,随即剑眉一挑,明明语气不满,可是说这话时脸上又扬着明晃晃的笑意。
一篓荷花提进屋之前便洒了水,展昭脸颊被花碰了一脸余留在花瓣上的水渍,还隐约嗅到了些荷花清香的余韵。
他忙着抹脸没注意到白玉堂说的重点,下意识先反驳了一句:“你让白顺去买的,肯定很贵,怎么会是破瓶子。”
白玉堂忍不住笑出声,把玩着手里的碧叶粉荷不亦乐乎,得了闲还闻了闻荷花,一双凤眸却落在展昭脸上,也不知他到底在寻什么香。
白顺正巧重新备了清水进院,打算待会添进五爷已经摆上荷花的花瓶里,结果站在门边被白玉堂这一笑声惊得心魂俱颤,双手端着盛满了清水的青色莲纹大瓷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五爷心情正好,他这会出现是不是又煞风景了?
白顺心里早就落下了阴影,因为有时候两位爷单独相处时,他突然出现来禀报些什么事情,五爷从没给他好脸色瞧过!
自然了,白玉堂没直接将墨玉飞蝗石甩他脸上,白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脸色不好简直不值一提。
白顺心里打着退堂鼓,正打算悄悄退下,白玉堂将手中的荷花枝往花瓶里一放,眉飞色舞的招手让白顺进来。
这就很出乎意料,打算撤退的白顺看见后突然不知道腿要往哪个方向迈进了。
白玉堂嗓音嘹亮入耳:“顺子,日后家里采买些什么,记得一一给五爷当家的过账啊。”
“……”
展昭猝不及防,后背像是被人猛地钉上了一副钢板,他背着房门僵着脖颈不敢回头,一双瑞凤眼瞪得圆溜溜的,布满了警告盯着白玉堂。
刚反应过来的白顺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闻言手臂猛地一抖,差点将碗中的清水淌出一大半,好在他绷紧了手指极力稳住,所以只是稍稍打湿了指尖处。
这称呼听着耳熟,白顺不由记起,在陷空岛上,闵秀秀总是这样唤卢方当家的。
白顺不由热汗淌背,想起以前他和王朝都怕自己知道太多而担心会被人灭口的一段时日,如今在拥月居,这样的压力竟无人与他分担了!
“爷,天热,小的先给花瓶添点水。”白顺走近怯着胆儿笑道,不敢接五爷拿来打趣展大人的话。
他当着白玉堂的面,也不敢在这会偷瞄展昭半分。
展昭随着白顺的走近,脸颊愈发显得绯红,热气直扑扑的往脑门冲,耳尖滚烫似有火苗掠过。
有那么一瞬间,展昭控制不住想连白玉堂一起赶出去,让自己守着这一桌荷花冷静下才好。
白玉堂笑而不语,起身示意白顺将清水放桌上就行,这活他要自己动手。
白顺恭敬的退开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盯着白玉堂挽起袖子给花瓶添水,一举一动莫若春风浮柳般轻盈。
灯下美人,俊逸不凡,这花都成陪衬了。
白顺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立即知趣的退出去了。
白玉堂唇畔带笑,转眼见展昭脸上写满了不悦默默在一旁坐着。他自己明明心知缘由,却佯装不解的问:“猫儿,五爷今天送你花,你怎么半点表示也没有?”
展昭终于抬眸,缓缓看了他一眼,又垂眸喝了口茶,深呼吸一口随即吐纳出来,淡淡道:“展某已经表示过了,否则这会你一定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白玉堂顺手提着两个汝瓷花瓶摆放在窗台上,又走回来:“你今夜难不成还想将爷赶出去睡?”
心情大好的人今儿有些戏精附体,白玉堂放下了袖子,喋喋不休:“好你个展小猫,心里居然这样想……爷一片痴心竟是错付……”
展昭眉头微挑,突然起身,目光平静之下,浅淡的嗓音打断了白玉堂的话:“你说……错什么?”
白玉堂蓦然噤声,喉咙滑动了下,下一刻从心道:“……错……许是吃错了东西我。”
展昭:“……”
满室寂静无声。
不知道偷偷躲在床底打盹了多久的雪昙突然发出一阵尖鸣的喵呜,传入白玉堂耳朵里俨然变成了嚣张到无可救药的大笑声。
展昭依旧保持着毫无变化的平静脸。
这一刻,白玉堂头上仿佛顶着团阴云,他凤眼微眯,发现了声源处,冲到床边一弯腰,准确无误的拽住了一条尾巴,将乐得满地打滚的雪昙从床底扯了出来。
雪昙身上罩着一套粉白色花衣裳,又被白玉堂换了只手提着后颈打量了一会,它张牙舞爪的晃荡在半空中,喵呜着朝展昭发出求救的讯息。
展昭抬手抵着鼻尖,心里的笑意憋得极为辛苦。可是这会的确不敢出声火上浇油,否则他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白玉堂转过身来,紧接着一道怒吼自门窗传出轰响了整个后院:“白顺!”
展昭浑身一怔,似乎连太阳穴都绷紧了,结果对上白玉堂微妙的眼神,对方提着雪昙疾步而来与他擦肩而过。
白顺一晚上心灵连续受到惊吓,抱着丢出门的雪昙连滚带爬的退了,今夜再不敢冒头。
哐嘡一声骤响,房门重新关上。
展昭想解释什么,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就被白玉堂结实有力的胳膊揽住了腰身,后背直接撞进了对方的胸膛。
白玉堂的怀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展昭被人咬住耳朵时心里的酥麻连成了一片。
他招架不住的缩着,结果被白玉堂单手勒紧了腰,隔着二人的薄衣裳他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白玉堂指尖稍稍一挑,展昭回拥月居才换上的薄裳便松了束腰缎带。
“猫儿,爷觉得今晚有必要清算一下昨夜的账,重振夫刚了。”
白玉堂,除了这招,你肯定没有别的对付我的招数了!
想归想,但是现在的展大人不敢说——
作者有话说:看到小可爱留言二刷,还指出了不对(捂脸)
连夜爬起来存稿更新。
谢谢亲们看文留言~
第237章
白玉堂攒了一天一夜的劲都翻来覆去的使在了展昭身上。
窗台上, 汝瓷花瓶里的粉荷渡上了一层薄纱般的月光,又被盛夏半夜刮来的晚风一阵阵烫着,倚在瓶口轻颤。
展昭被折腾的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留下吻印的颈边淌着薄薄的汗珠,散落的乌发黏在了颈背上,隐约遮盖着些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隐忍着吞咽下去的呻吟都化作鼻尖滚烫的呼吸,胸腔砰砰跳动,与白玉堂紧贴上来时火热胸膛处的闷响应和, 变成激昂的战鼓声。
白玉堂今晚一寸也不肯放过他,将怀中人如数尝得尽欢。
展昭嗓子喊得发哑,他无意之中发现白玉堂似乎更喜欢听他隐忍不住的低鸣。
不知道是拽住了软枕还是两人之中被扯下来的衣物,展昭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承受着席卷而来的的热浪。
他被白玉堂捧在掌心,被人如获珍宝般藏进了琼玉天宫, 脑海中仿若有光芒如闪电般掠过,他在这短暂瞬间, 窥见了灿烂星河, 人间百花争艳和一霎的璀璨烟火。
展昭侧脸陷进柔软的枕间, 他眯眼看着微微浮动的床幔, 外面有昏黄的烛光光影掠进来, 他却无法集中双眼的焦距。
展昭被白玉堂吻得有些发肿的双唇微动, 在沉迷中笑起了双眼, 身上像是燃烧起来热度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消散。
他费力的动了动手腕, 手指想去抓白玉堂, 这一刻才意识到胳膊半点也抬不起来,他竟然虚弱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白玉堂胸膛紧贴上来,他在昏昏欲睡中闭上了眼。
可就在展昭差点陷入沉睡时,白玉堂双臂突然凝聚上力道把他搂紧。
白玉堂也像是才缓过来, 宽大的手掌落在展昭身上……(删五十字)
他修长的指尖撩开展昭被汗水黏在肩背上的乌发。
白玉堂顺着还留在展昭身上的痕迹重温了一遍,他从展昭肩膀顺着吻至脖颈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耳后根。
“猫儿?”白玉堂最喜欢这时候这样唤展昭。
他贴着人凑近,瞧着爱人微微沉溺在旖旎氛围下的侧颜,轻启薄唇,声线透着蛊惑的意味问道:“猫儿,我是谁?”
白玉堂轻且沙哑的嗓音,一点点刮着展昭柔软得不堪承受的心肝,那点微痒从心尖开始一丝一缕往外蔓延,最终千丝万缕的荡漾至展昭的四肢百骸。
展昭好像清醒了片刻,只是又慢慢沉溺在白玉堂炙热的呼吸间。
隔着被夜风稍许吹开一条缝隙的淡青色床幔,不远处烛台上的烛火燃得只剩下一支,正缓缓滴落着烛泪。
此时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窗外万籁俱寂。
白玉堂凤眸深沉不见底,他感受到怀里的人缩瑟着在微微发颤。
展昭难忍的偏了偏头,睫毛颤动,被水光模糊了视线。
他困得不想睁开眼,可是太热了,白玉堂落在他颈边湿漉漉的吻也太热了。
展昭伏在枕间,这时候羞于启齿的话只能在心中默默无声念着:白玉堂,你这个坏人……
可是……我好爱你。
此处省略几百字。
面对这样不依不挠的白玉堂,展昭脸如火烧,他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发出一道沙哑且毫无威慑力的声音。
“白玉堂,你闭嘴……”
但这几个字落在白玉堂的耳朵里,让他感受到了猫儿这一刻很委屈的感觉。
此处省略一百字。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展昭慵懒的眉眼间,看着挨得他如此近,如此有吸引力,比一池的粉荷还要来得艳丽的脸庞上森*晚*整*理时。
那旺火又燃成了燎原之势。
“猫儿……”白玉堂与他耳语,坏心思开始一点点冒头:“再唤爷声好听的,就饶了你。”
展昭唇角徐徐漾开一抹足以令白玉堂为之心醉的笑意,继而他缓缓睁开了双眸,半眯着。
在床帐内昏暗模糊的阴影下,展昭双眸含着朦胧水光,稍稍侧过脸颊向白玉堂淡淡瞥来一眼。
这般漫不经心又撩人心魂。
白玉堂从这个眼神中感受到展昭一丝不愿服输的挑衅味,但更多的是,他仿佛在无声中向自己发出了信号。
两字略了!
这两个字好像化成了实质感的声音冲击白玉堂的大脑。
白玉堂忽然变得幽沉的眼眸,在床幔笼罩下的昏暗环境中让人看不真切,他凑过去将脸颊轻贴在了展昭耳畔,发出轻笑的声音。
展昭甘愿沦陷……删!
白玉堂如愿以偿,在最后一次冲锋陷阵时想,在猫儿明日清醒之前,他一定要将巨阙和画影都给藏严实了!
烛火燃烧殆尽,只有鎏金圆环烛台上的翠叶纹理间落满了六只烛火的残泪。
窗台上的娇嫩粉荷在熹微晨光中迎风摇曳,安放在室内汝瓷花瓶中的几支荷花还半倚着,似是微醺熟睡中。
满室熏热还未消散彻底,混合着欢快一夜后的甜腻气息。
白玉堂缓缓将搭在展昭腰侧的手松开,意识不清的朝后一躺,顿时有种从高空坠地的失重感极其强烈的袭上心头,将他瞬间惊醒。
白玉堂剑眉微拧,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他盯着头顶淡青色的床幔足足愣了几瞬。
昨晚他疯过头了……好像……
白玉堂心脏骤然紧缩,浑身都在这一刻弹跳了起来,他记忆瞬间复苏,力气也都在看清展昭这一刻全部恢复涌向了四肢。
展昭安静的趴在白玉堂胳膊旁,一头乌发凌乱的散开留在肩背上,一小半已经顺着展昭睡着的姿势滑落下来,遮住了他鼻梁和脸颊,只露出一双沉睡的眼和微微不安蹙起的俊眉。
白玉堂瞳孔一缩,觉得眼睛都有些疼,连忙扯过了薄毯盖在展昭后背上,对方腰背间还未消的手指掐痕以及吻痕都让白玉堂看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他心疼的伸手将还在熟睡的人往怀里抱,只是他在碰及展昭肌肤时的那一刻突然顿住了动作。
白玉堂面色忽变,条件反射般直接屈膝坐了起来。
展昭被发丝掩住的鼻腔呼吸急促滚烫,沉睡间对白玉堂的触碰也无半点不舒适的嘤咛声,这哪里是睡着了,根本就是发热昏过去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白玉堂伸手探了探展昭额头,果不其然,展昭肌肤滚烫,双颊也红得跟光影衬托下的一对小红灯笼似的,红彤彤粉扑扑的晕染着。
展昭一滴热汗都没留,就是浑身烫的吓人。
展昭被白玉堂调整了动作,以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被白玉堂搂在怀里半抱着,他仰起来的脸庞还笼罩着一层疲倦,有些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努力呼吸着气,跟脱离了水面的鱼儿一样。
看到展昭变成这样,白玉堂在心慌意乱的情绪下可动作异常冷静,照顾起人来也是有条不紊。
他吩咐一早就在院门口待令的白顺赶紧差人去开封府请公孙先生前来一趟,然后又让白顺多送些热水放在门外。
白玉堂替展昭浑身都擦拭了一遍,该上药地方都上了药,又重新给展昭换上清爽干净的里衣,才把人重新放下躺好。
白顺重新进院,面色担忧的候在半掩的门外,直到听见白玉堂走近开门的动静,忙站直侧过身来等着吩咐。
“已差人去开封府了?”白玉堂出声确认,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白顺忙不迭地点头,神情认真道:“拥月居离的近,若是脚程快,这会应该已经到开封府见着公孙先生了。”
白顺机灵,定然知道是展昭身子这会不适,可也不敢戳破了明着劝五爷别着急上火。
“给先生煮壶好茶,再让厨房安排些清淡营养的饮食。”白玉堂敛眉吩咐完白顺便转身进屋去了。
白玉堂这才想起自己一身都忘记了打理,长发还散着,便寻了根玉簪随意挽上了发,他穿上外袍后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还没醒过来的展昭看。
在等公孙策的期间,展昭半梦半醒的喊着渴睁开过一次眼,只是烧糊涂了,视野朦胧,意识不清。
白玉堂坐上床头,搂着人喂了点水,展昭拽着白玉堂衣袍不舒服的嗯着声,这水喂下去也是喝一半流一半。
白玉堂只得用自己的袖口帮展昭把从嘴角溢出的茶水都擦拭干净,他正把人重新放在床上,转过身打算去还杯盏,却发现衣裳被一股力道抓住了。
白玉堂即刻回头,却发现展昭眼睫轻垂,像是又熟睡了过去一样,只是蜷缩起来的手指间使出来的劲道还挺大,抓着他的衣袍半点不肯撒手。
白玉堂看清这一幕,是半步也移不动了。
展昭眼角不知不觉间含上了泪,不知道是哪儿疼的缘故,微微泛肿的嘴唇哈着热气,炙热的鼻息烫得白玉堂胸口发闷。
白玉堂忧心忡忡,顺手把杯盏往床边的小凳上放,他重新将展昭的上半身往身边搂,托着展昭的后颈,把对方昏沉沉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枕在自己大腿上。
“猫儿,别怕,我在呢。”白玉堂嗓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像哄小孩似的一遍遍安抚着展昭,又不安的频频往门外望。
先生怎么还没来?——
作者有话说:公孙策:我家大统子什么时候回来?学生也想秀一波恩爱。
感谢每一位看文的亲们~么么啾。
总是在锁文底线的边缘试探。
咳咳。改了一上午几遍都不通过就部分删除了喵~
焉猫窝已同步更新。
第238章
白顺在后厨妥善安排好一切后, 就直接在拥月居大门前等着公孙先生出现。
他领着公孙策火急火燎的穿庭而来,才跨进院门便一溜烟跑上了台阶高喊着:“爷,公孙先生来了!”
白玉堂闻声抬头, 眸中的颤动掩饰不住,“快请先生进屋。”他宛若看见了救星一般,盯着被金色日光照得刺眼的房门外。
白玉堂还抱着展昭未能起身出门相迎,候在门旁的白顺侧过身,恭敬的伸手示意已经上阶而来的公孙策进屋。
烈日逐渐高升, 听闻是展昭有事,公孙策一路急匆匆赶来,途中半点都不敢耽搁,这会缓下步子才发觉自己喘着粗气,额头已密密麻麻浮起了一层热汗。
他口干舌燥, 背紧了随身携带的药箱,呼吸不顺的开口, 让白顺待会送杯茶水来给他, 说完便迈步直径跨进门槛进了房门。
白顺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一拍大脑, 就赶紧跑了, 年轻小伙奔波在烈日底下, 一天天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房内, 淡青色床幔整齐的撩至雕花大床两旁银质的月形叠勾上。
白玉堂还稳坐在床头, 他被展昭清晨这遭吓得双手生凉, 一手抚着展昭乌黑的长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被展昭枕在了脸颊下紧贴着。
展昭好不容易才寻着这点凉意哪肯放过,他脑袋靠在白玉堂大腿上,熏热绯红的侧脸颊枕着白玉堂手背, 沉睡时因难受紧蹙起的眉头终于浅浅松懈了一点。
公孙策进屋走近后瞧见的就是白玉堂坐在床头抱着展昭的这一幕,又因为房内放置的汝瓷花瓶太多了,他的目光无可避免的从正轻轻摇颤的朵朵粉荷上一扫而过。
房内的这种摆设……多少就有些夸张了啊,肯定出自白玉堂之手!
但是,展护卫有这么喜欢荷花吗?公孙策对此有些怀疑。
公孙策虽然在心里暗暗纳闷这事,但丝毫不影响他睁大双眼怒瞪白玉堂。
白玉堂自知理亏,对上旁人这样嚣张挑衅的目光难得虚心内疚了一回,神色间不敢有丝毫不满。
白玉堂扯唇讨好的望着走来的公孙策笑了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也多亏了他有这样一副俊美如谪仙的好皮囊,才能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公孙策瞥开视线,嫌弃的不想再多看白玉堂一眼,他就知道,能让展护卫身体不适,定然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公孙策开始认真打量伏在白玉堂身上不见转醒的展昭,这可是箭穿肩胛,公孙策给他取箭疗伤都能承受到底的人!
展昭只着了件月白色薄绸里衣,身上还半搭着鸳鸯织锦薄毯一角,白玉堂当时是以很纠结的心态拉过毯子给展昭盖了一点遮住了后腰。
这样的天气,他明明是怕展昭在发热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一不小心热得中暑,结果又冒出了怕对方因发热身体虚弱会着凉的念头。
面对这样毫无防备将脆弱一面都显露出来的展昭,白玉堂真的是有一种把人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感觉。
他就在如此担忧展昭的情况下,心里浮起这样一种很微妙又难以言说的滋味。
展昭未被衣料遮住的颈边还留有一抹没消的痕迹,虽然已经淡了,但是印在他雪白的颈间尤为明显。
公孙策泛着锐利目光的双眼突然一眯,跨步走近到了床边,伸手探向了展昭的额头。
伴随着公孙策伸手过来的同时,白玉堂身体不留痕迹的微微后仰了少许,他心口突然砰砰直跳了起来,跟一道道闷雷似的在他胸腔处猛得炸响。
就像白玉堂清晨睁开眼回想起昨夜那样真的是疯过了头,才会让展昭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他这下突然就很慌,怕对展昭有种护犊子心态的公孙策会突然对他动手,这时候白玉堂别说躲了,就算公孙策真拿银针出来教训他,他也得硬生生承受了。
公孙策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做多想,只是缓缓背过了单手,冷笑了声后挺直了腰板立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俩一会。
公孙策面上一言难尽,可以说他脸上从来就没浮现过如此复杂又为难的神色,一时可谓精彩纷呈。
公孙策知道这两人是两情相悦,早已非彼此不可,加之又都是这样年少气盛,气血冲动的年纪,情到深处自然一发不可收拾,无法自拔。
可公孙策更加清楚一点,他知道这样做会给承受一方所带来的伤害是怎样的,那是白玉堂事后再愧疚再心疼,发誓下次再如何如何也补偿不了的。
窗外日光蹁跹,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呈现出一片婆娑阴影。
白玉堂在公孙策逐渐平静的目光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紧迫的危机感,他薄唇微颤,忍不住出声问:“先生,猫儿如何?要多久才能退烧?”
喔,这会知道心疼了,昨晚在床上那么狠怎么没考虑到后果!
公孙策秀眉微拧,欲言又止,叹息了声后蹙眉问:“替他上过我以前给你备着的膏药了吧?”
白玉堂伸手轻搂在展昭肩背上,连忙点头。
公孙策沉默了几瞬,进屋后一身热汗都不知何时凉了。
他敛眉看着还陷在沉睡中的展昭,神色犹豫了会后像是决定了下来,突然抬眸盯紧了白玉堂,开口道:“其实我与展护卫无亲无故,可因为知晓他年幼时的遭遇,觉得与被师傅捡回神医庄养大的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像,同在开封府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又很庆幸他在这样的经历下还能养成这样好的性格。”
展昭的性格与他的脾气一样的好,给人一种能抛下戒备,忍不住去靠近去相信他。至少入了官场,还极少有人能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众所周知,在汴京城百姓心里,展大人就是这样贴近人心的存在。
白玉堂心中擂鼓声方消,听着公孙策如讲述故事一样的平淡嗓音,慢慢垂眸将视线定格在展昭泛红的睡颜上。
“你一时的疯狂所造成的伤害在他年轻时尚且无碍,因为容易恢复。可若……你只顾尽欢,不加以节制,时日一长,却会对展昭日后的身体落下隐患,等上了年纪。”公孙策难得多嘴了一回,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由抿唇笑了下自己多操的这份心。
他才接着道:“当然了,你们现在都年轻,考虑不到这点可能还无所谓,但是……”
公孙策神色忽然一凛:“白玉堂,你是要和他一辈子吗?到多少年后鬓染霜白,彼此连剑都拿不稳了,相濡以沫到老一辈子吗?”
公孙策并不是说就不能行云雨之欢,可把人弄得第二天醒不过来,浑身烫成这样未免太疯了点,就算展昭习过武,身体素质好,可也不是这样折腾的,不过这下倒也庆幸展昭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
白玉堂闻言不语,静静垂眸看着展昭,不知不觉间眼眶发红,一滴热泪猛地从眸中跌落。
他如此被人质问,而质问的每一句都是他上一世徒留下来的遗憾。
他没能等到展昭鬓发霜白,没能和展昭相濡以沫一辈子,他甚至最后都没能在战场上找到展昭,只带回了巨阙,最后将它供在了白家的祖宗祠堂。
上一世,他最终也只能和曾经相伴过展昭的巨阙同葬。
公孙策的话毫不留情的掀开了白玉堂心里的疮疤,被揭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摆在了眼前。
白玉堂眼前甚至又重现了那年西京肆无忌惮的风雪,从他开始在西京定居,似乎每一年冬的风雪都很大。
他只能收养了一院的流浪猫,只要站在院门口唤声猫儿,哪一只都会小跑过来亲昵的回应他,可一年四季,哪怕是炎炎夏日,白玉堂的心再也没有热过。
从那之后,他从未感觉他的人生过得如此风平浪静,似乎半点波澜也掀不起来,回想起年少时执剑江湖的意气风发都是一场梦,而与展昭在汴京互通心意后相伴的岁月却永远镌刻在了记忆中。
点点滴滴,至死方休。
热泪充盈了眼眶,白玉堂仍旧静静看着展昭,沉寂中,他在公孙策的目光下无声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和展昭过一辈子!如果可以生生世世都行,他白玉堂正是为此才重活一世的啊!
屋内陷入一片沉静,公孙策伫立良久,才发现白玉堂雪白的衣袍上不知何时打湿了一团。
公孙策唇角微动,悄然叹息了声,低头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将事先带来的两包捆好的药材包丢在白玉堂身边,他准备了这么多,不就是以防万一怕展昭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你想他自个熬着把烧退了得花上些时间,还得多难受一番,把这药煎了喂下去等他出身汗,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公孙策说完不顾白玉堂反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烈日灼心,金光耀眼,公孙策眯了眯眼眸,打算去前厅歇会再回府,左右开封府无事,他多待会等展昭醒来也才放心。
一路闲庭漫步,公孙策才发觉这拥月居内雅致清净,除了白顺这贴身管事之外,一路上只见四个仆从各司其事,哪怕就这几个人伺候白玉堂和展昭也绰绰有余了,何况二人还不时常住这边。
公孙策越想越不得劲,同样是人,瞧白玉堂这小子在这过得什么好日子!
公孙策抬步上阶进了前厅,立在原地懊恼想着,刚才不可一世的白五爷眼眶都红了,他就应该留下来多看几眼!
公孙策随肩松了药箱放在厅内小方桌之上,知道这会都忙着,没人记得过来招呼他,只得坐在一侧的靠椅上歇脚养神。
公孙策望着门外叶尖上摇曳轻颤的金碎光亮眯了眯眼,慢慢打起了盹。
白顺裹着一阵热风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将人惊醒,晒红的脸庞上咧嘴笑道:“先生,你还没回去真是太好了!”
公孙策盯着他双手上托盘里的东西,在一开始被人忽视的强烈对比之下,如今不由幸福地暗叹:顺子你还记着先生我也真是太好了!
但眼前白顺所见到的一幕却是公孙先生正襟危坐着,望着进厅的他,面色温和的笑了笑。
白顺立刻感觉自己太失礼了,连忙垂头走近,把刚刚冰镇好的一大盘荔枝葡萄都摆了上来,又奉了一盏好茶放公孙策手边。
冰镇过的时鲜水果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公孙策手指已经忍不住动了动,又不太好意思的对白顺保持温和的笑意道:“你家五爷太客气了。”
白顺双眼笑成了一弯新月似的,稚嫩白皙的脸蛋露着无害纯洁的笑意,却在心想:五爷可只吩咐说给您准备好茶,这些冰镇了的水果我猜展大人估计这几天也不能吃……
把东西都上完了桌,白顺还记着亲自给展昭煎药的事,只是临走前又转身回来补充问了一句:“先生,这一冷一热吃下去……嗯……会伤胃吧?”
公孙策平静摆手,一脸镇定:“我是大夫……”
“……”白顺瞄了眼公孙先生不行于色的脸,默默退出去了。
公孙策尝着一颗颗酸酸甜甜的葡萄,汁水香甜的荔枝,尤其是冰镇过后将他一身热气都消融了!不由得再次感叹:白玉堂你小子躲在这过得什么神仙日子啊!——
作者有话说:关于上章,其实省略的也不多,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键词,就删小段落了。
所以今晚先更下新的章节,完全米有存稿啦。
一如既往地感谢看文留评热爱鼠猫的亲们~
第239章
展昭昏睡时梦见了好多事情。一开始他梦见自己年幼时有大哥陪着, 一家人在老家常州的祖宅里其乐融融的日子。
他梦境中被温馨萦绕的画面突转,又变成他在灵霄山习武时突然得知家中变故,心郁难解, 开始逐渐变得沉默寡言闷声刻苦练功的一段漫长岁月。
但在展昭意识深处挥之不去,所思成梦的却是他这两世分别与白玉堂相遇后的过往,最终定格在被漫天火光包围住的冲霄楼前,展昭被束缚在原地,耳边皆是白玉堂几位义兄慌乱的呼喊声。
这场景与展昭恢复上一世记忆之前反复梦见的景象如出一辙。
展昭被困在这场梦中煎熬着, 明知一切已经重来,眼前不过梦一场,他却无法从中醒来。直至火光中的高楼轰然倒塌,张牙舞爪的火焰冲他席卷而来,即使身处梦中都感觉被掠过的火焰烫得脸皮生疼。
躺在床上的展昭终于有了反应, 他眼皮轻微颤了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大脑空白了那么一瞬, 才慢慢开始移动脖颈, 待看清形势, 展昭这才明白自己当下这姿势, 不知道压着白玉堂的手背, 又趴在他腿上睡了多久……
“猫儿!”白玉堂发出一道欣喜的喊声, 立即抬手想将展昭搂进怀里抱住, 却发现自己一只手已经完全被展昭压麻了, 稍稍一动,那滋味简直难以言喻,也半分使不上劲,便只能单手扶住展昭肩膀。
展昭刚发了一身汗散了热, 这会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可第一时间不知怎么就想去看白玉堂的脸。
可当展昭仰头看去时,却发现白玉堂面上忧思未褪,隐约还透着些疲惫。
展昭顺势握住白玉堂一只手,借力往上挪到了白玉堂身边的软枕上靠着,伸手将白玉堂的腰先环住了。
展昭埋首闷声沉默了一会,就在白玉堂以为他身体难受时,展昭突然抬头,唇角翘起了一抹弧度,双眼溢着笑意,却轻声抱怨道:“玉堂,我饿了,你有让白顺准备好吃的吗?”
展昭没有半点埋怨他昨晚过火的举动,白玉堂微愣后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床,“爷一早就吩咐好了,这就让他送来。”
展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只是叫人始料未及的是,白玉堂才落地,双膝便好似被人抽了筋一般,直往床前跪。
展昭也吓了跳,好在白玉堂眼疾手快的单手撑住了床沿,他弯腰借力撑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哭笑不得的又感受了一遍那难以言喻的滋味。
白玉堂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投入屋内的耀眼日光,展昭皱眉问:“你……怎么了?”
白玉堂觉得有些出糗,可又怕展昭多想,只得硬着头皮说:“猫儿,我,腿麻了。”
“喔。”这会已经退了热的展昭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心里却十分清楚是被他给压麻的,只得让白玉堂先缓缓,随即转移话题问道:“那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正午了。”白玉堂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勉强的屈膝在床边坐下,武林高手也不想尝试这脚底板宛若同时被几千根银针一起针灸的滋味。
好在缓过了劲也就没事了,白玉堂这才想起公孙策,“是我昨晚不对,也不知道你何时发热陷入昏睡的,确实被你今早这模样给吓了一大跳,才赶紧让人请了公孙先生过来,给你服了汤药这才渐好。”
展昭嘴唇微动,双眼微微眯了眯,沉默片刻后随即一本正经的问:“白玉堂,你现在在反省吗?”
白玉堂端着俊美的一张脸,老实点头:“先生已经语重心长的教育过了,猫儿,我一定不再犯……”
展昭肚子里空荡荡的,心情却出奇的好,他睁大了微微睡得有些泛红还没恢复的双眼,顺着白玉堂的话忍着笑问:“犯…什么……?”
白玉堂双瞳微缩,同样回看向展昭,却突然捕捉到眼前这只猫唇角憋着的坏笑,果然是人清醒后就恢复了,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不过白玉堂还是老实回答:“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了。”他指的是折腾过火导致展昭再发热昏睡一次。
展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挪动着食指抬起来,趴在软枕上冲白玉堂勾了勾指尖。
被猫蛊惑了的白五爷听话凑头靠近,冷不防被蓄力抬头的一击即中。
展昭笑着吻住了白玉堂的侧脸颊。
他呼着热乎乎的气息在白玉堂耳畔响起:“玉堂,我饿了,快去给我找吃的……”
“……”白玉堂耳尖瞬间红了,大脑宕机片刻,好一会才神情复杂的盯着已经重新躺回软枕上一脸无辜的展昭控诉道:“猫儿,我要告诉公孙先生,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展昭眯眼准备再睡一下下回笼觉,等着白玉堂叫人送吃的来,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白玉堂:“……”
屋外金辉灿烂,白玉堂迟疑着往门外走,到这会都没反应过来!
论媳妇一反常态不再害臊,突然嚣张起来勾引他,要如何守住本心!!
白玉堂走在绿荫底下,身长玉立,白衣若雪,真可谓春花照水、玉树临风,凡形容世间种种美好皆可用于此,可也只有白玉堂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澜起伏。
白玉堂愈发肯定,展昭方才那样笑着亲吻他时,就是在刻意撩拨!
他紧了紧手指回头看了眼安静的院口,静谧氛围之下恍若被人抓着心肝轻瘙慢痒,白玉堂不由气道:“这臭猫竟半点不长记性!”
更让他懊恼的是,他竟也会有一日被这样的展昭弄得束手无措,甚至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反应,明明以前猫儿脸皮薄的只要他稍稍凑近点便会脸红发热视线闪躲!
与此同时,白顺已经在后厨将为展昭准备好的清淡饮食盛出来一碗碗放置在托盘上,看着时间出来时正好和白玉堂遇上。
白玉堂方才本就是被展昭撩得心绪不宁才急匆匆跑出门,这会见白顺将一切已经准备妥帖,自然转身调头就走,当真是与展昭分开一刻就想念。
白顺猜到展大人定然是醒了,忙端着一应饮食抬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中庭,便见到吃饱喝足的公孙先生正在庭中闲逛赏景,院墙上盛满了的凌霄花,繁若霞云。
公孙策这会颇有闲情雅致,一路瞧过来,愈发对白玉堂这拥月居的周到齐全感到满意,不禁暗叹展昭之幸运,能得一人如此珍之重之。
公孙策宽心一笑转过身来,才注意到不远处走近的二人。
白玉堂微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先生您怎么还没回去?
公孙策对上白玉堂的目光,适才的笑意忽而敛去,眼眸微眯,露出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最好别说话坏我好心情’的微妙表情!
白玉堂默然,不留痕迹的瞥开视线,沉默好一会才启唇,嗓音平淡的告诉公孙策展昭醒来的事。
“哦。”公孙策一点不惊讶,对自己配的药十分有信心,见白玉堂一脸镇定之色,温和道:“那学生还得再去给他把把脉看一看。”
“……”白玉堂盛满灿烂金辉的凤眸突然稍显阴郁。
先生,您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
白顺莫名其妙的感应到,五爷周围飕飕飘着秋风零落的气息,他不敢再多耽搁,立即垂头,端着托盘往前引路。虽说难得见五爷在谁面前吃瘪,可眼下展大人正饿着肚子呢。
公孙策拂袖而去,直到走远嘴角才终于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微抬指尖轻轻压在了鼻梁处,心中疑惑,这种从未有过的快意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堂忍住想抽自己嘴的冲动,立在原地深呼吸循环了几回,认命的跟上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毫无预兆的降落,他怎么混得越来越惨了……
天气一热,猫嗜睡打盹就成了常态。
展昭自从被冠上“御猫”这一御赐称号,之后又被白玉堂每日“猫儿,猫儿”亲昵的唤着,他自己都在潜移默化中开始变得自己当真跟“猫”这一物种有了几分相似的习性。
展昭趁着白玉堂出了门,便直接掀开了薄毯,懒洋洋趴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三人进院来,门外风声异动,展昭思绪迷糊之中耳尖突然一动,伸手往身边一探,赶紧又将之前掀开的薄毯搭腰间盖好。
嗯,从某种角度出发,他还是很怕白玉堂喋喋不休的说教他自个儿不会爱惜照顾自己身体之类的话,因为展昭无从反驳,而且想混过去都很难,并且日后还会被白玉堂拎出这件事再进行教育一番。
不知道从何时起,展昭身边,他生活中的每个片段再也少不了白玉堂的存在。
展昭美滋滋闭上了眼假寐,等着人进屋来唤他用餐。
白顺候在门旁未进屋,将托盘转交至已经拾阶而来的白玉堂手上。
公孙策思及展昭昏睡时的场景,也不知晓里头这会是什么光景,白玉堂他倒是完全不担心,就是怕展昭看见他突然出现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面。
考虑到这一点,公孙策又止步了,与白顺一道停在了门外。
白玉堂对公孙策微微点头,随即从容进屋,等他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后,身形飞快的闪到了床边。
“猫儿?”白玉堂伸手捞过展昭肩膀,见人还闭着眼轻声唤了句。
展昭慵懒的半眯着眼,顺势往白玉堂怀里拱,就打算这样静静窝在白玉堂怀里,等着人来投喂。
白玉堂忍不住泛滥的笑意,理着对方蹭得发毛的头发,柔声轻语道:“猫儿,先生知道你醒了,这会就在门外呢?”
“……”展昭闻言一激灵,顿时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从白玉堂怀里连滚带爬的退了出来,前所未有的迅速。
白玉堂薄唇微张,欲言又止,只能无声叹气——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40章
白玉堂知道展昭若是得知公孙先生此刻在门外等候定然会大吃一惊, 可是眼下展昭这反应确实迅速且过于激动了。
展昭脸上本就红晕未消,结果听见白玉堂说公孙策这会就在门外,简直堪比平地惊雷, 慌张之下双颊比之前更红。
他抬头盯着愣坐在床头回看他的白玉堂,想大吼一句又顾忌门外的人会听到。
结果憋成一副耳后根都要冒热气出来的样子,双眸跟浸了水似的,埋怨的看了白玉堂一眼,皱眉低喊着:“还愣着, 快给我拿衣裳,让先生看见像什么样子!”
别说,许是看见展昭冲他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五爷的心还真就这么随之慌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后,白玉堂二话不说转身就闪到了衣柜前, 打开柜门从中顺手拿了件展昭的靛蓝色宽袖薄裳出来,却忍不住想:除了爷, 恐怕也就先生看见过你晕睡在我怀里的模样了。
白玉堂走回来, 只见展昭这会已经下了地, 正虚坐在床沿边森*晚*整*理微微抽了口凉气, 眉头紧锁, 单手撑着床边借力稳着有些发颤的身子。
这……应该不是听见公孙先生在门外久等所造成的。
展昭抬头对上白玉堂的目光, 选择沉默是金, 匆忙地瞥开视线, 面上都是一言难尽之意。
白玉堂单看展昭这闪躲不及的视线又疼得倒抽冷气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将取来的衣裳往展昭身上一披,直径伸手把人横抱了起来,搂着展昭迅速走到圆桌旁才将人轻轻放下。
展昭面色不安,许是方才下床时牵扯过大, 弄得身后的伤跟扒皮刺骨般抽疼了一阵,可别无他法,展昭只能强忍着痛感,所以被人抱住,双脚骤然离地之际不由拽紧了白玉堂的衣袖,就连白玉堂将他放下时也只敢扶着桌缘缓缓屈膝坐了一半的凳子。
就这么一会,展昭竟已出了一身热汗,心口也莫名其妙发慌得厉害。
他玉颊绯红,双眸都像被清泉水浸染过一般,眼皮淡红,隔着若隐若现的双转牡丹绣金屏风看见了从大门处透进来的光影,忍着疼痛的余波微微抬头无助的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都要被他这从未对外流露出软弱的一面给看热了,气血翻涌的往返几回,分别从床边、镜台前将东西都拿过来,按耐着性子给展昭穿了薄长袜套上靴子,将对方头发也一缕缕梳得整整齐齐并重新用发带束上。
等衣裳也穿好后,这脸皮薄又要面子的展大人一副头疼的样子揉着太阳穴,终于愿意见人了。
白玉堂站在一旁伺候着,想着自己昨晚也累了那么久,又没睡几个时辰,难怪这会也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展昭敲桌,示意走神的白玉堂去门口请公孙策进来。
白玉堂背影稍显萧瑟,一想到门边站着的是他日后需有求于对方的公孙大佬,认命的去了。
房门被白玉堂彻底打开,璀璨金光一瞬间落满牡丹绣金屏风,展昭微微眯了眯眼,透过屏风见公孙策模糊的身影已经抬步进屋你。
展昭不由叹了口气。
“展护卫?”公孙先生绕过屏风笑眯眯地进到里头来,单单这三个字拖长的话语尾音就已经听得展昭头皮都有些发颤。
展昭强装镇定,可脖子都一路红到了耳根,感觉先前那发热的滋味又重新尝了一遍,苦笑了一笑,正想起身谢礼,被公孙策眼疾手快的止住了。
“先吃点东西吧。”公孙策嗓音温和,微微一笑,随即淡淡扫了眼走回来后站在展昭身边给粥散热的白玉堂,才对展昭开口:“退热醒来想必已无大碍,不过学生不放心,还是再给你诊次脉。”
白玉堂充耳不闻,半点反应也不给公孙策,专心的晾着粥。
展昭欲哭无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能默不作声的点头,头有愈埋愈低的趋势。老天,干脆让我再晕过去得了!
对于白玉堂出现后莫名其妙就将展护卫给拐到手了,公孙策一直对此很不爽,可是他怎么当面打趣白玉堂那是一回事,面对展昭,他定然不能拂了将对亲弟弟一样看待的展昭的脸面。
公孙策在展昭身旁坐下,先看了眼摆在展昭面前的饮食,略一点头觉得尚可,便让展昭挑着吃一些先垫垫肚子,然后才示意他伸出一只手来开始诊脉。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边另一侧,见机吹凉了一勺热粥半弯腰送到人嘴边,展昭一愣,无声盯着白玉堂看,这一瞬间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展昭觉得自己脸皮这下比夏天用来糊窗的窗纸还薄了!
公孙策虽然在替展昭把着脉,却微微睨了眼给展昭喂粥的白玉堂。
白玉堂笑靥如花,眉目含情地盯着展昭,跟哄猫吃食般,温柔道:“听话,不喝粥爷就让公孙先生开药方了。”
我没有说不喝啊!
展昭颤抖地张嘴,艰难地将这一口粥吞咽了。
公孙策:“……”真是,我简直是来自取其辱!
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白玉堂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公孙策已经后悔进屋来了,把完脉后缩回手,果断起身,当即背上药箱向两人提出了告辞。
“先生,这就走了?”白玉堂目光望来,眸中含着的笑意宛若星辰在发亮。
公孙策从脉像上看展昭也并无大碍,这几个月有白玉堂在身边,展昭确实晚间也安心好睡许多,精神状态更甚从前了,若不是昨晚的确是两人都恣意妄为了,否则公孙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府衙无事,公孙策也想让展昭多休息几日,至于言律钦,只要行踪暂未外露,自然无需白展二人亲自看护。
公孙策不愿再多看白玉堂一眼,直径走出了房门,撂下一句他来时已经替展昭向包大人告假了三日,便深藏功与名,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快步离去。
白顺心想着展大人既然已无碍,五爷又在屋里照顾,他自然不能留在院子里待会惹五爷厌了,反应过来赶紧也往院口走。
风吹云散,树影婆娑。
白顺一脚才踏出院门,展昭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轰然炸响满院。
“白玉堂!!”
白顺闻声撒腿往院外闷头狂奔,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见。
房内,白玉堂高大的身躯半蹲在展昭身旁,讨好的挠着展昭肩膀:“祖宗,先吃饱再跟我置气好不好?”
今日这遭于展昭而言堪比大型社死现场,他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对着白玉堂又难以言说,只得化悲愤为食欲。
展昭将面前一瓷碗的清甜小米粥连同一碟奶香味十足的白玉奶糕都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两份看上去口味稍显清淡的点心,便停了手,让一旁眼巴巴盯着他看讨巧卖乖的白玉堂都解决了。
毕竟浪费粮食不可取。
白玉堂见展昭神色恢复如初,倒好像也没真因为方才的事生气。他端过展昭不想尝的那两碟糕点,顺势坐在展昭身旁津津有味地尝起来。
还没吃几口,如今的白五爷跟闲不住话似的,边吃边说:“爷还以为你要罚我一日不许用餐呢。”
“好主意!”展昭骤然抬脸,双眸又微微眯起来盯着打量白玉堂,带着一副十分严肃的语调很认真的对白玉堂说:“但展某更想揍你,方才先生就在身边,有些事也不知道收敛点。”
白玉堂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抹掉还沾在展昭嘴角旁未被对方察觉的白玉奶糕屑,随即露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睁大眼睛道:“当着旁人的面,我就不能喂你吃东西吗?”
展昭揉了揉鼻尖,倒也没直说不能,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下玉堂做的举动让他有些难为情罢了。
白玉堂仿佛一眼看穿了展昭的心思,立即接道:“何况,刚才爷就是故意做给先生看的,你选的男人自然是天底下最贴心细心的那一个,而且只对你!”
屋外的阳光透过敞开的轩窗直射进来,汝瓷花瓶内的荷花依旧粉红娇嫩。
展昭保持着方才抬眸的举动,这会眼睛都忘了眨,他看见白玉堂端坐在面前,腰背挺直,身影被阳光笼罩住,仿佛正在发着亮。
而他这张渡上柔亮日光俊美的脸颊轮廓……
真是要命!
展昭被晃得眼疼,小心眨巴着眼的同时迅速伸手搭在白玉堂头顶上,微微用力往下一按,就让白玉堂低头了。
“猫儿,你做什么?”白玉堂低脸疑惑出声。
“吃东西别分神,小心不消化。”展大人转开目光,一本正经的撒了手。
展昭以前知道白玉堂喜欢在萧蹊南面前炫耀他俩的关系,那是为了刺激萧蹊南在明白对徐家大少爷的心意后早日做出选择。
毕竟,两男子相爱,只能靠彼此坚定不移选择一生相守的恒心,他们也会听见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遭到亲友的怀疑以及阻拦,可这世上本就是没有事情能一帆风顺的。
至于公孙先生?展昭慢慢撑起了脸颊,一时有些不懂,玉堂无缘无故刺激公孙先生做什么?
白玉堂低头吃两口东西又看几眼展昭。
展昭内心叹气,这会开口想再问也有些说不出口,索性缓缓起身站了起来。
“猫儿……”白玉堂抹干净手,作势又要过来抱人:“你要去哪?茅房还是……”
“坐着!别动!”展昭着急抬手一指桌子,已经打断他的话:“我自己能走回去。”
白玉堂顿在原地,不敢凑上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炸了毛的猫慢吞吞挪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踢掉了靴子,往床上一躺,又背对着他转过了身。
“……”
猫儿难哄,五爷叹气——
作者有话说:先生,你家庞统马上就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