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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昙发出惊慌的喵呜声,传入白玉堂耳中立即变成了女娃娃的嗓音。

“五爷,你让我盯着的那个女人动身往开封府来了!”

白玉堂喝着豆花依旧不为所动。

雪昙暴躁了,情急之下拔高了嗓音:“来找你的!”

白玉堂一顿,差点被滑入喉咙的嫩豆花呛住。

旁边一桌,庞煜还觉得奇怪,这是从哪儿发出的喵叫声。

赵虎抹了抹嘴,点了点庞煜的胳膊,往白玉堂脚边暗戳戳的指了指。

庞煜顺势看去,眼睛不由一亮,忍不住暗叹:毛色好漂亮的猫啊!就是感觉肥了点。

雪昙本就贪吃,近来替白玉堂办事被白玉堂好吃好喝供着,光是小鱼干两天就能干完一大包,不肥那才真奇怪了!

白玉堂起身就往厅外赶,雪昙跟着他跑,前腿才跳向厅门槛,一个不妨被庞煜弯下腰伸过来的双手捞进了怀里。

雪昙回头撞进一双带着打量探究的深眸里。

庞煜颠着雪昙乐,向赵虎等人示意他抓到了猫,才笑着偏过头看来,被雪昙扬起的爪子挠花了脸。

“啊!你这臭猫!”庞煜惊呼一声,撒手捂脸,雪昙动作灵活地跃出了饭厅。

还没走远的白玉堂被庞煜的嚎叫声唤醒停在了原地。

“她来开封府又怎么了,爷又没做对不起猫儿的事情,怕什么。”白玉堂轻声嘀咕了几句,又转身进了饭厅。

公孙策刚进饭厅,正盯着庞煜被猫爪挠花的脸看。

雪昙跟在白玉堂身后,等白玉堂落座后它便蜷缩起身子窝在了白玉堂的靴子旁,一眼看去都是亮眼的雪白。

“别招惹他。”头顶冷不防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雪昙扭着脖子张望了一圈又蜷缩了回去,大伙也不知道白玉堂到底说的是谁,只是吓得庞煜缩了缩脖颈,乖乖地让吴书和给他抹药。

今日段玉瑕从使者公馆离开来开封府可谓是大张旗鼓。

她乘坐在白纱帘飘逸的软轿内,左右跟着青雪和浩飞,前方开路和护卫在两旁的都是从宫廷派遣出来年轻侍卫。

远远地就有人先进府衙大门禀报,公孙策得到消息后整理好着装,立即带着人准备迎接。

段玉瑕提着裙摆登上阶梯进了府衙大门。

白玉堂看到段玉瑕那漫不经心似地望来的目光,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两下——

作者有话说:删QAQ

第156章

今日随段玉瑕前来开封府除了经常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侍从侍女之外, 还有让人眼熟的杨疏颂。

杨疏颂今日跟着段玉瑕进开封府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他上回因为对大理国公主安危保护不力让赵祯下令杖责这事被慕薛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伤势痊愈之后,赵祯将保护段玉瑕安危一事又交给了他,摆明就是要让他学会从哪里跌倒的就再从哪里站起来。

可杨疏颂怕了, 从领命那天起现在吃喝拉撒睡都在使者公馆内解决,直到送走段玉瑕回大理国为止。

白玉堂无视了段玉瑕的目光,见公孙先生在和她交谈,便从檐下慢慢踱步走到了院内的大槐树旁。

段玉瑕今日化了淡妆,红唇不复存在, 而是纯天然的淡粉色唇色,眼含秋波,眉目一如既往地精致。

她跟公孙策一来一往闲话时,唇畔一直挂着抹仿若春风般的笑容,看上去显得十分善解人意, 纯善无害。

此时府衙内负责浆洗的大婶们和丫鬟小厮已经闻风而来。

一个个簇拥在通向后院的鹅卵石小道上仰头往前院张望,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借着打扫的由头直接溜到了前院的大树后看着与公孙先生站在一处的美人。

白玉堂的身影被往来的人遮掩着, 他松了口气, 索性靠在了大槐树的树干上闲情逸致地望着天空。

天空澄澈明朗, 漂浮着几朵似棉花般的云朵, 看起来比昨儿亮眼多了。

白玉堂静静望着天空, 不知不觉就扬起了唇角, 这温柔的笑意将他脸颊冷冽的轮廓都给融化了。

那似棉花般纯白柔软的云朵落入白玉堂眼中全都是展昭的模样。

白玉堂这会特别想展昭, 没有缘由。

公孙策瞧了一圈周围的人, 让大伙都注意分寸, 来者即是客,何况这位还是大理国公主,大理国的使臣代表。

公孙策这会也感觉压力有些大,开封府代表的就是大宋, 他不能在大理国公主面前失礼。

杨疏颂还在开封府的大门口站着,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不理会前来跟他搭讪的庞煜,这会开封府里每个在这里出现过的人都被他认真看了一遍。

公孙策伸手请段玉瑕进前厅小坐,小厮很快就送来香茗。

段玉瑕进厅后摸着手腕间新佩戴上的珍珠手链,对公孙策温柔一笑:“久仰先生医术超群,只是玉瑕今日登门拜访,是来找白五爷的,不知先生能否行个方便?”

公孙策眯了眯眼,神色未变,但是熟悉他的人此刻就能察觉到他的笑意已经凝在了眼底。

段玉瑕睁着一双清纯的眼眸望向公孙策。

公孙策温文儒雅地笑了一下,点头后走出前厅替段玉瑕唤人去了。

白玉堂全神贯注起来,只要他想听,就能听见厅内段玉瑕说话的内容。

他不想跟段玉瑕谈,但是公孙先生已经很负责任的过来请人了。

白玉堂不经意看了公孙策一眼,瞧见他匿在眼底的危险。

公孙策伸手示意,白玉堂微微颔首,面无波澜地从他身旁经过,在一阵不大不小的唏嘘声中直接入了厅。

吴书和扒拉着大槐树往院子里望,白顺不知道何时也躲在了树后。

树下,公孙策双手环胸,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厅内的两人各据一椅坐下,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希望展护卫今日早些回来。

原本候在厅门口的青雪和浩飞也不约而同的远离。

日光从檐间倾斜下,半空中光芒流转着,雪昙抱着尾巴蜷缩在窗台上,白玉堂和段玉瑕的谈话无人可知。

展昭回来时发现府衙里热闹极了,他跟杨疏颂打了个照面,将目光落在前院里。

丫鬟小厮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交头接耳,大伙的目光都齐齐地望向一处。

展昭走了两步,看见了大槐树底下的公孙策正对他招着手。

他走到了公孙策身边,才彻底瞧清楚前厅里的情形。

好巧不巧,在杨疏颂那没找到存在感的庞煜走回来,看着厅内的白玉堂和段玉瑕对吴书和十分满意的叹道:“美人就当配英雄。”

吴书和眉眼柔和的眯眼笑了笑,没出声。

公孙策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庞煜,心想你小子可真能,敢当展护卫的面说!

庞煜觉得自己没说错,段玉瑕是大美人,而白五爷在他心中就是英雄,宛如天神般的存在,所以庞煜这会分外自傲的仰了仰头。

展昭面无波澜,只是脸颊旁时常显露的酒窝不见了,他平静的眸色下裹着让人瞧不切实的情绪。

展昭突然出声对公孙策说:“先生,让大伙都退下吧,公主好歹是女儿家,我们这里是开封府,都这样围着像什么样子。”

白顺和吴书和听见展昭的话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在大槐树后迅速地背过身,偷偷示意人散开。

公孙策琢磨这话里的意思,还围在前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

展昭看了眼候在廊下没上前的青雪和浩飞,在无人瞧见的地方皱了皱眉,一瞬即逝。

展昭开口说话的那一瞬白玉堂就察觉到展昭回来了,与段玉瑕的谈话也刚好结束。

段玉瑕起身,展昭刚好抬步登上台阶准备进厅。

看着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展昭这一刻突然缩紧了心脏,心里没由来的闪过烦躁和不悦,庞煜方才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展昭自控力好,偏生本就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淡淡笑起来便是世人皆赞颂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展昭给走在前面的段玉瑕行了礼,抬眸之时目光扫过白玉堂的脸,看向段玉瑕时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道:“公主有要事,派人前来唤一声即可,怎能劳动公主玉驾亲临。”

段玉瑕在这温柔的目光里挑不出一丝不妥,她抿抿唇角回了个淡笑,却没说话。

白玉堂走过来,伸手想揽展昭的肩膀,却被人不留痕迹地躲开。

展昭立在厅门旁,让开了道,十分恭顺地垂下目光。

段玉瑕香衣浮动,从展昭身旁经过,末了突然转过了头,露出一小截肤色白皙的玉颈,对还站在原地的白玉堂含笑道:“白五爷不送送本公主?”

展昭依旧垂着双眸,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对什么都充耳不闻。

白玉堂握了握方才落空的手,看见段玉瑕脸上得意的笑容便知道这女人是故意这般,想害死他!

白玉堂咬牙走出厅,公孙策已经带着衙役在大门口准备行礼送行。

青雪已经小跑出府门,将软轿上的白纱帘撩至一半恭请段玉瑕入内。

杨疏颂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就是护送段玉瑕离开之际多看了白玉堂一眼。

人一走,公孙策和白玉堂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公孙策正想和白玉堂说话,就瞧见这人动作极快地跑向了前厅。

展昭一身绯色的官袍在日光下显得尤为艳丽,他没到府衙大门口送人,一直站在厅门处望着白玉堂的背影,眸色深沉不知思索什么。

他看白玉堂着急的走过来才回神,慢慢转身进了厅内坐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巨阙搁在靠椅旁的方桌之上。

白顺拉着吴书和离开后并没有走远,等送走段玉瑕后他十分机灵的从饭厅里端了一碗甜豆花送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看了眼,就听白顺道:“五爷念着您喜欢喝,小的就多留了一份,只是这会有些凉了。”

展昭抿紧的唇微微松懈了一点,抬头看向已经走进来的人。

白顺自觉地离开,心里一边念叨着:爷,你自求多福吧。

白玉堂走进来搔了搔头发,默默走近站到了展昭面前,他高大的身形逆着光,将坐下来的展昭遮了个彻底。

展昭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他两指捏着瓷勺,漫不经心地在豆花碗里搅着。

白玉堂的目光落在展昭的指尖上,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人搅乱了

展昭仰颈看了白玉堂半晌,露出光洁腻滑的额头,凉幽幽地开口:“白五爷,你挡着我光了。”

白玉堂的目光一寸寸往上挪,移到了展昭的脸上,他眯着凤眼微微低下头,伸手抚上展昭的下颚,用着几近诱哄的语调轻声道:“你唤爷什么?”

展昭搅弄白玉堂心窝的手指蓦地停了,他被白玉堂另一只伸过来的长臂困在了靠椅上。

即使两人亲密多时,展昭还是被他这一举措弄得心都漏了半拍。

这是在开封府的前厅里,背后还悬着“正大光明”四个字的牌匾!

白玉堂倾身靠近,擒住展昭下颚的手却未松开分毫,他能感受到展昭发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让人心胸发热。

白玉堂眯着凤眸盯紧了面前的人,笑着凑近在他耳畔说:“真吃味了?”

展昭耳尖泛着红润的光泽,落入白玉堂的眼中,他一遍遍呵着热气就是不去触碰。

“玉,玉堂……”展昭还想往后缩,可背后是结实的靠椅椅背,他只得渐渐朝后仰起脖颈,面染潮红,神色忐忑,在这身官袍的衬托下愈发地勾人。

这声轻颤的唤声落进白玉堂耳中,他瞧着面前人的模样,像极了昨夜含着呜咽声求饶的样子。

“你呀……”白玉堂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眼神宠溺却又无可奈何。

展昭被白玉堂指尖的凉意唤醒,他趁着空隙往白玉堂身后看去,厅外半个人影都没有,入眼的只有那棵长势葱郁的大槐树,正被温柔的日光笼罩着——

作者有话说:我喜欢坏坏的五爷,还有被五爷逗红脸的猫猫~

第157章

白玉堂从展昭脸颊划过的手指停落在展昭的鬓边, 他拇指微屈,摩挲着丝丝细发轻蹭着,带着意犹未尽的缠绵和说不出的温柔。

展昭这会什么烦躁和不悦都烟消云散了, 心思被白玉堂全部把控住。

两人僵持的时间长了,展昭略微侧头,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让脸颊上的热也消却了一二,只是耳尖在白玉堂的注目之下,依然水润润的红着。

他们瞧不见院子里的人影, 是因为白顺向公孙策示意后,公孙策便遣着众人都去了后院。

正午将近,后厨里又开始忙得热火朝天。

府衙里都是一大家子,得空时不少年轻小伙还争先恐后地抢着去劈柴,原因是掌勺的赵琪友曾顺口提过一句自己夫人的娘家还有个尚未出阁的小妹。

白玉堂见自己就站在面前展昭竟然还能出神, 于是略带不悦地缩指轻探了展昭额头一下。

展昭抬手按着额头看向他,眼前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 白玉堂身形悠然一转在展昭方桌之侧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白玉堂屈起手肘撑着下颚微微偏头望着捂住额头的展昭, 他点了点甜豆花, 道:“你边吃边听, 如何?”

“听什么?”展昭淡淡敛眸, 假装懵懂, 他伸出修长的两指捏住了印着青色鲤鱼的瓷勺, 轻轻转着。

这一碗豆花早就凉透了, 白玉堂被这两指搅得心里酥痒, 有些分神。

他突然伸手止住了展昭提勺入口的动作,展昭不解地偏头看他,也不恼。

白玉堂轻轻说:“凉了,爷替你尝尝。”

展昭疑惑地看着白玉堂截住自己的瓷勺送入他嘴边的动作, 这才刚将手放下,颊边就迎来一股热气。

展昭侧过脸,被白玉堂堵住了嘴唇,甜甜的豆花顺着白玉堂闯入的舌尖都渡进了展昭的口中,丝丝香甜在口腔中层层漾开。

两人唇舌纠缠,展昭又没全然咽入喉,两三滴香甜顺着唇角溢出在所难免。

展昭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神色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不知是怕官袍被弄脏还是担心这时候会有旁人突然闯进前厅来目睹这一切。

白玉堂意犹未尽的撤身坐下,放过了他。

展昭抹着嘴角,平复着微乱的气息,等冷静下来后却发现身边这人正襟危坐着,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一样。

展昭张了张嘴,想说白玉堂胆真大,又发现这本就是事实,脑子里的思绪顿时乱做了一团。

展昭沉默了好一会都没再开口,倒是脸颊上之前好不容易消退的绯红这会又似霞云般密布了上来。

白玉堂轻轻弹着指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缓缓将之前的银铃手环和段玉瑕今日的来意都跟展昭仔细说了一番,只是省略掉了银铃手环就是摄魂铃一事,变成了一个只有段玉瑕母妃才知道其作用的传奇神器。

白玉堂不会驱使摄魂铃,但是这玩意落在现下任何人手中都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所以白玉堂打算占为己有,甚至动了销毁的念头。

这个销毁自然不是真的销毁,哪日老神仙入梦,白玉堂还得请老神仙指示一条明路,让这等神器早早归位,别继续留在人间了,怪让人担惊受怕的。

展昭听完后神色复杂,只是这会还感觉唇上甜甜的,不禁舔了舔,才问森*晚*整*理道:“你何时起了这牵红线当月老的闲情雅兴?”

白玉堂还念着展昭舔唇的举动,仿佛就是在自己唇边舐过一圈一样。

他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展昭说的是段玉瑕和颜查散,忙道:“才子佳人,应是绝配不是吗?”

展昭又想起了庞煜的话,舀了一瓷勺甜豆花没动,懒懒道:“今日还有人说英雄配美人呢,这英雄是你,美人不知应当是谁呢?”

“旁人的玩笑话,猫儿你怎么还当真了?”白玉堂失笑,眼中却有几分谨慎。

当时白玉堂和段玉瑕虽然都在厅内,可外头的风吹草动都没能逃过白玉堂耳朵,他默默将庞煜的名字给圈了起来。

展昭一双瑞风眼微圆,眼眸明亮纯粹,看向白玉堂道说:“但展某方才的话可不是玩笑话,还劳烦白五爷解答一二。”

“嗯……”白玉堂双手搁在方桌之上,故作为难。

展昭看着渐渐倾身靠近过来脸,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他们曾经相爱的岁月,突然惊觉他们上一世在一起的时光太短了!

白玉堂收起了这副不羁的模样,目光认真地盯着展昭的脸念出来:“美人是爷眼中人,心上人,枕边人……爷的猫儿……”

白玉堂笑意渐浓,只是越说声音越轻,一个字一个字地撩拨着展昭,惹的展昭不禁挑眉去看他。

白玉堂眸光下滑,盯住展昭捏着瓷勺的指尖,笑问:“还吃吗?”

展昭沉默间突然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松开了微带凉意的瓷勺,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抿紧了唇,忙不迭地摇头,一时不敢再迎上白玉堂笑意绵绵的双眸。

“不,不吃了。”

白玉堂哑然失笑,偏眸继续看着展昭,眼底都是初春时细碎旖旎的晨光。

这点逗猫的趣意,白五爷当真是一辈子都觉得新鲜的很呐!

府衙大门口响起了动静,公孙策立在屋檐下看见回来的包拯立即迎了上去。

包拯今日没和展昭一同回来,散朝时间早,加上皇上今日只点了庞统的名字留他一人去御书房候着,所以展昭去时和王朝一行人错过了,途中包拯又被庞吉的轿子拦住了回程的路,两方唇枪舌战免不了,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包拯今日面色看上去挺愉悦,大概是途中庞吉不敌他,最后负气的喊人起轿跑了,所以这会包拯瞧了眼站在后面露出一张脸的庞煜笑着点了点头。

王朝今日重任完成,从一旁退下去了偏厅喝茶润喉,正好白顺也在里头,有些局促不安的来回转悠着。

公孙策没急着开口问包拯今日有什么要事发生,让白福领着包拯先回房更衣稍作歇息,段玉瑕登门一事他也还没和包大人说明。

包拯离开后,公孙策回头瞅了眼前厅大门,总觉得似乎太过于安静了些。

王朝放下了茶杯,瞧着桌面喊道:“顺子,你怎么了?”

白顺和王朝对白展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白顺正想说今日大理国公主到访请自家五爷私下交谈一事会不会让展大人心生不愉,庞煜突然一头撞了偏厅,大喊了声王朝的名字。

白顺张开的嘴,当场就卡了音。

两位爷的事情毕竟庞煜还是不知情的,哪怕整个开封府知情的人也不多,就算是自己看出来的也无人敢开口亲自求证。

庞煜还浑然不知自己打搅了什么,王朝被他拉着走出偏厅,白顺心里揣着事情不安地走出去透风。

庭院中突然一道白影闪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等眨眼后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人影。

展昭从前厅里露出了身影,大伙齐刷刷地偏头望向他。

展昭一愣,没想到院子里这边还站着这么多人,白玉堂撩拨他的画面此时还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展昭吹着清风,突然觉得有点脸热,脸上凝重的神情此时也减轻了不少。

公孙策登着台阶,一边回头往府衙大门口看,一边问:“正门都不走了,他这么火急火燎地出去做什么?”

展昭轻叹一声,没将和白玉堂的谈话内容说出去,他看了眼王朝,转而问公孙策:“先生,大人回府了吧?”

公孙策点头,看着展昭神色严肃地敛眉从他面前经过。

“属下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展昭深邃的眼眸如一汪沉静的湖水,他紧紧盯着前方,势在必得。

展昭不知道同样是重生而来的白玉堂暗地里为着两人的未来做了些什么准备,展昭只知道冲霄楼是白玉堂的劫难,他在恢复上一世记忆的那刻起,就打定了主意要襄阳王为意欲谋反付出代价,冲霄楼建或没建成,也决计留不得!

当今圣上宅心仁厚不假,可垂帘听政的刘太后极其一党倒台后,赵祯就不再是被人牵着引线受人摆布的金娃娃。

襄阳的风吹草动如何能瞒得住赵祯的眼线,官家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合理的契机罢了。

莺飞燕舞,皇宫花园内春光明媚。

庞贵妃抱着万宁小公主带着宫女刚离开,赵祯重回万春亭坐下,没过一会庞统就由太监领步而来。

王公公回头看了一眼,瞧着赵祯心情颇好地握着折扇击在石桌上打着拍子,当下也不知该不该出声提醒。

王公公还在犹豫间,庞统已经站在了万春亭之下,屈膝叩首:“皇上。”

赵祯缓缓睁开眼,转过了身来,看见来人便露出了笑容:“快起身,庞统,你来得正好。”

庞统登上望春亭,王公公屏退左右一齐离开,亭中只留下浅谈的二人。

去年高义德科考贪污一案大大小小牵扯了许多官员落马,如今已经二月末,一众学子心心挂念的春闱也将在下月中旬拉开序幕。

赵祯将这事情看得重,庞吉和包拯朝中两大元老级人物一齐成了监考官,并且还让慕薛调派了皇城禁军协助两城巡检使维护汴京城近来的治安。

白玉堂那日匆忙离开开封府前往万寿街,请住在长平巷内的颜查散换了个住处。

萧蹊南在汴京城的住宅不少,他叫人打扫干净了一处宅子出来,颜查散虽然不明白白玉堂的所作所为,可见他眉宇之间都是真情实意,一番纠结后接受了这位结拜兄弟的好意,后来这些时日更是刻苦复习。

蒋平和徐庆也一直留在汴京,没个正式的地方落脚,白玉堂将两人请到了宅子,让二人保护颜查散的安危。

那天展昭一语点醒了他,段玉瑕作为大理国使臣不是孤身前往,大理国皇后盯着她,此次出使大宋身边定然也混进了眼线。

或许她自认为和白玉堂之间的交谈保密得天衣无缝,可一旦事情泄露半点出去,那对现在的颜查散来说,都将是灭顶的灾难。

眼看赵祯设宴要给大理国使臣送行,得到消息的展昭和白玉堂给段玉瑕出了个主意。

装病!

这主意烂,可对于要长途跋涉回大理国的段玉瑕来说却绝对是个极好的主意!

于是这位大理国公主一病就病了一个月,眼见这都快三月了,还是一直没见好,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至今连个缘由都没瞧出来。

三王爷念着公孙策给平乐郡主诊治腿疾的恩情,即使知道对方有妙手回春的医术也在皇上面前跟着太医院的人来了一波口舌之战,硬是没叫这烫手山芋落到开封府头上。

时间至此,庞煜也在开封府磨练了足月有余,染上了跟着王朝巡街弘扬正道的瘾,天天精神十足,忙得连家里的老子都忘记了。

于是庞太师上朝时跟着包拯打完了口水战,下朝后还得厚着脸皮登开封府衙的大门看儿子,顺带还蹭了好几次饭——

作者有话说:五爷天天在表白。

第158章

庞统近来派暗卫一直留意着萧氏知意馆内的情况, 可是他们查出来的那西夏探子一直没有再和隐匿于汴京城的其他同伙联系。

庞统怕打草惊蛇,于是撤了暗卫,这天晚上打算亲身试探, 怎知遇上了知意馆的常客严昀,两人被相识之人撞见同进知意馆一事不到半天就在汴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黄昏时分,天际涌现出一团团金云,霞光铺满在天边,云层悄然变幻着形态。

庞统吹着晚风走回家, 这一路觉得浑身都有些懒散,这样的感觉让庞统忍不住皱眉,再在汴梁多过一段这样安逸的日子,怕他到时候连兵都不会指挥了。

轻柔的风吹得庭院内的枝叶哗哗作响,富丽堂皇的宅院在灯笼光影的晕染下屹立着, 静默无声。

庞统跨过朱漆门槛从大门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候在厅门旁的刘管家。

刘管家抬头给庞统无声使了个眼色, 向着厅内瞥了一眼。

庞太师这会正坐在前厅里特意等着庞统回来。

庞统大致猜到了老爹是为了什么事情, 在想着要不要解释的时候, 庞吉已经背着双手踏步出来了。

刘管家忙垂首轻唤道:“老爷, 公子刚回来。”

庞吉心里很复杂, 冷脸看了庞统半晌硬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子女就三个, 庞煜是模样上最像他的, 而庞统多多少少继承了他一半的性格。

父子俩隔着些距离互相看着彼此, 庞统眸色微沉,一言不发。

庞吉这会心里感触很深,庞统的母亲离得早,所以他还年幼的时候就得学会自己谋生了, 若不是运好被慕薛的爹认了义子收养在身边,又教养了那么些年,庞统不一定能撑到庞煜她娘归天后,再被庞太师找着接回庞府来。

庞吉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气,生而不养,他总归是欠了庞统一个完整的家。

刘管家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两个人都不说话呢?那这发生问题了要怎么沟通?

落日余晖映在庞统的身上,更显得他身材高大挺拔,庞吉知道这个儿子早就长大了,官家留他在汴京城更是逼着庞府安稳的一种手段。

庞吉渐渐收住泛滥的思绪,叹道:“你娘走的早,你十几岁了我才把你接回来,要怪也是怪我没把你教好。”

庞统心里沉静无波,只是不可查觉地皱了下眉头,他对庞吉前两句话没什么感触,毕竟母亲去世那么多年了,他也在成长中将这份思念沉淀,倒是后面这句听着让庞统心里有些不痛快。

在感情当中,这好与坏又该如何区分呢?

庞吉不知道庞统此刻的想法,还在旁敲侧击谈着庞统和严昀近来的传言。

远方霞光渐散,重重暮色铺天盖地般袭来,廊下灯笼的光影愈发亮了。

庞统不太耐烦的换了个姿势,往庞吉身边走过,他原想直接离开,可是突然停步又看了刘管家一眼。

庞统神色冷峻道:“近来无事,把家守好,可别把什么不认识的人都放进来。”

虽不明白庞统具体暗指了些什么,可刘管家心里还是免不了一惊,他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不敢和庞统直接对视,只能内心忐忑地看向庞吉。

庞吉侧身皱眉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庞统看了他俩一眼,不欲多言,在光线消失殆尽之前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庞统知道庞太师与襄阳方面有书信联系,他回汴京那日夜探书房,在书房墙壁与书架间隙内发现了隐藏在墙上的暗格。

如果庞统没猜错的话,庞吉将这段时间与襄阳来往的书信都藏在了里边,可是庞统后来再去找,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庞统推开书房进去,看见房内昏暗的光影间有个人双手抱臂正靠在窗户旁。

这人微微抬头,轮廓渐渐隐匿在昏暗之中,看见他回来了还笑着打了打招呼。

庞统绕到书案后坐下,黑夜之中,他没点亮,两人此时都融身于一片混沌间,但都能隐隐瞧见对方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

“怎么来了?”庞统在书案上熟悉地拿了本兵书握在手中,道:“我可不记得我最近有派什么任务给你。”

裴墨眼都笑弯了,熟络地说:“将军,属下这不是来请示你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能继续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了啊。”

“良心发现,嗯?”庞统笑了笑。

两人沉默了会,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将推开的窗子吹得摇摇欲坠。

庞统正襟危坐,微眯眼眸突然抬起了头,轻声道:“给我查个人。”

裴墨轻嗯了一声,等着庞统后续要说的话。

“白玉堂。”这名字是庞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

裴墨不禁皱眉,怎么又是他?

“将军怎么对他很上心,怕他是江湖人,与襄阳搭桥吗?”裴墨多问了一句。

“查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庞统点亮手边烛台上的蜡烛,掩却笑意后的眼神锋利,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峻。

裴墨点头,沉吟片刻,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和感觉都说了一遍:“江湖上提白玉堂白五爷,都知道他是陷空岛五鼠之一的锦毛鼠,容貌华美,年少轻狂,放诞不羁。白家更是金华屈指可数的大商户,家中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你说他留在开封府是为了展昭,这点我还可以相信,可是无缘无故地他为何要进军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庞统淡淡一笑,冷峻的神情似乎要被温暖的烛光融化掉。

他看向裴墨,说:“你之前也盯他好一段时日,觉得他符合传言中的样子吗?”

裴墨抿了抿唇,眸色复杂,缓缓摇了摇头:“除去模样,这倒不太像。”

“去吧。”庞统低眸随手翻开一页兵书看,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白玉堂给庞统的感觉很怪,这是庞统带兵出战从鲜血里磨练出来的第六感。

裴墨见庞统不欲多言,立正拱手领命后直接跳窗离开,只是没过一会窗边又响起了细微的动静。

裴墨折了回来,从窗口探出脑袋望着庞统欲言又止。

庞统偏头见他这副模样,不由问:“怎么?没钱喝酒了?把方才那事办好了,我给你划银子,走我私账。”

裴墨直摇脑袋,堂堂阵前指挥兵马的第一副将此时竟然生涩得像个大男孩。

裴墨最近不愁没酒喝,严昀的伙食好着呢!

庞统眯眼瞧着他,眼神危险,大有裴墨再这副样子他就让暗卫出来将人直接拖出去的架势

毕竟也在庞统身边做了这些年的副将,裴墨似是看透了庞统的想法,他纠结了一番,皱着眉头问了庞统几个字:“你和严昀……”

庞统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误会。”他懒得再去瞧人,专心低头看起兵书。

裴墨突然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慢慢后退转身融进了夜色之中。

裴墨路上还在想着:严昀感情上的事情又和他没有关系,他肯定是因为太担心将军了。

庞统放下兵书抬头,沉寂间突然笑了起来,想起严昀忍不住叹道:“这兔子竟然和蛇存了一样的心思。”

看样子是逃不脱蛇窝了。

几场春雨过后,连续天晴了几天。

趁着日光明媚,公孙策和吴书和今日正在院内晒草药。

公孙策捧着竹编簸箕,手里抓着一把药材正在发愣。

院内树影婆娑,午后的风从脸颊边吹过,阳光落在公孙策英俊斯文的脸上,只是不知他双眸定格在哪一处,这会又想起了何人。

吴书和看公孙策保持这个状态好一会了,也不见人有半点动作,忍不住小声喊道:“先生?是不是不舒服?”

吴书和声音温柔,可是蓦地在公孙策耳边响起,吓得人连忙回神。

公孙策方才恍若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冰冰凉凉的河水,睁开眼瞧见的却是庞统那张焦急的脸,还有欺压而来透着酒香湿热的吻。

公孙策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躁意,握着药草的手瞬间松开,低头一看,药草已经在他手中变了形。

吴书和看了眼公孙策手中的药材,透着机灵的双眸一转,默默闭上嘴走到一旁继续晒自己簸箕上的草药。

“无事。”公孙策说着将簸箕放在木架子上,轻叹了口气转身往院外走。

自从天气好转,白玉堂开始每天都去军营报到,展昭也不在府中,白顺刚好能趁着这个时间打扫两间房间。

白顺推开门窗透光通风便开始换被褥,看见一个青花小瓷瓶藏在垫褥底下被他一不小心翻了出来。

白顺想了想,又给红着脸放了回去。

他在白展两人身边伺候也有一段时间了,二人事后的热水也都是白顺准备好的,虽然他年纪尚小,但是时间一长,有些事情他不想懂都很难。

枕头底下的锦盒,白顺也没敢碰,换好被褥之后一切都还在原位。

白玉堂这几日都在练习枪法,展昭前些日子送了他一对护腕,算是金手镯的回礼。

这对护腕精铁锻造,难得可贵的是外面裹着跟白玉堂干娘使用的捆龙索一样材质的料子,往日光下一摆,便是闪闪浮光。

白玉堂来军营穿的也还是一身白衣缓带,他和杨宗保对阵练枪时绑紧了袖子,这对护腕在阳光下流转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泽,愈发显眼——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59章

阳光笼罩住大地, 清风吹过山野,一切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负责守卫军营大门处的士兵们目不斜视,神情严肃的坚守在原地。

和煦的金光洒落在校场上每一个人的脸庞上, 微风从他们的发间、衣角拂过,只余下春日的雅香。

和风日丽,军营内的男人们一个个也显得十分有精神。

路珂咬着馒头渐渐走近,站到了晏霄身边,日光洒落在他眉眼处有些晃眼。

路珂不禁眯了眯眸子, 挑着下巴示意着那正过着招的两人,像似询问的嘀咕了一句:“还继续呢,将军和白老大不吃饭吗?”

晏霄正替白玉堂拿着画影剑,神情郑重,十分认真地看着白玉堂和杨宗保两人的一招一式。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就记得吃。”霍威远隔着晏霄忍不住看了路珂一眼, 见他一个馒头都吃进肚子里了,这会不知又在怀里摩挲着什么吃食。

路珂哼声, 他不就是因为军营吃饭管饱才选择当兵的么!

路珂这一年来个子猛窜, 都快赶上晏霄了。

霍威远看路珂在怀里摸到了什么, 掏出一看竟然是个煮熟的大鸭蛋, 那还透着单纯的脸颊上顿时漾开了明朗的笑容。

霍威远便知道这小子仗着自己年纪小笑得还讨人欢心, 不知又从哪里蹭到吃的来了。

路珂三两下敲碎了鸭蛋壳, 手法熟练的剥了壳后把鸭蛋往嘴里塞, 他瞧着白玉堂使着红缨银枪的身影, 含糊不清道:“唔, 老大好俊啊!他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霍威远嘶了声,感觉这话从路珂嘴里说出来听着怪不适的。

哪知周围几兄弟还没反应过来,路珂咽下鸭蛋后又来了一句,感叹道:“长这么好看, 肯定很难找到媳妇。”

霍威远哑然,这是个什么道理?

白玉堂衣裳翩然间从杨宗保身侧游走而过,突然换了个方向,与杨宗保彻底调换个方位,凌厉的眸光扫了这边晏霄等人一眼。

路珂立即被上次跟着白玉堂巡城维护花灯夜治安的几个兄弟捂住嘴拖了下去。

白玉堂衣裳上银光闪闪,华丽繁复的花纹掺着银丝由万顺布庄的一等绣女一针一线可谓是呕心沥血绣上去的。

杨宗保今日也身着盔甲,盔甲之下是金线绞边的暗红色袍子。

所以更不必说旁人了,军营内人人皆身着整齐的盔甲,只有白玉堂一身亮眼的白衣,加上他最为出色的容貌和翩若惊鸿的轻功,在渐渐兵将聚集的校场上分外惹人注目。

白玉堂基本功扎实,如今使起长枪来也是得心应手,只见他枪法凌厉,红缨银枪凌空划出道道银光,虚实结合,蓄势而发。

杨宗保被白玉堂双手上的护腕闪了眼,他瞧见了不由停目多看了两眼。

杨宗保下压住白玉堂挑来的红缨银枪,挑了挑眉盯着白玉堂的护腕笑道:“看着像是费了好些心思,心上人送的?”

白玉堂冷冽的眉眼顿时如冰面消融,化作一道道春水浸润了眼眸,他神情不由得意起来,瞧得杨宗保心里直道稀奇。

白玉堂手上的银枪越转越快,直击杨宗保面门,逼得杨宗保连连后退,岂料杨宗保腰身朝后迅速一倒,身形似弯月,堪堪避过白玉堂扫来的冷枪。

护腕浮着金光,随着白玉堂的动作愈发惹人眼。

杨宗保已经起身挑开白玉堂的银枪,看着面前这人的模样忍不住心叹:这也不怪桂英说他长的好。

白玉堂收身,随即又使了一招声东击西,虚晃而过,直朝杨宗保腰侧袭去。

杨宗保神色一凛,再收枪格挡已经来不及,腰部使劲旋身一转,还是免不了被划破了衣裳。

白玉堂一脸可惜,直叹还差了一点。

杨宗保立枪低头看了看衣裳,身侧暗红色袍子上的金穗流云都开了缝。

杨宗保冲白玉堂大喊:“我媳妇刚给我缝上的啊!”

穆桂英不善女红,杨宗保袍子上的绣样是穆桂英花了好些时间熬夜绣上去的。

白玉堂和杨宗保比试时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围过了不少人。

白玉堂将手上不属于他的红缨银色丢给一旁的士兵,今日切磋到此为止。

杨宗保没反应,还低头心疼地看着衣裳呢。

晏霄走了过来,递给白玉堂一块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巾帕。

白玉堂瞥了一眼,没接,直径从晏霄手上拿过自己的画影剑转头看向了杨宗保。

白玉堂笑道:“让嫂子给你多绣几件!”

杨宗保哼声,说的倒是容易。

白玉堂神色轻松,眉眼隐隐含笑,看着双手上的护腕,这会恨不得立即飞到展昭面前去。

白玉堂退步朝杨宗保拱了拱手,周围原本围观看两人比试的兵崽子们见自家将军衣裳都破了,都接二连三地先逃离校场,后走的少不了绕着军营跑场的惩罚。

白玉堂背影潇洒,杨宗保拂了拂衣裳抬头喊道:“就走了?上回你给我提议的新阵型不看看?”

“让他们先练着。”白玉堂往后挥手,头都没回,向军营大门而去的脚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杨宗保抱着自己的长枪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晏霄。

晏霄反应过来,立即将白玉堂没接过去的巾帕收进了怀里。

白玉堂站在军营门口打了声响哨,不消片刻只闻震动山野的马蹄声,山林之中突然窜出一匹鬃毛雪白的骏马,直奔白玉堂而来。

白玉堂扬手拉住缰绳,马还没停,他悬空而起,衣裳在半空中随风旋荡,眨眼便落到了马背上。

骏马在军营门口疾驰转过弯,白玉堂一声轻呵落下,人与白马已如同离弦之箭远去。他骑着马奔进山林之中,很快就被青葱翠绿掩去了痕迹。

杨宗保收了目光,问晏霄:“这么着急,你知道哪家的姑娘么?”

晏霄思索了片刻,见杨宗保还望着他似乎非要个答案一样,才忍不住开口道:“白……嗯,应尚未婚配啊?”

白玉堂和往常一样给展昭带了点心回来,只是展昭外出未归,白玉堂回房后直接换了身衣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将双手上的护腕取下来好生小心地一寸寸擦拭着。

这段时间白玉堂忙着在军营里打转,每次回来展昭基本不在府衙内,说是巡街去了,可是近来巡街的事情都由王朝和张龙交替忙着。

白玉堂这会安静的坐下来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开封府最近也没接到命案,难得的风平浪静,不知道展昭近来在忙什么。

庞煜哼着小曲从对面屋子里出来,沿着廊上踩着调子走来。

庭内树影斑驳,白玉堂清冷流畅的侧脸轮廓陡然映入眼帘,他神情认真,显得分外安静。

庞煜方才进院时还不见白玉堂回来,这会瞧见人,顿时吓得小曲都不会哼了,赶忙咽了两嗓子,又左右环顾了几眼,才渐渐挺直了腰板。

这一个月以来庞煜总算和白玉堂搭上了几句话,他叫展昭展大哥那也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白玉堂日常将一切看在眼底,对庞煜的存在似乎不像原先那般视若无睹了。

庞煜背着双手一步一步悄然靠近。

白玉堂察觉到动静没回头,手上还是拿着块微湿的帕子有条不紊地轻拭着护腕上的痕迹。

军营里灰太多了,白玉堂有所感叹。

庞煜只觉得白玉堂拿着的护腕好看,他见白玉堂手边的石桌上还摆着一个,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下。

庞煜以为自己能得逞,指尖都还没碰边呢,被白玉堂的一句话顿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爪子不想要了?”白玉堂将石桌上的护腕挪了个位置,冷眼瞥着庞煜。

这双眼好看是好看,却隐隐透着冷煞之意,让庞煜不敢再多瞧一眼。

庞煜浑身凉透,觉得晴空之下的暖阳都没什么温度了,他捏住指尖直往后退步,白玉堂瞅着他的模样一变,眉染寒霜,忽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

庞煜频频后退的脚步更快了,白玉堂已经耐不住起身。

展昭差点被庞煜撞到,他微微闪过身,又伸手拉住要被绊倒的庞煜。

白玉堂盯了会庞煜的胳膊,心里将庞煜这地方圈上。

猫儿碰过。

展昭神情轻松,微阖的唇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他双目炯炯有神望着庞煜,有一种让人不知不觉安下心来的魔力。

庞煜回头看见来人,抓住了展昭的衣裳,宛如看见了救他的天神,委屈巴巴的唤道:“展大哥……”

白玉堂眼眸深邃,又瞄着庞煜扒拉住展昭衣裳的双手。

展昭分别看了他两人一眼,笑的有些无奈,白玉堂已经抬步,气息沉稳地走过来了。

展昭示意庞煜离开,庞煜偏头看了眼白玉堂,越过展昭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白玉堂站到了展昭面前,薄唇冷抿不出声,双眼望着展昭,像是讨哄的孩子一样。

展昭伸手抚了抚他眉眼,笑道:“又吓唬他,小心庞统找你算账。”

白玉堂心想最近因为和严昀出入知意馆的传言,庞统他这会自己都自身难保呢,哪有时间管庞煜。

展昭的手还轻抚着白玉堂的眉尾,白玉堂眼神温柔起来,笑着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展昭想赶紧缩手,又在半空中被白玉堂牵住。

两人往房间走,白玉堂突然道:“庞煜这爪子也不老实,竟然想碰爷心爱之物。”

展昭轻嗯了一声,声音微转,表示疑惑。

“他想拿你送给爷的护腕看。”进了房间,白玉堂站到展昭身后替他取下了官帽。

“小气。”展昭噙着笑,已经抬手松了身上的官袍。

白玉堂从新置的衣柜里挑了套袍子给展昭穿上,他转步站到了展昭面前,凝视住展昭的双眸,开口说:“他方才差点撞上你,手还抓了你衣裳,爷不开心。”——

作者有话说:更新慢,可收藏先。

第160章

白玉堂的这句“爷不开心”落入展昭耳中, 只觉得面前这人是在撒娇一般。

展昭眨了眨眼,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偏偏这容貌俊美无俦的男人还将脸往一侧别过了几分,观他眉似冷剑, 眸中深邃,薄唇紧抿,处处昭示着不开心三个字。

展昭嘴唇微动,忍不住垂首含笑轻咳了一声。

午后,廊上落满了光影, 院内只闻风声与飞鸟的啁啾。

展昭理了理刚穿好的外袍,突然动作迅速的倾身靠近将吻落到了白玉堂的唇边。

白玉堂似是没料到展昭会如此,还没反应过来呢,展昭便后退了小半步又站回了原处,假装什么事都没做过一样继续低头理着衣襟。

这吻独属于展昭的风格, 浅浅淡淡,像落花拂清波, 泛起潋滟点点, 又同这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般, 让白玉堂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不可自拔。

白玉堂这一下想过了许多, 唯独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人搂进怀中再索取个炙热的深吻。

他眸色平静, 安静地看着展昭, 看展昭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抚着衣袍的双手渐渐不知所措, 慢慢又红了耳尖。

“猫儿……”白玉堂喃喃开口, 忍不住轻唤了一句,嘶哑的声音却又在这两字后戛然截止。

展昭抬眸看着他,见白玉堂眸光颤颤,这一幕顿时将展昭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不明白白玉堂为何眼中会如此悲伤。

白玉堂无声的将他拥进怀中, 阖上的美目内一旁猩红。

大辽袭击麟州,展昭被封为森*晚*整*理先锋随军出战。麟州一役,大宋兵将竟全军覆没。

落日余晖中,烽火狼烟,满目疮痍。

萧蹊南护着重伤未愈的白玉堂赶到麟州战场,竟是连展昭的尸骨都没寻到,最后只寻回那柄血迹斑斑的巨阙。

巨阙后来被白玉堂供奉在白家祠堂内,他与展昭行过夫妻礼,便是他这未亡人的“妻”!

白锦堂也没意见,只觉白玉堂一时间沧桑了许多,为此,他与黎芸彻夜难眠,那会还要时时刻刻差人看着白玉堂的动向,生怕他想不开。

白玉堂感受着怀中展昭的温度,伸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展昭柔顺的长发。

心酸与痛楚齐齐冲破心房,白玉堂轰然落泪,莹亮的泪珠从紧闭的双眼间渗出来,滑过他鼻梁和脸颊,灼烧滚烫。

猫儿,我怎么舍得你离开!

展昭只觉得白玉堂气息不太对,他心生疑惑,想从白玉堂的怀抱里退出来瞧瞧对方。

但白玉堂手劲太大了,压着展昭的后背与腰侧,让展昭动弹不得。

展昭便卸了力,索性让人抱着,又靠在了白玉堂的怀里,将下巴搁在白玉堂的肩膀上。

“怎么了?”展昭轻声问,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忐忑不安。

白玉堂的指穿过展昭的黑发,微凉的指尖落在展昭的耳尖上。

“这样真好。”白玉堂无厘头的感叹一句,脸上的热泪已无影无踪,只有一双眼还泛着薄红。

白玉堂感觉得到因为耳尖的触碰,展昭在他怀里身子都软了几分。

白玉堂清楚的很,这是展昭除后颈之外最敏感的地方了,他只需稍稍轻抚,就能听见展昭微微变得有些浓厚的呼吸声。

展昭缩着脖子,耳朵躲着白玉堂的触摸,他感觉得到脸颊一片滚烫,可是酥酥麻麻的凉意却从耳后根蔓延至后颈,最后窜遍了全身。

白玉堂侧首亲吻着展昭的脸颊,爱不释手,他感受到展昭身上的温度,一脸满足。

展昭仰头承受着白玉堂密密麻麻的热吻,突然声音嘶哑地提醒了一句:“我才换上的衣裳。”

展昭眼中似是蕴满了水光,面色潮红的将目光落在已经抬头看向他的白玉堂脸上。

“爷只想亲亲你。”白玉堂笑着抵住展昭的额头,嗓音魅惑不已。

展昭抿了抿嘴唇,脸更红了,耳朵跟火烧似的,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避开白玉堂这似笑非笑又勾着他心魄的眼神,全然忘了他自己之前的主动。

院口响起了动静,白顺刚从醉日阁回来,正想找白玉堂禀报事情。

白玉堂闻声揉了揉展昭的脑袋,脸上扬着淡笑,眸中已不见方才的酸涩痛楚。

展昭自知院内有人靠近,揉了揉脸颊侧过身往屋内走进了些,拉上这会变得有些敞开的衣襟,也遮住了锁骨脖颈内的吻痕。

白顺近朱者赤,如今也愈发精明得很,他站在门旁,知道五爷跟展大人都在房内,目光半点都不敢往屋内瞟,只是垂目轻唤了一句:“五爷?”

白玉堂走出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顺垂首恭敬道:“爷,小的刚从醉日阁回来,萧公子请你一叙。”

白玉堂眯了眯眼眸,心里已经有数,示意白顺退下后他转身又进了房间。

“猫儿。”白玉堂喊了句,听上去还有些雀跃。

展昭坐在桌旁喝着茶,这会心率已经逐渐恢复正常,抬眸神色平静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展昭等着白玉堂继续说。

白玉堂站在展昭面前,半依着圆桌,眨眼道:“咱们去醉日阁,三哥和四哥请咱俩喝酒呢。”

展昭动作轻缓地放下手中的杯盏,忍不住笑道:“是你馋酒了吧?”

白玉堂凑近,目光搁在展昭的脖颈处未挪开,他轻声道:“爷馋的是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展昭背脊挺直,就不信自己活了两世还会被白玉堂的油嘴滑舌惹得面红耳赤。

可他到底道行不如白玉堂高深,见白玉堂熠熠含光的双眸直勾勾的望来,心里不由漏了一拍,忙闪开了目光起身道:“走吧,走吧。”

白玉堂还在原地忍俊不禁,展昭已经站到了房间门口,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玉堂,你若是磨蹭害展某迟到,等会三哥罚酒你可得替我喝。”

展昭双眸清澈若春日晴空,白玉堂走近,忽觉展昭身上似有淡香从他鼻尖轻拂而过。

白玉堂歪着头盯着展昭,笑道:“三哥哪次罚酒不是爷替你挡着。”

展昭转身就要走,白玉堂长臂一伸又将人拉了回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个玉佩坠子在展昭面前摆晃着。

展昭换了身衣裳,加上之前事情的干扰,早就忘记了佩戴玉佩的事情。

“玉佩忘戴了。”白玉堂低头将玉佩坠子系在展昭腰侧,淡蓝色流苏穗子在衣袍间轻轻晃动。

二人离开府衙大门,一路前往醉日阁的风景如何自是不必细说。

颜查散今日总算被蒋平拉出了房门,近来看他埋头苦读,发奋刻苦,蒋平又受白玉堂所托,一心想着将颜查散的身子骨照料好。

颜查散也的确许久没出来透透气了,在蒋平和雨墨二人的软磨硬泡之下,难得出门跟着蒋平一起到了醉日阁。

金乌西沉,繁华的汴京城也蒙上了一层层辉煌的霞光。

芳菲吐蕊,初春的晚风里还裹着悠悠的书墨香气。

白顺回开封府传话,萧蹊南已经在醉日阁内久候多时。

蒋平、徐庆和颜查散此时已在楼上雅间落座。

雨墨在长廊上靠着墙,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糖。近来休息的好,雨墨白皙略显稚气的脸庞上一双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浮着几抹笑,看着比初来汴京时的气色好上太多。

雅间内几人喝着香茶,蒋平从桌上抓了一把干果起身走出门塞进雨墨手里,让人吃着一边下楼去看白玉堂和展昭来了没。

雨墨比白顺大不了两三岁,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之前跟着颜查散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与同岁人比较起来已经瘦小了不少。

“谢四爷。”雨墨喜笑颜开,露出一口白牙,将干果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下了楼。

白玉堂和展昭在日暮时分到达醉日阁。

萧蹊南闲着无事,这会正站在柜台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账簿。

萧掌柜则亲自在大堂内带着小二招待来往的客人,见展昭和白玉堂并肩走进来,忙躬身行了个大礼。

白玉堂和展昭的官职都是皇上御口亲封,萧掌柜这一行礼,边上几个小二机敏,也动作伶俐向两人问了安。

展昭轻挥了挥手,不想太惹人注意,几个小二才散去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萧掌柜笑着引人往大堂内走,萧蹊南见到他俩身影也合上了账簿随意往旁边一丢,直直走了过来。

“猫儿,三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你先上楼。”白玉堂不露痕迹的扫了眼已经走到他和展昭面前的萧蹊南,偏头对展昭道。

萧蹊南薄唇微动,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正想说让两人随自己去后院先谈事情呢。

萧掌柜一直安静的等在一旁,就请展昭移步上楼。

初春,今年醉日阁的桂花酿卖的好,去年虽然酿造了不少,可一旦在酒客之中盛行起来,也不够卖。

大堂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浓腻的桂花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不擅饮酒的人一闻便都会觉得微醺。

雨墨正好下楼,还站在楼梯上望了几眼,确定了那两抹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认识的两位爷,才招手唤道:“五爷,展大人,这边请。”

少年的嗓音轻快不已,惹得白玉堂和展昭不由抬眸望过去。

展昭谢绝了萧掌柜亲自引路,已经移步,只是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白玉堂。

他这一眼轻飘飘的,却让白玉堂脑海里窜出了好些话。

“别让哥哥们等太久。”

“竟然背着展某和萧兄谈事,等回去再和你好好算账。”

这些都是白玉堂从展昭那一眼中读取出来的内容。

展昭已经上楼而去,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楼上转角处。

白玉堂的视线还未从楼梯间挪开,只听耳边响起了萧蹊南隐隐含笑,故作轻咳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谢谢蹲坑的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