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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臣们都很为赈灾着急的样子。

“陛下,臣还要回家拆屋顶,晚了就拆不完了!”

“陛下,灾民已经等了太久,不能再等下去了,臣必须立刻回家挤钱!”

“……”

……

萧策回家后,得知自己是十万钱赎回来的,而其他大臣家里正在疯狂筹钱,有些甚至连夜把屋顶拆了。

萧策很生气:“凭什么他们那么值钱?你们快补交一千万!”——

作者有话说:被窝太暖和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昨天没码完qaq,果咩那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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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言我朝往而暮来兮,饮食乐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亲。——《长门赋》司马相如

也收录在《昭明文选》里。

2“永兴元年,元海……即汉王位,下令曰:‘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武应期,廓开大业;太宗孝文皇帝,重以明德,升平汉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地过唐日;中宗孝宣皇帝,搜扬俊 ,多士盈朝。是我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晋书·刘元海载记》

单引号里面的内容是刘渊公元304年称汉王的祭文,把汉高帝到汉和帝、汉安帝都夸了一遍,其实刘渊是匈奴人,从祖父那一辈自认为是刘邦后代改姓(《魏晋南北朝史》里称之为“冒姓”)刘。

作话可以发表情了我试试[猫爪]

第96章 回乡 立冬一过,天越来越冷。……

立冬一过, 天越来越冷。

这段时间,除了朝会,崔衍昭把其他事务都转移到王适安府上处理, 都有种居家办公的感觉。

虽然建康宫才是他的家。

这天, 贺真义忽然拜见。

贺真义说得很认真:“陛下, 草民前来请辞。”

下属表现出离职意向,崔衍昭礼貌关心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贺真义立刻表现得欲言又止。

几番犹豫后,贺真义终于开口:

“陛下征召草民却从未用过,无施用之处, 不敢忝受恩宠。”

贺真义做这个决定,已经过深思熟虑。

陛下说了要用他辩经,到现在却还没有启用。结合陛下的身份,他越来越担心所谓辩经只是幌子,陛下其实是对他有想法, 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铺垫。

陛下苦心令人感动, 而且陛下也挺好的,可是……

入建康来,他的学习和住宿都由国公,呃,皇后安排,如果他借皇后提供的便利和陛下纠缠, 有负皇后一片好心。

不行, 不能做这么无耻的事!

想到这里,贺真义的心情更加坚定, 苦口婆心道:“陛下,万不可对不起皇后啊!”

崔衍昭:“……”

贺真义前后两句单独每句话都懂,连在一起怎么跳跃性那么大?

经过一番沉思, 他终于分析出贺真义的意思——养着贺真义不用,就是对不起王适安,因为贺真义是王适安出钱出人培训的。

崔衍昭大为震惊。

好强的道德感!

明明可以选择当个混子,却毅然放弃。

崔衍昭安抚:“不是不用,只是如今已不合适。”

听崔衍昭这样讲,贺真义以为崔衍昭要暴露真正用心,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希望能捍卫道德底线。

崔衍昭:“你应该还不知道,缘空大师在夏国成亲了。”

贺真义:“!”

缘空大师不是出家人吗,而且在出家人中德高望重,怎么会……

贺真义如雷贯顶,接着刚才后退的一小步继续后退,意识到失态,准备停下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

崔衍昭提起缘空,很是感慨。

缘空大师本是逃往了燕国,但凑巧遇上贺兰绪和燕国皇后双双崩逝,被痛失双亲看什么都不顺眼的贺兰宝下令追杀,不得已前往夏国,然后就……

听闻夏国目前主政的卫湘把缘空和一名女子关在一个房间里,重兵把守,不圆房不许出来。

本以为夏国只卫衍不正常,没想到卫湘也毫不逊色。

虽然被缘空当面嘲讽过,崔衍昭还是忍不住同情。

不过理性来看,佛家这边连大师都已经还俗,眼看着是回不来了,佛家已经受了很大打击,安排辩经已经没有必要。

和崔衍昭不同,贺真义无法释怀,缘空大师一成亲,佛家信仰大受打击,他的学习成果都没地方检验了。

贺真义觉得缘空大师的信仰实在是太不坚定,太不纯粹了。

崔衍昭看贺真义神色异常,觉得贺真义是兔死狐悲,安抚道:“放心,朕绝不会如此待你。”

不xx就出不去的房间这种设定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先进了。

贺真义受到关心,十分感动,不禁泪眼汪汪:“陛下……”

大门忽被掀开,冷风强势地卷进屋内,驱散了浓郁的暖意。

王适安进了室内,却并不阖门,也阻止了屋外想上前关门的侍人,目光在崔衍昭和贺真义身上一扫,眼眸危险地眯起,“陛下刚才在说什么?”

贺真义本想回答,但想起来上次主动回答被崔衍昭打断,于是吸取教训,先看向崔衍昭。

王适安眉头一皱。

崔衍昭觉得贺真义好坑,无奈道:“他是来向朕请辞的。”

贺真义紧随其后:“回禀皇后,缘空大师已远离我大越,草民深感无处施用,故向陛下请辞。”

听见解释,王适安神色稍缓。

崔衍昭对贺真义道:“你先回去,关于你的事,且等朕与皇后商量。”

贺真义闻言,飞快地离开了。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破坏陛下和皇后的感情。

在贺真义离开后,王适安才上前,走到崔衍昭身边,居高临下看崔衍昭。

王适安:“贺真义既然说在建康没有施用之处,但总不能白培养了他,就让他回故里发挥作用。”

崔衍昭:“一切依你。”

他把贺真义带到建康后就一直当撒手掌柜,论怎么安排,还是王适安做决定更合适。

王适安这才肯坐下。

王适安身上一阵凉气,崔衍昭把自己披着的貂尾大氅解下来披到了王适安身上。

王适安按住崔衍昭的手,“我意回乡祭拜亲人,阿昭可愿一同前去?”

现如今燕国贺兰宝还在emo,夏国卫衍在南缺北取,国内助力民间过冬的政策正在稳步推进,好像是没有加班的必要。

崔衍昭想了想,果断点头。

终于可以放假了。

*

虞堪之得知崔衍昭在着人整理行装,以为崔衍昭终于想起回宫这件大事。

他觉得这才正常,历来从无皇帝一直住皇后家里的,他早就想劝谏了。

虞堪之为了加快崔衍昭回宫进度,即使崔衍昭没任何表示,还是从宫里把车驾召出来了。

而他自己来到国公府,准备亲自接崔衍昭。

崔衍昭见到神情激动的虞堪之,疑惑道:“你来做什么?”

虞堪之:“臣顺陛下心意,特来接陛下回宫。”

见崔衍昭欲言又止,虞堪之补充道:“还有皇后。”

他懂,表哥哪怕处处留情,但最在乎的还是王适安。

崔衍昭看虞堪之说得十分确定,都有点不自信了:“朕尚未提过回宫吧。”

虞堪之困惑:“可陛下召人整理行装……”

原来是这件事让虞堪之产生了误会,崔衍昭了然,解释了一句:“皇后邀请朕回乡祭拜,朕答应了。”

虞堪之眼里浮现出震惊的神色:“表哥,这于礼不合。”

分明是王适安嫁给了表哥,怎么能让表哥跟着王适安去祭祖呢?

要祭祖也该是祭表哥的祖!

然而崔衍昭放假的决心十分坚定。

崔衍昭:“朕已和皇后商定,不要多说了。”

虞堪之:“……”

果然,表哥虽然处处留情,但最深的情只给了王适安。

可是表哥再这样沉沦下去,乱了夫妻伦理,以后大越到底表哥是主还是王适安是主?

他不能坐视王适安夺走表哥的一切,包括一家之主,乃至一国之主的尊严。

他必须介入!

此刻,虞堪之的脑速达到巅峰。

虞堪之:“表哥,堪之的意思是,王……表嫂身份贵重,如今还乡,不可无声无息。请准堪之带兵护送!”——

作者有话说:表弟:倒反天罡!

元旦快乐大家,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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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包括你 虞堪之表示出加入的想……

虞堪之表示出加入的想法, 崔衍昭心想以前也没看出来虞堪之这么爱凑热闹。

他只是陪王适安回趟老家而已,也没必要搞得张扬夺目吧。

崔衍昭拒绝:“不用,皇后并未说要人护送。”

又是王适安。

虞堪之心里重重地叹一口气, 表哥对王适安实在是太宽容忍让了, 他都担心表哥哪天一上头谈笑间就把皇位让给王适安。

虞堪之:“其实, 姨母居于深宫,也无聊许久了。”

崔衍昭:“?”

虞堪之:“表哥此去带上姨母,也可略尽孝心。堪之随同只为姨母护驾,绝不搅扰表哥表嫂。”

表哥孝顺, 他便打姨母的旗号,这样表哥一定很难拒绝。

而且他觉得表哥最在乎的其实是最后一句。

“……”崔衍昭欲言又止。

太后对王适安向来避之唯恐不及,他又不是不知道。

带太后一起,对太后就是折磨吧?

虞堪之知道崔衍昭的想法,急忙道:“表哥!何不一问姨母的意见?”

他也很清楚姨母对王适安的态度, 但他不能看着表哥成为亡国之君, 他相信姨母也是这样。

为了阻止表哥把江山拱手让人,姨母会坚强起来的。

便宜表弟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直接拒绝是不合适。

崔衍昭勉强地认可道:“表弟所言深有道理。”

虞堪之得到同意,眸中一喜,极快地转身离开。

崔衍昭:“???等——”

虞堪之离开得太快,崔衍昭完全没拉住。

本来想着一起进宫, 现在只能后一步进宫询问太后了。

虞堪之争分夺秒, 直奔太后宫中。

何流意正与李秋思钻研乐谱,听见宫人禀告虞堪之有急事, 放下书卷走至殿外。

“姨母!”

向来沉稳的虞堪之此刻神态焦急,何流意纵然不问世事,心里也不由一沉。

虞堪之:“表哥要和王适安回乡省亲, 但回的并非交州故地,而是王适安的老家!”

就这啊。

何流意觉得这不算什么大事,心情恢复平静,淡然道:“只要陛下甘愿,你我无需置喙。”

总不能因为自己不适应就干涉崔衍昭和王适安培养感情。

虞堪之:“事情并非那般简单。”

见虞堪之神色还是十分严肃,加上天气寒冷,何流意让虞堪之进殿细说。

虞堪之详细阐述了自己的想法,但何流意最大的反应也只是轻轻蹙眉,并不出口答应。

虞堪之着急:“姨母,王适安野心勃勃,人尽皆知,他定然会夺走表哥的一切,包括你!”?什么!包括什么!

何流意本来只是被虞堪之说得有些紧张而已,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顿生以死明志之意。

何流意一时间受到极大惊吓,身子摇摇欲坠。

李秋思惊呼:“太后!”

虞堪之说得正起劲,没注意到何流意状态,继续道:“他一定认为,姨母可以认表哥作养子,也能认他为养子。为名正言顺地窃取帝位,他会逼姨母与表哥断绝母子关系,转认他为养子,以后姨母就变成他王适安的母亲了!”

虞堪之觉得自己将利害分析得十分明确,姨母必被说动答应。

但信心十足地看向主位时,原先的踌躇满志陡然变作六神无主。

“姨母,姨母,你怎么了!”

崔衍昭来得稍晚,看到太后紧蹙眉头捂着心口,立马让人传太医。

何流意长舒一口气,重新坐正,对崔衍昭摇头:“我没事。”

接着转眸看向虞堪之:“日后与人交谈,务必多斟酌断句。”

侄儿从小就有不在正确重点处断句的毛病,成年后好了许多,但还是时不时旧病复发,也不知何时能彻底好起来。

崔衍昭跟着看向虞堪之。

虞堪之让何流意平白受惊,此时也很愧疚:“堪之铭记教诲。”

崔衍昭:“……”

看虞堪之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告王适安的状了。他没想去问虞堪之刚才说了什么,说一遍太后都反应这样大,再说一遍恐怕给太后造成二次伤害。

崔衍昭坐下,询问何流意道:“我要与皇后回乡祭拜,太后可有意同往?”

何流意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态。

她起初是不想的,但发现虞堪之对崔衍昭和王适安感情并不看好,不由怀疑是自己待王适安的态度影响了虞堪之判断,使虞堪之对王适安充满忌惮防备。

而衍昭又那样喜欢王适安。长此以往,衍昭早晚与堪之反目。

细数从前几朝,不约而同上演同室操戈的惨剧 ,要是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如此说来,她必须表现出对王适安的支持。这回陪着一起回乡见亲家,正好可表现态度。

可……

何流意不确定地问崔衍昭:“我如果同去,他不会介意吧?”!

崔衍昭忍不住震惊地看了一眼虞堪之。

他也就晚了一步,何流意居然还真被虞堪之说动了。

最后,何流意加入了队伍,而虞堪之被留下来守家。

知道自己才在姨母面前失言的虞堪之垂头丧气地接受了安排。

*

“陛下,不可在此时离开建康!”

崔衍昭才解决了太后的事,又被大臣拦住。

谢启:“待到冬至,陛下还要前往南北二郊报天。若非刻不容缓之事,臣请陛下暂且搁置。”

崔衍昭不解。

这么早就开始计划冬至的事了?

谢启敏锐捕捉到崔衍昭想法,道:“立冬已过,冬至还会远吗?”

呃……

崔衍昭险些没有绷住。

虽然他不是文科生,但他也听过雪莱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名句。

雪莱的棺材板要盖不住了……不对,雪莱还得等个一千年才出生吧。

那没事了。

崔衍昭深深地看着谢启,谢启有些羞赧,开始庆幸每天都坚持擦粉,才不至于在陛下面前脸红失态。

崔衍昭很是感慨:“不意爱卿竟如此领先。”

没待谢启谦虚,崔衍昭道:“皇后的事,对朕确是十分紧要,你们都不要再劝了。”

他一按谢启肩膀,诚恳道:“朕之所以放心离开,是因为相信爱卿能筹备好报天之事。莫要辜负了朕。”

被托付如此沉重的信任,谢启的心情从得知陛下不愿改变想法的失望转换到受到陛下鼓舞的喜悦,什么劝阻的话也不想说了。

“陛下放心与皇后游玩,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腊八快乐,么么哒[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98章 太后的怀疑 因不急于赶路,一……

因不急于赶路, 一路走走停停,大家都很松弛。

除了何流意。

她对王适安始终有种畏惧感,全程谨慎地保持距离, 不问任何一句崔衍昭和王适安的相处。

但是她天生细心, 就算不刻意观察也总能发现小细节, 憋在心里整日无人诉说,实在难受。

终于,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何流意找到崔衍昭, 道:“衍昭可有觉得他的身子丰满了些?”

崔衍昭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呀?”

崔衍昭和王适安整日待在一起,居然还能不知她说的是谁?

何流意震惊地看着崔衍昭。

对上何流意不敢置信的眼神,崔衍昭恍然大悟,立刻替王适安解释:“没有,皇后只是加了衣裳避寒。”

一直没有大臣提及王适安身形, 还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呢。

他不知道王适安是不是愿意暴露怀孕的事, 现在只能帮王适安隐瞒。

然而解释过后,何流意目光中震惊更深。

衣装厚和身形变化完全是两回事,连她都看得出来,崔衍昭表现得却是毫不知情,难道……

何流意低声询问崔衍昭:“你们近日闹了矛盾?”

若是彼此冷战,久未亲近, 看不出来也还算正常。

这么想着, 何流意心里酸酸的。

崔衍昭和王适安起初还情投意合,如今却渐行渐远, 难道崔衍昭真如传闻一样是个处处留情的人,还是说王适安其实并非崔衍昭理想的良配?

那她阻止李秋思又意义何在?

崔衍昭并没看出何流意的心事,困惑道:“我和皇后怎么会有矛盾?”

何流意见崔衍昭强作无事的模样, 心中微叹,她知晓崔衍昭如此表现定是不愿让她担心,一时又是忧伤,又是感动。

收敛好情绪后,何流意提议:“让太医瞧瞧皇后,你我也好安心。”

找太医那不就露馅了?

崔衍昭:“不用!”

崔衍昭语气急迫,何流意不禁愕然。

“母亲,我……”崔衍昭也知道刚才表现得过于激动,弥补道,“我略懂医术,皇后的身子还是我自己注意好了。”

听到解释,何流意心里怀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放心,“陛下自己有主意,这再好不过。”

既然衍昭知道关心儿媳,看来一路上她再无需要操心的事了。

*

夜里就寝时,崔衍昭磨磨蹭蹭地塞给王适安一个荷包。

之前他给王适安送任何东西都是伴着封赏的诏书,规格正式,还是头一回这样随意。

而且因为荷包并不是单纯的礼物,送的时候他心里还有些心虚。

王适安倒是很高兴,把他拉着亲了半天,才想起把荷包收在鞶囊。

崔衍昭阻止道:“等下!”

王适安狐疑地转头。

崔衍昭很心虚,努力忽视王适安的眼神,把荷包拿回,低头系在王适安中衣上。随后按着王适安躺下,并给压上了被子。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大约王适安尚未反应过来,他全程没遭到任何反抗。

崔衍昭狠狠松了一口气,欲盖弥彰地微笑道:“好啦,这下可以睡了。”

把何流意送走后他就想到了应对之策,给王适安身上熏上药味,让别人误以为王适安病了,这样王适安体型变化也就能说得过去。

为了避免王适安追问,他飞快地躺下装死。

他感到王适安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但还好没有把他拽起来盘问个彻底。

许久没有动静,崔衍昭睁开眼,对着屋顶望了一会,侧身看向王适安。

王适安即使睡着时,身上也常萦肃杀之气,仅是看着也觉刺人。

崔衍昭禁不住开始反思这样一个杀器是怎么成为他的皇后的。

此前二十年,他从未想过将来结婚的会是这种类型。

而且从王适安志向来看,他们注定还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这就是命运弄人吧。

想着想着,崔衍昭便出了神,过了一会,他想起夜里这么长的时间并不是用来放空的,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崔衍昭再看一眼王适安,王适安呼吸平稳,俨然正在沉睡中。

“……”

崔衍昭本来想学电视那样呼唤两声,确认王适安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但转念一想,王适安以前常在军中,敏锐度超出常人,要是王适安本来已经睡着,被他两声叫醒了,那才叫得不偿失。

下定决心后,崔衍昭动作轻缓地掀起王适安身上被子的一角,靠近王适安脖颈闻了闻。

为了保证准确度,他从前后左右各个角度都闻了一遍。

草药味很淡,还需要再捂捂。

崔衍昭准备把被子放下,然而还没放开,就被王适安抓住胳膊按倒在榻上。

王适安目光含笑又暗藏凌厉,不见丝毫初醒的朦胧:“阿昭若是觉得寂寞,直说便是,犯不上这般偷偷摸摸。”

崔衍昭否认:“不是,你听我说……”

崔衍昭又沉默了,他发现不太好说。

荷包不是礼物,是给王适安用的装病道具。

不和王适安通气,是因为担心王适安恼羞成怒,对何流意动手。

计划理论上很完美,只要成功,他可以同时瞒过王适安还有其他或多或少注意到王适安身形变化的人。

但……完美的计划失败得太快了。

他还是太自信,鲜少去考虑计划之外的失败情况。

崔衍昭在老实交代和重新扯谎里面来回衡量,选择了老实交代。

临时扯的谎真不一定瞒得过王适安,最后还是得说实话。

不过在交代之前,崔衍昭还是先确定了一下。

崔衍昭:“你还记得以前答应过我好好对待太后吧?”

王适安皱眉,不解道:“她不也是我的母亲?”

也对,四舍五入,儿媳也是儿。

有王适安的亲口肯定,崔衍昭这回放心了。

崔衍昭交代道:“母亲发现你体型略有变化,今日找我问了几句。”

王适安:“……”

崔衍昭:“母亲看得出来,其他人未必不能。所以我打算用药草给你熏上药味,伪装出你近日生病的状态,也好对他人解释为何会体型变化。”

崔衍昭没穿越的时候就见过因为生病体重增加的,每个人体质不同,生病的表现也不同,用这个借口合情合理。

把事情交代完毕,崔衍昭心里轻松了,但王适安看上去不是很高兴。

可能正在思考谁都发现了,然后添加暗杀名单吧。

崔衍昭觉得一直被王适安按着也怪有压力的,主动提议道:“要不你接着熏一会?”

躺被窝里思考去,不要压他身上了。

被崔衍昭委婉地催了下,王适安目光微动,落在崔衍昭脸上,不满地质问道:“为什么要替我瞒着?我的孩子哪有见不得人的?”——

作者有话说:大家晚安[玫瑰]

评论晚点回,好困orz

第99章 太后的期待 崔衍昭茫然:“那……

崔衍昭茫然:“那倒没有。”

见王适安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他决定说点别的缓解,“等孩子出生,我认他做养子, 他便也可以继承大位了。”

“养, 子?”

王适安一字一顿, 目光惊疑,甚至流露出杀气。

看王适安这个反应,崔衍昭确信自己一定是有哪里说错了,可回想一番, 每句话都斟酌过,不太可能踩王适安雷点。

但仔细想想还是有需要补充说明的地方的。

崔衍昭补充道:“你我熟悉得太晚,孩子的出生日期对不上,不然我就直接认下这是我的孩子了。”

他每个字都说得十分诚恳,试图将王适安感化, 不要再用那种要杀人的表情看人。

王适安咬牙切齿:“什么熟悉得太晚, 什么对不上?这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面上显得凶,但心里比崔衍昭还要茫然。崔衍昭表现得如此真诚,让人由不住就要言听计从,可实际上每个字都在否认和他的关系。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崔衍昭已经有了新欢,心也早已跑了?

王适安思忖中,目光越来越危险。

顶着巨大的压力, 崔衍昭完全不敢放弃思考。王适安把话说得很直白, 咬定要他认下这就是他的孩子,而非日后再搞认为养子这种花里胡哨的面子工程。

意见不合, 他们总是要有一个人让步的。

等王适安让步……算了,还是他来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他已经很熟练了。

“我错了。”

崔衍昭眼巴巴地看王适安,轻扯王适安衣袖。

王适安心乍然一软,刚才在他头脑中盘旋的种种念头无影无踪。

他俯身,直视崔衍昭那怎么看都姝丽美极的脸,严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轻哼一声:“知错,认错,就要改错。以后不许再这般戏谑于人。”

崔衍昭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想不出来,于是先答应着:“是是是,都依皇后。”

王适安稍觉满意,腾一只手理着崔衍昭落在颊上的发丝,状似不经心地道:“明日一早,我们就向母亲公开喜讯。”

崔衍昭:“都依皇……这么快?”

这般反应把王适安消散的怀疑再度拉了回来,王适安皱眉,“陛下是真觉得太快,还是不愿认我们的孩子?”

他又想到更可能的情况,手上动作停下,神色变得危险,“或者陛下已经有了子嗣?”

王适安刚才还软成一片的心此刻杀意沸腾。他早就说过,如果崔衍昭敢和他人偷生孩子,他一定会杀掉那个孽种。

直面杀意,崔衍昭却不害怕了,他现在很麻木。

别人造他谣就算了,王适安居然也这样。

他想,不只是王适安一个人这样,所以一定不是王适安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错。

心累。

好想摆烂,但王适安又不吃百口莫辩这一招。

崔衍昭安详道:“我从来只有和你的这一个孩子,明天一起禀明母亲吧。”

说完就准备睡觉,因为他的生物钟在闹了。

刚闭上眼,王适安的手从他颊上滑过,碰过脖颈,轻按在他的衣襟上。

崔衍昭以为王适安是觉得冷,把被褥向上扯了扯,柔软又暖和的被褥刚好能拥住王适安手掌。

这下可以睡了。

正要幸福地扬起嘴角,他后颈就被王适安另一手托住,脸上也迎来疾风骤雨般的吻。

“……”

崔衍昭沉默着睁开眼。

待王适安亲够,他问了个从刚才一直想到现在的问题:“你就一点都不困吗?”

王适安不答他的问题,眸色深沉,“阿昭,你我已许久未亲近了。”

看来刚才那段关于孩子的插曲是一点也没能让王适安内耗。

崔衍昭肃然起敬。

但是他内耗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治愈自己。

崔衍昭坚定道:“下次一定。”

王适安开始解他中衣的衣带。

崔衍昭撒娇:“我真的困啦。”

王适安完全不介意的样子,“陛下自便,臣会好好伺候陛下。”

伺,候。

好惊悚的用词,完全不符合王适安骄狂的作风。

崔衍昭的困意彻底没了。

*

何流意正在梳妆,忽然听见崔衍昭和王适安前来。

若单崔衍昭来,她不会有太多想法,只是王适安也在一起,就让她情不自禁多想,总担心会遭遇点什么。

难道王适安从衍昭那得知她擅自评论他的身材,要找她算账?

不,衍昭聪慧孝顺,向王适安转达时一定是各方面都顾及周全了的。

何流意不安地捏着衣袖,直到侍女为她梳妆完毕,才磨蹭着离开内室。

见着崔衍昭和王适安,她先是看一眼崔衍昭神情,没看到诸如“快逃”之类的暗示,心下稍安。

何流意跪坐下,崔衍昭和王适安也落座一旁。

崔衍昭:“今日有喜事禀告母亲。”

何流意觉得崔衍昭说是喜事,那一定是特别好的事,一时忘记王适安也在的压力,全心期待起来。

崔衍昭开门见山道:“我要做父亲了。”

听见崔衍昭要做父亲,何流意下意识就很高兴,“真的?那我岂不是要当祖母了,孙儿的母亲是谁?”

她没有孩子,除了衍昭外,只替姐姐照看过虞堪之,这回有了孙儿,便可以体验一回养小孩了。

正高兴着,她忽然想起王适安也在,脸上喜色一收,下意识看向王适安。

孙儿的母亲首先排除王适安这个男人。

而依王适安的脾气,恐怕孙儿和孙儿的母亲都性命不保。

何流意脸色转为苍白,她已料到下一刻会听到什么,无非就是某个可怜女子一尸两命的消息。

另有私情是衍昭不对,可……

这又怎么会是喜事呢?

崔衍昭知道何流意会多想,紧接着道:“孩子的母亲正是皇后。”

什,什么?

何流意睁大眼睛,轻轻地“啊”了一声。

王适安……不是男人吗?

她很想问,但是又不敢问。

崔衍昭:“早在宫中就已由太医确定过,我也进行过确定,只是担心母亲受惊,一直未告诉母亲。”

何流意原本还半信半疑,听见太医和崔衍昭都确定过,终于接受了这个震撼的消息。

原来王适安就是她孙儿的母亲啊。

此刻再看王适安,她觉得也没之前那般令人畏惧了。

但她终究一度深深警惕过王适安,此刻心情极其复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言良久,她重新看向崔衍昭。

何流意紧张又期待地问:“我可否抚养孙儿?”

崔衍昭下意识便往王适安的方向看。

何流意:“……”

从何流意房间离开,崔衍昭松了一口气,何流意完全没提孩子出生日期的事,他本还担心找的借口会被看穿,实际完全没有用上。

希望大臣们也这样——

作者有话说:太后:就知道你们早好上了[狗头]

新年快乐宝宝们[玫瑰][猫爪],本章掉落小红包

第100章 父债子偿 建康下起了……

建康下起了雪。

谢珉邀请与自己相识, 又颇有时望的名士在山中围炉联句,好不风雅。

此次他照常把谢云织带在身边,谢云织初出茅庐, 正是展露才识的时候。

频繁让谢云织出场, 还出于家族的考量:

他身后难觅接替之人——他只有谢云织一个女儿, 想从其他脉系过继,谢氏年轻一代再无可拿得出手的,带出来都嫌惹人笑话。

在他起初的设想里,最稳妥的是善用谢云织的婚姻, 先维持住谢氏自己这一脉的势力,将后继无人的影响降至最低。

但联姻也不能随便,本想着王密在晚辈中还算出挑,且身世与谢云织门当户对,是还不错的选择……王密真的挺好的, 就是死得太快了。

这之后他想过将谢云织嫁予陛下, 然而陛下除了要封王适安为后外,根本不提任何关于后宫之事,他也无机会向陛下推荐。

谢珉如今已开始考虑谢云织做谢氏族长的可能。他不得不遗憾谢云织只是女子,不能通过入仕增加名望。

“唉。”

谢珉发愁的时候,身边忽传来一声悠悠叹息。

王清:“诗曰:无小无大,从公于迈。1我等本该陪伴陛下左右, 可陛下偏爱王适安, 将我等抛于脑后。”

谢珉忍不住看向王清。

虽然他们忧虑的不是同一件事,但在忧虑这一感情上却又是一致的。

谢珉忍不住和王清共情了一瞬, 接茬道:“从今往后,我们该称他为皇后了。”

两人相对叹息时,谢云织已接起上一人的诗句, 从容不迫地联句:“守仁秉谦德,显祚启疆宇。”

谢珉面露赞许,但忽然想起什么,一抹深思自眼底浮现。只是转瞬即逝,让人难以留意到。

王清被谢云织这一句吸引了注意,“衣冠坐困江南已有百年,原以为意气尽失,不想还有人有光复疆宇之志。”

谢云织从小被称赞到大,此刻波澜不惊,“新亭对泣,其音犹在。”

晋时南渡诸人饮宴,周顗叹息江南景异,引起众人相视流泪。新亭对泣指的就是这桩故事。

王清点头表示肯定。作为谢云织的表哥,曾经还差点成为谢云织的叔公,此时他还理应从长辈角度表扬谢云织有志气,然而他忽然想到一件被忽略的事情。

王清:“不对,我尚未联句,怎就轮到令媛?”

谢珉:“见道,你为陛下叹气时,思考的时限正好过了。”

王清正想问谢珉怎么不提醒自己。

谢珉主动道:“冒昧提醒,难免败兴。”

王清觉得谢珉是故意的。

一场联句结束,谢云织夺魁。

谢珉复盘一番谢云织所作的诗句,骄傲之余又生出几分担忧。

又是“显祚”又是“疆宇”的,一听就是在写陛下,这其实没什么问题,但她见过陛下,而且还是两次,陛下形貌又极为容易引人思慕,不会是对陛下有了想法吧?

若是陛下未立王适安为后,送她入宫倒是上选,现在……

谢珉十分迫切想要了解谢云织的感情。

*

经过几天路程,终于到了王适安老家。

大部队此时在修整,崔衍昭和王适安单独出来游玩。

徐州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

身临其境,崔衍昭由不住就想起了以前刷到的经典台词,什么“优势在我”“勃勃生机”之类的名人名句在脑海里疯狂刷存在感,让他嘴角有点难压。

王适安侧头,刚好看到崔衍昭似是要笑又强压的神色。

“阿昭喜欢这里?”

有王适安和他说话,崔衍昭总算控制住了乱窜的回忆。为了掩饰刚才的走神,他尤为郑重地道:“一流山水出一流人,此话不假。”

王适安深深看着崔衍昭,在崔衍昭几乎要以为踩雷了的时候,理直气壮地要求道:“以后多说。”

他与崔衍昭连孩子都要有了,还没从崔衍昭这里听过几回甜言蜜语。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他们感情不好。

崔衍昭:“……”

他穿越后话一直都很少,就是为了避免说出不符合时代风格的话被误以为发疯,然后很不安详地被抬走。

日常话都少,更别提这种夸人的了。

但对面的是王适安。

崔衍昭:“好。”

先答应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适安已有数载没回绥德县了,虽说故土难离,但终究要有需要牵挂的人在。

母亲在他出生时就死了,父亲抚养他几年后去世,姑妈接着养了他几年,如今也早已离世。

投军之后,他又要打仗,又要学习,鲜少有空回来,祖坟都是由部下代为打理。

这次想到祭祖,只是觉得离开太久,应该来看一看。

崔衍昭没想过王适安很久没回老家这个可能,选择了无脑跟随王适安,王适安往哪走,他就跟着往哪。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死巷子。

崔衍昭颇觉新奇地在前方青砖墙壁上看来看去,心想这面墙修得真精妙,一点都看不出前方有路。

直到王适安转向别处,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想让人在意地说道:“走错了。”

崔衍昭:“……”

换方向后再没走错,一路很热闹,有酒馆,茶楼,甚至还有赌场。

崔衍昭对赌场不感兴趣,但他对王适安的过去感兴趣。王适安各种小游戏那么熟练,可能是以前在赌场这种地方兼职过。

王适安注意到崔衍昭在赌场那边停留的视线,戏谑道:“想玩?”

崔衍昭否认:“不想。”很多小游戏他都不懂规则,而且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王适安这样的欧皇。

崔衍昭:“我只是在想你小时候……”

王适安:“偶尔去一次,总能赢,没多大意思。”

崔衍昭:“哦。”

原来不是去兼职。

谈起这个话题,王适安便问崔衍昭,“阿昭小时过得如何?”

崔衍昭琢磨着道:“还好吧。”

他自己的小时候虽然平淡,但对比起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幸福爆表,没什么可说的。

原主小时候生活环境还算安宁,父母双全,全家最出息的是给前朝某太守做传令吏的小叔崔季图。

传令吏这种微末职位,原主一家人自然沾不到什么光,整日本分种地,顺便在崔季图需要钱的时候接济一下。

这段时间内原主过得都蛮幸福的。

后来崔季图偶然营救了前朝皇帝,凭此一路攀登进入中央,秉着都是一家人的精神把原主的父亲提拔成朝中大将。

本来被提拔的还有原主,但原主坚定表示只想种地,留在了交州老家。

这段时间内也还行,就是因为父母都去大城市打拼了,不能和父母在一起。

再之后前朝发生变故,先是部队造反,再是皇室内乱,原主的父母政治敏感性差了点,没逃过这轮风波。

政治斗争免不了斩草除根,原主也是从这里开始被迫掌握了种地之外的新技能:逃跑。

直到崔季图挨个击破其他势力,掌握绝对优势,原主被迫逃跑的频率才开始降低。

虽然有点波澜起伏,但其实原主的经历在这个朝代算是幸福的了,生活的交州比起隔三差五战火滔天的政治中心相对平静,父母陪伴在身边的时间也还算长。

王适安瞧崔衍昭认真思考的模样,觉得格外招人,伸手捏了下崔衍昭脸颊。

他很克制力道,没留下任何痕迹,留给崔衍昭的感觉也只是王适安手指好温暖。

但大庭广众下被捏脸还是不太合适。

崔衍昭决定等王适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多捏几下孩子。

父债子偿嘛——

作者有话说:小谢是颜控加cp粉,但是磕错了(悲)

1.无小无大,从公于迈。出自《诗经·鲁颂·泮水》,描写众人无论身份高低跟随鲁侯的场面,强调对领导者的追随。

本章掉落小红包,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