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回到悬崖上, 越凌就放开了尹初九，他让他上马离开这里，回到之前墨陵宫驻扎的营地。尹初九上了马, 但他紧接着又下了马，走到了越凌的面前。
“越凌, 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看着越凌冷淡的目光, 尹初九别过眼低声道。
越凌轻轻皱了皱眉, 问, “什么事？”
尹初九道：“可不可以让我和你道个别, 和幻境中的越凌道个别。我知道我这个请求有些过分, 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你, 能不能满足我这个愿望。”
越凌已经拿到了神草, 不出意外，他很快就会吃掉它，解开体内封印，恢复所有的实力。等他实力恢复，幻境就会破碎, 到那时, 他就会离开这里。
他想和越凌道个别，和幻境中的那个少年道个别，那个少年被他瞒着走进了阵法之中，最终消失不见。他已经在心里说了再见, 可是当这天真的来临, 他却奢望的想和他亲自道别。
道别？
有什么好道别的。
这个结果他不是已经早就知道了吗？
越凌心中想到，就要拒绝尹初九的要求, 可是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拒绝的话却说不出来。
像是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堵在那里, 那力量死死的强横的不讲道理的堵着他的喉咙，让他除了好之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很不对，越凌想到，然而他的胸口也开始鼓动，心脏瓣膜跳动着，那是他的心跳，越凌明白，可是他却觉得这种心跳很陌生，陌生到他竟生出了一些无措的情绪来。
明明他已经说了两不相欠，为什么尹初九说要道别的时候，他的心脏却有一丝丝的憋闷，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是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抓紧了垂落的衣袖，越凌压抑着那种陌生的情绪，道：“好。”
越凌的同意让尹初九微微睁大的眼睛，随即眼睛涌起了一股酸涩，他以为越凌会拒绝的，不会同意他的要求，却没想到，越凌竟然同意了。
“谢谢。”哑着声音，尹初九感激的说道，“谢谢你愿意答应我。”
因为激动，尹初九的眼眶有些红，盯着越凌，他眼眶里的红色更深。越凌不该对那种表情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可是看着尹初九要哭的样子，他心里却升起了一股不想看见的情绪。
越凌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他抬手遮住了尹初九的眼睛，只露出了他形状优美的下半张脸。手心下是他紧闭的眼睛，似乎因为不安，睫毛在轻轻颤动。那颤动的睫毛刷在他的手心里，升起一股酥麻，火热的感觉。
陌生的感觉让越凌睁大了眼睛，他意识到不该这样做，便猛地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理智让他他不想尹初九问为什么，便立刻转身上马，脸上因为心绪的波动而更显冷冽。
“晚上，到我的房间来。”
果然，本来因为他这个动作有些怔住的尹初九立刻转移了注意力，他没问他为什么那么做，只是道：“好。”
明知不应该，越凌却忍不住用余光看了一眼那人，这才驱马离开。越凌一走，尹初九也重新上马，走了一个和他完全不同的方向。
尹初九是回墨陵宫的营地，而越凌则是去了那个村子。他达到村子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全部被抓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站在村子的广场上。
足有一百个，身上都捆着绳子，不能动弹，为首的一个是穿着白衣的女孩，她身后的则是好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那些老头穿着奇怪，就像那些古老村子里的祭祀。
墨陵和紫卓走上来，黑猫在那群人周围绕来绕去的打量，眼神非常不善。
墨陵道：“主上，这些人已经全部抓住了，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紫卓道：“喂他们吃毒吧，挺不错的，干净又快速。”
他们两个都没什么同理心，恢复记忆之后，更是如此，把这村子里的人抓起来，越凌来了，他们就向越凌进献他们觉得还行的处置办法。
一边说，他们两人一边看着那群人。那群人都眼神凶恶的瞪着他们，似乎也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被抓起来，也不求饶，看着还是有点硬气。
紫卓和墨陵等着越凌下令，他吩咐他们把这个村子的人抓起来，心里大约也有了处置他们的手段。果然，在他们说完之后，越凌就开口了，“把为首的那几个人杀了扔下悬崖，其他的人赶出这个森林，不准让他们再次踏入。”
“好。”越凌说了，紫卓和墨陵就立刻去执行。
越凌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人的下场，奇异的，他心里没有半分满足的感觉，反而觉得空落落的，可之前跳动的心脏分明已经恢复了正常。
紫卓和墨陵处置人的速度不慢，很快，眼前的村子就不再有一个人，地面散落着许多倒下的家具，说明之前这个村子也曾热闹过。收回视线，越凌就扯动缰绳，架马转身离开。
墨陵走在越凌的身边，他恭敬的问道：“主上，你找到神草了吗？”
越凌点头，“嗯。”
“那我这就回去安排房间，你早日服下神草，恢复实力，打碎幻境，我们就离开这里。”紫卓眼里闪过一丝激动，然后严肃认真的道。
越凌眼神动了动，点头，“嗯，你安排好。”
“是，我一定会安排好。”墨陵道。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营地，墨陵立马吩咐属下去布置越凌恢复实力的屋子，并且亲自挑选防守的部下，绝对杜绝上次恢复记忆发生的意外。幸好主上顺利的恢复了记忆，看起来也没有后遗症，否则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错误。
到了晚上，屋子就布置好了。墨陵去请越凌，让他进去，他自己则是在外面守着，半步不离。他不仅自己守着，还找了紫卓和黑猫过来，将整个屋子防卫得如同城墙。
在做这些的时候，墨陵突然注意到他一下午都没看见尹初九。尹初九去哪里了？主上恢复实力这么大的事他不过来吗？但很快墨陵就没有心思去想尹初九为什么没来了，因为房间里似乎有些不对。
没有能量溢出，周围这片天地的能量没有被引动，如果越凌食用了神草，那么这片天地的能量会发生变化，会全部涌到他的体内，待所有能量被吸收，越凌的实力全部恢复，幻境的能量全部消失，然后，在十几分钟后，幻境就会破碎，消失。
然而过了这么久，房间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不止是墨陵察觉到了，紫卓和黑猫也察觉到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进去看看。”
三人担心越凌在恢复实力的时候出现什么问题，只匆匆朝屋里喊了一声，在没听到越凌的回答之后，他们也顾不上了，直接推门冲了进去。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越凌并没有遇到了什么危险，他盘膝坐在地上，表情平静，很安全。
那这是怎么回事？
三人上前造成的动静引起了越凌的注意，越凌抬起头，俊美无俦的脸庞正对着他们，而他的手里则拿着一株神草，看上去没有用的意思。
“主上，你为什么还没服用这神草？”墨陵说明他们进来的原因。
越凌的眉头微微拧起，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他张了张嘴，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用神草。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用神草。
什么？
墨陵惊讶，什么叫做他也不知道？
紫卓没开口，眉头却和越凌一样拧了起来。
黑猫瞪大了猫眼，露出和越凌一样的同款疑惑。
“主上，还请你尽快服用神草。”弄不明白墨陵也不想弄清楚了，他完了弯身请求道。
越凌看向他，他就继续说下去，解释道：“是这样的，主上，有一件事我还没告诉你，我本以为你找到神草之后就会立刻服用，就想着不用告诉你也没关系，但主上你现在既然不想服用神草，那么属下就只能这这件事禀报给你了。”
越凌：“什么事。”
“是关于蝎宫的。”
越凌微微挑眉，“蝎宫？”
“嗯。”墨陵点头。
“之前你下令对蝎宫展开攻击，我便让墨陵宫的所有属下出击将蝎宫的那些分支全部攻打下来，最后我们打到了蝎宫总部，那些人也尽皆伏诛，但就在刚才有人告诉我，蝎宫的那些长老一个都没见到，他们全部消失了。”
越凌把手中神草反手收进储物袋里，站了起来，好看的眉眼弥漫上戾气，“那些长老全都消失了？”
“是的，属下猜那些长老肯定先得到了消息逃了，他们定有其他的计划。本来属下想着你很快就会恢复实力，离开幻境，那蝎宫的任何打算都不再有用，所以也就没告诉你。对不起，属下自作主张了。”
“没关系。”越凌的眉头松开，他没有追求墨陵的自作主张，“下不为例。”
墨陵松了一口气，只要越凌不追究就好。看越凌表情恢复了正常，他就要想要建议他快点吃下神草恢复实力，离开这个对他比较危险的幻境。
但还不等他开口，他面前的少年突然又说话了，他说：“你去把尹初九叫过来。”
“什么？”
越凌微垂着眼眸，抬手捂着胸口那处，用他自己也不理解的感觉说道：“我觉得，我还没服下神草的原因或许会和他有关。”
可能是他答应了尹初九和他道别，所以他才不想服下神草。然而越凌此时却忽略了，在服下神草之后，他仍旧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分给尹初九。
“什么？”墨陵忍不住又问了个什么。
越凌却没回答了，他只摆摆了手，让他下去。自然，紫卓和黑猫他们也要下去。
除了房门，墨陵立马疑惑的问紫卓和黑猫，“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黑猫摆手，她就是以个魔兽，怎么能明白人类在想什么。
紫卓则用折扇敲了敲手掌，道：“目前我也不能确定。”他两根眉毛拧在一起。
见状，墨陵赶紧问：“不确定也说说，主上这情况明显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出来。”
墨陵问得急，紫卓只能妥协。但在开口之前，他特意强调，“先说好，这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确定，你们听了之后也别着急。”
紫卓不说还好，一说别说墨陵，就是黑猫也不淡定了，赶紧催促紫卓说清楚。
紫卓沉吟两秒，没先说，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告诉我，你们觉得这是主上第一次不对劲儿吗？”
“当然不是。”墨陵先说，“之前我就和你们说过，主上对尹初九的态度不对，他说他恨他，可是我让他允许尹初九在床上修养，还让你去给他治疗，主上也没反对，我说主上对尹初九应该还喜欢着，但你否定了我的猜测，还说就是喜欢如何，他还是恨他。”
“嗯，确实，我当时确实这么说了。那么你呢，黑猫，你注意到了什么？”
黑猫挠了挠下巴，“喵~我早就注意到啦，主上最奇怪的不就是吃了尹初九烤的肉吗？当时我分明觉得他很想吃尹初九的肉，但他又非得说他是不想让尹初九独吞，结果他吃完了肉，吃了就吃了吧，还把尹初九装肉的树叶扔进了火堆里，亲眼看着它烧成灰。”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发现了。”
墨陵&黑猫：“这些和主上现在的不对有关系吗？”
紫卓：“当然有关系。我觉得主上像墨陵之前推测的那样，他是喜欢尹初九的。”
墨陵：“怎么可能？要是他喜欢尹初九，就不会让尹初九一个人走了三天。”他已经相信了越凌对尹初九只有厌恶，“你比我更清楚，主上喜欢尹初九的时候，别说让他走路，就是他受了一点轻伤，也会找马车载他，或者亲自抱他。”
黑猫点头，这些她能作证，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怕尹初九害怕，主上可能还会废掉他的双脚，让他只能依附他，不管去哪儿，都只能被他抱着去。
“既然你们这么觉得，那你们告诉我，你们发现的那些又是什么？”紫卓也不反驳，只反问了这么一句。
墨陵和黑猫即刻愣住，可他们也不能相信紫卓的推测，只呐呐的道：“我们也不知道，既然他喜欢尹初九，那么他做的这两种事不就是自相矛盾吗？”
“对啊，就是矛盾啊。”紫卓道。
墨陵和黑猫心中一紧，“紫卓，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卓长吐出一口气，语气沉重，“我觉得当时主上恢复记忆之时的那个意外对主上造成了影响。”
“说清楚！”
“就是……”紫卓的表情有着凝重，“就是主上看着恢复了正常，但其实他并没有完全恢复。此时的他看着是他，但是是不完整的他，而缺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当时那阵法多么凶险，本来刺激记忆就是个很危险的行动，加上还有人捣乱，后来虽然你用第二个方案让主上恢复记忆，可谁也不知道那阵法到底对他造成了什么影响，只看主上正常安全，我们就以为真的安全了，现在看来，最后必定留下了隐患，而那隐患，就是主上不再完整。”
怎么会这样？
墨陵和黑猫同时倒退了一步，紫卓也不在意，只给出了他所观察到了的一个有力证据。
“你们还记得三天前，尹初九遇到撼地兽的那一幕吗？”
记得，他们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他们都担心越凌会对付不了撼地兽，会死在撼地兽的嘴下。
“当时，在尹初九冲向撼地兽的时候，主上就冲了下去，挡在尹初九的面前帮他杀死了撼地兽。后来主上解释了他是不想尹初九死，他找不到报复的对象，但因为我很不巧的站在主上的面前，我清楚的看见他在杀死撼地兽的时候眼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情绪。”
“这意思是……”墨陵咽了口口水。
“意思便是，主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救尹初九。”越凌道，“如果非要拿出一个理由，那就是本能，他的本能让他去救了尹初九，他的本能不想尹初九死，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他的本能出现，则是他意识到尹初九有性命之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紫卓的猜测也说得通了。
可是他们还是不明白，如果主上真的还喜欢尹初九，那么那三天里，尹初九也不是再遇到魔兽，那为什么主上没再保护他。
对此，紫卓是这样猜测的，“或许他潜意识的知道那些魔兽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才没采取行动。”
“姑且你的猜测是对的，那么现在主上这样做，也是受了刺激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
黑猫追问，“那会是什么刺激？难道尹初九又遭到危险了？”
“不知道，具体受到了什么刺激，或许尹初九能告诉我们。”
紫卓说一半留一半，一向沉稳的墨陵也急了，他迫切道：“你倒是快点说为什么啊。”
“……”紫卓翻白眼，“说你呆你还真呆，主上不是让我们去找尹初九，这些日子你看看主上找过尹初九几次，他这次找尹初九绝对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只要一会儿我们守在外面偷听，那么就能弄清真相。”
或许，通过尹初九他还能弄清楚主上到底缺失了哪一块。
说完，紫卓抬腿就走，黑猫赶紧跟上，墨陵沉默了下，也跟了上去。他们三人很快就到了尹初九的房间，但他们进去却发现尹初九没有在房间里，他们问了一下周围的护卫，这才得知尹初九出去了。
顺着护卫告诉他们的方向，他们在一个空地找到了尹初九。空地里有一块大石头，他就躺在上面，仰头看着天上。这片是一片空地，没有树木遮在上空，能让人清晰的看见天空。
“尹初九，你在干什么？”遥遥的，墨陵急切的含了他一声。
尹初九听到声音从大石头上下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看看月亮。”
“月亮？”紫卓看了一眼头顶，今晚根本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漆黑。
尹初九已经走了过来，有没有月亮也没关系了，紫卓立刻道：“主上让你过去，他好像有话和你说。”
说这话的时候，紫卓一直注视着尹初九的表情，一会儿过后，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果然，主上的不对劲儿和他有关。虽然尹初九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他却没错过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蓦然变化的眼神。
尹初九没注意到紫卓等人在观察他，他也没有心思去注意，此时他的心里只有越凌，向紫卓他们点了点头，他就朝营地走去。紫卓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就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一直跟在尹初九的身后，看着他进了房间之后，便躲在了房间周围，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面，而里面的动静，也被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说好要道别，可真正面对越凌的时候，尹初九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在他看清坐在宽大椅子上，双手放在扶手上，静静等他的少年的时候，他就失了神。直到少年叫了他一声，他才走上前。
“说吧，你想要说什么。”少年态度冷淡，就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
尹初九没立刻说，只是道：“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荒谬！谁敢命令他闭上眼睛，越凌这样想到，可下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却真的闭上了眼睛。
越凌心里的情绪尹初九并不知道，他只是看着他眼前的少年，闭上了眼睛的少年就和没有失去记忆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
有些怀念，尹初九抬手隔空描绘着那张脸庞的弧线，道：“越凌，我走了。”
对不起，之前的那些允诺，你都忘了吧。
和你一直在一起，一直对你好，一直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你。
全都忘了吧。
尹初九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临到头他只想到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了话，他想要走了，然而看着仍旧闭着眼睛的少年，他忍不住倾身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
再见。
尹初九转身就走，他不知道，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亲下去的那一刻，越凌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握紧了，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离开的背影。
他脖颈的青筋鼓起，玉白色的脸涨红，双眼因为充血而赤红。
当他完完全全走出屋子，越凌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喉咙一动，张开嘴，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洒狗血……_(:з」∠)_
第72章
腥甜从喉咙蔓延到口腔, 血腥味渐渐弥漫了这个空间，然而越凌感觉不到那个气味，他死死的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他的心脏很痛，痛得他不得不蜷缩在一起。不得不浑身无力, 最后缩成一团从椅子上滚下去。
好痛。
真的好痛。
像是有一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脏里, 从一边穿透到另一边, 然后拿着刀子的主人还毫不留情的狠狠翻搅, 像是要把他的心脏搅成碎片。
他很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自从他找到神草, 解开体内封印, 得到无上力量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狼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脏会这么疼。
他只知道，当他闭上眼睛尹初九亲在他额头上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里就涌上来了一股神秘的情绪, 那股情绪在他的心脏里翻搅, 让他的心绪翻腾。起初很微弱，后来越来越强，当尹初九背对着他，不回头离开房间的那一刻到达了顶峰。
那股情绪越来越强烈, 后来化作一股猛烈的刺痛, 痛得他再也坐立不稳。那股刺痛驱使他想要开口让尹初九回来，可是他开口的那一瞬间, 没有说出话，而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冷汗从额头上滴下来, 越凌蜷缩在一起狠狠捂住心脏，他咬着牙关没有呻.吟出来，他想要强撑着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他膝盖一软又立刻倒了下去。
膝盖磕在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隐隐的传了出去。
他喉咙又动了动，再次吐出了一口血。
屋里的动静引起了外面偷听的三人的注意，他们最开始没有想过是越凌出了问题，只是觉得尹初九说的那话有点怪怪的，什么再见，可能是主上生气了，或者又激发了他情绪上的不对劲儿。
但过了一会儿，他们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味道经过散发，传到屋外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么浓，于是他们三人才急切的冲进去。
他们一冲进去，就看到越凌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很难受的模样。他周围的地板上都是他吐出来的血，他们冲进去的时候，他还在继续吐血。
不过不是猛烈的吐了，而是一口又一口的从喉咙里呕出来，鲜血染红了他的玉白脸颊，看着极为骇人。
“主上！”墨陵三人大惊。
越凌已然做不出反应了，他张开嘴巴无声的大口呼吸，明明身体缩成一团，但他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其实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看到尹初九，想看到他回来。
越凌的严重的伤势让墨陵三人心中大震，紫卓这个神医去检查也检查不出来什么，只能检查出来越凌体内的能量在躁动，而且他的情绪很波澜。
“紫卓，你检查出来什么了？快点啊！”
紫卓焦头烂额，墨陵还在一边不看场合的问，气得他转头就是一声骂，“你别说话！”
说完，他在拿起越凌的手腕把脉。此时越凌已经晕过去了，然而他即使晕过去了他的手也紧紧的抓着胸口，眉峰紧皱。紫卓把脉的手指有些颤抖，就在这时，他看见越凌煞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凑过去去听，没听到别的，就听到三个字。
——尹初九。
果然，和尹初九有关。
紫卓放下越凌的手腕，咬着牙道：“主上这应该不是身体上的疾病，而是精神上的，所以我看不出来。但是，我能告诉你们，之前我说的那个猜测，九成九的几率是对的。”
主上是不完整的。
他情绪的激发源头正是尹初九。
他还喜欢着尹初九。
紫卓和黑猫也想起了紫卓之前的那个猜测，可那猜测是对的又怎么样？现在主上这个样子，他想不出来治疗的办法，也没任何用啊。
似乎是知道墨陵心里怎么想的，紫卓连翻白眼的心思都没了，他直接吩咐墨陵，“你把主上放到床上，我去帮主上配两副补气血的汤药，他失了太多的血，不想他损失根基，就得快点把气血补足。”
墨陵也不含糊，紫卓刚说完，他就把越凌打横抱起，抱到一旁的床上放好。
接着，紫卓吩咐黑猫，“黑猫，你去把营地里的那些阵法大师喊过来，他们熟悉阵法，多半能猜到一点主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能不能建立阵法帮主上恢复！”
黑猫点头，“喵！我这就去！”
营地里忙起来了，好些人来来去去，火光通天，尹初九回到房间就一直坐着出神，好久之后他才发现营地的‘热闹’，他推开窗子，看着外面那些人来回，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严峻。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尹初九想到，他有心想出去找个人问问，但想到他目前的身份，再想到越凌，他就没有心思了，可能是要对付蝎宫吧。
他今天下午听了一耳朵，有侍卫说了关于蝎宫的事，蝎宫的几大长老全部消失了，今晚的繁忙可能就是为了商量怎么对付蝎宫那几个长老。
那几个长老全是天珠七阶的强者，墨陵和紫卓黑猫三人虽说恢复了记忆和实力，但他们只有三人，蝎宫的那几个长老，如果他没记错，蝎宫一共有九大长老，名字也和他之前取的名字一样，从一到九，比如陈一，红二，袁三……仇九，仇九是排在最尾的一个。
三个人打九个人，再厉害也会手忙脚乱，营地忙着做准备也说得过去。
关上窗，尹初九重新回了屋子，他完全猜错了营地繁忙的原因。另一边，墨陵宫的所有阵法大师都被叫了过来，一共有五人，那五人恭敬的站着，他们面前，墨陵着急的说着越凌的状况。
“你们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阵法大使面面相觑，这种情况他们也没遇到过啊，而且墨陵的脸色太过难看，几个大师都被吓住了，脑子里压根没有平时的灵敏。
就在这时，紫卓走了出来。
“你们别慌，我这里有个猜想，你们听听，看能不能想到一点。只要想到一点，就说出来，别隐藏。”
五个阵法大师的表情好了一些，接着，紫卓把他的猜测说了出来，他们听了，表情和紫卓的一样凝重。
紫卓和墨陵心焦，但他们竭力按捺住心中的焦急，没有开口催促。
好一会儿过后，五位阵法大师也没给出结果，他们头上出了一层汗，同样也惊慌的不知如何是好。黑猫突然从内间跑了出来，她神色恐慌。
“墨陵，紫卓，主上又吐血了！”
紫卓和墨陵浑身一震，那五个阵法大师意识到情况不能再拖下去了，便有一个人走出来，豁出去的道：“我们有个猜测，但是，我们并不能确定那是真的，而且也不能保证能将他治好。”
死马当活马医，紫卓和墨陵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越凌的情况他自己都不清楚，紫卓作为神医也没办法，现在有一个办法就是个办法。
“没关系，说。”
那个大师道：“我们的意思和你的意思一样，觉得他应该是恢复记忆的时候出现了问题，但主要问题是什么我们也不了解，所以想要治好他，就只能再做阵法，那个阵法和我们之前做的阵法一样，两个阵法，让他再重新恢复一次记忆。”
紫卓微微眯眼，“你们的意思是？”
“恢复记忆前，越凌除了没记忆，其他的应该都是正常的。那么这一次，虽说是重新恢复记忆，但是人类的记忆总是和其他方面有关，如果让他重新恢复一遍，或许就能补足他之前缺失的东西。”
墨陵急切问道：“这次会有什么后患？”
那阵法大师摇头，“这应该是我们能想出来的最没有后患的办法了，就算失败，对他现在也没任何影响，如果成功，那么他应该就会恢复到你们觉得的那个正常。”
墨陵侧头看向紫卓，问：“你觉得怎么样？”越凌是大夫，他相信他的判断。
紫卓想了想，咬紧了牙关，“就这么办！”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紫卓和黑猫守在越凌的身边，越凌吐了一口又一口的血，之前他吐的每一口血都很多，现在他吐出来的血虽然不那么多了，却连绵不断，一缕缕的从嘴角溢出，更让他们揪心的是越凌从始至终都没睁开眼睛。
他的脸本来就白，现在被血衬着，就更加的白，白得有些触目惊心。
墨陵进来看了一眼越凌，就让那几个阵法大师去布置阵法，好在那几个大师已经布置过那阵法，所以再次布置起来也并不麻烦。
月末两刻钟后，阵法就布置好了。在墨陵已经开始泛红的目光下，紫卓指挥那几个大师小心的把越凌搬进阵法里，那几个阵法大师也是知趣的，很快就把越凌放进去了。
进去之后，就是启动阵法了。
紫卓三人看了彼此一眼，深呼吸了口气，就让大师们启动阵法，接着他们三个人守在阵法边缘护着，接着演戏的人也就位，这就开始了。
屋里的人全都严守以待，然而事情的发展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在阵法中的越凌并没有醒来，他一直蜷缩着，这样一来，阵法外面演戏的人就派不上用场了。
紫卓：“这个情况应该是正常的，毕竟主上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用不上这个也算正常。”
墨陵现在只能相信紫卓，他摆了摆手，就让那些属下退下。
而事实上，紫卓的猜测是对的，因为虽然没有用上那些人，但阵法中的越凌也没有表现出来很不对的地方，他的表情和第一次用这阵法时一模一样，很明显，虽然没有外面人的刺激，他也仍旧在慢慢恢复，墨陵提着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很难熬，但奇怪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只知道在这过程中越凌的一举一动。在阵法中，越凌的状态先是和他在外面时一模一样，后来，他的面容渐渐变得平静，情绪也稳定了下来，接着，他皱紧了眉头，似乎在经历什么令他讨厌的事情，紫卓等人猜测，那应该是他在恢复记忆，再后来，他的表情变得平静，这下他们猜测不到了。
紫卓只能如此说：“我觉得应该是主上察觉到了那是个幻境，既然他已经恢复了所有的记忆，那么之前我们用阵法让他恢复记忆的事情，他也应该全部想起来了。这个阵法第一次有用，第二次应该就没那么有用了。”
对此，那几个阵法大师不知道说什么，黑猫一样，墨陵则是相信紫卓说的话。紫卓是神医，虽然他在大陆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不可否认他的能力。
再后来，越凌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静。第一个阵法的能量用尽，他们把越凌换到第二个阵法里，在第二个阵法中，越凌的表情也仍旧平静着。
紫卓中途给他把了一下脉，他发现越凌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比之前好多了。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他体内那股莫名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像是被人用手好好梳理过一遍，并且找到了源头，还找到了倾泻口，让它的主人能够正常的控制它。
情绪平静下来，他体内的能量自然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越凌在恢复，在好转。
见到这一幕，紫卓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旁边的那几个阵法大师也松了口气。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墨陵大人会叫那个小孩为主上，但这并不是他们需要知道的。
此时越凌没事，也就意味着他们也不会有事。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放松，时时刻刻的都关注着越凌的情况，等第二个阵法的能量也用尽，他们才把越凌搬出来，而这时他们也才注意到，天竟然亮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睡梦中越凌的眼角缓缓滴下了一滴泪。
墨陵让那几个和他们一起熬了夜的大师回去休息，接下来，他们三人就继续守着越凌，不等到越凌醒来，亲自确认他没有事，他们就不会回去。
说明白点，就是他们虽然是放心了，但没有确认越凌真正好全了，他们就不算真正放心。
只是，这眼睛睁着睁着就有点酸。
紫卓：“我们三个轮流睡一会儿？”
其实他们三个熬几天几夜都不会有问题，但那是体力上能坚持住，精神却没有那么充足。尤其之前他们一直绷着神经，这骤然放松下来，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黑猫：“喵~我觉得这个提议可以啊。”
墨陵：“那你们两个先睡，等你们醒了，我再叫醒你们。”
紫卓&黑猫：“那你就多辛苦一点。”
然后，两人干脆利落的就睡了过去，没几秒钟，就发出了细小的呼噜声。
墨陵一个人守着越凌，他以为自己能坚持过去，但是他守着守着，忍不住打起了瞌睡，脑袋点了有点，一次又一次的把他点醒。后来，他睁着其实已经有些看不清楚的眼睛用力看了下越凌的状态，觉得他可能不会这么快醒过来，就也想眯一会儿。
就眯一会儿，稍微缓解一点睡意他就不睡了。
墨陵如此告诉自己，但他忽略了周公的强大力量，等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睡得有点久了，猛地睁开眼睛之后，床上就没人了。
越凌不见了！
他急忙推醒紫卓和黑猫两个，那两人醒了，发现了发生了什么事，和墨陵一样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他们的主上怎么会不见了！
越凌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然后他遇到了另一个和他同龄的小孩，那个小孩对他很好，起初他很不喜欢那个小孩，对他很厌恶，但后来，他开始慢慢注意到那个小孩。
那个小孩有点傻，是真的傻乎乎的。他找到什么东西都给他，吃的给他，穿的给他，还帮他洗衣服，打扫房间，甚至还带着他去打猎。
但那个小孩比他强，他能修炼，他自己却不能修炼，他不仅不能修炼，还浑身长满了黑毛，被人叫做怪物。
他不是怪物，他每次都在心里反驳，可是那些人都叫他怪物，只有那个小孩不会叫他怪物。
那个小孩说要对他好，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要对他进行补偿，当时他嗤之以鼻，可是到了后面，不知过了多少年，小孩变成了少年，他也长大了，他渐渐明白少年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在补偿自己，也真的对他好。
为了他，他被其他人打得受了伤也不害怕退缩，反而关心他的伤势。越凌想，他对他这么好，那就一直对他这么好。
然后，他对少年的态度就慢慢发生了变化。其实或许并不是单纯的因为那件事开始改变，而是在那么多年里，他就已经因为少年的行为而动容，只是他察觉不到，或者是故意不去察觉，那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
后来，他喜欢上了那个少年，他开始追求那个少年，少年起初拒绝了他，但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他还是把他追上了。
他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虽然明明知道少年对他好只是为了补偿，只是为了对他好，但他还是很喜欢他。
他想，他不会在乎少年对他做的任何事，也不在意他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再后来，他们很幸福的过了一段日子，但那段日子里，有一群很不识相的人来捣乱，想要分开他们，不过即使那些人手段不高明，也很让人厌恶，他和少年的感情却在一次次的挫折经历中变得更好，甚至，他还抱了他，他们真正的亲密无间。
最后，他们在一起。可是某一天，少年把他带到了一个房间里，说为他的身体好，他进入了一个阵法中，在那个阵法里他看到了一个讨厌的女人，那女人还骗他说喜欢他，他才不喜欢那个女人，他只喜欢少年，后来他真的就看到了少年。可是在那个阵法里，少年最后却把他推了下去，他很不开心，很难过。
而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别的能量涌了进来，他顾不上难过，只觉得很难受，难受得让他忍不住在地上翻滚。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有些意识的时候，他被少年抱在怀里，他才明白那个阵法是一个恢复记忆的阵法，他看见的那些，全都是他的记忆，只是被人破坏了，给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想安慰少年，让他别哭，可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放进了一个阵法里。在那个阵法中他看到了许多许多的记忆，是他从未见过的，却又觉得无比熟悉的，在那些记忆涌入他脑中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越凌，可他又不是越凌。他呆了许多年的那个世界只是一个幻境，而他则是建造了那个幻境的人。而他所喜欢的那个少年，也不只是他的少年，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他的所有，他以前所憎恨的人，为了报复他，他甚至建立了这个幻境世界，只是为了让他也经历一遍，只是他忘了，最后还喜欢上了他。
他所喜欢的人，是他所憎恨的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那是他喜欢的人啊，他对他那么好，他一直都护着他，他一直都在向他道歉，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喜欢他啊。
他想，他出去之后，就装作生气的模样让他道歉就够了，最好让他亲自做些让他高兴的事情，比如亲亲，比如主动让他抱一抱，他是这么想的。
他疯狂的想抱他，想亲他，想和他融合在一起，他想很快很快的出去阵法，告诉他他不生气了，所以他别道歉了，别觉得他对不起他了。
他还想问他，答应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他，还是因为对不起他。
但是没关系，反正不管怎样，他都是他的，永远也不会变。
他还想告诉他，就算幻境会消失，他也会想办法把幻境的时间延长，一直延长。
他别再想着离开他，别再想着他会在意其他人，因为：亲情是你，友情是你，爱情也是你。
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着这一切的都是他，都只有他。
可是……
等他睁开眼睛，一切都不一样了，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还留着幻境中的那些记忆，可是却没有了那些情绪，他感知不到他对他的喜欢，感知不到他对他的疼惜，他只有还没有进入幻境的那些情绪。
——他恨他。
看着那些记忆，他就像是一个看话本的局外人，知道所有经过，却不再拥有那些细腻的感情。
在梦里面，越凌看见了自己如何折磨那个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最后还冷漠的对他说两不相欠。他才不要和他两不相欠，才不要他说的再见，才不要他的离开！
然后，他醒了。
我知道了那一切不是梦，我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
我对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那不是对他肉体的伤害，而是对他精神的折磨。
我忘了他。
——越凌。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开了一个新文，言情快穿文，基调应该是有些沙雕和欢乐的，这个文后面有点沉重了，开个言情换换心情。接档的耽美文是：把你自己供上来。
咳，如果有对言情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去瞅瞅，如果再感兴趣，也请你们收藏鸭~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日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站在尹初九的木屋外面, 透过木屋木板那一点小缝隙，他盯着坐在房内出神的少年，越凌的手握得紧紧的, 尖锐的指甲刺破了他的掌心，血丝蜿蜒着滴下来。
屋内的尹初九突然回了头, 在那一瞬间, 越凌隐匿掉了他的所有踪迹。高阶修者隐匿身形, 低阶修者完全无法察觉。尹初九疑惑的皱了皱眉, 又转回了头。
刚才, 他好像感觉有人在盯着他。应该是错觉, 这里是墨陵宫驻扎地, 应该不会有外人偷窥。
等屋内的尹初九不再怀疑, 越凌这才敢再次去看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却不敢去接近的人。
他做错了事，他不敢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他，该怎么告诉他他这几天做哪些事的不是完整的他。
可那又是他。
平生第一次，越凌感到了什么叫做怯懦。
他害怕尹初九不原谅他, 他害怕尹初九让他走。
到现在他也还记得他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在他的折磨下尹初九的反应，他对他死心了，还对他说了再见。
他不敢进去，他只敢偷偷摸摸的在这里窥视他。
他多想冲进去抱住他, 多想冲进去向他道歉, 多想冲进去求他原谅。
可是他胆小了，他怕……他害怕……怕得浑身发抖, 怕得不像他自己了。
墨陵三人循着他无意中留着的气息一路找过来，看到的就是他站在尹初九木屋外, 小心翼翼维持着崩溃的模样。
越凌恢复了，虽然他们没有和越凌说一句话，但他们就是明白了。
越凌恢复了正常，按照紫卓的意思来说就是现在的他才是完整的他，他缺失的那一块补全了。而补全了的越凌，也终于如同他们猜测的那样，对尹初九是喜欢着的。
可是……三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可是他之前那样对尹初九，他们还能在一起吗？不仅如此，这个幻境就要破碎，他们也能永远在一起吗？
墨陵这次不说他为什么不想尹初九和越凌在一起，紫卓和黑猫就明白了，在恢复记忆之后，他们就知道了墨陵的打算。只是那时越凌只表现出来了对尹初九的厌恶，所以他们也就没提那件事。
现在，他们不得不思考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把越凌带回去，他刚好，紫卓必须给他做检查，查看他是不是真的全好了。
于是，墨陵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越凌，放低了声音道：“主上，我们先回去吧，等你的身体好了，我们再出来，好吗？”
越凌不说话。
紫卓想了想，道：“主上，初九在这里也不会走。你现在站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接近他。我们回去，我一边为你的身体做检查，一边帮你出主意，怎么样？”
黑猫在一边附和，“喵~主上，紫卓说得在理。”
这次越凌总算回过了头，他的眼睛里隐隐有些赤色。想起在幻境中，就是紫卓帮他出主意追求尹初九，于是，他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木屋内的尹初九，转身离开。
“墨陵，多派几个人在这里保护初九。”
“是，我知道了。”
再次进入到这个屋子，墨陵三人的心情又是一阵变化。第一次进来，是越凌吐血，他身体出了问题，第二次进来，则是越凌好了，可他的感情又发生了危机。
不知道为什么，墨陵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不过这会儿不是他们心情复杂的时候，面对一直盯着他们，试图从他们这里得到一点解决办法的越凌，他们只能压下那种心情，开始为自个儿的主上想办法。
紫卓先来，他一边给越凌做检查，一边道：“主上，你应该知道尹初九是个心软的人，他脾气好，心眼好，更重要的是，他的心里只有你。”
越凌心里升起了一点希望，素来冷漠的他急切的道：“说清楚。”
“所以，属下认为，只要你认认真真的和尹初九道歉，并且说明你为什么会那么对待他，那么以属下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生气，会原谅你。”
“真的？”越凌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打破紫卓给他编织的这个美好幻想。紫卓点头，装作没看见越凌的小心翼翼，“是的，主上，你应该知道，我为人风流，认识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感情上的事，我最懂。”
接着是墨陵，墨陵是个情感迟钝到以至于木讷的，他干巴巴的说：“这几天其实我一直偷偷的和尹初九有联系，虽然尹初九表面已经和你说了再见，但是他一直很喜欢你，好几次我看到他一个人待在一边，看上去很难过。”
越凌心中一痛，密密麻麻的针刺感传来，他不敢想象那个画面，他不敢想象尹初九难过的样子。
“所以说，既然尹初九喜欢你，那么你去道歉说明，说你想和他在一起，说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混账话，那么他应该不会计较。”
最后是黑猫，黑猫对这类感情没有多少经验，她没像紫卓墨陵那样和尹初九有很多的相处，这几天也没怎么和他说话，但是她挖空了脑子里的记忆，最后只得把之前他们还没恢复记忆之前的经历说出来。
“就是之前我们在花不死传承之地的时候，尹初九曾经为了主上你亲自找到我，说他代你向我道歉，说你心情不好才会打我。那个时候尹初九并不喜欢你，你们也没在一起，他就对你那么好了，那现在，主上你也不是故意想要忘记他，对他那么差的，所以他应该不会生你的气。”
黑猫觉得她说的这个应该也还好，中规中矩，前有紫卓，中有墨陵，后有她，那么主上的问题应该可以解决吧。可是她没想到，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越凌的表情却变了。
之前如果是带着点希望，那么现在就是痛苦和绝望。
黑猫不解，紫卓和墨陵也不解。越凌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前方，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灵魂。他们三人不解，越凌却缓缓道：“初九之前那么对我，是因为我值得他对我好，可现在的我，值得他再继续对我好吗？”
紫卓等人：“……”说实话，他们并不确定。
越凌却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一般，他摆摆手，对他们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紫卓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选择听越凌的话，退了下去。只是在他们下去之后，墨陵和紫卓很快又回来了，咬咬牙站在了越凌的面前。
“主上，我们两人有事禀报。”
“什么事？”
“我们想说，还有一日，幻境能量就会用尽，便要破碎。不管尹初九会不会原谅你，我们都希望你明白，不管是什么结果，你和尹初九终究不能在一起。”
紫卓和墨陵低头说道，他们有些紧张，越凌对尹初九的在意他们都看在眼里，但幻境破碎的日子他们也看在眼里，所以，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他们有必要提醒他们的主上，正视这个事实。
越凌和紫卓说完，就等着越凌的回答，同时，身体的肌肉也微微紧绷，似是准备着承受攻击，越凌性格冷漠，为人强势，他们这话都触到了他的敏感范围，如果在幻境外，他们两人肯定会受到强烈的处罚。
于是他们就等着，然而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降临。没有惩罚，没有斥责，两人微微抬头去看，他们心中要惩罚他们的主上，只微微垂着眸，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紫卓和墨陵两人同时想到，两人有心想问，但还是没问。
算了，不管主上怎么想，幻境破碎是事实，可能是他刚恢复，情绪波动太大，所以才对他们说的这话不作反应，只要主上听进去就行了。
想到这里，他们两个就悄然无息的退了出去。
出了屋子，紫卓和墨陵两个同时打了个哈欠。
紫卓：“好累。”
墨陵：“好困。”
昨天忙了一个晚上，今天又忙了一个早上，精神高度紧张，他们两个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黑猫早就去睡了，想了想，他们两个也决定去睡一觉。
不过为了方便关注越凌的情况，他们决定一起眯一会儿，就这样对付对付。等出了幻境，他们绝对要大大的睡上十天十夜，睡个过瘾。
幸好幻境就要破了。
约定好的两个人就去睡了。
不得不说，放松下来的休息真的很舒服，这一觉睡得紫卓墨陵两人前所未有的舒畅，如果不是外面突然天摇地动，他们还不会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睛，太阳已经落入了地平线，傍晚已经来临。他们以为这一觉睡了很久，没想到才睡一个下午。
不过他们现在却没时间纠结他们到底睡了多久，他们现在就想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地动天摇，木屋摇摇欲坠，周围的树木一颗挨着一颗的倒下，好些护卫站立不稳，东倒西歪。好些人也从房子里出来了，纷纷出来查看这是怎么回事。
紫卓和墨陵也是如此，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引发震动的来源。就在在他们这座山，但不是在某一个地方，而是在每一个方向都有，那些方向的震动连接起来，就像是一个圆。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莫非是那蝎宫的几个长老做的？
两人决定去查看一番，蝎宫的人进入幻境，目的就是为了废了越凌。现在幻境破碎在即，他们很有可能破釜沉舟，而这群山震动，就是他们的手笔！
墨陵和越凌一边想一边往感知到的震动源赶去，他们来不及骑马，直接腾空而起，朝那边飞去。凌空飞行很耗费力气，所以一般人赶路都不会飞行，很浪费。
他们一路上想了许多情况，但到了那里，他们看到的不是蝎宫的某位长老，而是他们墨陵宫的一个阵法大师。那阵法大师满头大汗，站在地上变换手势，那是激发阵法的手势，而他的面前，则是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着一大堆的黑色晶石——能量石。
“褚大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褚大师把最后一个手决打出去，苦着脸抹了一把汗，“墨陵大人，这不是我是什么意思，这全都是越凌大人的意思，他吩咐我们建立一个巨大的阵法，把整个大陆的能量全部集中到我们这座山上，我们没有办法，只得听他的。这一个下午，我们都在准备这个阵法。”
什么？竟是越凌的意思？！
紫卓和魔灵越发的不懂了，越凌他这么做想做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转身就跑，回营地去了。
不懂就问，这是光荣传统。
于是等紫卓和墨陵到达越凌的房门前，黑猫也站在了那里，她微喘着气，看样子也是刚刚赶回来。
敲门，进屋。
越凌高坐在低调奢华的沉木椅上，表情平静，似乎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三人。
“主上。”第一开口的还是紫卓，他道：“请问外面是怎么回事。”
越凌回：“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回事。”
墨陵：“那请问主上，你这么做想干什么？”
越凌：“延迟幻境破碎的速度。”
黑猫：“还请主上为我们解惑。”
三人在赶回来的路上也想了很多种情况，但并不包括这个情况。什么叫做延迟幻境破碎的速度？外面支撑幻境阵法的能量只有那么些，到了时间，幻境必然会破碎，绝对不存在可以延迟幻境的说法，那越凌的这个做法又是从何而来？除非有人能够补足力量，但怎么可能？他们在这个幻境中的能量就是依附阵法的能量，怎么还能够自身给幻境补足能量？
等等，有的。
是有的！
可是那种做法，早已失传，只有最古老的书籍上记载了两句话，根本不可能成功。因为那种做法，无异于拿自己的性命换取支撑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有人愿意去做。
紫卓三人表情巨变，越凌便知道他们已经想到了。
“我愿意用我的灵魂之力转换为幻境能量，将这个幻境支撑下去。除非我死亡，那么这个幻境便永远不灭。”
“主上，你不能这么做！”紫卓三人厉声喊道。
越凌却是微微垂眸，没有在意他们的话。
“这个幻境很大，支撑所需要的能量你根本承受不了！你的灵魂之力，就算是全部供应给这个幻境，也不过是支撑几天的时间，为了一个尹初九，值得吗？！”
“怎么会不值得？他值得！他就是本尊的命！没了他，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可是……可是你会死啊，你的身体不灭，可你的灵魂消失，你就会真真正正的消失在天地间。就为了那么几天，你竟然愿意去死，你就不能为我们考虑考虑，为我们凌越宫考虑考虑，你是我们整个宫的主上，是我们的尊上，你怎么能下这个决定。”
越凌的话激发了紫卓等人心中的愤怒和悲呛，他们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越凌，他们无法想象，没了越凌，他们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然而越凌意已决，紫卓三人不管怎么说，他都不改变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才会召集那几个阵法大师摆阵法，将整个大陆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为了那能量，你只是在通过他们把大陆的其他地方全部抹杀，最终只剩下这一片森林。这样一来，你的灵魂之力就能多支撑一段时间。”
“你全部都想好了，全部都计算好了！”
越凌没有说话，但他的态度却已经默认了紫卓他们的猜测，他就是这样想的。
“早知道……早知道我和墨陵就不该对你说那番话。”紫卓万分后悔，他面带悲戚，竟生出了一种绝望来，就在那时，他脸上的表情突然一顿，“等等，你是不是早就计划这样做了？那五个阵法大师即使能力不俗，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那个上古阵法做出来，这一定是花了很长的时间研究出来的，就算你知道所有的细节，一个下午绝对不可能，至少也要一天……一天……一天……”说到这里，紫卓口中的话便消了音，只喃喃的重复着那一天两个字。
如果早上越凌醒来，就找到那五个阵法大师，将那上古阵法告诉他们，那到了下午，他们也就刚好研究透彻，也正好建立完这个阵法。
墨陵也被紫卓的猜测所惊道，黑猫也是喵的一声跳了起来，如果真的和紫卓说的一样，那么岂不是越凌早就想到这么做了？
越凌仍旧不说话。
他们再也忍不住问道：“主上，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早就打算好了？”
到了这一步，越凌才终于开口。
“从我醒来，我便这样想了。我不愿和他分开，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放他走，也不愿意看见他从我眼前消失。而想要留住他，便只有这一个办法。如果我死了，等幻境消失，他回去，他也会永远记着我。”
“你我都知道，他一旦回到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我便可能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长生慢慢，他再也不会对我说喜欢我，照顾我，说会一直对我好，我再也吃不到他为我做得任何一顿饭，再也看不到他的音容笑貌。”
“紫卓墨陵黑猫，你们说我死了，你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你们有想过我失去了他我该怎么办吗？对你们来说，我是主上，或许还是你们的朋友，可他对于我来说，则是我的生命，我唯一在乎的东西。”
“你们在外面还有其他认识的人，也有其他在乎的东西，墨陵你在乎武力，经常便会出去找人对战提升，紫卓你在乎你的医术，黑猫则是喜欢着美食，你们都有在乎的东西，我死了，你们生命中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人，还有其他的东西转移你们的注意力。”
“可我不同，我就只在乎他，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活着与我而言，只是另一种死亡。如果必须失去他，我宁愿死。”
紫卓三人巨震，他们没想到，越凌竟是这么想的。他比他们想的都多，也考虑的都多。他们以为越凌只是单纯的想和尹初九在一起，不想和他分开，却不知道，越凌早已经想的清清楚楚了。
他们已经不能再去指责越凌了，因为越凌说的都是真的，当他们因为那些小爱好出门的时候，他们的主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当他们因为某些东西而生气或者高兴的时候，他们的主上从来没有都面无表情，没有其他的情绪，当他们嬉笑怒骂的时候，他们的主上只淡淡的看着他们。
当时他们都知道越凌的性格，所以也就不觉得奇怪，也就习以为常。
一年两年，两年三年，十年几十年，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却没想过，越凌其实也不想这样，其实他也想有其他的情绪，也想有在乎的存在。
可是他没有。
现在他有了，但他却必须放他走，甚至会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他。
所以他宁愿最后一刻和他所在乎的存在在一起，也不愿意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
森林的震动也惊动了尹初九，那时他正在屋里写日记，明天幻境就要破碎了，他就要离开了，他不想他没有任何东西留在这个世界。尽管他和越凌已经不再可能在一起，尽管他们两个已经分开，但他还是想留下一样记录了他们感情的物件。
于是他想到了写日记。
写日记其实还有些累，也亏得他从小学开始写日记，每个寒假暑假都得写个几十页，到了中学，考试的时候更是要写八百字的作文，到了大学，虽说还没开始写上万字的论文，但他也已经写上了百万字的小说。
这点字数，简直是信手拈来。
不仅如此，因为极为投入的原因，他写着竟是一点也不感觉累。后来他想，可能是他这具身体比地球人身体强，所以才不会觉得累。
于是，他就吭哧吭哧的写，一口气写了几乎半个本子，这才因为震动停下来。
把日记本小心翼翼的放进储物戒里，他推开门出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出去问了一圈，什么都没问出来。或许紫卓他们能知道，但尹初九想了想，却没去问他们。
既然要离开了，那么还是不要见面的好。没有道别，或许就可以当做他还没有离开，至于越凌，他不是再和他道别，而是在和他自己的记忆中的越凌道别。
震动最后停下来，已经入了夜。月亮都慢慢升了起来，尹初九决定就着月亮写完所有的日记。只是他还没写多久，就有人在外面敲他的门。
收好东西，揉了揉手腕，他站起来开门，来客却是他意想不到的人。
“今晚月色很美，要不要去山顶看月亮？”
很久之后，越凌从储物戒里找到了尹初九留下来的日记本。
越凌疑惑：“这是什么？”
尹初九脸皮涨红，“不是什么，别看！”
越凌：“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
尹初九全力挣扎，最后放弃，“看就看！”
最后越凌看完了。
觉得越凌可能会调戏自己的尹初九闭眼等待，但等到的却是越凌的拥抱，以及深切的歉意和疼惜。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幻境是不可能永远留着的，所以尹初九会离开，不会虐太久，看了下进度，后天基本上就会虐完。
其实应该也不是很虐吧……捂脸.JPG。
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潜沫 10瓶；没有青椒的地两鲜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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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月亮？”这个敏感词让尹初九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越凌微垂着眸, “嗯，要不要去山顶看月亮？”
他想，但是……尹初九看着面前的少年, 问道：“你为什么会提出去山顶看月亮？”
月亮很漂亮，他也想去看月亮, 但是, 想带他去山顶看月亮的是之前的越凌, 不是这个越凌。而他心目中那个看月亮的人, 也只是之前的越凌。
他同样低垂了眼眸, 等着少年的回答。
然而越凌迟迟没有回答, 尹初九眨了眨眼, 抬起头来对他客气一笑, “如果你觉得我之前的那个道别让你过意不去，想补偿我，不用了，我并不需要。”
想来想去，尹初九只想得到这个理由。
不是, 他不是想补偿, 越凌想开口否认，可他却说不出口，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但不等他想出借口，尹初九就直接关上了门, 回去了。回到房内, 尹初九再也没有心思继续写日记了，拿出日记本也没有心情写下去, 尤其是看着本子上的那些内容，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外面的越凌。
他不需要。
是真的不需要。
他需要的只有原来的那个越凌, 他并不需要现在的这个越凌。这几天的时间足以让他弄明白，这个越凌不是他想要的那个越凌，所以他不需要和他一起去看月亮。
看不成月亮他不是不难过，但更难过的都过去了，现在这个也没什么。
而且，他也不想那独属于他和越凌的约定里，插入第三者，对他来说，后面的越凌就是第三者。
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他只想保留住那些美好的回忆。
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尹初九怔怔的想到，他不知出了多久的神，肚子都有些饿了。他不怎么想出去吃饭，可是想到这是最后一天，可能他是最后一次吃这个世界的食物了，就起身出去了。
他这样说服自己，可是在他心里都没察觉到的一个角落，他却是想看看越凌是不是还站在门外。
于是，当看到越凌还站在门外的时候，他内心深处竟生起了一股隐秘的喜悦。
“你还没走？”他问。
还没想到借口的越凌摇头，他想再邀请尹初九去看月亮，但尹初九却已经越过了他去吃饭，几乎没有思考，他立刻跟了上去。
到了吃饭区，那里已经烤好了肉，他看到尹初九去拿了一块肉就转身走了，他也没有停顿，就又转身跟着尹初九回去了。
在这一路上，他没有找到机会和尹初九说一句话，可尹初九也没有拒绝他。他贪婪的看着少年的背影，心脏快要被思念充满了。
与他的身体而言，他每天都见得到尹初九，可对于他的精神而言，他已经十几天没见到尹初九了。
那么多天，从他们认识以来，就从没分开过那么久的时间。
他在为尹初九感到歉疚和悔恨的同时，也感觉到那种快要把他溺毙的思念。
他好想他。
可他那隐秘的情感在再一次到达木屋的门口之后，便没有了倾泻的对象。尹初九再次把他拦在了门外，表情疏离，“越宫主，你回去吧。”
越凌怔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尹初九便打断了他，“明天幻境就要破碎了，最后一天，我想一个人呆着。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那么就别再来找我了。如果我还有欠你的，也请你说清楚。”
越凌心中剧痛，尹初九疏离的态度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一句狡辩也无法开口。他清楚的记得前些天尹初九是怎么想要亲近他的，直到他一次又一次的看不见希望，直到他说出两不相欠，他眼中的光才彻底消失。
是他把他给推开了。
是他亲自把他给丢了。
他无比的痛恨自己，如果他早一点恢复，早一点把那些情绪找回来，那么他就不会失去他的少年了。
他恨冷漠的自己，痛恨和尹初九说两不相欠的自己。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他很想把真相告诉他，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却说不出口。多可笑，在伤害了别人之后，只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多么敷衍，多么好笑。
当紫卓三人找过来的时候，尹初九已经关上了门，而越凌也一直站在门口。看到紫卓三人，越凌闭了闭眼，才转身离开。
回到他自己的房间，他知道紫卓他们想问什么，也不等他们开口，就自己说了，“我害怕。”
紫卓三人惊讶又不惊讶，惊讶的是越凌也会感到害怕，不惊讶的是他确实会感到害怕，毕竟越是在意一样东西，就越是害怕失去他。
如果他说不清楚，那么结局就是尹初九不原谅他。
紫卓他们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越凌又开口了，“给我拿十坛烈酒过来。”
紫卓三人意识到什么，一语不发的出去拿了十坛烈酒过来。自古以来，便是酒壮怂人胆。
烈酒一到，越凌抱着坛子仰头就灌，很快，屋子里就充满了酒的醇香味，也很快，狂喝酒的那个人也醉醺醺了，瘫软在了地上。
十坛烈酒，越凌喝了个干干净净，他没有把酒刻意逼出身体，只放任那些酒精在体内乱窜，把他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也给怯懦的心加了几分勇气。
“把这些酒坛收拾干净，然后……”越凌从地上站起来，指着地面东倒西歪的酒坛，道：“然后，你们就下去吧。”
紫卓三人点头，“好。”
接着，他们就看到越凌步伐稳健，但浑身酒气的走了出去。
而此时，尹初九正看着他的笔记本发呆。笔记已经记到了他被蝎宫抓走，后来被越凌救出来，他们定情的那一天，可拿着笔，他却写不下去。
他心很慌，不知道怎么的，很慌，慌得他的思绪混乱，情绪不定。
突然，他的房门被敲响。
他站了起来，却没去开门。外面的人似乎极有耐心，他不去开门就不会停。站在原地，尹初九盯着那木门，莫名的，他觉得外面敲门的人是越凌。
可他不知道越凌为什么要来敲门，就如同不久前他不明白越凌为什么要邀请他去看月亮一样。
所以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他们已经说了再见不是了吗？为什么越凌会突然来找他？
尹初九迟疑着，外面的人却越敲越急，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去开门。他想好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一次他一定要和越凌说清楚。
只是等他开门，他一句话还没说，就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抱住了，那人把他死死的抱在怀里，他想挣扎，那人的力气就更大，铁臂似的双臂把他锁在怀里。
不仅如此，他还把他的脑袋埋在他的颈窝。
这熟悉的动作让尹初九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空，但周围来回巡逻的护卫却让尹初九很快回过了神。回过神之后的他就继续挣扎，然而那人的力气却越发的大。
“请……”放开我。
“初九，是我……”越凌声音低沉嘶哑，满含酒气的呼吸打在他敏感的脖颈处，他的声音越发的沉哑，似是浸满了透骨的痛苦，“是我啊，初九，越凌，我是越凌啊。你的越凌回来了，我回来了。”
越凌……尹初九推据的手登时停住，指尖开始颤抖。
越凌？他知道他是越凌。可是什么叫做他回来了？什么叫做他的越凌回来了？他不是一直都在吗？
“你在说……什么？”尹初九的声音也开始轻微的颤抖。
越凌更加用力的抱紧他，就像要把他融进自己身体里一样，“是我，是我，我是越凌。”只要说出第一句，后面的那些话就理所当然的连着说了出来，“对不起，我忘了你，我忘了我喜欢你，对不起，忘了喜欢你的我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尹初九已然怔住，脑子再也不能转动。越凌说的那些话他全能明白，也全都听懂了，可是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忘了他，什么叫做他还喜欢着他，什么叫做对不起，他为什么要和他说对不起。
到底是怎么了？
尹初九怔着给不出反映，越凌却等不及了，他放开了尹初九，钳着他的下巴，对准他的嘴唇就吻了上去。熟悉的味道差点让越凌落泪，他在那处索取者，品尝着，直到他怀里的人因为他狂猛的动作而不能呼吸，几近晕厥，他这才停下来。
然而他并没有放开尹初九，而是一把把他打横抱起，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山顶飞去。
黑夜中，有两人在夜空中飞行，花草给他们作伴，树木给他们唱歌，一路送着他们抵达整座山峰的最高处，和月亮相伴。
尹初九回过神，看到的便是这一切。他晕乎乎的被越凌抱在怀里，思绪已然迟钝。越凌看到了，但他不着急，他只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尹初九的嘴唇，用他前所未有的耐心等尹初九重新变得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当月亮完全升至他们头顶的时候，尹初九才再次有了反应。
他仍旧是呆愣的，只有稍显迟钝的眼睛显示着他正在竭力思考，试图弄明白眼前的这个情况。
“越凌？”他呆呆的开口。
“嗯，是我。”
“你是越凌？”
“我是。”
“你是那个喜欢我的越凌？”
“是我，是我。”
“你说你回来了，你说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对不起，我喜欢你。”
“不可能！”这三个字好像是禁区，当越凌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尹初九呆愣的表情突然消失，他猛地推开了眼前的人，退后了三大步，他面上带着警惕和不相信，紧皱着眉头说：“越凌，如果你还讨厌我，可以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我可以接受你对我的任何报复，但我绝对不接受你装着幻境中越凌的模样来践踏我的感情。”
“我承认我之前是对不住你，但这并不代表我真的能容忍一切。”
越凌怔住，他没想到尹初九会是这个反应。不，他不该怔住的，因为尹初九除了这个反应，还能是什么反应？
所以，这才是他之前不敢开口的真正原因。
“不是。”越凌道，“我没有骗你，我也没有装，我就是幻境中的那个越凌。”
尹初九紧抿着嘴唇，并不搭话。
越凌扯了扯嘴角，苦笑了声，他想抱抱尹初九，但他往前走两步，尹初九就退后两步，他只得停下来，他们之间几步远的距离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鸿沟。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就是那个越凌，那个喜欢着你的越凌。”
似是豁出了般，越凌直接席地坐下，一双眼睛痴痴的盯着尹初九，一动不动。然后他张开唇，缓缓道：“之前那一次恢复记忆，蝎宫人的捣乱让我的情绪缺失，我记得所有的事，但我的情绪却被完全压抑，所以我感觉不到对你的喜欢，只能感觉到对你的厌恶……”
……
月光下，月亮之森的顶峰有两个少年，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站着的那个一语不发，坐着的那个则在开口说着话。随着那个少年的话音落下，他面前的那个少年脸上表情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尹初九盯着眼前的少年，脑子里有些混乱，也有些清醒。
越凌说他就像是做了一个梦，可对他来说，他也像是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里，他喜欢的人讨厌他，厌恶他，在他终于接受那个事实，并且已经放弃之后，他喜欢的那个人却告诉他，他喜欢他。
不是没怀疑过他说的是假的，不是没怀疑过那戏剧性的事情是假的，可是他眼睛里面的感情是真的。不喜欢他的那个少年，眼神冷漠，目空一切，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存在。而喜欢着他的少年，眼睛里有光，有其他的情绪，还有他。
理智觉得不可思议，情感却告诉他是不是应该相信。
他做的噩梦醒了，他喜欢的人依旧喜欢他，可是……尹初九看着远方出现了一缕白的地平线，他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得少一点，明天恢复双更，得捋捋情节和主角们的情绪，请小天使们包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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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尹初九想过如果越凌重新喜欢他了, 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能会很开心，会很欣喜，会很生气, 或许又会很惆怅。
然而，他现在才发现, 他只有平静, 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 而是一种因为在乎得太多, 情绪起伏太多, 最后恢复的平静。
看着坐在前面地上越凌, 尹初九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越凌一直注视着他,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 黯然的垂下了眼睛，“你还是不相信吗？”
尹初九嘴巴张了张，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信，可就是因为相信，所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最迟中午, 幻境就会破碎。低头，看着地上越发模糊，几乎已经在开始消失的草叶，尹初九的心一步步的往下沉。
真的是……命运弄人。
尹初九一直不相信命, 一直觉得人定胜天, 但现在他才知道，有时候命真的是无法反抗的。他能够认识越凌是命, 必须离开这个世界也是命。
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如果越凌一直不喜欢厌恶他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越凌想起来了, 恢复了，重新喜欢他了，尹初九这才有更深的感触。
他也不是个坏人，为什么会会沦落到这样的结局。他自己一个人还好，可是还连累了越凌。
好在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和墨陵商量好了。
“还是不信吗？”尹初九不回答，越凌就再次开口问，他很偏执，之前他把这偏执用在了感情上，现在他就把这偏执用在了追求答案上面。
尹初九心中一颤，他抬起头，一下子就撞进了越尹深黑的双眼里。
见他看过来，越凌再问，“你还是不信吗？”
他知道，他不等到他的回答，他就不会罢休。
“信。”想了许久，尹初九道。
越凌的眼睛亮了一瞬，下一瞬就又黯淡了下去，他抿了抿唇，“你之前不回答我，是因为你不愿意原谅我吗？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尹初九张口无言。
“也正常，人之常情。”越凌见了，越发抿紧了唇，“如果是我，我也会很生气，升起到想要杀了他，任何对不起我的人，我都要报复回去。你讨厌我是应该的，你应该多讨厌讨厌我，这样才公平。”
越凌声音低沉，放下了他的所有姿态。尹初九从未见过越凌这样卑微，他一直都是骄傲的，自负的，从不向人低头的。
即使他小时候被人欺负，不得不低头求生存，也一直保持着自己的傲骨。
然而现在的越凌，却主动向他低下了头。
实话实说，正常情况来说，他应该对越凌忘记喜欢他的心情而生气，毕竟他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却忘了他。
身体上的折磨是暂时的，可以忍受，可精神上的折磨，却不可磨灭。
然而当看到越凌这样，他心里却密密麻麻的升起了疼痛。
他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忘记他，也不是他故意的。所有的错误不是一句不是故意的就能掩盖过去，可是这是最后一天了，他就舍不得生他的气了。
如果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如果他们能够一直在一起，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原谅越凌，可是没有如果。
所以他不生气。
然而，他却不能这么说。
“越凌。”尹初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压下震颤的心绪尽量平静的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说我们两个互不相欠，让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你的面前。”
越凌抿紧唇，放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铺天盖地的后悔汹涌着朝他打过来，“记得。”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当做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了。”尹初九道。
越凌一急，一下子窜了起来，在他即将冲过去的时候，尹初九伸出手掌挡住了他，“别过来了。”
越凌怔住。
“你应该也还记得，就在前天晚上，我特意去了你的房间，和你说了再见。”
越凌握得死紧的手开始颤抖，这种情况他想过，可是他却不知道真正遇到的时候，会这么难受。
他想过尹初九会生气，想过尹初九不会原谅他，也想过尹初九不会忘记他说出来的那些伤他的话，可是，他却不知道，当那些话真切的说出来，会这么痛。
当时尹初九是不是和他一样的心情？
可是……可是即使这样，他也不想放他走，也不能放他走。他的灵魂之力可以将这个幻境维持下去，可以维持多久他也不知道，所以他会自私一点，在他剩下的生命里，即使尹初九不再原谅他，他也不会退缩。
反正他不是个好人。
不再前进，越凌朝他笑了笑，那个笑容并不好看，“我全都记得。”他想抬手摸摸尹初九的脑袋，但他没那么做，“我也知道你在生我的气，知道你不想原谅我，可是我不想啊。”
什么？尹初九怔住，越凌不想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尹初九的怔愣，趁着他愣住的这个时间，他上前一步，把人抱在了怀里。尹初九反应过来了，但还不等他反应就被越凌按着亲了一口，他刚想推开，越凌就自己退后了两步。
“越凌，你！”尹初九看着越凌说不出话来。
越凌却又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说：“你这次不原谅我没关系，下次我会再来找你。下次不行，下下次我再来找你。”
什么下次，什么下下次。幻境已经要破碎了，越凌难道不知道吗？尹初九盯着越凌，刚想说出来，可这一次他仍旧没有机会开口，就又被越凌抱住了。
这一回越凌没有亲他，只是抱着他往山下掠去，一边飞一边道：“天已经亮了，你好好回去休息，今天的时间浪费了，因为我的事情我们连月亮都没好好看。我听说月亮之森的月亮很好看，下次我再来找你。”
尹初九打算开口提醒越凌幻境今天就得消失，没有下次了，可越凌似乎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刻加快了速度。冷风灌进他的嘴巴里，别说说话，就是吐出一个音节都很难。
越凌保持着这个速度回到营地，营地保持着和之前一样的样子。越凌把尹初九送到了他的门前，就走了。尹初九看着越凌的背影，许久之后才转身回去。
可能越凌记错了时间，或者是墨陵推测幻境破碎的速度错了。原本就该多两天的，可能越凌就是这个意思。
追究起来，他到底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手段推测幻境真正破碎的时间。
想到这里，尹初九就不再纠结了，幻境能延迟两天破碎挺好的，他也能和越凌多相处两天。不，还是别去了，不然回到现实世界，越凌忘不了他，墨陵找失忆药草的速度没那么快，那么越凌就要很难过了。
打定主意，尹初九就继续写日记，他这日记还有一会儿就写完了，写完了日记，他打算规划一下多出的这两天时间。
只是尹初九没写多久，越凌又来了。他手里端着两个碗，一个碗里是粥，另一个碗里是一些小菜。他面色柔和的站在他的门前，朝他深处手，道：“我们下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了，我看着营地已经有人做了早餐，就给你带了一点过来，你肚子还饿着吧。”
“我……”肚子不饿，尹初九的话没说话，就被越凌塞了满手的两个碗，碗里的粥和小菜都散发着香味。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吃过这样的饭了，他不由得这样想到，就这迟疑的一瞬间，越凌就又走了，像是怕被他拒绝，他身形一晃，就化作了一股黑雾消失在了尹初九的面前。
尹初九修炼等级不高，哪里是顶尖高手越凌的对手，要是越凌想从他面前离开，他即使用尽全部的力气也挡不住他。
看了看手里的两个碗，尹初九端着它们进了屋，进了屋，他看着那早餐，笑了笑，便沉默了下来。
最后他还是把那碗粥喝了，不是因为那是越凌送来的，而是因为他在孤儿院长大，节省惯了，粮食这么贵，不能浪费。